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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啊!”
人群里突然传来几声尖叫,村民们下意识回头,只见密密麻麻的人流四处散开,原本被围得严严实实的白老头周身空出一大块。
白老头突觉头上异样,抬手一摸,摸到两只软软的长毛的耳朵,顿时面色惨白,完了!
“白、白叔?”
村民们惊疑不定,白叔的头上怎么长了两只动物的耳朵?
这时,冷冷的声音传过来,“他是妖怪。”
妖、妖怪?!
他们朝夕相处的白爷爷/白叔/白大夫是妖怪?
白老头绝望之极,完全不敢面对平时友善亲切的村民们此时是怎样一副面孔,他伤心极了,被自己从小看大的崽子们用陌生甚至惧怕敌视的眼神看着,真让他承受不住。
重鸠对他们的反应稍稍满意,他一步步走过去,此时的兔妖完全没有反抗意识,似乎对自己的处境心知肚明,直接束手就擒了。
“不许你伤害白爷爷!”
突然一个稚嫩的声音响起,一个小小的身影埋头朝重鸠撞去,如果不是重鸠抬剑快,这个莽撞的小孩子就直接撞剑上。
“大壮!”白老头心脏一缩,咻地奔过去将他护在怀里。
“白爷爷,我不要你死哇啊啊啊……”大壮紧紧回抱白老头,哭得一把鼻涕一把泪。
白老头一阵心酸,“大壮乖诶!不哭了……”他也不想死啊,他还想看大壮这群娃子长得成亲哩!可如今还有他的容身之处吗?越想越心里苦,白老头索性和大壮一起抹起了泪。
那哭声那眼泪,真是闻者心酸。
一个提着菜刀的大娘挺身而出,挥舞着菜刀朝重鸠恶狠狠道:“白叔是妖怎么了?碍着你了?你赶紧从我们村子滚,不然,俺让你尝尝俺的厉害!”
从来没被这么粗鲁骂过的重鸠眉峰耸动,又重复一遍:“他是妖。”
又一农汉挺身,“我呸!不管白大夫是什么,俺只知道,如果不是白大夫医好俺儿子,俺早就绝后了!”
越来越多村民又将白老头围起来护好——
“对,如果不是白叔医好俺婆娘,孩子早就没娘了!”
“是啊,白大夫……”
“白叔……”
“白爷爷……”
众乡亲你一言我一语的说着白大夫对他们的恩惠,这一数才知道,这二十几年来,这个村里,没有哪一家没受过兔妖白大夫的恩惠。
就因为有白大夫在,他们村子里,生病去和受伤去世的没有一个。
而且,就算白叔是妖怪,但从来没伤害过他们啊!
村民们想到此,更加坚定的握紧手中武器,“想伤害白大夫,除非从俺们的尸体踏过去!”
“哟,这么热闹啊!”
一记轻笑突兀的响起,在吵杂的环境中异常清晰,一个面若桃花的哥儿缓步走来,站到重鸠身边,揶揄道,“当反派是什么感觉?”
“大妖,救命!”白老头一看到突然出现的花岩,立马精神一抖大声喊道,恨不得马上飞扑过去求庇护。
呃,等等,这大妖怎么貌似和道士很熟的样子?
花岩没理会兔妖的纠结,目光移到重鸠面上,笑意顿深,“小道士,你输了哟!”
重鸠的视线在花岩身上落一瞬,然后转向依然护着兔妖的村民身上,在众多警戒的目光中,倏地收回剑,然后转身离开。
花岩乐呵呵的跟在后面。
直到一人一妖不见踪影,危机解除,原地的村民们和兔妖面面相觑一会儿,陡然热闹起来——
“白爷爷,您有兔耳朵,是兔子变的吗?”
“白爷爷,您是不是只喜欢吃胡萝卜啊?”
“白爷爷我可以摸摸您的兔耳朵吗?”
“白叔……”
……
“你怎么还在?”重鸠走了一段路,发现花岩还阴魂不散的跟在后面。
花岩笑眯眯道:“我要跟着你啊!”
“不行。”重鸠蹙着眉直接拒绝。
“可若我不跟着你,我怎知道你会不会遵守承诺?”
“既然承诺了,我就会做到。”
“我不信,眼见为实。”
“……”重鸠顿时哑口无言,人家不亲眼看着就不相信自己能不能做到,他还能说什么?
“看吧,你说服不了我。”花岩笑意盎然,“就这么愉快地说定了!”他快走几步,走到重鸠身侧。
“正式介绍一下,我叫花岩,是一棵桃树精,现年一千三百八十五岁,你呢?”花岩的树龄在树妖中是很年轻,植物要成精,得经过漫长的年月才会开智,还要上千年吸收日月精华经过雷劫方能化形。花岩是得了奇遇才以一千多岁的树龄化成一方强妖。
“小道士,你叫什么?你不说的话,我就这么一直喊你了咯!小道士小道士……”
“……重鸠。”
“重鸠,挺好的名字……”
“……”
不足一米宽的小道蜿蜒,不知通往何处,两侧半臂高的野草郁郁葱葱,偶尔缀着一丛丛野花,身高相仿的一人一妖并肩行走,背影莫名和谐。
于是一道士一妖精,就这么相伴着降妖除恶。
朝看水东流,暮看日西沉,坐看白云匆匆,花开花落。
不知不觉他们一起走过好几个春秋。
重鸠从一个面容带着些稚气的小道士长成一个身材挺拔的冷峻男子。
最明显的区别是原本花岩可以平视重鸠的,如今只能仰视……
而他们之间的关系,也从一开始的不友好,互相戒备,到现在变成可以互相交付后背的生死之交。
少年慕艾,遇见的人和事多了,出色的道长和艳丽的大妖总会遇上那么几朵桃花,从一开始的互相拿对方做挡箭牌,不知不觉中,似乎待对方有了一丝不同,似乎突然习惯了对方的陪伴,突然心里就将对方放在特殊的位置上。
情不知所起,一往而深。
互为对立面的一道士一妖,谁也没有捅破这一层,只这么暧昧着。
仿佛只要对方陪在身边,什么都无所谓。
然而这一切不过是表面,一纸飞鹤传书,就轻易打破这假象。
重鸠看着纸条上的速归二字,静坐半宿。
花岩坐在一边,眼眸情绪闪动,最终率先打破沉默。
“你要回去了?”
重鸠看向花岩,眼神微敛,教人猜不出他在想什么。
花岩笑了笑,带着些勉强和涩意,“出来这么久,的确该回去了,不然,我都不知道你师父到底在不在意你这个徒儿了。”
重鸠动了动唇,似乎想说什么,最终什么都没说。
“对了,你答应我的事,没忘吧?”
“你还会回来吗?”
重鸠沉默。
许久得不到答案,花岩心中苦涩更甚,他装作不在意的站起身,伸伸懒腰,往门外走,“这么晚了,我该回房休息了,晚安。”
重鸠一直看着花岩离开,目光深沉。
又枯坐几刻,重鸠悄无声息的进了隔壁房间,然后立在床边不动,床上花岩面向里边侧身躺着,双眼紧闭,似乎一无所觉。
重鸠就这么站着到天微微亮,他才身形微动,最终俯身在花岩脸上印下轻柔一吻,随后转身离开。
良久,床上的妖睁开眼,一双波光潋滟的眼睛毫无睡意。
重鸠只身一人回到成长的地方,偌大的国师府安静得没有一丝人气,他看着一草一木,突然觉得陌生……
老国师似乎料到重鸠今天会回来,当重鸠走进大殿,老国师已经坐在殿上。
老国师看重鸠进来,喝道:“孽徒!跪下!”
重鸠跪在殿中,微微垂头,“不肖徒拜见师父。”
老国师看着他一手教养大的重鸠,目光失望,他从没想过他引以为傲的徒弟会犯道修中的大忌,和一只妖厮混在一起。
显然,就算老国师坐镇国师府,外面的事他还是知道的,这些年重鸠在外的表现如何,他更是知道得一清二楚,他的教育里可从来没教过他对异端心怀善意。
“你可知为师为何让你跪下?”
重鸠身形一顿,而后微微俯身,“徒儿知错。”
老国师脸一沉,一掌拍在扶手上,重重的似乎凝聚成形的威压朝重鸠身上压去。
没做任何抵抗的重鸠只感觉喉间一阵腥甜,一口血就这么吐了出来。
“明知故犯,到现在还知错不改,重鸠,你太令为师失望了!”
重鸠抬头看向老国师,说道:“师父,徒儿在世间行走数载,所闻所见历历在目,妖魔鬼怪,也和人类一样,有血有肉,会哭会笑,他们也是有感情的,您从小就教导我,屠尽天下异端,护人类之安,但是,若是连百姓也护着的善妖,也该杀吗?人和妖并非没有和平共处的可能,为什么一定要杀尽呢?”
“荒唐!妖就是妖,本性为恶,所有的伪善都是表象,人类永远没有和异类共处的可能,重鸠,这些道理,还要为师重新教你吗?”
重鸠垂头,没再说话。
见重鸠似乎听进去了,老国师缓和语气,“重鸠,人妖殊途,为师相信你知道该怎么做。”
“你肩负熙朝重任,护天下百姓之责,莫要让为师失望,如果你无法出手,为师不介意替你除去那胆大包天在府外徘徊的妖。”
重鸠目光一闪,再次叩首,沉声道:“师父,徒儿知道该怎么做。”
走出国师府,重鸠一眼就看到那只胆大包天的妖精。
他一路赶来,想着心事,倒没注意到花岩跟在他后面进京了。
见花岩想朝他走来,重鸠一个闪身过去,拉着花岩直奔郊外。
“你怎么来了?”
花岩眼神晶亮,“我怕你回去就出不来了,所以我来找你。”
重鸠移开视线,不去看花岩。
“重鸠,我想了很久,我想我们将来像之前那样,走遍天下,路遇不平,便仗义相助,咱们一起除恶扬善,岂不快哉?”
“我们一起寻找人和妖和谐共处的路吧!我们相信只要我们共同努力下去,总有一天能实现……”
花岩兴致勃勃的畅想未来,他坚信,多一个志同道合的人一起努力,一定有实现梦想的一天!
然而他以为的志同道合的人却泼他冷水,重鸠冷冷道:“我不会同你一起做这种愚蠢的事,非我族类,其心必异,人与妖,永远不可能有共处的一天,花岩,看在过去的情分上,我不杀你,你走吧。”
花岩倏地抬头,满脸的不敢置信,看着重鸠冷峻的面容,有一瞬间似乎见到当初那个古板不知变通只一味屠妖的小道士。
明明之前还好好的,他以为他已经改变了重鸠的三观,但是似乎一直没变?
花岩歪歪头,“重鸠,是你师父威胁你什么了吗?”否则怎么变得这么快?这七八年的朝夕相对是多么愉快,花岩开始分不清哪个是真哪个是假了。
重鸠眼神一暗,“我师父说的没错,花岩,这么多年你应该也能看清,真正能接受异类存在并友好相处的,从来就是屈指可数。”
“所以呢?”
重鸠不语。
两两相对而立,静默片刻,花岩突然说道:“我喜欢你,重鸠。”
重鸠眼神微颤,胸口莫名的情绪快要汹涌而出,然而,面上毫无情绪波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