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懒得跟这群人计较,叶青掏出钱拍在柜台上,从她手里猛地拽过票据。
“哎……你!”女营业员觉得自己受到怠慢。
叶青指了指墙上的旧匾额。
上面阴柔大字:人无我有,人有我精,顾客至上,质量第一。
女营业员哼一声扭过身去。
“同志,请到这边来。”男摄像师倒是服务热情。
刚迈步到摄影间,叶青怔了下,瞬间两眼冒光!
叶青牢记单反毁一生的警示名言控制住自己从不乱买,如今看到满屋子专业器材,顿时激动地手脚颤抖,三十万两白银啊!玩器材的老祖宗!
“同志别紧张,拍照片对身体无害。”摄像师贴心提醒。
叶青醒过神,克制住激动情绪,镇定点点头。
“请挑选背景。”摄像师指点。
丝绒幕布后面是一幅幅布面背景,大轴承吊着,一拽就换一张。
叶青皱眉:“我要实景摆设的,不要幕布。”
真实名贵家私背景拍出来的立体效果岂是幕布能比的?这时代的王开照相馆就连一束手捧花都用鲜花,从不用塑料假花做道具。
“同志,那些都是陈旧落后的拍摄方式,你看看我们的新背景,有北京广州和新式家具,苏州杭州西湖美景……”摄影师喋喋不休。
叶青不耐烦打断:“是不是没得选?那我不要幕布了,只拍人像。”
“请坐好,笑——”咔嚓!
这就算好了?叶青甚至来不及调整表情。
不过没关系,照片好看与否全在于后期加工,雕刻修改补色后反复冲印,力求最自然效果,叶青很期待。
“黑白还是彩色?”摄影师问。
“自然色。”叶青喜欢这时期的人工着色,黑白背景,肤色瞳孔唇色却是自然逼真,随便一副普通人像都是后世的艺术品。
“请补交一毛钱,三天后取照片。”
叶青没废话,痛快交钱拿了收据,满心欢喜的离开王开照相馆。
叶青在上海大肆购物时候,新南市矿区,高桂英这些天总觉得怪怪的。
走到哪都有人指指点点,还凑一起小声嘀咕,自己一过去就没声音了,看着就怪异。
晚上,一家人都回来,高桂英给几个人分好饭,自己的菜团子掰下一半递给叶向东。
“偏心!”叶向红噘着嘴小声嘀咕了句。
叶向兰还是不大说话,低头啃干粮喝粥。
一屋子吸溜吸溜地声音。
“他爹,那事儿你没往外说吧?”高桂英突然问。
叶老蔫好半天才明白过来说的是啥事。
“没说!工会牛主任问,我也只说没有这回事儿。”
“啥?工会的人怎么知道的?”高桂英一下子就惊了,把碗重重放在桌上。
第29章 认亲()
高桂英一拍桌子,叶老蔫吓得一哆嗦。
“我咋知道他们是咋知道的啊!没准儿是那个大妮儿去说的。”
“长脸了她!居然敢去告状!”高桂英恨恨地骂,心想难怪都在自己身后指指点点。
“那个农村女的?她不是滚了么?”叶向红也吃惊,学校里不少矿上的子弟,要是让同学们知道自己家有个土包子来认亲,非得笑掉大牙不可。
叶向兰还是不吭声,只顾低头吃饭。整天在矿上筛矿石,暴土扬灰,干活时候要用头巾把大半张脸蒙上,紧抿着嘴吸气都小心翼翼,家里人也习惯她不爱说话。
“不能让她留在矿上丢人,把她押到火车站送她上车!”叶向红大喊大叫。
叶老蔫也纳闷:“在矿上也没见着她啊?兴许不是她告的状,估摸着是那天喊闹谁听见了,跟工会人说的吧?”
“哼!瞧她那傻样,字都不认识几个,知道工会大门往哪儿开吗?文盲!”叶向红讥讽。
叶向兰捏着菜团子的手紧了下,皱着眉抬起头来:“爹,娘,那个大妮儿不会真的是我大姐吧?我隐约记着小时候她带着我玩过……”
“什么?”
“你说什么!”
叶向红和叶向东都惊了,瞪大眼睛看着叶向兰。他们还是头一回听说这事,难道他们真的还有个姐姐?
叶向兰垂下头没再说话。
“是真的更不能认!”叶向红生气的摔了筷子,她可丢不起这个脸。
“不认不认,让她滚!”叶向东也大喊。
“别吵吵!向兰你瞎说啥?哪有那回事儿?我就生了你们三个,以后谁也不许胡说!”高桂英怒骂。
叶向红叶向东姐弟俩总算安静下来。
高桂英心事重重,她不会真的没走吧?这么大冷天儿,在外面过夜还不冻死?真要是冻死就省心了。
事与愿违,高桂英万万没想到,此时的大妮儿正住在暖烘烘的屋里,美滋滋的吃着东西。
那晚被高桂英撵出来,大妮儿大半夜在矿区转悠,突然看见一个蒙着脸的女人从身后追过来,粗着嗓子说了句让跟她走。
大妮儿迷迷糊糊的跟着,绕来绕去不知怎么着就进了一间大厂房。暖烘烘的跟三月天儿似得,里面还有个上了锁的小屋子。
那人说了句让她住这儿就走了,黑灯瞎火的也没看清长得啥样。大妮儿从窗户爬进去,缩在屋角美美地睡了一觉。
转天睡醒,就看见外间大厂房里来来往往好些人,穿着蓝褂子,同色的蓝裤子。手里网兜子打开把一个铝皮盒子放到大炉子旁边,说说笑笑的离开。
这就是秀兰姐说的矿上的工人吧?等自己户口办下来,也能穿跟他们一样的衣裳了!刚才她看到那些人里有好些个女的呢,也不知道那个冒认的在不在里面。
想起这事儿大妮儿就生气,昨晚她都没来得及说就被赶出来。
亲爹亲娘不认她也就算了,妹子还煽风点火,她当自己是谁?一样的丫头片子,将来都要嫁出去,这个家轮得着她说话吗?
“等俺住进去,看怎么收拾你个小娼妇!”大妮儿恨恨地嘀咕。
突然,肚子也跟着“叽咕”叫了两声。
到了矿上还没吃过东西,一天一夜了。
刚才她可听见那些旷工说了,有说今儿带窝头的,还有说带了馍的,不会就在那些小铝皮盒子里装着吧?
大妮儿蹑手蹑脚的爬出去,看看四周没人,这才放开胆子走近前,拿下来一个铝皮盒子飞快跑进小屋。
蹲下打开盒子一看,里面是个黑乎乎的菜团子,大妮儿咧着嘴乐了,果然是吃的!要是能有白面肉包子就更好啦。
大妮儿掰了半块菜团子吃完,把盒子盖上原样放好。她可不傻,知道这是有主的东西,不能都给人吃光喽。
又拿了一个,回来拆开一看,这个居然是净面的玉米饼子,赶紧掰下来大半块。
跑了两三趟,每次多拿几个饭盒回来挑选,大妮儿直吃到肚子溜圆才停下。
城里真好!有暖和屋子,粮食还随便吃,大妮儿决定,无论如何也要留下来。
一连好些天,谁也不知道锅炉房废弃的值班室还住着这么一位。
冬天大家带了饭早晨都放锅炉房里温着,到中午刚好热乎。端到食堂,打一分钱的汤就着,跟工友一起说说笑笑,吃完再蹭他们宿舍眯一觉,醒了就该上下午班。
带饭就这个好处,多出来的时间能歇会儿,省的下班就往家跑,吃完一顿又急慌慌地跑回来。
郑大春中午也带了干粮,他就住小洋楼,离着矿区说远不远说近不近,快三十了还没结婚。
平时羡慕矿上的单身汉,把粮食关系转到单位食堂,每顿干的稀的齐全,月底还能吃上一次肉,可他不能这么干。
虽说没结婚,可还有爹娘弟弟妹妹一大家子人呢,全家就数自己粮食标准最高。下矿井的工人每月四十八斤粮,额外补助二两红糖四两肉,他不能只顾自个。
郑大春跟工友一起到锅炉房拿饭盒,今天没有像往常那样说说笑笑,暗暗观察其他几个工友的脸色,发觉他们都阴着脸。
前几天他妈蒸了一锅净面玉米饼子,当着全家人面说只给他一个人吃。弟弟妹妹的眼神让郑大春心里有些不舒服,他妈也真是的,都一家人,哪能只让他一个人吃独食?
郑大春很自觉的每天只带了一个玉米饼。
那天拿起饭盒的郑大春一惊,感觉到分量不对,连忙打开,菜团子还在,玉米饼子被人掰下去大半块!
郑大春看了眼身边的工友,有人跟他开玩笑?不能啊!谁遇到困难吃不上饭了?有这个可能,这年月都不容易,准是没办法了才偷偷摸摸。
没有声张,郑大春盖上饭盒跟着一起出来。
一连好几天,郑大春饭盒里的干粮总是少半块,工友脸色也越来越难看。好几次还有人往他身上打量,怀疑审视的目光让人很不舒服。
不过谁也没吭声,偷鸡摸狗可不是小事,没抓住证据不能乱说话,冤枉了好人可是大事!
矿区除了家属没有外人,准是内部人干的。
一连几天,大家都心照不宣的同时去拿饭盒,没想到还是照少不误。
今天照旧没人吭声,其中几位阴着脸,端着自己的饭盒愤愤去了矿区食堂。
食堂里正热闹,大家敲着饭盆排队打饭。
“哎,王师傅,您那勺子不抖落行嘛?也不怕半身不遂?”
“小年轻不知道吧?王师傅是咱们矿有名的劳模,小半盆菜汤都能卖出去二百多份儿!”
一阵哄笑。
干粮窗口同样热闹,菜团子论个卖,玉米饼伦两过称。四两一个的标准,不够的食堂师傅从手边一个掰下一块来添上。
“嗨,刘师傅,你咋还往下掰啊?”
“呵呵,这个多了两钱。”
“嗨!前几天那个玉米饼子少了三钱你咋没给我添上?”
“呵呵,那时候手边正好没找零的……”
“你……”
见工友撸袖子要较真,周围人赶紧劝住。食堂大师傅可得罪不起,这次少了,下次他手一松就给你补回来。你要真的干一架得罪了人,以后次次克扣,你又能咋样?
郑大春在汤口打了碗一分钱的白菜汤,除了饭盆底几块白菜帮子,汤里干干净净的啥都没有,酱油都没放几滴。
“大春,又当汤司令啊?”
郑大春笑笑没说话,端起饭盆刚要喝,忽然就听到刚才调侃他的工友一声惊呼。
“我的三合面馍呢?啊?怎么没啦?老家刚寄过来几斤白面,我娘新蒸的!”
“哎呀!我的高粱米饭怎么变成土坷垃了?谁这么缺德!”
“我的……我玉米饼子不见了!里面放了块石头!”
“唉呀妈呀!谁啊这是?把我菜团子拆开了吃,菜头还吐到饭盆里了,缺不缺德啊!”
终于有人拍桌子站了起来:“到底谁干的!前几天偷偷摸摸的掰一块半块的就算了。体谅你不容易,大家都是工友,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的谁也没吭声,怎么还越来越过分了?”
“没错!还净捡着好吃的拿,偷上瘾了咋的?”带饭的其他人附和。
“嗨嗨,到底怎么回事你们说清楚,别在这儿指桑骂槐,谁偷东西啦?”食堂吃饭的不干了,说谁呢这是?
带饭的人义愤填膺,你一句我一句的开始诉说这几天少的干粮,几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