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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午五点钟时候,何淑敏被带到一间会议室,里面还有其他人在,有妇联的几个女干部,还有后勤处的人,食堂的宋师傅也在。
“姑父!”何淑敏叫一声。
宋师傅嫌弃的别过头,没理她。
大会议室进深很长,几个县委的人都在后门位置坐着,隔着老远,最前面的一张桌子后面,坐着三个穿制服的公安。
“徐大哥!”何淑敏激动大喊。
徐友亮面无表情点点头,示意她坐下。
何淑敏傻愣愣的坐在桌子对面的椅子上,望着对面坐着的三个公安,眼神直发愣。
“小何,今天上午你进去那间屋子后都发生了什么?”徐友亮问。
另两名公安都面色严肃的盯着她,摊开记事本,手里拿着笔准备随时记录。
何淑敏一阵慌乱,哽咽着哭了出来:“徐大哥!里面……里面有死人!”
“怎么死的?”年轻公安问。
“我不知道!不知道!不是我杀的!不是我……”何淑敏用力摇头,想甩去那些恐怖记忆,却越想越害怕,抽搭着哭个不停。
徐友亮皱眉:“小何,你不要慌张,没人说是你杀的,下午市医院来人检查过,已经证实是咬舌自尽。”
舌头……何淑敏想起那个软乎乎的触感,刚放下的心又一次打了个冷颤。
“里面的人就是周阿贵。”徐友亮平静道。
何淑敏目瞪口呆,张大嘴巴惊得说不出话来。
中年公安问道:“你和周阿贵什么关系?”
“没关系!我和他没关系!”何淑敏惊恐摇头,开始不停掉眼泪,抽搭着哭了起来。
两名公安都不再问话,面无表情的看着她。
徐友亮无奈摇摇头:“小何,知道为什么在这里问你话么?”
何淑敏满脸眼泪,抬起头怔怔地看着徐友亮。
徐友亮声音温和:“你是个清清白白的姑娘家,以后还要结婚嫁人,真要是把你送到预审室关几天……对你名声不好!所以只在这里找你了解情况。妇联的同志都在,你姑父也在,他们都在后面看着,你不要有顾虑,两位同志问什么你就说什么,认真回答,听清楚了么?”
何淑敏再一次泪眼迷蒙,不住点头道:“徐大哥!我……我都听你的!”
宽敞的会议室,明亮的灯光,身后有自己熟悉的亲人,又有一心为她着想的徐大哥,何淑敏慢慢踏实下来,上午的恐怖阴晦渐渐平复。
“你跟周阿贵什么关系?”中年公安再次询问。
何淑敏小声道:“他是我大姨的儿子……”
“是谁让你来看他的?”
何淑敏犹豫下,还是低声答道:“我妈……”
“上次见到你大姨是什么时候?”
何淑敏一怔,目光躲闪了一下:“县里游街时候……”
“除了那次,你还见过她么?”
“没有!”何淑敏马上回答。
两个公安都不说话,眼神望向徐友亮。
徐友亮盯着何淑敏冷声:“小何!我再提醒你一次,周家母子的举动一直有人监视,他们什么时候出门见过什么人都有记录!你要是还想隐瞒的话我也帮不了你,自己到审讯室去说!”
何淑敏吓得一激灵,眼神害怕的望向徐友亮,不住的点头。
年轻公安继续问:“上次她去你家是什么时候?”
何淑敏垂着头小声:“上周五……”
“见的谁?”
“我妈……”
“都说什么了?”
“大姨说要给周家留个后,我妈说外面有逃荒过来的姑娘,后来给了她一块布料……”
“什么样的布料?哪来的?”
“红底竖条纹,我姑姑给的……”
“周家还在县城住着时候,你经常去走亲戚么?”
“没有!那时候我还小,我哥和我姐经常去……”
“他们在县城都干什么?”
“姨夫带着我哥下馆子吃饭,大姨给我姐买衣服……”
“你哥哥在什么单位?”
“木器厂……”
“平时和他交好来往的都有谁?”
“他们厂子的苏老三,老王,李大头……”
“你姐夫在村里都和什么人来往?”
“他们村的赖头强,王麻子,村东的老光棍……”
……
何淑敏问一句答一句,徐友亮面带笑容静静听着,另外两个公安边问边不停写着记录。
会议室后面的人听不见问什么,只能看见两个公安在不停问话,对面的何淑敏垂着头一一作答。
问话一直持续到晚上七点多钟,两名公安问的差不多了,停下笔看向徐友亮。
“小何回家休息吧,不要多想,有什么问题我们再找你了解情况。”徐友亮安抚,站起来准备离开。
“徐大哥,曾大哥他……他什么时候过来?”何淑敏小声问。
“他回部队了啊,你找他有事?”徐友亮好笑。
“没……没有!”何淑敏忙否认,暗暗攥紧手腕上的手表。
徐友亮笑笑:“没事就赶紧回去吧!”
何淑敏迷茫点头,一整天都像是在做梦一样,到现在也没明白是怎么一回事。
迷迷糊糊站起来朝外走,何淑敏路过门口时看见姑父阴着脸站在哪里,忙过去招呼。
“姑父……”
宋师傅嫌弃的别过头,没有吭声。
刚要走开的两个公安突然停住,看向宋师傅问道:“你就是何淑敏的姑父?”
准备离开的县委干部也纷纷停下脚步,驻足观望。
宋师傅惊的一怔,忙点头:“是……不是!她姑姑是我媳妇,我不是她姑父!”
“噗”年轻公安忍不住笑出声。
中年公安皱眉:“你媳妇上个月拿了一块衣料送到何家,哪来的?”
宋师傅已经吓得满头冷汗:“是……我姐给她的,省城百货买的吧?我,我我不清楚!我什么都不知道!”
“你姐叫什么名字?哪家单位的?姐夫干什么的?”中年公安严肃追问。
宋师傅双腿打颤,哆嗦地直接说不出话。
中年公安还要询问,徐友亮上前拦住,转头笑眯眯说:“老宋,现在都七点多了,两位同志都还没吃晚饭,你看看食堂还有什么吃的,给我们随便热点!”
“好好好……这就去!我去……马上!”宋师傅如蒙大赦,连连点头,心里感激的一塌糊涂,真要是继续追问下去,还不把家里亲戚都牵扯进来?徐公安真是好人啊!
徐友亮招呼两个同事出了会议室。
何淑敏望着徐友亮的背影,还在怔怔愣神。
县委食堂大灯亮着,稀稀拉拉没几个人吃饭,早就过了晚饭时间,吃的慢的也陆陆续续离开。
徐友亮和两个同事坐在靠窗口的一桌,等着吃饭。
不大一会儿,宋师傅亲自把热腾腾的饭菜端了出来。
“来喽!热乎乎的汤菜,刚出锅!先吃着,馒头马上就得!”
三大海碗的清炖羊肉,大半碗肉块汤汁清澈,上面飘着翠绿葱花香菜,鲜嫩诱人!
再一趟出来,又是一大筐的白面馒头,足足十好几个!
宋师傅躬身弯腰,赔笑站在桌前。
徐友亮笑眼眯眯:“辛苦你了老宋,这么晚还为我们加班。”
“不辛苦不辛苦,应该的!”宋师傅忙客套。
徐友亮掏兜拿钱包,另外两个公安也纷纷掏粮票饭票。
“不用不用……公安同志大晚上的加班工作,哪还能让你们掏粮票吃饭啊?随便吃,吃吃,呵呵……”宋师傅忙推辞,他知道那位黑着脸的中年公安工资低,平时根本舍不得打小炒。
徐友亮皱眉:“老宋,你这样就不对了,食堂的饭菜我们怎么能白吃白喝?”
宋师傅怔忪:“不是……不是加班晚了么?没什么吧?”
徐友亮数出六两粮票一分钱,郑重放到桌上:“老宋,这是粮票和菜钱,你要是不收我们就不吃了!”
两个公安有样学样,按着馒头个数,数出粮票连带一分钱的菜钱,一并都放到桌上,目光如炬的盯着宋师傅。
宋师傅满头冷汗,连连点头,战战兢兢的收下粮票和钱。
“大家趁热吃!”徐友亮笑着招呼。
两名公安放了辣子倒了醋,端起碗开始西里呼噜。
“老宋!再来点辣椒!”
“老宋!给我们加汤!”
……
吃完饭又聊了会儿天,徐友亮回宿舍时候已经晚上十点钟。
打开写字台上的台灯,点着一颗烟,徐友亮怔怔愣神,突然觉得屋子里空空荡荡的。
掐了烟,洗漱过躺下休息。
枕巾上还残留着发香,黑暗中,徐友亮怀里抱着棉被,摸索着上面歪歪扭扭的针线,闭上眼睛深深吸气……深夜才睡去。
周五一大早上班,徐友亮神清气爽,吹着口哨来办公室。
老王纳闷,一大早就美得冒泡,想啥好事呢?总不会是案情进展吧?那件事不归地方公安负责,配合行动人交上去就完事,剩下小鱼小虾米不过扫扫尾,他美个啥劲儿?难道给他单独涨补助啦?
“小徐,明天大周末,叶同志过来吧?”老王试探。
徐友亮笑笑:“过来干嘛?上周住了一礼拜才刚走,这才几天啊?她那点工资还不够买车票的。”
“这不是还有你么?老爷们儿不能小气,该给花钱的地方就得花!”刘局赶紧趁机教育,不就是车票钱么?你给买呗?以前也不知道是谁,周周往新南市跑,你扔到铁路上的钱还少?
徐友亮神色得意:“爱来不来吧!过来也是吃吃喝喝就知道花钱。”
“那就让小叶早点调过来赶紧结婚,你俩一南一北的来回折腾不叫个事!多少钱够过日子啊?”萧队长语重心长,心想你就别嘚瑟了!不就是把人拿下了么?得了便宜还卖乖,不趁着热乎劲儿赶紧的把婚事办了,以后有你头疼时候!
刘局突然想起什么:“小徐,咱们县邮局要开设电报点,正在准备招电报员,小叶干得了吧?”
徐友亮赶紧点头:“干得了!我教过她,学的还挺不错!”
刘局点头:“那就好,回头我跟邮局那边打声招呼……”
中午早早去食堂打饭,端回来在办公室吃,一直等到过了午休时间,桌上的电话还是没响,徐友亮微微有些失落。
下午去审讯室那边转转,见几个同事歪着身子伸长脖子,挤在窗户跟下面不知道在干什么,徐友亮好奇走过去。
“人都带来了?问着了么?”
几个年轻公安站直身子,脸上使劲憋着笑,冲徐友亮使眼色。
“咳咳……问着呢,正在审。”
徐友亮莫名其妙,没有急着进去,凑近窗户细听,宽敞通风的一间办公室,窗户大敞着,里面审讯的问话清晰入耳。
“你和何爱国的媳妇还有什么来往?”
“没有!没有了公安同志!那些都是她结婚以前的事,她自愿的……”
“你说不说?别以为我们没掌握证据!现在是给你机会,坦白从宽!”
“我说!我说……还有一回是在苞米地里……”
“说清楚细节!”
“是是!那天我跟她约好了下班见一面,然后就往城外走,到了苞米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