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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就更加耐看了。
他专注的看着她的脸,不停暗叹,这样的她当真不好看,还是她离开遗失之地以前好看。
心中比谁都清楚,现在的褚妖儿,真的和以前不一样了,但他还是固执己见的认为,以前和他在一起只懂杀人,从不知七情六欲为何物的好似仙人般的她,才是最好看的。
因为那是独属于他自己一个人的,谁都染指不了。
他和她真的是这世上关系最为亲密的存在,那么久那么久的以前,遗失之地里只有他和她,呼吸是她的,气息是她的,说话是她的,声音是她的,一切的一切都是她的,那是他记忆之中最为珍贵的地方。
而他以前拥有这些的时候,并不懂得珍惜,只自以为是的一味认为,只要在他抬头的时候,能看到她还坐在至尊称号之上看着他,这就够了。
这真的够了吗?
盛开着曼珠沙华的黑袍色泽浓郁而沉重,他嘴唇是堪堪要滴下血来一般的鲜艳。
这不够呢。
不够。
他认真的看她,认真的回想,却是丝毫没有发现,褚妖儿不知是感受到了什么,那微微低垂着的脸容上,秀气的眉毛微微一皱,有着刻骨般的痛楚,萦绕在她眉宇间,她似是下定了什么决心一般,痛苦皱眉。
这皱眉只是一瞬,参商大帝并没有察觉。
只是在这皱眉后,她怀中的小兽好像也是感觉到了什么,缩成一团的小身体动了动,作势要从她怀中钻出来。
“啾啊。”
小小的草泥马轻轻叫了一声,叫醒褚妖儿的同时,也是叫醒了参商大帝。
褚妖儿却伸手按住了,不让萌动,只倏尔开口,声音冰冷,毫无任何情绪,不带任何情感色彩,让得参商大帝莫名觉得,眼前的她,突然和很多很多年以前在东灵圣地里陪伴着他的她重叠,让得他恍惚觉得,他们两个人依旧没有离开东灵圣地,也没有遇见那么多的人那么多的事,他依旧是在那里日以继夜的研究着他想要研究的东西,她则是日以继夜的坐在她的至尊称号之上,遥远的、默默的,看着他。
看着他,不说话,不动作,仿佛这样就能天荒地老,他们两个人便是那参商星宿,到死也断绝不了。
她说:“我就知道,我此刻来见你,你是不安好心的。”她抱着身体小小的神兽,从座位上站起来,面色冰冷一如当年,“你从来都是这样,比三殿下伤我还深,却觉得不够,想要继续伤我,看我痛苦,看我受尽折磨,你才会觉得安心。”
“哦?”他直起身,居高临下的望着她,微笑,“你知道了什么?”
知道了什么?
知道了很多。
她不再面向他,转身面向那紧闭着的殿门。
殿宇里分明是灯火通明,照亮所有黑暗,所有的阴暗角落都是充斥着灯火光泽,然那一扇紧闭着的殿门,却还是漆黑的,任何的灯光都无法照亮,恍惚那是光明和黑暗的分界,一旦跨越,不是光明被黑暗吞噬,便是黑暗被光明消解。
那是禁制。
一道打从她进入这座殿宇的时候,就已经开启动用了的禁制。
很简单,同时也很容易让人忽视的一种禁制——
幻像禁制。
顾名思义,让人产生幻像,看不到真正发生的,看到的都是虚拟出来的幻像,和现实截然相反。
比如说,禁制之后,谁谁谁受了伤,或者是死亡了,幻像禁制之前,人看到的就是谁谁谁大发神威,有如神助,将对手一举斩杀。
举斩杀。
再好比,禁制之后的殿宇里,褚妖儿一直都是在和参商大帝针锋相对,可禁制之前的殿宇外,临寒所听到的,却是她和参商大帝倾诉衷肠,每一句话、每一个字,都是在对临寒进行着精神之上的凌迟,以一种极其极端的姿态,逼迫临寒正面承受参商大帝所带来的对心境的摧毁。
褚妖儿虽然眼睛看不见,但奈何她的灵识是十分敏锐的,早在刚刚到达这座殿宇的时候,她就知道,这殿宇上下了禁制。
可她并没有说。也没有告诉临寒,更没有告诉萌。
只是将计就计,进入了禁制,让临寒看到幻像,误以为她是真的背叛了,以这种堪称决绝的姿态,来逼迫临寒。
心境上的摧毁啊。
四百九十一年前,参商大帝是要有多么的理智,才能布下了这么长远的一个局?
“你下了一招好棋。”褚妖儿走向那漆黑的殿门,走向那同样漆黑的禁制,行走间行云流水,毫不拖泥带水,和刚刚在胡乱说话拖延时间的她,一点都不同,“这一回合我认输,你赢了。”
她说得面无表情,也说得轻巧至极。
似乎这一回合的输,并不被她放在心上。
可事实,当真如此?
看她要离开了,参商大帝也不阻拦,只目光难测的看着她的背影,说道:“你输了?不,是我输了才对。”他站起身,宽大华丽的袍袖因着动作划过帝位,发出轻轻的声响,听在殿宇外的临寒耳中,却全然是衣帛破裂的声响,无比锥心,“是我计算失误,没想到你居然会将计就计,是我输了。”
他轻叹一口气,从那高高的帝位上走下来,似是要随着她一起离开这座殿宇,出去见临寒:“褚妖儿,现在的你,当真狠心呢。”以前都不会这样对他的。
褚妖儿听见他的动作,步伐放慢,闻言微微冷笑:“你才发现。”
“嗯,才发现。”
“晚了。”
“呵,不晚。”
“是么?”
她不置可否。
他走到她身后,她搂着怀中的萌,抬脚向前方被下了禁制的殿门走去。
不过才靠近而已,紧闭着的殿门便自发打开,阳光重新铺洒而来,却依旧是没有照进殿门之内,是被禁制给遮挡了。
褚妖儿停下脚步。
她站在打开着的殿门前,站在那与阳光不过一步之遥的黑暗边缘,抬起头来,面向着那阳光之下的临寒。
临寒。
临寒。
她嘴唇动了动,却终究没有说出声。
只眉头再度一皱,盈满了不被人察觉的痛楚,空气中的血腥味浓郁到让人心惊。
她和参商大帝都知道,临寒是她目前最为重要的,不管从哪方面来说,现在的她,是根本离不开临寒的。
可参商大帝却是利用临寒,让她无法在既定的时间内解开夜色妖华、解除体内毒素,进而逼迫她为了临寒提前来到他这里,好让他再为临寒加上一层威胁她的筹码。
参商大帝早已习惯如此对她。
甚至他觉得理所当然,他对她就该是这样。
若是以前的褚妖儿,很可能就会任他去,根本不会对他有所戒备。
可如今的褚妖儿,在他算计她的时候,她也是在暗中的算计着他,只是他并没有察觉到她的算计,或者是察觉了,但他觉得有趣,并不点破而已。
因此她将计就计,提前来到这里来见他,冷眼旁观他为临寒加上那压倒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将临寒那本就岌岌可危的心境,摧毁得更加千疮百孔。
千疮百孔到,她只要稍稍那么一碰,临寒的心境,就会彻底的毁了。
那么她
紧皱着的眉头舒展开来,她面容重新变得冰冷。眼前还是殿主给她的那条玄黑色的绸布,遮了她的眼睛,却遮不住她的神情,给人一种即便她闭着眼睛,却还是能感受到她冰冷目光之感。
“临寒。”
她终于出声喊他,声音冷淡沉静,比起她进入这座殿宇之前,还要更加的淡漠:“你受伤了吗?你好像流了很多血。”
她明知故问,即便不用灵识,她也能猜出他为了抵抗参商大帝带给他的影响,流了多少的血,可她不能动,只能站在禁制之后,遥遥面对着他,一步之遥,却仿佛是天堑一般,让她无论如何都跨越不得。
天堑啊。
她手臂动了动,单手搂住怀中的萌,空出一只手来,轻轻碰了碰身前的空气。
果然,才一触碰,便是感受到有着无形的一道东西,阻绝了她的动作,让得她明白,这里果然是有着禁制的,并且正是那幻像禁制。
尽管她此刻是好端端的抱着萌站在这里,参商大帝则站在她的身后,但她知道,这一幕在临寒眼中,不是她和参商大帝紧挨着站立,就是她被参商大帝抱着,以一种极度的挑衅姿态,更加的摧毁着他的心境。
摧毁到了最终,心境损毁,临寒将再不是临寒。
这样的话,她将计就计,可还值得?
她不知道。
她只知道,她若不这样做,参商大帝对临寒的影响,将永远也无法抹除。
他永远都会处在被参商大帝影响的阴影之中,永远都会以他不想要的姿态来面对她。
这不是他想要的,所以她要借用参商大帝的手,来对他进行最深的逼迫。
褚妖儿收回手,继续抱着萌站立着,等待着临寒的回答。
此时的临寒,依旧是维持着她进入殿宇之时的动作,单膝跪地,身躯微折,身前鲜血开成艳丽的曼珠沙华,同殿门之上那朵用来当做幻像禁制中心的曼珠沙华,相映成趣。
浓浓的血腥味被秋风吹散,却是怎样也吹不去那血色如荼。
血色中,褚妖儿感受到临寒微微抬起头来,冰雪做成的眸子掩映在染了霜雪的碎发之下,他神情是一贯的冰冷,比她的冰冷还要更加冷寒,是能让人心脏都要为之冻僵的冷。
她听见他说:“你就是这样对我的。”
褚妖儿听着,缓缓一笑,然后同样是极度缓慢的,点了点头。
“我就是这样对你的。”
语毕。
眼前玄黑的色泽似是被水浸湿了,温热又冰凉的液体浸过这三尺玄黑,有晶莹的水珠沿着脸颊滴下。
一滴一滴。
滴落成殇。
秋风乍起,红枫似血。
------题外话------
囧,夜里太困了,写了一千就坚持不下去了然后就爬上床,十点才起来继续写的。
392、心痛()
已是深秋,初冬将至。
秋风送凉,空气中蕴含着新鲜的血腥气味,泛着铁血冰冷。那火红如血的红枫洋洋洒洒随风而来,坠落在那血泊间,染上更加浓郁的艳色,让人触目惊心。
只是这触目惊心,却终究比不上那半跪在血泊中的人。
比不上血泊不远处,那眼睛看不见的姑娘站在那里流泪,声音缓慢而颤抖,说我就是这样对你的。
然而,看在他眼中,听在他耳中的,却是她姿态慵懒的被那宛如曼珠沙华般散发着死亡毁灭气息的男人抱着,那一双血红色的据说已经很久无法视物的眼睛,此刻正睁开看着他,灼目宛如红宝石般,其中倒映着他狼狈的身影,浓郁的笑意在那眼中荡漾开来,无声的嘲笑着他。
他听见她说,我这样对你,你应该感到高兴才对,就你这样的人,居然还能被我利用,怕是你上辈子烧了不知多少香,才能会有这样的福分。
他听见她说,我已经和大帝重修旧好了,用不着你了,你走,我不想再见到你了。
他听见她说,对了,记得帮我和玉缠他们说一句,我也是利用了他们的,好聚好散,以后不要再见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