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汤芫被这情感丰沛的小屁孩逗乐了,把调好的酱汁均匀淋在炒得变白的鸡胸肉丁上,问:“那你为啥心情不好啊?”
小肉团抓了抓她的小丸子头,偏头想了想,说:“坐我前面的小瘦子说我胖得分不清脖子和下巴了。我打了人,被老师罚留堂,心情就不好了。”
汤芫扫了眼小肉团,嗯,小瘦子说得太对了,不过她还是决定正一正小孩子的三观:“那你就把小瘦子给打了呀?”
汤芫翻炒的时候,酱汁赋予鸡丁的香味散发出来,小肉团情不自禁地艰难仰头吸着鼻子。
汤芫后半句“你这样不好哦”还没开口,小肉团就说:“没有,我把他同桌打了。”
汤芫额上一排黑线:“为啥把同桌打了呢?”同桌无辜躺枪啊!
小肉团嘟着嘴说:“他说我不是分不清脖子和下巴,是肩膀以上就是下巴,没脖子。”
汤芫差点手滑就把锅铲摔锅里,谁家的小孩子啊,太损了。
她突然也觉得小肉团挺委屈的,要谁这么说她她也肯定揍回去。
“你教训他是应该的。”汤芫洒下青瓜丁,“但是打人不对,下次可以骂回去。”
小肉团显然很纠结:“可是他长得很漂亮,比我今天离家出走的堂姐还漂亮呢。”
汤芫坏笑着:“你下回就说他长得漂亮,他肯定气炸。”
一肚子坏水的汤芫最后下茨汁,花生米,上锅。
小肉团虽然不太能理解,但是芫子姐姐的话似乎很有道理?
她重重地点了一下头!
她眼前突然又跳出“菜谱”来,上面写着——
宫保鸡丁——30元。
她一摸口袋,那儿果然又出现了软妹币。
最近这几天都这样,就算她只是煮个白粥拌个凉菜,“菜谱”也会突然跳出来,告诉她奖励的金额。
就这短短的七八天,她做的菜已经被奖励了四百多块!
她刚才只用了一半青瓜,这会子见只有宫保鸡丁一个菜,心念一动,就盛了碗白饭让小肉团先吃着。
她转身回厨房把剩下的半截青瓜拍碎切小段,把蒜和小辣椒混在一起剁茸,撒进青瓜里,倒酱油,加一小勺醋,滴点儿芝麻油,拌均。
她忍不住自己先尝了一块,鲜嫩多汁的青瓜酸酸辣辣,既解暑又有嚼头,咔嚓咔嚓的脆响让汤芫忍不住用力嚼着,舌尖的辣和酸让她舌头都卷了起来。
“菜谱”弹了出来——
拍青瓜——10元
每回出提示,汤芫都感觉自己脖子侧边的血管在鼓动着,让她忍不住想大喊!
她这样真的能赚钱!货实价实的软妹币!
她的学费不用愁,家里的生活费也不用愁了!
折腾了一番,汤芫也饿得不行。
她吃了一粒花生,花生的酥脆让她一下夹了好几颗。
再吃一口青瓜——清甜香辣交错让人胃口大开。
最后才吃鸡肉——肉质嫩滑!“菜谱”里最普通的土鸡,没有腥味,只有肉香,鸡胸肉一口下去肉不会一下松散,而是保持着肉的完整度,肉香随着牙齿的嘶磨渗出……
小肉团吃得嘴边都是油,边扒着饭还边含糊着说:“太香了!芫子姐姐,放完暑假你跟我回家给我煮饭吃好不好?我让我哥给你发工资!”
汤芫笑:“可我放完暑假还要上学啊。”
小肉团似乎不太开心,然后又委屈地问:“你去哪里上学啊?”
汤芫上辈子接过录取通知书,她记得自己上的是江城的a大。
不过眼下离拿通知书日子还有大半个月,她笑着摇摇头:“还不知道呢。”
没过一会儿,这小肉团又边吃边忧愁地担心地自己离家出走的堂姐:“你说她去跑去哪儿呀?晚饭都不吃,不饿吗?”
这小大人的语气,这胖嘟嘟的脸惹得汤芫在她脸上轻轻捏了一把。
她问:“你堂姐为什么跑啊?”
小肉团说:“堂姐说她要自由!我大伯很可怕哒!堂姐交朋友都偷偷的不让大伯知道。”
汤芫发觉看着小肉团鼓着一嘴菜在一边,然后吃力说话的样子实在太可爱,她就继续逗她说话:“为什么不让你大伯知道?”
小肉团正想着把嘴里的那块香香嫩嫩的鸡肉吃下去,没想到芫子姐姐又问她话了。
芫子姐姐问的话一定要回答,可是鸡肉她也想吃,于是她把鸡肉往其中一边腮帮子塞,那边脸从外边看,鼓起一只小小的包。
她认真地想了想堂姐说的话:“堂姐说,大伯不让她吃好吃的麻辣烫很讨厌,不让她交喜欢交的朋友就更讨厌!她说要去找自由。”
她又认真想了想爷爷说的话:“可是爷爷说,堂姐吃的东西不卫生,吃了会闹肚子。”她配合着拍拍圆滚滚的肚子,“她的朋友都是骗她去吃东西买东西,然后让她付钱。”
汤芫大概知道是怎么一回事,估计这小肉团的堂姐正处于青春叛逆期呢。
她笑:“这样就跑了?”
小肉团摇摇头,神秘地说:“堂姐出去找吃的了。”
汤芫不解:“找吃的?”
小肉团兴奋地点点头:“她说去找自由!我问自由好吃吗样软软甜甜的,很好吃!吃了可以在天上飞!”
汤芫听得头都大了,这什么乱七八槽的?中二少女的坚持果然十分难以理解。
电视里的动画早就已经播完,外面的天也渐渐黑了起来。
汤芫想着,妈妈店里这时的生意应该是最忙的时候,要不是替人看小孩子,她本来是打算去找她妈妈的。
这时的林惠敏,离开了铺子,去了自己妹妹家坐,为以后的生活发起了愁。
而正和小肉团吃着饭的汤芫家,在小肉团开怀大笑的笑声中,她家的门再一次被敲响。
第6章 生姜红糖水()
某个闲得慌的“路人”当着全国观众的面在井盖上敲下一只生鸡蛋,那蛋还特别争气地憋成八成熟的灿烂太阳蛋之后,陵镇就进入了被武火煮开再文火炖着的,为冰镇西瓜着迷的酷夏。
正午的太阳跟烧旺了的炭火似地,欢快地烙着陵镇各地儿的大小井盖和横平竖直的大马路,当然像某些地区那些千叶豆腐似的小泥路也被烤得金黄酥脆,旁边的树和小河都隐隐冒着准备出炉的白烟。
这种天气下,汤芫只能把家里唯一一台座式摇头扇按了固定,调了最大档。
那台老古董一点儿也不低调,嗡嗡嗡地把自己的扇叶转出直升飞机螺旋桨的轰鸣。
电视放着新闻联播,小肉团跑到风扇面前,对着风扇唱着在学校学的儿歌——
“拨萝卜~拨萝卜~嗨吆嗨吆拨萝卜喔喔喔喔喔……”
汤芫在这种情况还能听到敲门声真心不容易。
汤芫一打开门,就看到一个身高到她鼻尖的女孩子,圆圆的眼睛特别明亮,皮肤一点儿毛孔都看不见,就是脸色看起来特别差。
汤芫看着这个漂亮的小姑娘问:“请问你是?”
少女一脸中二感满满的冷漠:“我听见我堂妹的声音从你屋子里传出来。”
她话音刚落,汤芫就感觉身边一阵风,紧接着就看到眼前的少女大腿上挂了一只小肉球。
少女被撞得后退一步,汤芫扶了扶她才没跌下去。
小肉球眨着眼睛问:“堂姐堂姐,你吃到自由了吗?”
少女:“……”
汤芫在旁边轻轻地说:“你爷爷奶奶都找你去了,他们都很担心你。”
少女的眼神黯淡了下去,脸上的冷漠也褪了:“我能进你屋子里坐坐吗?”
汤芫把一大一小让了进来。
一进厅,少女的肚子就不争气地响了起来,看着那盘宫保鸡丁,口水迅速占领了她的口腔。
汤芫没说什么,去厨房多拿了只碗和一双筷子,摆在小肉团的位置旁边:“坐吧。”
她自己也有过这种时期,最好就是不要急着追问发生什么事,想说的时候,当事人自然会说。
然而奇怪的是,少女并没有坐下来,而是脸色古怪地站着,但眼睛却情不自禁地看着饭桌上的菜。
汤芫终于察觉出不妥,问:“你怎么啦?”
小肉团也关心地看着她。
少女站了一会儿,竟然蹲在地上呜呜地哭起来,哭得那叫一伤痛欲绝,汤芫站在旁边一时间都不知道该去扶好还是不扶好。
小肉团不知道发生什么事,愣了一会儿,走到她堂姐身边,轻轻地拍着她堂姐的背:“不哭哦……”
汤芫汗颜,瞧这稳重可靠的,自己真是连一个小孩子都不如。
少女哭得止不住,汤芫除了递纸巾也不知道说什么好。
刚才虽然只是听小肉团说了只字片语,但是这少女家里似乎管得她挺严的,这是太压抑了吧?
而且据她的记忆里的信息,袁校长的两个儿子都很牛,后来都在江城安家,也是江城比较有名的商人。
少女哭了一会儿,拖着哭腔说:“你可以帮我把信给爷爷奶奶吗?”
汤芫愣了好一会儿才反应过来,这是对自己说的。
汤芫下意识地问:“什么信?”
少女像是十分悲痛又不舍地说:“遗书。”
汤芫一把把少女扯了起来:“年纪轻轻的写什么遗书?有什么不能解决的?非得要结束自己的生命吗?!知道生命可贵吗?!现在的孩子都怎么回事?!动不动就要生要死的当自己演韩剧呢?!”
她一想起上辈子妈妈死于非命,再一听这少女这话,顿时就来气。
少女大概是被汤芫这气势如虹的连续式发问震慑了一下,随后悲怆地摇摇头。
没等汤芫再发问,少女就自己说了:“我得绝症了。”
“啥?”汤芫被这突如其来的韩剧风刮得脑子转不过来。
少女苦笑着摇摇头:“我……体内出血了……今天发现的,流了好多……估计是没得救了……”她突然捂着肚子,“又开始痛了……我……估计是不行了……”
少女的声音越发虚弱,汤芫越听越觉得古怪——这捂着肚子的位置,这症状……
少女沉浸在自己的绝症论中不能自拨,汤芫觉得从她嘴里估计一时半会也问不出什么来。
她就问旁边被“绝症”俩字吓得脸色发白的小肉团:“你堂姐今年多大了?”
小肉团:“她下学期上初一了。”
汤芫觉得似乎自己的猜测应该没错,打发小肉团去旁边坐着,低声问那少女:“你大姨妈来了吗?”
少女皱了皱眉,摇头:“我大姨妈人在国外,要回来一时半会也回不了,再说了,我跟她其实不太亲的,你帮我把信给我爷爷奶奶就成。”
汤芫第一次觉得,心好累。
她决定直白点儿问:“你来月经了吗?”
少女的神情十分懵懂:“月经?”
汤芫拉着少女去厨房,那个被铲平的地方地面光滑,她和妈妈平时就打一桶水在那儿洗澡。
在汤芫的不懈努力下,终于解开了少女的“寻找自由”之谜——她大姨妈来了,但是这孩子从小被爸爸严管着,她妈妈在她很小的时候就过世了,于是没人给她科普大姨妈这个物种……她以为自己得了不治之症,打算跟大象一样,静静地找个家人看不到的地方,等待着死亡的降临。
汤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