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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果……」乌勒吉玛摸上自己柔软的腹部,惶惶不安。「如果再被人知道……我没有怀孕……」
锁住的门扉,突然被人打开了,乌勒吉玛一惊,撞上茶几,茶水倒了一地。
楚英站在门口,睨视着乌勒吉玛,冷若冰霜。「我要你去让他死心。」
乌勒吉玛无力,扶着茶几,不懂楚英的话。
「我不想看他那么难受,如果他对铁穆尔死了心,就不会那么痛苦了,」楚英冷冽地说道:「我要你对他说,你和铁穆尔是多么恩爱,说你们是如何在一起的……我给你半炷香的时间,你做得好,我就格外开恩,放你走。」
「可汗呢?」乌勒吉玛紧张地问。
「真是一对狗男女!」楚英讥笑,「他在地牢里,吃了软筋散,一身武功都用不上!你想陪他,我就送你过去。」
乌勒吉玛当然想和铁穆尔在一起,可是,谁不怕死呢?就算铁穆尔和她双双获救,下毒的事情东窗事发,铁穆尔也不会饶了她!既然,横竖都是死……
她不能便宜了尹天翊!
「好!我答应你。」乌勒吉玛站直身体,认真道:「你真的会放了我?」
「君无戏言。」
乌勒吉玛深深吸气,眼神中,是令人不寒而栗的嫉恨。「我不会让他……得到铁穆尔!」
早上是晴空万里,中午过后,天边却多了浮云,云絮低低地聚拢,风也越来越大,繁茂的庭园里,树叶乱飞,飒飒作响。
尹天翊转头看着窗外,他的心,也似外面的景色,灰蒙蒙的,乱乱的……
「殿下,你有听我说吗?」乌勒吉玛虽然仍尊称尹天翊为殿下,可那语气中已俨然大妃姿态了。
从小,她就希望荣华富贵,仆役成群,她讨厌荒僻的山沟,讨厌被人看不起,被流民营掳走的时候,她更痛恨自己地位的卑贱!
可在她最绝望的时候,铁穆尔出现了,率领精锐铁骑,踏平流民营!
雪山里,狼图腾的旗帜迎风招展,一身戎装的铁穆尔,是那样威风凛凛……
可是他怀里抱着的,却是一个男人,一个她万万想不到的,会是大苑王妃的男人!
乌勒吉玛不能理解,这样毫无姿色的男人,究竟有哪点好?值得铁穆尔这样宠爱?
值得铁穆尔义无反顾,就是带着伤,也要来蒲离吗?
「殿下,」乌勒吉玛抬头,恨恨地瞪着尹天翊,「你对可汗来说,只是一时的冲动,他心里没有你,他爱的人只有一个,就是前王妃塔娜。在可汗失去塔娜,内心空虚无比的时候,你才有机可乘,若塔娜还活着,你说可汗会看你一眼吗?」
尹天翊脸色微变,有些头晕。
「就算可汗同意和亲,那也是逼不得已。有塔娜在,他根本不会碰你一下,你对可汗来说,就是一件摆设,也许,他会施舍你一点东西,马匹,雕鞍,弓箭,那也是看在你是王爷的面子上,可这一生,他都不会爱你!」
尹天翊脸色苍白,但仍不说话。
「最好的证据就是,」乌勒吉玛走前一步,气势逼人。「他接受了我,温柔地对我,他对我说的话,每一句都柔情蜜意,你以为可汗,真的稀罕你那瘦骨伶仃的身体吗?你也不照照镜子,看看自己是什么样子?」
看到尹天翊面无血色的样子,乌勒吉玛忽然又一笑,「就是家族里的长辈们,也都嫌弃你!说实话,我都替你害臊,大家那么讨厌你,你为什么还要赖在纥尔沁?」
「因为……」尹天翊的嘴唇翕动着,声音暗哑,「我爱他……」
乌勒吉玛冷笑,「你爱他,你爱得起吗?他是汗王,能帮他传宗接代的人,只有我!」
几乎是咆哮着说完,乌勒吉玛转身,大步走向殿门。
「等等。」尹天翊叫住她。
乌勒吉玛站住,不耐烦地转过身体,瞪着尹天翊。
「他……对你好吗?」尹天翊的声音十分之轻。
「你没听见吗?他对我非常好!」乌勒吉玛怒气冲冲。
「是吗?」尹天翊低头,他的表情是苍白,是无奈……
「吉玛,」乌勒吉玛刚想伸手去拉门环,尹天翊就说道:「楚英说我生病……是因为中毒,下毒的人是你吗?」
乌勒吉玛大惊,神色慌张,「你胡说什么?不要血口喷人。」
「吉玛,」尹天翊的目光,十分平静。「不要告诉铁穆尔。」
尹天翊担心的是那些无辜的骀蒙百姓,谋害王族是诛灭九族的大罪,在大苑也是如此,尹天翊不希望看到生灵涂炭。
「你傻了吗?我才不会告诉─」乌勒吉玛突然收声一脸尴尬,她这样说,不是在承认,是她下的毒吗?
尹天翊竟然如此狡诈,乌勒吉玛心里打鼓,斜眼偷偷打量尹天翊,尹天翊什么表情都没有,依然是那副沉默的样子。
乌勒吉玛松了口气,擦去一头冷汗,定了定神,就拉开朱门殿门,出去了。
尹天翊浑噩地坐着,已经碎成一片片的心,被人重新拾起来……狠狠踩踏。
他知道,他一直都知道,铁穆尔爱着塔娜,他们是两小无猜、青梅竹马,那是铁穆尔的初恋,怎么可能忘得掉?
「呜!」晕眩突然强烈,尹天翊一手抓着床沿,心如刀绞,眼中浮现泪光。
可是,就算如此……
还是很爱他……
尹天翊蜷缩起身子,把所有的痛苦,掩埋在无声的哭泣里。
乌勒吉玛被侍卫押回小屋,痛骂尹天翊一顿她也觉得解恨,拿起紫砂茶壶,给自己倒了一杯凉茶。
「呸。」蒲离皇宫里,竟有这种劣等茶叶,难喝得要命,她砰地把茶杯放下,坐在硬邦邦的酸枝椅子上。
椅子还没坐热,楚英就走进来了。
乌勒吉玛看见楚英,站起来道:「你说过,君无戏言,我可以走了吧?」
楚英点头,往旁边一站,一列带着绳索和麻袋的侍卫立即冲了进来。
乌勒吉玛脸色大变,惊声尖叫道:「你们这是干什么?放开我!放开我!楚英!你这骗子……啊!」
双手、双腿被结结实实地捆绑起来,嘴里塞入布巾,头上极快地套上麻袋。
已经完全被制住了,乌勒吉玛还在地板上拼命地挣扎、扭动。
楚英冷笑着,「你说得没错,君无戏言,可是,让他伤心的人都得死,这个誓言,我立得更早。」
楚英弯下腰,讥讽道:「你太得意忘形,忘了隔墙有耳,你下毒害他,我更不能让你活!」
乌勒吉玛呜呜叫着,挣扎得更加厉害。
楚英目光冷酷,语气充满鄙夷。「你就和你肚里的野种,先走一步吧,明天晚上,我会叫铁穆尔下去陪你,不过,让他知道是你下毒害天翊,还会不会理你呢?」
楚英大笑,让乌勒吉玛活着,日后生下王子,就等于埋下火种,真是连老天爷都在帮他,让铁穆尔最后一点血脉自动送上门来。
乌勒吉玛脸色煞白,是有口难言,那天晚上实际上什么都没有发生,她是故意脱光,躺在肩膀受伤、沉睡的铁穆尔身边,天亮后,又假寐,故意让涂格冬看到,让所有人都以为,可汗宠幸了她。
一些下人开始争先恐后地服侍她,铁穆尔之后也没有澄清什么,大概是吃了药,记不清发生什么事了。
她想一步登天,就每天吃一种特殊的药草,假装自己有了身孕……
可是,她没有怀孕啊,她不想为这个死啊!乌勒吉玛哭着,呜呜地喊着,整个人就像是被拋上岸的鱼,惊恐万状地挣扎。
但是,楚英已经下令,「拖下去,乱棍打死,尸体放火烧了。」
「是。」侍卫毫不含糊,立刻扛起麻袋下去了。
棍棒重重地打在麻袋上,发出钝响声,没多久,院子里就升起一股青烟,楚英走出屋去,看着那染血的麻袋,侍卫在麻袋上浇上了桐油,所以火势猛烈,都无法靠近,那人似还在挣扎,楚英露出一抹冷笑。
一炷香的工夫后,尸体几乎烧成灰烬,楚英命人洒上石灰,将院子冲刷干净。
杀一个人对他来说,就是弄脏了地板而已。
现在。楚英抬头,察看了一下天色。该去逼迫铁穆尔交出兵符,只要有了兵符,城外的两万大军,也就归他指挥了!
暗如萤火的油灯,恶臭的地牢,角落里摆满骇人的刑具,炭火盆在燃烧着,岩石墙壁因染上前人的血污,已变成了乌黑的颜色。
铁穆尔被四条粗铁链子牢牢拴在墙壁上,武器已被搜走,盔甲也卸下,他的身上徧布鲜血淋漓的鞭痕,手臂上也有被其它刑具刺穿造成的窟窿,殷红的血,一滴滴的,掉到岩石地板上。
堂堂汗王何时这样狼狈过,楚英站在那里,背着手,仔细欣赏着,彷佛这是他一生中见过的,最别开生面的景致。
抽打到手臂酸涩的狱卒,将沾血的九节鞭递给楚英。
楚英拿在手里,啪啪把玩着。「你说现在,谁是猫,谁是虎?」
气势凌厉的一鞭,铁穆尔的胸口就是七、八道可怕的伤口。
铁穆尔不禁吸气,可那神情没有丝毫改变,他就犹如生铁浇涛一般,那么稳重、沉着。
「给我兵符!」楚英恶狠狠地,「我就让你死得爽快点!」
「哼,」铁穆尔的双眸迸射着尖锐的光芒。「把天翊还我,或许,本王可以考虑,留你一个全尸!」
「笑话!」楚英嗤笑,大声道:「身陷囹圄,凭什么和我争他?」
「就凭你这个冒充的皇帝,不配拥有他!」
几乎要吞噬一切的愤怒,又让楚英狠狠甩了一鞭,不过,铁穆尔的话也提醒了他,楚英思忖片刻,绽开一抹狡黠的笑,「把兵符给我,我就不再逼他,等他心甘情愿之时,我再抱他,怎么样?」
铁穆尔沈默,楚英知道,铁穆尔是不会交出兵符的,因为对元帅来说,交出兵符就等于交出性命,铁穆尔又不是傻瓜,会白白丢掉自己的性命……
「好,兵符给你。」
「什么?」楚英一呆。
「只要你不伤害他。」铁穆尔目光灼灼,注视着楚英,说出收藏兵符的地点。
楚英睁大眼睛,还在震惊当中,这是那个「金御座,可汗装,战无不胜」的铁穆尔吗?难道是别人伪装?
鼎鼎大名的铁血可汗,竟为一个金阈人交出兵符?
楚英仰天大笑,「你放心,我不会伤害他,他很快就会爱上我,但是……情人之间,偶尔的温存还是要的。」
铁穆尔愠怒地一动,锁链震响。
楚英无所畏惧地瞪着铁穆尔,哈哈笑着,转身大步离去。
暮色像半透明的纱,灰蒙蒙地罩着一切,烟水茫茫,人茫茫。
宫女们缓缓步入,点起莲花灯。竹筒饭、莲香鸡、鲜嫩清香的焐鲈鱼……丰盛的晚膳,又摆在乌木矮几上,被隆重地端上来了。
尹天翊一整天都没有吃东西,女官想,他也该肚子饿了。
女官守在旁边,等了又等,尹天翊就像一尊雕塑,老是这么个表情:冷漠,淡然,一言不发。
知道尹天翊在王上心里的地位,女官也不敢催,最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