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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问别人名字时应该先介绍自己!方连波,你的教养到哪里去了?”尖酸的声音从雨织口中吐出,那纤细的嗓音具备了某种无坚不摧的杀伤力!叫方连波的男子赧然一笑,宽容地负手不语。
雨织竟然会说出这样尖酸甚至刻薄的话来?雨炙感到有些奇妙。与印象中纤弱的形象不同,雨织并不如他想象中那么脆弱!她具备战斗能力,即使她的身体,比平常人更虚弱,但她拥有比平常人更高傲的自尊!
“还是我来介绍吧!”她似乎很没耐性,急欲想打发方君。一边走向雨炙,一边道:“这是我弟弟,冷雨炙——你总该知道吧?”带着些许主权意识,雨织自然地拉住雨炙的手,微凉的掌心与雨炙的手一接触,雨炙便感到自己的手臂整个地燃烧起来!
“久仰!我是方连波,是——”对方莞尔一笑,道:“是雨织的青梅竹马,我家也是冷家的世交。”
世交。青梅竹马。
这些词语似乎带有一定的连贯性,仿佛是在宣称着,他不属于这个连贯中,也无法插足这个世界。思即此,雨炙忍不住露出一个浅冽,微薄的唇角一掀,眼角流露出一丝浅笑。
“你好。”
再怎么修饰的语言,也掩不住一个男人对一个女人的企图心——这是男性的直觉,当方君目睹雨织拉起自己的手时,眼中渗透出的感情不容错认。
他在追求雨织。这个认知,让雨炙的心底浮出一丝错综复杂的感受。诡异的快乐掺杂着些许不安,就像是无知的小孩暗地里发现了什么值得愉快的秘密,却又不敢宣泄。
“没有什么事的话,恕我不招待了。”略显烦躁地挥挥手,雨织相当任性地打发着客人,让方连波错愕之余,也有些尴尬。好在他似乎很是习惯被这般对待,微一点头,不卑不亢地告辞:“看来今天不太凑巧,改天你心情好时,我再来。”
“邦生叔,把方先生的车开到门口去!”像个女主人一样,雨织大声招呼着,也不再理睬方连波,径自拖着雨炙的手,朝楼上走去:“来,我带你参观一下。”
“好。”比自己想象中更受重视,这种感觉衍生出一股莫名的喜悦。随着雨织走上楼梯,楼梯转角的壁上,一些肖像画吸引了雨炙的视线。
一排排大小不等的肖像画错落有致地装饰在走廊上,深邃的笔触、浓艳的色泽、陈旧的气息,很难让他把这些画像理解为装饰品。
“这些是……?”
“是冷家历代的主人,以及他们的伴侣。”雨织淡淡地,指着其中一幅白发老翁的画像介绍着:“这是我们的曾祖父,他旁边那幅画的是我们的曾祖母。”
“曾祖母?”雨炙有些惊讶,他看到的是一位正值曼妙年华,一头如云金发的碧眼女子,画像中的女人有一双碧蓝如晴空的双眼,漫长的岁月没有消减她眼中的宝石光彩,红艳艳的嘴唇丰厚而多情,与她发鬓上的蔷薇花相得益彰!
这是一种惊世骇俗的美丽!仿佛带来了魔性的波动!不需要去猜测便可看出,为她作画的人,是带着无比炽烈的爱情在描绘着这个女子!
“她是……外国人?”雨炙感到惊奇,原来冷家还有西方血统?
“是英国人,她叫萨蔓莎,曾祖父为了纪念她,把这座庄园取名叫'萨曼莎庄园',这里的一切陈设,都是曾祖母喜欢的欧式风格。院子里的蔷薇,也是一种叫萨曼莎的花,很美妙的巧合。”雨织不无自豪地说着,明亮的眼里渗透着一种神往,苍白的面颊浮起一抹激动的红晕。
“很奇怪吧?曾祖父这么老,曾祖母却永远保持了年轻的美丽!”她突然以一种狡黠的方式看向雨炙。
“呃……是呀。”
“因为曾祖父不忍心看着自己深爱的妻子年华老去,所以,他为曾祖母作的画,全是凭着记忆画上去的。”
“你看,这里还有一幅,很美吧!”
雨炙感到奇怪:“是曾祖父画的?没想到他还有这样的才华!”这是由衷的赞叹,画者对作画对象寄予了无限的爱情,才能有那样生动的笔触!这种爱情不会随时间的改变而褪色,越是久远,爱的感动越是历久弥新!
“才华?冷家每一代的主人都具有绘画的艺术天分!没有人喜欢照相,一生中,唯一愿意作画的对象就是自己的爱人!这是冷家人的习惯,也是一种自然。”雨织笑了起来。声音像脆铃一般,却不知她是喜是悲。第一次看到雨织毫无顾忌地大笑,雨炙有些忐忑。
“为什么不喜欢照相呢?那也同样能保存回忆。”雨炙问。
“只需要按动一下快门就能记载的回忆,怎么可能长久?”雨织轻轻抚摸着画像上凹凸不平的笔触痕迹,以一种神往的语调道:“每一笔、每一画,都是经由自己的手完成,一点一滴地把那个人镌刻进心里,永生永世都不要忘记!——这样的感情,光是一秒钟就能映下的画片,怎么承载得起?”
说着,雨织深深地看向雨炙,那双如水的眸子,像是突然沸腾起来的湖水,蒸腾着看不见的火焰,迷乱地反射着复杂的光芒,让雨炙感到心脏一阵紧缩,抽搐得疼痛起来!
悄然转过脸去,平复一下心头的波动,那突然入侵的恐惧感逐渐远离,剩下的,是麻木的四肢带来的微颤!
他明白雨织的意思。
他们的母亲,也许就是带着那永生永世都难以忘却的爱恨,悄然离世的!父亲为什么要离开?为什么要抛弃自己的妻子?这样的爱情,世上根本没有任何感情能取代,可父亲为何要选择背弃?!
“雨炙?你怎么了?不舒服吗?”雨织的声音传来,她毫不避嫌地贴着雨炙宽挺而瘦削的肩膀,一双美丽的眼睛略带研究地观察着。
“不、没有!”有些激动地握住雨织冰凉的手,雨炙冲动地道:“对不起!雨织,我不应该忘记你!至少……至少不该像爸——”
“嘘——”雨织诡异地以食指抵住娇艳的嘴唇,微笑道:“别想那么多!你是我弟弟,我当然不怪你!来,过来!我带你上楼,看妈妈的画像!”
此时此刻,她又像突然变成了一个天真的小女孩,洁白的裙摆在空中翩跹地划开一道波浪,拉着雨炙,兴冲冲地跑上二楼。
沉郁的木头香味弥漫在二楼每一个角落,阴暗的光线中浮动着岁月的暗香,恍惚间,雨炙仿佛以为自己置身于一个幻境里——一切都是梦境中的情形,六岁大的雨织拉着已经成年的他,快乐地漫步于这古老的城堡。像两个贸然闯入时空走廊的无知孩子,略带着兴奋与些许恐慌,在未知的世界里涉足、寻幽、冒险。
雨织,也许是一个错误地降生与人世的精灵。
一时任性妄为、一时坚忍不拔;时而显得忧郁、时而显得快乐;她的美丽并存着孱弱,唯一坚强的,是她的灵魂。在这个孤寂而空旷的城堡里,独自成长着,与外面的世界清楚地划开距离。
她的时光,不知静止在哪里,所有的喜怒哀乐都衍生在那片浓郁的蔷薇香气中,她的快乐、她的愤怒、她的满足与不甘心,似乎都与这座城堡同化,妖异地孽生起一股奢靡的气息,她沉醉、他也无力抽身,在忙乱的脚步之间,雨炙恍惚地想起——雨织,也许从来就不是他的姐姐。他们之间,没有家人间的濡慕,也没有亲人间的熟悉,抛开他们彼此的姓名,剩下的,只有男人和女人的身体,与彼此念念不忘的灵魂……苍叶
啪嗒一声推开镂刻着暗色浮花的厚实门扉,出现在雨炙眼前的,是一间充满柔媚气息的女性用房间。
柔软的窗帘遮挡着室外强光,房里的一切都散发着使用者生前留置下的独特香味,在空气中流转的迷迭香,微熏而醉人,似乎稍微用力呼吸,人就会在这间房里沉醉。
“来看看吧,妈妈的样子。”雨织当先走进去,她的身影与这间房中的幽光融为一体,衬托着背影的深暗,她的洁白就像一抹无依的亡魂,追随着香气四处游荡,茫然而不知所踪。
手指下意识地沿着雕花桌子边沿滑动,指间一片洁净,看来,这间房间一直被打理得井井有条,也许正是雨织在使用。
“这是妈妈的房间。”像是具有读心的异能,雨织突然道。她牵起雨炙的手,来到这房间的另一边,指着墙上悬挂的几幅画像,幽幽地开口:“妈妈最喜欢院子里萨曼莎蔷薇,有时候我觉得,她就是由那些花转生的……”
没有太多的感动,当雨炙以一种异常平静的目光看向自己母亲的画像时,无法预料地,他的双眼还是被那画中的影子刺伤了!
——就像在看着一面镜子,画中人不论是神态还是表情,通通都和雨织一模一样!根本无须置疑,眼前还活着的雨织就是死去的母亲的翻版——苍白的皮肤、纤细的身姿、丰厚如披肩一样的如云秀发、血一样鲜艳的红唇……还有那双看似软弱实质透露着刚强的眼眸!
这是他的母亲?雨炙感到眼角处的肌肉在不住抽搐着,他完全没有那种濡慕的感动!就像看到雨织时,自己那莫名其妙的心跳声一样!——决不是因为亲情,而是为了一些更加暧昧的理由而雀跃,这个认知,多少让他感到一丝畏惧。
“妈妈喜欢绘画,她画了许多人,只要是她喜欢的人,她都会画下来。”雨织似乎很愉快,完全没有感觉到雨炙的疑惑。她拉着雨炙前进,拨开墙壁边上装饰用的围帘,刷地一声,墙后竟出现了一个窄小的通道!
“简单的一个密室而已!妈妈都用来放她的画作。”见雨炙有些惊讶,她细心地解释道。其实这也很平常,古老的建筑物多半有这样的设计,用于防盗和躲避战乱。
“是吗?那倒真是方便。”微微一笑,些许温暖染上那双冥黑的眼眸,雨炙忍不住为自己的少件多怪而自嘲。
随性的一个表情转换,似乎让雨织微微愣了一下,眼中的激动与热情悄悄地降温着,她默默地立在壁角,轻轻道:“进去看看吧,我等你。”
“你不进去吗?”雨炙问。
“里面很窄,我一个进去都转不过身,连你一起进入的话,我们都挤成一团了。”雨织淡然地拒绝了,她负手立在一边,似乎在思考着什么,眼神飘渺。
“那我很快就出来。”盛情难却,即使并没有多少好奇心,他还是走进了那间小小的密室。
一走进里面,就闻到一股浓重的香味,混杂着些许异味,让雨炙感到头昏目眩!其实密室并不窄小,但因为堆放了太多的画框,所以省下的空间的确让他难以周转。也许是很少有参观者进入,四处都布满了灰尘与淡淡的霉味,空气中有种阴湿的气息,混合着油彩特有的丁香油味——那股浓郁的香气,显然是为了遮盖这些令人不悦的气息。
画幅按照类型和尺寸分类,像书籍一样堆放在地上,挤满了整个墙壁四周,掀开白色的防尘布,随手抽出一幅来,里边的人物让他吃了一惊!
是一幅人物半身像,若摘下画中人的眼镜,简直就和他自己没有两样!——雨炙忍不住苦笑,这就是他和雨织的父亲,一个和自己一模一样的男人,一个抛妻弃女的男人!而他的画像,却像珍宝一样被收藏起来,很难想象,当母亲在回顾自己的作品时,是用怎样的目光在凝视这画中人!
心情郁闷地放下画,再抽出一幅来,这一次,是一男一女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