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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青握住他在自己腰间的手只是笑不说话。马儿驮着两个人往前走,寂静的小路上听见马儿“踢踏踢踏”和鼻子喷气的声音。
李允来跟阿青辞行,准备一路游山玩水的到南越去看看,说着递给阿青一封信说:“蒙元帅不弃,以上宾之礼待之,李允万分惭愧,这信里所写希望能助元帅一臂之力。”
阿青道谢接了,知道他心意已决,也不挽留,亲自送他上马走了。他一回来,帐中众人都看他手里的书信。阿青拆了,原来李允在信中详细记录了樊虎在汴都城中各处的守防力量,并说樊虎一直在等待云拓为保住汴都召集的十万大军,不日即到,信中婉转的提了几条建议。阿青看完信一抬头见阿夺笑眯眯地冲自己眨眼。
这些日子里蔡兴天天带人在城外擂鼓叫骂,五千人喊起统一口号来也是声势震天。只要看到城头出现樊虎的黄金甲、大红袍,蔡兴就骂的更起劲。
算算云拓的十万人马再有个十几日就到了,为了减少伤亡,阿青和谋士研究后决定夜袭汴都。
自南越大军安营以来,汴都的四个城门就一直关闭了,樊虎不知道李允怎么能平白的没了,他自然想不到有人的轻功能好到飞过城头。正在烦乱,听到探马回报,雁青大军正大举着火把趁夜朝汴都而来。樊虎立即带人登上城头。
另一边,袁海带领三万人马赶往汴都西门。樊虎身边谋士说,如此怕是雁青明是攻打正门,实则是攻打其他城门啊,樊虎立即派人到其余三个城门探查,果然说是有大队人马举着火把杀往西门,樊虎除了严守正门外,立即调动全城兵力严守西门。若是李允在就会知道漏夜如此大举火把攻城必是调虎离山之计,可惜他没在……阿夺带领二千人马赶往汴都守卫最弱的东门。
阿夺悄无声息的跃上东门城头,将城头上瞭望的十几个士兵解决了。底下的人用强弩将数十条五爪绳钩射上城头,顺着绳索攀岩而上。等到黑漆漆的人站在城头上,东大门的守卫这才发现,可惜只有一百多个当值的士兵,被一拥而上的人解决掉。
樊虎站在城头看着飞瀑般的羽箭射向城下远远的那一片火把。哼哼冷笑,这下子还不让你们变成箭猪吗。如蝗的箭雨过后,樊虎一愣,怎的那些那片火把还是直挺挺的站在那里。想看仔细些,天黑离得远辨不真切。突然那些火把后有人朗声大笑,其声震耳欲聋:“多谢樊将军赠箭,雁青笑纳了。”
原来阿青让扎了无数的草人缚在平板滑车上,士兵们举着火把到了城外就将火把插在车前,人都钻进车底。樊虎还没等看清就先招呼一阵狂射,这一射就射了半柱香的时间。樊虎在城头气的狂跳,又闻身后喊杀声震天,心头猛跳,何处传来的,怎得城破了吗?
阿夺赶去援助袁海,但西门重兵把守,大门一时打不开,阿夺被士兵团团围住,心里不耐烦,手中宝剑剑气凛厉,一时鲜血染的遍身都是,正杀得兴起,突然西门外传来炮鸣,阿夺一愣,手中剑气旋转,身前一圈儿士兵的脑袋落了地,他纵上西门城头一看,远远的大队人马高举火把急奔而来。
哪里来的人马?阿青的计划里并没有此安排,难道是云拓派来的十万大军?不对啊,按照李允所说,没有如此快?城外袁海也很惊慌,虽然人马陆续从东门进入,但是东门狭小,若是打不开西门,进了城的士兵被包围就危险重重了,如此一来,就腹背受敌。
人马转瞬到了近前,阿夺眼尖,就着火把远远看见大旗招展,是个斗大的“齐”字。糟了,怎么会是西齐的兵马。
阿夺脑子飞速转动,自己明明瞒过阿青截杀了韩重派去西齐的十八个护卫,雇了杀手去了关中靳府,留下南越兵器,怕西齐皇帝不相信,让杀手对陈查也下了毒手,反正杀手也不知道陈查是谁,自己又把那个歹毒的暗器送给了他们,将一切矛头指向北晋,应该足以让西齐皇帝拒绝协助北晋出兵了。
哪里出了错?那个暗器?阿夺心思快速转动,自己手刃骆野的时候从他身上搜到的,秘密找人在南越原样打造,当时北晋骆野军中很多西齐大将在阵前都看到北晋用过的。
陈查伤的不够重?让皇帝疑心是南越在做戏栽赃北晋吗?应该不会,陈查一定会让师傅护助靳海棠的亲人,他自己卖好儿护着狗尾巴花儿,就凭他的武功断不可能全身而退。
陈查肯定会对西齐皇帝提出韩重的开通商道等条件,难道西齐皇帝不满意?
这一番心思只是风驰电掣,远远的西齐人马中有人大喊:“南越人马不要惊慌,我是陈查!”
阿夺嘴角轻笑,心想,我说呢,这个花喜鹊定是得手了。
袁海听得是陈查也放宽心了,两帮人马汇在一起,里外夹攻,不多时大门洞开,南越和西齐大军直冲了进来。
陈查看见满身是血的阿夺,一路厮杀纵马过来,呵呵大笑说:“你这个小鬼,没受伤吧。”
阿夺看他刚瞥见自己就冲了过来,语气真诚,心下多少对他有些愧疚,故意地问道:“看你脸色不好,不是追人的时候受伤了吧。”
陈查哈哈大笑,手里长枪也不闲着,挑刺了两人说:“休养了两个月才从床上爬起来,娘的,那个北晋的暗器太歹毒了,爷以后怀里要揣上个护身。”
阿夺也笑笑说:“没事就好,我和阿青一直担心你和师傅,师傅呢?”
陈查笑说:“小江到正门接应阿青去了,我让他在西齐皇宫等着,他说想你们了就跟着来了。”
说话间,西门已经被肃清了,阿夺和陈查带人直奔正门而来。
樊虎看大势已去,犹作困兽之斗,带人马团团围住大门,身上的大红袍一绺一绺的了,黄金甲上也满是鲜血,头盔也掉了,看着阿夺骑马过来,脸色狰狞的大喊:“你们这些南越狗贼,若不是李允背叛了本将军……”正说着,忽然看见陈查身后人马的西齐旗号,吃惊的大睁着双眼。
阿夺下马,手里拎着宝剑步步逼近,他脸上虽然木森森没有表情,可是一双眼睛像饿极了的野狼一样,泛着凶狠的光芒,看得樊虎心中一凛。阿夺已经走到了近前,樊虎不由得握紧了宝剑举在胸前。
“背叛?!”阿夺冷笑,两只手指捏住樊虎的宝剑“咔嚓”一声将剑尖掰了下来,在手里把玩着说:“你樊虎忠于那个弑君的云拓,背弃北晋先皇就不是背叛吗?我看你还是下去和你祖父、你父亲说你的背叛吧。”手中的剑尖一甩正中樊虎眉心。“伧啷”一声樊虎手中断剑落地,尸体扑倒在地上。
天亮了, “雁”字旗飘扬在汴都城头,阿夺站在城头上俯瞰大地。眼前一片狼藉,士兵忙忙碌碌的收检兵器、搬抬伤亡人员。仰头看天空,太阳光刺的眼睛一片酸痛,那一片金光照在阿夺的盔甲上,干涸的血迹暗红一片,红得刺眼。身后传来呼吸声,阿夺没动,说了句:“到了北晋皇城,我要你亲手杀了云拓,你答不答应。”
一声叹息。“杀了他后,跟我回山谷,你答不答应。”
三九、浮生恍若梦 情仇一挥间
陈查不但许诺了西齐皇帝开通峦州通商道路,还假借韩重的名义答应攻下北晋后,将漠海以西的三座城池割让给西齐。阿青大吃一惊,他这两年所学甚多,已知陈查如此作为实是犯了死罪的。陈查苦笑对阿青和阿夺说,西齐皇帝和皇后是两只成了精的“老狐狸”,一个比一个狡猾奸诈,虽然陈查认定了夜袭的是北晋人马,可是皇帝始终不相信,如果不如此他是断然不会出兵相助的,最重要的是……陈查不说,大家也知道是因为靳海棠。如果西齐不与北晋交恶,与南越结盟,那么他永远也别想和靳海棠痛痛快快的在一起,最后皇帝答应了他,将靳海棠留在皇宫,派兵助他攻下北晋后,拿三座城池来交换。也就怪不得陈查伤还未痊愈就如此拼命带着西齐兵马星夜赶路前来汴都增援。
阿青很担心陈查如何向韩重交待,想问问阿夺有什么好主意,可看他心不在焉,早就神飞天外去了。小江本来想自己一个人回南越找阿重,可是看到阿夺恍恍惚惚的样子,加上陈查苦苦的留他帮忙也就留下了,派人赶回南越送信,说自己一切都好,让阿重放心。
自出征以来历经两年零三个月,南越大军势如破竹终于到了北晋皇城。阿青和陈查早已带人先行冲入皇宫肃清了宫中侍卫。
仰头看天,瓢泼的大雨下了一天一夜了,黑沉沉的天空让白日恍若黄昏。大雨浇在身上,渗进盔甲,座下的马不停的长嘶,抖动鬃毛。阿夺翻身下马,站在皇宫门口。为什么我的脚不听我的使唤,做了这么多,不就是为了这一天吗?看着这诺大的皇宫,十二年未见,阿夺的脚步竟然不想踏进。走啊,向前走啊,你还在等什么!胸口中一阵悲鸣,整个人像被大锤砸进土地里一样,一截一截的下沉。
阵列整齐的士兵在身后看着他,不明白为什么右先锋站在宫门口快半个时辰了还没有动过。他不动,没人敢动。阵列静静的站在大雨下等待。重的喘不过气来,重的抬不起头来。“哗啦”几声,士兵看他把身上的盔甲甩脱在地上,只穿了一身青色的单衣,瞬间被大雨打湿,看他低垂的头慢慢的抬起,终于缓缓的向前走动。他走得越来越快,忽然一声长啸,身形如风拔地而起,飞一般跃入了皇宫。
云拓退缩在皇宫“鸾祥殿”里,仅余的十几个护卫团团护在身旁。云拓坐在寝间软榻上看着步步逼近的阿青。阿青早就听闻北晋云拓英勇非凡,能征善战,权势强硬,可没想到看见的竟是一个病入膏肓的人。他身材高大,月白色的锦袍露出的手粗壮有力,可瘦的一把骨头了,相貌英俊不凡,可两道浓眉深深的皱着,眉间拧成一个“川”字纹,就是松开,那皱纹也抹不去了,面容哀苦,只一双眼睛火焰般热烈,看的人仿佛能被燃烧一样。
云拓也在看阿青,这么年轻,这么朝气,未着盔甲,因为下雨传了件避雨的油皮大氅,气宇轩昂,整个人像翠竹般青隽,那双眼睛像冬日里的温泉,暖暖的透到眼底,慢慢的漾开。他眼睛里透出的那是什么?怜悯?!哈哈,居然是怜悯。云拓哈哈长笑,却引来一阵剧咳。
“你们都退下吧,雁青不会为难你们的。”云拓让侍卫退下,这些人忠心耿耿的为他,在这时候哪里会舍他而去,都是视死如归的。
云拓笑笑说:“也罢,朕临死还有你们在身边也就知足了。”
阿青不知道该说什么,手里握着宝剑,缓缓的举起来剑尖指着云拓前胸。虽然两人隔着两丈多的距离,阿青知道自己的剑气就能让他透心亮。不知道为什么,阿青下不去手。因为他是手无缚鸡之力的病人?还是因为他凛然无惧通身的王者之风?抑或那眼中显而易见的痛苦?罢了,毕竟答应了阿夺,只要杀了他,就可以和阿夺回山谷,忘掉这世上的一切。
阿青剑尖一抖,忽闻长啸而至,一条身影瞬间站在了身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