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趙飛英緩緩睜開了眼,帶著微微的淚光。「別擦了,越擦越髒的。」他微笑著,用自己的袖子替冷雁智擦著。
擦去了血絲以及淚水、泥沙,卻擦不掉那片青紫。
他輕輕拭著,冷雁智微微皺起了眉。
「痛嗎?」趙飛英輕聲問著。
「痛死了,下次麻煩打小力一點。」冷雁智做著鬼臉,卻又扯到了痛處,輕輕呻吟了一聲。
「抱歉,我永遠永遠也不會再打你了。」趙飛英憐惜地輕輕撫著冷雁智的臉頰。
許久、許久不見的溫柔……冷雁智一喜,淚水又掉了下來。
「別哭了,一個大男人整天哭哭啼啼的。」趙飛英輕笑著。
是誰惹我的。冷雁智有點想抱怨。
「我還小,可以多哭點。」冷雁智帶著眼淚,哽咽地、俏皮地說著。
「不小了……都快十八了……」趙飛英似乎有點感嘆。
無意識的,手指輕輕摩娑著冷雁智臉上的傷,趙飛英看著冷雁智,出神了片刻。
「師兄……」顫著唇,冷雁智被看得是心中小鹿亂撞。
不過,就是有人偏愛殺風景。
章姓老人拾起了趙飛英掉落的劍,緩步靠近。提劍就是一刺。
「小心!」冷雁智看見了,就是一聲驚呼。
趙飛英回過了神,轉身過去,老人提著劍,正刺向他的心窩。
只差一寸,趙飛英微微一個偏身向前,右手捉住了老人的手腕,老人一聲慘叫,腕骨被趙飛英硬生生捏碎了。
五彩流光掉了下來,趙飛英左手一抄,重新奪回了寶劍。同一時間,飛身就是一踢,老人被踢中胸膛,遠遠飛了出去。落地時,口中吐著鮮血,軟軟地躺在地上。
原本漸漸靠了近的眾人,又忙不迭地退開了去。
「看到了。現在,不是我殺不了你們。」趙飛英沉聲說著。
眾人又退了一步。
「不能同年同月同日生,但願同年同月同日死。今日,鬼面就跟南方容一起去了吧!」趙飛英揚了劍,冷雁智一個驚呼。
然而,五彩流光卻是被高高拋了起,化成了幾十道的碎片,就像無數墜落凡間的星辰,絢爛奪目。
「自此,鬼面不會在江湖中再度出現,也不會再害一人。若摺耸模瑒t身如此劍。」
帶著南方容的骨灰,三人登上了船。
趙飛英有時淡淡笑著,有時則保持著沉默。
冷雁智則陪在他身邊,幾乎一步也不肯離去。
一路乘著風、破著浪,冷雁智總是笑著的,而趙飛英的心情也漸漸開了懷。
謝玉一聲不吭地下了船,回到福州,現在,除了幾個雇工之外,冷雁智又與趙飛英獨處著。
一日,兩人在趙飛英房裡羿棋。
趙飛英似乎出了神,結果被冷雁智將了一軍。
「哪……師兄……你又在想什麼?」冷雁智淘氣地問著。
「想你。」趙飛英微微一笑,把棋重新排好了。
冷雁智的心撲通通直跳。
「我?」
「嗯。」相對於冷雁智的緊張,趙飛英彷彿只是隨口說說。
「幹嘛想我?」冷雁智臉紅過耳。
「我在想,師兄我還能留你幾年?」趙飛英輕輕笑著。
冷雁智愣愣看著趙飛英。
「為什麼這麼說?」
「你大了,也許不久就要娶妻生子。到時,師兄就洠伺懔恕!冠w飛英似乎捉弄著冷雁智,故意用著一種落寞的語氣。
不料,換來了冷雁智的認真。
冷雁智雙手握著趙飛英的手,先是抿著唇一會,然後嚴肅地、也許更像是發誓地,緩緩說著。
「我,冷雁智,在此發誓,一輩子陪著師兄,直到師兄厭了、倦了,把我趕走為止。」
「雁智?」趙飛英不解地看著異常的冷雁智。
「師兄,我問你,你有心儀的女子嗎?」
「……還洠в小!埂
「那……那……你討厭我嗎……」冷雁智咬著唇,終究還是一字一句地說了。
「我怎麼會討厭你?」趙飛英又輕輕笑著。
「真的?」冷雁智癡癡看著趙飛英,滿腹的情意,卻是欲言又止。
「嗯。」趙飛英瞧見他臉頰上那片尚未褪去的青紫,憐惜地,伸出了手,緩緩撫著。
冷雁智靜靜感受著趙飛英的樱!
「還疼嗎?」趙飛英柔聲問著。
冷雁智眼眶裡滾著淚。
他多想,多想就這樣跟趙飛英待著,待在這船上,兩人的世界。
然而,終究要下船的,回到山莊。
之後呢?
他娶妻生子去了,自己猶然為他守著一顆心,直到終老?
好苦,好苦,他多想直接問問趙飛英,他到底要他不要?省得在此一再地傷神,一再地心碎。
可是……
「雁智?」
就是這溫柔的呼喚,讓他不能自己地愛上了,卻又不能自己地把一片真心藏著。
他不能失去這笑,不能失去這人,不能失去……
所以,儘管近在咫尺,卻放任相思折磨入骨。
直到船靠了岸,兩人緩緩回到山莊。冷雁智還是洠в姓f。
「跪下!」師尊拍案一怒,趙飛英立即直挺挺地跪了下地。
「師父!」在場的幾個師兄弟姊妹立刻上前想求個情。
「今日,誰替這孽徒說話,就是同罪。」二莊主冷冷說著。
於是,在場的人一陣荆!
「趙飛英,我問你,你眼中有我這個師父嗎?」二莊主淡淡說著。
「師門大恩,徒兒一日不敢忘。」趙飛英恭敬地回答。
眼見二莊主發怒,冷雁智直急地跳腳。
先前,還以為只有自己會被自己師父罰得慘,洠氲剑灰姷节w飛英,二莊主就變了臉色,一張陰沉沉的臉,直把眾人興沖沖想要替趙飛英洗塵的念頭,一下打到了九霄雲外。
三莊主也慌了。洠б娺^自己二姊發這麼大的脾氣。別真把那飛英怎麼了才好。急著急著,把自己徒弟擅自出莊的事給丟到了腦後,扯著自己姊妹的袖子。
「二姊,自己徒弟,怎麼發這麼大脾氣。飛英也只是為了報仇罷了,洠в羞@麼大錯,罵個幾句就好了。」
二莊主瞪了自己妹妹一眼,臉色卻更嚴峻。
轉回頭去看著趙飛英。
「我傳你一身武功,是叫你去血洗武林的?」
趙飛英低下了頭。
「我養你十年,是叫你丟山莊的臉?」
趙飛英抿著唇,不敢答話。
「你幾個師兄師姊,在武林上說一句話,洠烁以僬f第二句;殺一個人,洠烁医星P械氖隆⒆龅娜耍囊患虏皇枪饷骼诼洹⑻斓責o愧。叫你……敗壞了師門的規矩!」
「好了好了,他們也不知道飛英就是那啥……鬼面的。」三莊主連忙為趙飛英說話。
「真以為瞞得過天下人?今日要不是我老著臉、厚著顏,跟一般小輩扯著謊,難保山莊的名聲就叫你給毀了!」
「所以囉,洠铝瞬皇牵俊谷f主耄щ'察覺不對勁。
「弟子知錯,請師傅責罰。」趙飛英抬起了頭。
「好,你過來。」二莊主的聲眨崃税敕帧s把三莊主聽出了一身雞皮疙瘩。
「是。」趙飛英站了起身,緩緩走向前。在二莊主面前又重新跪了下來。
「飛英,你知錯了嗎?」
「是的。」
「我一向賞罰分明,對我的處置,你可有怨言?」
「洠в小!埂
「好,把眼睛椋稀!埂
「是。」趙飛英椋鹆搜邸!
二莊主看了趙飛英一會,迅風般的一掌就拍向了趙飛英!
眾人一聲驚呼,而三莊主也急忙飛身替趙飛英擋了一掌。
二莊主變了臉色。輕飄飄的二十幾掌又擊向趙飛英,三莊主咬著牙,跟自己姊姊拆起了招。
「三妹,妳在做什麼!」二莊主低聲喝著。
「我才要問妳!對自己徒弟也下毒手!」三莊主也動了氣。
架開了二莊主,真的對起了招,只見滿天的掌影、翻飛的衣袖,眾人根本分不清哪一掌是哪個師尊發的。
「還呆著幹嘛?還不快走!」趙飛英還愣愣地跪著,雙目緊椋В桓比尉赘畹臉幼印Hf主看了就有氣。
趙飛英洠в写鹪挕!
「我管教自己徒弟,你插什麼手?」二莊主自然不便向自己姊妹下重手,然而三莊主卻一副捨我其誰的樣子,硬擋在趙飛英身前,滴水不漏。
「你徒弟?早叫他跟著我,讓你今天把他也教出了這副死脾氣!」三莊主破口大罵。
「妳……」二莊主也氣了,手頭上也凌厲了三分。
「好啊,真的動手!」三莊主也起了火性。
眼見情形已經不可收拾,幾個弟子已經衝出了門找大莊主救命去了。
冷雁智也急了。想去救人,可是兩位莊主的戰圈擋住了路,趙飛英還是椋е酃蛑鸬捏屧谡鏆獾募な幹嘛h揚著,危險十分。
冷雁智捏著手,冒著冷汗。
「師父!你們別打了!會傷了師兄的!」一旁,程蝶衣也焦急地喊著。
練劍練到一半,聽到了趙飛英回來的消息,就又蹦又跳地來找,想不到一見到人,就是這般令人心焦的情景。
一團糟。
「大姊,您瞧瞧,飛英這孩子多乖,可偏偏二姊狠得下心!」三莊主指著還直挺挺跪著的趙飛英,氣急敗壞。
「以強凌弱、濫殺無辜。該死。」二莊主淡淡說著。
「就是殺幾個人,有什麼大不了的事?」三莊主怒目相向。
雙方各執一詞,大莊主坐在廳上,眼前跪著趙飛英。
冷雁智也走了上前,跪在趙飛英身旁。
「你……你湊什麼熱簦В俊谷f主皺著眉。
「師父,福州的血案我也有份。」
「只不過殺幾個人,不要跪了。」三莊主心疼地想拉起冷雁智,然而冷雁智還是執拗地跪著。
「二莊主不饒了十一師兄,雁智就也陪著師兄跪。」冷雁智嘟起了嘴。
「雁智,別這樣。」還是椋е郏w飛英低聲說了。
「我跪我的,師兄不用管。」
「雁智……」
癟著嘴,冷雁智還是跪著。
「喂,你……」三莊主簡直不敢相信。
一句話還洠дf完,程蝶衣也跪在趙飛英的另一邊,同樣也是一臉倔強。
「怎麼連妳也……」三莊主扶著自己耄щ'作痛的額頭。
「蝶衣也求二莊主饒了十一師兄。」
二莊主瞄了三人一眼,臉色依然不快。
「師妹,妳別跪,這是師兄自己做的事,師兄自己承擔。」趙飛英低聲勸著。
「我偏要跪。除非二莊主饒了十一師兄,否則我就不起來。」程蝶衣癟著嘴。
「師父,您饒了師兄吧!」轉瞬間,廳內已然跪了一片。
「大姊……您也說句話啊。」三莊主無奈地說著。
「二妹自己的徒弟,我洠Ю碛刹迨帧!勾笄f主淡淡說著。
「不行哪,大姊。你讓二姊自己處理,飛英還能活嗎?」三莊主跺腳。
大莊主淡淡笑了。
「我有一句話相勸,不知道二妹是不是肯聽。」大莊主轉過了頭,柔聲說著。
「大姊請講。」低下頭,二莊主恭敬地說。
「再大的罪,難道真洠в懈倪^自新的機會?俗話說,放下屠刀、立地成佛,飛英既然知錯了,就洠в斜匾欢ㄒ阉渺端赖亍!埂
「大姊是想替趙飛英說話嗎?」
「這是公道話。飛英也說了,以後不會再傷人。留著他一命,對社稷會有用的。」
二莊主沉吟不語。
「我話就說到此,妳自個兒的徒弟就自個兒看著辦吧。我知道妳對飛英期望高,所以失望也大,但是,就像我講的,留著個有用之身,總比山莊多一條冤魂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