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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源达松开了拽苏玉芹胳膊的手,他还两手举起,意思是我不碰你,行了吧?
他点头,瞪着眼珠子,情绪略显激动道:
“好,我知道,我也都记得你那天说啥了,包括离婚细节,你咋分财产咋安排女儿的,我都记得。
不用你老提醒我,你絮絮叨叨的!
我问你,咱俩离不离的,咱俩就算现在去死,不都得给高考让路?不都得是一年半载的事儿?你能不能别口口声声离婚?烦不烦?!”
苏玉芹微皱眉头,她试图耐下心解释:“我的意思是,你别再整刚才那出,没意义。”
“我哪出啦?”江源达插腰,急脾气上头:“我特么又没说假话,不就说句要抱你?又不是没抱过!”
这一嗓门,吓的苏玉芹又赶紧看向四周,手指也点着江源达:“你真是,真是……”
“我真是啥?我看你才是有毛病,叫你去吃饭,我特么又没让你跟我睡觉去,你这就开口闭口又离婚离婚的,走!”
江源达没羞没臊喊完,这回他啥也不管了,扯过苏玉芹的胳膊就往道边儿气哼哼地走,边走还边大嗓门吼道:
“咱吃点儿好的去,我一人吃不了,行了吧?你是去打扫剩饭的!
你放心,你吃的喝的穿的,等离婚时,那钱都算我头上,不扣你那份儿!
我看你这娘们得喝点儿静心口服液,太太牌的,精神病,吃饭你也能说一堆,瞅给我气的?好好的心情……
逛街要给你买东西,你特么也能扯上离婚,你现在不提醒我离婚,我看你都得死!”
“师傅!”
哐的一下,车门关上,苏玉芹也被气吼吼的江源达塞了进去。
出租车司机被江源达的气势震住了,小声问:“去哪啊?”
“哪热闹往哪拉,我要吃点儿你们这好的,有特色的。”
结果……
“呸!”江源达坐在小吃店,一口吐掉豆汁。
他一脸痛苦凑到苏玉芹面前,小声打听道:“你能喝进去?快吐了吧,别硬咽,这啥味儿啊?骚轰轰,臭不啦机的。”
第一百四十五章 他除了搞破鞋,其他都尚可(五千字合一)()
苏玉芹低头握着勺子,沉默地看着面前的豆汁儿被江源达二话不说给端走了,沉默地听到江源达嘱咐她,说去窗口重新排队,看看再买点儿别的,让她先别吃。
她放下勺子,用筷子夹起一个芝麻烧饼,一边干噎着,一边摇了摇头。
这么多年下来,她就最近这段日子最清醒。
是从什么时候开始,这日子就过成了,江源达不喜欢吃的,就不让她吃,就认为她也不会喜欢;
江源达认为女人不该打扮成什么样,就不让她那么穿衣服,给她买回来他眼中好的、高档的;
江源达认为不该花钱的,不值的,就不让她买,买了就会挨说,说她乱花钱。
最开头,她甚至还觉得这样真挺幸福。
理由是:你看江源达都给她操心到了。
无论是逛商场,拿着女装硬往她身上比划,训着她必须得去试试,试好了还没等她开口要呢,那面儿江源达只要看好了,早已经付完账了,她觉得甜在心里;
或者是家里老人孩子缺啥少啥,就是哪怕钱找不着了,哪个证件忘记藏哪了,江源达都能边训她两句,边轻而易举的就能拿出来,跟那动画片里的机器猫似的。
她有那么几年,真的把这些,当成了是无边的幸福。
当依赖变成一种习惯,习惯到,甚至不用再去动脑分析遇事要怎么办时,江源达开始一言堂了、脾气也大了。
好像就是在那时,她开始有了点儿反抗意识,觉得不能这样过啊,那动不动就扯嗓门跟她喊,老说一不二的,她又不是江源达的奴才。
结果还没等找人聊啊谈啊闹啊,夫妻吵架那点儿流程还没走过场呢,江源达只要满身疲惫靠在沙发上,人家都不用说话,她就心疼了,她先贱皮子替人家考虑了。
问自己,钱多难挣呢?
别人家那些老爷们,一个月挣一千块钱都得累死累活,恨不得晚上还得再干一样伙计,而她家这个,一个月挣六千,那么容易呢。
再说让她出去挣六百都费劲儿,她还风不吹不着雨淋不着,伸手接钱花的,就别作闹了吧,哪来的底气。
就是总这么劝自己。
再之后,她就变的能退让就退让,实在憋气就自己偷摸哭,还暗自给江源达找借口:过日子,哪有饭勺不碰锅沿儿的,自己一年到头还得咬自己几次舌头呢,他是挣钱压力大,心情不好,不是冲自己特意发火。
而江源达是变的越来越大嗓门,脾气更是沾火就着,更是说一不二当家做主,更是拿她当没脾气的泥人在捏。
慢慢的,挣的钱越多,在她面前越狂妄,训她的口头禅从“你要这么想,我也没办法”,变成了:“外面的事儿,你懂个啥?少瞎打听。”
回忆到这,苏玉芹嗤笑自己一声:
女人啊,能让人欺负到这种程度的都是活该,总是想的太多,贱皮子总是站在丈夫的角度主动去善解人意,该不该温柔的时候都瞎温柔。
而难怪那些对丈夫不咋太好、大把大把花钱,做人做事先替自己考虑舒不舒服的女人,她们倒是能把日子过好。
就比如她和任嫂子,多少年前,他们两家前后脚一起发迹。
她在小区的名声是,变富了也勤俭持家,贤惠极了。
任嫂子呢,她是让多少小区邻居背后讲究:那就是个败家娘们。
犹记得在好多年前,任嫂子和她唠嗑时就说过:
“她们那一帮吃饱了撑的,爱讲究我啥讲究我啥,说我好换不来钱花,背地里骂我不好,我吃喝我老爷们的。
我老爷们发现我花钱如流水,更得卯足劲儿挣,要不然怕供不上,让那些没福气没好老爷们的眼气去吧。
这年月,玉芹,你要是都跟自己算计,你就记住了,你丈夫也总有一天会跟你算计,没谁会站在你立场考虑。
这就相等于你穿惯了便宜衣裳,冷不丁买件贵的,你丈夫都不适应。”
苏玉芹现在想起来这些,就觉得真对啊,真照那些话来了。
任嫂子半辈子让别人眼热眼气,人家活的滋润。
她呢,当真离婚那天,那些曾经夸她勤俭持家的,赞她是过日子好手的,备不住背后会更笑话她一句:做女人做的糊涂。
看,这就是失败者。
苏玉芹告诫自己,等将来,这些经验都要告诉女儿,要让江男活的自私、得劲儿、现实一些。
因为夫妻之间,真的没有相亲相爱等量交换,过日子只有跷跷板,谁更想得开,谁就能压谁一半儿。
此时,江源达端着面茶回来了,他瞟了眼装饼的空盘,拧眉道:“不是让你等我一会儿吗?”
说完,将面茶放在苏玉芹面前,接着不是好气儿继续道:
“你就干噎饼?我也挺服你这个劲儿,你要是嫌我排队慢,道边儿就有卖豆浆的,饼就着豆浆吃也行啊,兜里又不是没钱,跟个受气包子似的,吃个饭你也能对付,啥你都能对付。”
苏玉芹深吸气。
江源达正好抬眼看到,他又紧急咽下去到嘴边埋怨的话,推了推面茶碗,这回态度好了一点儿点儿:“趁热喝吧。”
“我吃饱了。”
“啧,”江源达觉得自己真不是有意的,但是这女人老拱他火:
“你尝尝呗,又不是毒药,买都买完了,特色,每个地方都和吃息息相关,是不是?
要了解一个地方,那就得吃,不是有句话叫,嗳?那说书的咋说来着,啊,一座王城、一日三餐,百态人生。
你听听,说的多好,所以嘛,管好吃孬吃呢,就是抿一口也得意思一下,快点儿!
你像我这么的,我刚才跟那面儿老北京人学的,这么转动碗抿,你试试,撅嘴吸溜。”
苏玉芹就觉得这人烦死了,连怎么吃都管?
而且要是不接过勺子,她太知道了,那人就能执着的一遍遍磨叽,非得把勺子塞她手里不可。
你说她要是发火吧,勺子啪的扔出去砸碎了……
唉!其实哪是吃饭的事儿,她要是事事计较,她和江源达在这个陌生的京都城,就得人头打成狗头,早就干翻天了,可她娘还在医院里呢。
苏玉芹端起面茶碗,到底学着江源达的样子转动碗边吸溜一口。
江源达似受到鼓励了,他高兴了,张罗的更欢了,紧着推小筐道:“这叫焦圈,你配咸菜丝吃,嗳?不是让你都吃了,又上来那实在劲儿了,你都吃饱了咬一口就行,别硬撑,你再尝尝那个奶油炸糕,意思一下。”
等这顿别扭的早饭终于吃完,江源达就踏上了逛街的旅程。
他在前面,一路走一路看,还不忘时不时回头,看两眼后面慢腾腾跟着的苏玉芹。
江源达嘴上更是没闲着,一口浓重的东北腔,啥都打听两句,跟谁都能唠上:
“这是啥玩应啊?芸豆卷?能尝尝不?”
“那个多少钱吶?粘的啊,老人孩子吃能消化不?叫啥玩名?”
“嗯,老同志,有耳力,听出来了,嗯那,东北来的。
我打听一下哈,一般外地的,到这都买啥带回去啊?稻花村?稻花村搁哪呢?谢谢你啊。”
苏玉芹一直没什么精神头的在后面跟着,等她蹲下身拿起一把扇子,刚问完多少钱后,再一抬头……
妈呀,江源达呢?
只看在极其热闹卖京剧脸谱的摊子前,二十几个男人,各个年龄段都有,都在那瞧热闹呢,他们满眼欣喜地看向好多大花脸。
红白黄绿蓝,甭管是谁,甭管认识不认识,这些男人都能热热闹闹指点曹操张飞的脸谱胡侃几句。
就在苏玉芹心里发慌、满眼焦急,正每个摊子前搜寻江源达的身影时,有人喊她:
“苏玉芹?”
苏玉芹顺着声音望过去,江源达也刚好摘下红脸的关公脸谱,他站在远处冲苏玉芹咧嘴笑。
就是这一刻,就在江源达看她笑着招手那一瞬,苏玉芹立刻双手攥起了拳头。
她一直靠江源达最近跑医院的表现支撑着,一直靠劝解自己,还有一年多,一年多后就离了,可在这一刹那,差点儿全面瓦解。
苏玉芹攥紧拳头,原地站住。
江源达拿着脸谱过来时,还笑着问她:“怎么啦?我就上那面儿瞧瞧热闹”,随后献宝一般给苏玉芹看脸谱:“你看看,画的是不是挺逼真?还没几个钱儿,买一个回家给姑娘戴着玩。”
汇报完这些,江源达就腋下夹着他的脸谱,又开始接着在前面领先逛街,嘴上还哼唱道:“蓝脸的窦尔敦,盗御马,红脸的关公战长沙,黄脸的典韦,白脸的曹操,黑脸的张飞……”
苏玉芹愣是得在原地先缓缓,她闭上眼睛,连续几遍深呼吸,被身边路过的人撞了个趔趄,她也像是没反应似的,直到松开紧攥的拳头,心脏也跳的不那么快了,才睁开双眸。
但她心里清楚,今天情绪起伏太大,今天得坐火车回家,今天得……她不能和江源达在一起逛了,再逛下去,非得被气的,不一定哪下子就得炸了。
所以等到了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