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任建国却摇了摇头:
“不太清楚,我俩就简单说两句,没说那么多,但是听说是当年股票信用证挣的,就提那么一嘴。
反正你就别问了,你管人家咋挣的,有其他来钱道,人家能和咱学那么细吗?你能告诉别人咱家有多少钱?
你啊,就寻思,要是真借咱,那就是大人情,甭管是玉芹冲你,还是源达冲我。
估计现在,源达和弟妹也研究这事呢吧。
另外,雅萍,你看看你能不能劝劝,那两口子,离婚协议都准备好了,要是能缓和,离啥啊?孩子都这么大了。”
“妈呀,离婚协议咋又整出来了?你看见啦?咋写的,给玉芹多少?”
“相等于净身出户吧,源达啥事还都给操心着。
其实都不是坏人,谁能当年结婚,现在特意奔离婚去?
但是因为都是凡人、普通人,普通人难免就有犯错的时候嘛,对不对?
呵,要是那坏透腔的,没有挽救必要的,我跟你说,弟妹现在想离婚,先不提钱不钱的,就是让她跑手续就得跑半年一年,落户都得愁死她,当离婚是那么好离的?
可是现在源达都给她担着。
所以啊,雅萍,换往常,我都得拉着你,让别掺和,但这回我是真看出来了,源达后悔了,肠子都毁青了,就给个机会呗?你别老杵鼓,多说两句好话。”
林雅萍听的叹气:
“你这是等于拿烂的跟更烂的比呗。那王八好当气难咽,你们一句后悔了,我们就得原谅?爷们都让人睡了,钱还白给别的娘们了,那口气跟谁喊冤吶?”
任建国也挺无奈:“那就别气不气的了,还能整死谁才算出气?看孩子面子,再犯指定离婚,就给一次机会呗,抓个小辫子没完没了。”
林雅萍急了:“那是小辫子?难怪玉芹把那头发剪成那样,难怪男男刚才莫名其妙地哭,人家是母女连心!”
任建国摆手:“得,我不跟你吵吵,咱俩还是唠借钱的事儿吧,估计商量完,晚上就能给咱准信。”
而被议论的两口子。
江源达给苏玉芹,领进一家在年剪发二三十块钱的地方。
他觉得媳妇梳了半辈子长头发,当年那到屁股胆子的大辫子,算了,不寻思了,这冷不丁的第一次,得弄好了吧。
他推开玻璃门,示意苏玉芹先进。
他张罗服务生:“有没有模特图片吶,拿来我瞅瞅,来个人领她去洗头。”
等苏玉芹坐在那,江源达手指都落在某发型上,想要确定就剪这个时,他又停顿一下,将样板递过去:“你喜欢哪个?”
苏玉芹翻看了几下,将江源达满意的都放弃了,指了指最短的:“这个。”
理发师抖了下单子就给围上了。
江源达叹了口气,他开始出门打电话接电话。
刚回来,这就不去店里了,哪是没事,而是一堆事。
等他接打几个电话,抽了几根烟,返回身再走进理发厅时,苏玉芹也剪完站起身,看向他。
江源达瞧的一愣,心里想着:灰色半截风衣,白衬衣,筒裤,这小模样,看起来还怪干练的。
等夫妻俩上车时,江源达特意率先给副驾驶座的车门打开,回眸等着。
看到苏玉芹老实坐进去,他甩上车门,大步流星绕过车头,赶紧上来。
“玉芹,两个事。”
“嗯。”
江源达勉强压抑情绪,平静告知道:“一个是,刚才任哥提醒我才知道,离婚的话,户口得有一方迁出,要不然派出所得在户口簿上卡离婚的戳。”
苏玉芹抬眼看过去。
江源达赶紧表态:
“你放心,我不可能让你迁回老家,这就面临一个什么问题呢,咱得买房子。
旧房子我住,正好你买套大的,娘来检查,也不用再对付了。
这些年真是,没轻了对付,过年过节挤挤吧吧的,花吧,钱买房子是正事,置下物了。
咱小区对面,那不正卖着呢嘛。
我都想好了,离的近,男男一时回来呢,就是现赶过去都来得及,然后男男也和你迁过去,就说为买房子,你同意不?”
“嗯。”
江源达握着方向盘点点头,一咬牙:“行,这事定了,一会儿给你送家去,我就去跑别的,听说离婚光协议不行,我去打听一下,看看还要什么,啥你都不用操心。”
苏玉芹听到这番话,都不知道心情该是什么样了。
这一天,早上起来就去看朋友去世,现在又……
她茫然地看向前方。
该怨吗?还是该感谢?
很像她母亲刚查出病的时候,江源达当仁不让的,又找关系又花钱,现在也挺痛快,连离婚都不用她操心,省了她不少麻烦。
要是能一码是一码,不去想有因才有果,她现在平静下来,又真的希望,离婚后,他也能好好的。
江源达开车的空挡,瞟了眼苏玉芹,还保证道:
“放心,我会尽快弄好。
另外,还有一个事,任哥在跑贷款,估计这次算压上家当了,买下个厂子,说要做钢带压延,按照下游企业的不同宽窄薄厚尺寸需求,给他们做配套。
算了,我说了估计你也得听迷糊,主要就是,咱市里的银行和信用社,能贷的贷完了,这不是去外地都跑上关系了。
今天我一听说,打听一下,缺口还不多,说九十万那样吧,我就……咱借他呗?
这些年,尤其是最近,我挺信他两口子人品的,我就和他说,征求一下你意见。”
苏玉芹一愣:“为啥要问我?”
“咱俩那什么后,钱不都给你吗?”
“我不是不同意吗?我不要那么多。”
“你别多不多了,现在问你借不借?借咱得给人一句话,借钱等消息那滋味,咱又不是没尝过,要借就明天去取钱,省得他还得出门接着给人回扣跑银行。”
苏玉芹言简意赅:“借。”
之后,这俩人还在那分钱呢。
尤其是江源达,他嘱咐,借任家的,顺便买房子的钱也得准备出来,剩下的,看看存哪利息高啥的,还指挥苏玉芹:
“这回,今晚上你就跟闺女要那几张折吧,要不然我一要,她就像怎么回事似的,要回来了,再不能放她那,一个小孩子,你往后也不能让她糊弄。”
苏玉芹答应:“知道了。”
兵分不是三路吗?
再看中午和爸爸妈妈们解散的任子滔和江男。
任子滔紧紧握着方向盘,深一脚浅一脚的踩油门。
他还想拉小妹儿聊天呢,根本做不到啊,因为小妹儿老呵斥他。
“那不能拐弯儿。”
“哎呦,子滔哥,你真愁人,又开差了,你外地来的啊?”
“我去,大马路不是咱家开的,瞅着点,危险!”
江男都无奈了,她不仅身上捆着安全带,右手还得死死把着车门把手。
她很想去知乎回答:坐新手开的车是什么体验?答案:两脚都跟着使劲。
到底回学校的时候晚了,上课铃都响了。
这给江男气的,甩车门子拧着小眉头,一脸嫌弃:
“原来你不仅是新手,你还是个路痴,以前我怎么就没发现,算了,等晚上的。”
晚上?任子滔边锁车门,边望着江男跑走的背影,什么意思?
等晚上的,他明白是啥意思了。
因为他见识到了什么叫娴熟的老司机,那是能一手握方向盘,一边跟他侃大山,还能高声演唱:“沧海笑,滔滔两岸潮。”
黑暗中,江男那是逮胡同就钻,她晚上九点多不怕交警了,开的比校车快多了。
到了幸福小区,胖妞还一个漂亮的甩舵就停了进去。
任子滔一脸痴恨表情:“男男,我想知道,你是看看就会的天才,还是我太笨了?”
江男:“你太笨了,哈哈哈。”
她还哈哈呢。
等小哥俩分别回家,等她换上新裙子要展示给她妈妈看时,苏玉芹将煲好的粥放在桌子上:“闺女,把你爸给你那些存折,都给我,现在就给我,要不然明早上学着急忙慌。”
江男扒在门框处,心口一跳:“干什么?”
“我和你爸要用,我们研究了,要买房子。”
“不能晚俩月再买吗?现在房价……”
江源达盛粥打断:“不能。”
想了想,当个好爸爸吧,留点好念想,眯眼看女儿那小表情:“行啦,你要是动了,唉,乱花了些,我也不说你,花多少啊?你看你妈都管你要折了,真有用,还要借你任大爷,痛快的。”
江男无助地看向苏玉芹,谈钱会伤感情的。
然而苏玉芹冲江男点头,意思也是,痛快的。
“可我?我说实话,别骂我。”
苏玉芹疑惑。
江源达是心里哼一声,他就知道,看看,绝对绝对乱动了,要不说不能给小孩子,你说生活费又不是不够?难道已经祸害两三千了?
当爸爸的,心里很有谱的端碗要坐下:“说。”
“我买股票了。”
咣当一声,粥撒了满地,江源达坐凳子坐秃噜了,一屁股坐在地上。
他都坐在那了,表情还有点儿傻,像是没听清:“啥?”
江男眼一闭,心一横:“我买股票了。”
江源达两手驻地,瞪大眼爬起身:“买多少?”又一秒都不能等,熬的一嗓子:“啊?问你话吶!”
“全、全买啦!”
苏玉芹反应特别迅速,赶紧伸胳膊拦住冲过来的江源达:“你别的,都大孩子了。”
“你给我起开。”
江男速度更快,就在她爸扑过来那一瞬,她砰的一下就关上门了。
然后用后背堵着门,耳边听江源达在外面嗷嗷地骂她,她一边顶嘴一边掏手机,发信息:“钱已露馅,顶住。”
嘴上还不忘嚷嚷:“你凭啥打我?我不也是想给家里挣钱?你当时不就是股市上挣的三百万,我是学你,我真能挣到,相信我好不好?我有个不成熟的小建议,如果你现在放过我,我挣了都给你,信我一次。”
“给我滚出来,我就太信你了,个小兔崽子!”外面江源达还在四处寻家伙什:“不出来我把门卸了,你看着,我扒了你的皮!”
江源达就觉得天真塌了,大半辈子啊。
而苏玉芹是在拉架时都感觉出来了,江源达那手都直哆嗦,所以喊道:“男男吶,你出来,别顶嘴,好好和你爸说。”
江男一露头,江源达伸长胳膊,跳脚隔着苏玉芹就要揪女儿马尾辫,恨不得给揪出来,江男又砰的一下关上了:“我不出去,他也太不冷静了。”
苏玉芹赶紧劝,眼泪一着急又下来了:“你冷静点儿,你这样,孩子不会说实话。”
“三百万?那是三百万吶苏玉芹!”
“我知道我知道,我求你了,别喊,哎呀妈呀,我?”苏玉芹心脏病要犯,还不能倒下,怕那爷俩干翻天。
江源达不停点头,他两手连续搓脸,告诉自己要冷静,脑子又灵光一闪:“胡说八道,你个未成年人,怎么可能买股票,痛快拿出来。”
十分钟后,慢半拍、还在端玻璃杯喝热牛奶的任子滔,他已经换上家居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