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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应麟听罢是一脸黑线,心中暗自后悔,自己本想劝皇帝移营以策万全,却没想到激的其要亲临战阵。哪里还敢再说,只能是好言相劝,才让小皇帝放弃出营的念头,可也不敢远离,陪着其上了营中的望楼观敌瞭阵。赵昺其实也早有觉悟,当了皇帝便失去了上阵搏杀的机会,便顺坡下驴依从了其的意见,带领一众侍卫上了望楼。
随着营区的不断扩建和巩固,营中的设施也逐渐健全。行营之中也建起了一座高大的望楼用于查看敌情之故,其中自也有监察诸军动静之意。在小皇帝一行到来前,自有侍卫们在望楼三面围上毛毡,加了顶棚用于防寒,只留北面用于观敌。而其中陈设也十分简单,只摆了几个胡床和一张矮几,放了一个火盆。唯有一面随风飘舞的皇旗彰显这里乃是大宋皇帝的所在。
赵昺上楼站定,拿起望远镜向北望去,只见己方在营前约二百步列阵,各色军旗乱人眼。御前护军三个步兵旅以一旅为中军,四旅和五旅分列左右两翼,炮兵旅依此布于中军阵间正面对敌;骑兵旅则布置于右翼,并遣游骑于阵前牵制敌前锋,为己方布阵赢得时间;而左翼则由水军提供炮火掩护,防敌迂回冲击左翼步军军阵。
再向前看,蒙元帅旗正是拔都名号,出战的还有蒙哥万户府及左手万户府两部,正是集中了扬州城中所有精兵,约有三万之数,而骑军有两万之众。万马奔腾,声震原野,腾起的烟尘蔽日。他们行至阵前两里开始列阵,骑兵分列两翼,中军有弓箭手射住阵脚。
随着双方阵列逐渐成型,游弋在阵前的游骑亦各自归队,战鼓声和号角声渐息,战场上一时间陷入了平静。俗话说万军之阵铺天盖地,当下双方近七万之众排开阵势,绵延十里相互对峙,场景足以震撼人心,也让人热血随之沸腾。
赵昺见状却只是撇嘴一笑,敌军与自己摆出决战的架势,看样子是真的被逼急了。前时在两军围绕扬州城进行攻防战时,他令增调的二军三师和四师分别攻取了防备空虚的真州城和泰州城,保障大营东、西两个方向的安全。如此一来却也打疼了都哥和脱烈都,两城是他们万户府驻地,也是立身之本。
现下被宋军端了老窝,对此都哥是深有体会的,那真是宋军过境毛都不留,人口、牲畜和财物必定损失殆尽。且等于让他们失去补充粮草和兵员的根本,这可以说触及了他们的根本利益,那当然要拼命了。但是赵昺要的就是这个,只有打疼了他们,才会着急解围,从而促使玉昔帖木儿冒险一战。
‘呜呜……’蒙元阵营号角声突然响起,打破了战场上短暂的沉寂,一支只有数人的分队策马疾驰而出。
“陛下,没想到这些狄夷居然知道致师之礼!”王应麟突然说道。
“致师之礼?何谓致师!”赵昺扭脸看看王应麟,只见其脸色苍白,不知道是吓的,还是冻的,脸上挂着笑,却让人感到十分勉强。他知道没上过阵的,头一次往往为战场上的肃杀之气所震慑,被吓的两腿战栗,尿了裤子的都是平常之事,王应麟强装镇定的样子虽然可笑,却也可以理解。
“陛下,‘致师’之礼始于何时已不可考,但在《周礼·夏官》上已记载有‘环人’一职,其首要工作便是掌致师。”王应麟施礼解释道,“何谓致师?东汉的郑玄注解说:致师者,致其必战之志。古者将战,先使勇力之士犯敌焉。”
“致师之礼,难道就是斗将?!”赵昺有些惊异地道。他前世听评书觉的最吸引人的莫过于武将间的打斗场景,以至于“谁敢与我大战三百回合”成为孩童时期的口头禅,而小说中那种以斗将决成败的战争模式构成了他对古代战争的基本认识。但是在这个时代亲历战争后,自然明白那时的概念真是错得离谱,将领的勇武虽有用,但并不起重大作用,名将如韩信、卫青、霍去病等人也并不以盖世武功著称,而战场上传说的斗将他还从未见过。
“也可以如此说!”王应麟犹豫了下言道,“陛下也知自商以来迄至春秋,车战是主要的作战方式,乘是此时军队组织的基本单位,包括战车之上的三名甲士、紧随车后的一定数量的步卒,以及相应的后勤车辆与人员。车上的三名甲士,以坐在左边的车左为首,善射箭;车右的武器是戈、矛一类的长兵器,主近战,同时为战车扫除障碍;居中的是驾驭战马的御者。”
“在接敌之时,御者要将马车赶得飞快,以便使车上的旌旗就像倾倒一般;车左以利箭射敌,并在抵达敌营后临时代替车夫操控缰绳,车夫则跳下战车,悠哉哉地把马匹整饬一番。另一面,作为车右的勇士则迅速冲进敌营,杀死敌军并割下左耳,或生擒俘虏。完成任务后,三人迅速驾车离去。”
“呵呵,这种致师之礼,朕临阵之时却也从未见过!”赵昺笑笑道。可他也通过其描述知道致师是一种非常危险的举动,发生战争时,战车冲锋撕裂敌人阵型后,步卒紧随其后进行厮杀,但致师时,只有车上的三名甲士而无步卒参与,因为这并非正式交战。
显而易见,致师者不但要在深入敌营后全身而退,还要取得象征性的胜利成果——敌人的左耳或活生生的俘虏,故而成功几率并不高,但一旦致师成功,便会对敌军士气进行较大的打击,从而在即将到来的战争中获取先机。根据这一理解,致师目的不在于杀敌,而在于展示勇猛、鼓舞士气,展示必战之心的一种手段罢了。而赵昺说的也是实话,自己征战十余年,亲临战场也不下百次,却从未见过这种形势的挑战……
第1081章 开幕战()
不过对于所谓的‘致师之礼’淡出人们的视野,逐渐不为人知,赵昺明白根源还是在于战争形态变了。春秋之时,战争的规模一般不大,以晋、楚两个超级大国间争霸的城濮之战为例,晋国出动的兵力不过才五万来人,而这已经算是春秋时期顶级的大战了。加上战争的形式也比较单一,以阵地战为主,排兵布阵也较为简单;此外,战争的持续时间较短,一旦交战通常当天即可结束。
致师的目的正是为了鼓舞士气,打击对方,因此,致师与这一时期的战争形态相吻合。然而,战国以后,战争的规模动辄几十万,不仅常在依山傍水的复杂地形中展开,也越来越讲究排兵布阵与战术技巧,战争的时间也由短平快变为持久战。这种情形下,战争的胜负更多地取决于交战双方国力的强弱与主帅统兵能力的优劣,并进而军事的职业化以及名将的诞生。
与之相对,临战的士气对胜负的影响力则持续下降,且无论是哀兵必胜还是正义之师等这些春秋以前倍加强调的战争影响因素,已逐渐退居二线甚至无关大局。致师所能起到的鼓舞士气的作用已经丧失了其存在的必要性,而且随着射程更远的弩在战场上的广泛应用,致师者通常只能做无谓的牺牲。于是乎,致师的消亡便成了大势所趋。
赵昺对于此都是头一次听说,所以即便有敌施用自己也不明白,多半不等他们到前便令开枪、开炮,将敌将击毙于阵前,哪里会等他们闯阵祸害自己。而当下的宋军经过自己之手整编、改造,并重新制定了战斗守则。即使有些将官懂得这些‘古礼’,但也会遵守现行的规则,不会遣将相斗的。
“陛下,贼兵已至阵前挑衅,若不遣将出战,岂不有损士气!”眼见蒙古骑兵在阵前纵马往来奔驰,打着唿哨,口中还不住的谩骂,甚至还有蒙古兵在马上打倒立、玩儿镫里藏身、倒骑驴,炫耀马技,而己方却毫无动静,王应麟有些沉不住气地道。
“王知事,勿要心急,他们只是挑衅,不敢闯阵的!”赵昺笑笑道。
“陛下,这又为何?”王应麟定眼再看,果然那些敌骑只敢在百步之外往来驰骋,前边仿佛有一道无形的栏栅一般,让他们不敢妄过。
“蒙古人虽是蛮夷,却也不傻,他们与我军几度交手,已然意识到我军的火器虽然犀利,但是在百步之外缺乏准头。而他们虽然弓马娴熟,但是骑在颠簸的马背上,使用弓箭进行精准的瞄准与射击,难度相当大,需要长期的苦练,即便连李广这样让匈奴人都惧怕的神射手也只是敢保证几十步内的骑**度。在骑射时,由于发力的限制,骑射用弓基本都要弱于步射用弓,同时站在地面上的射手,射击精度也超过骑射手,所以即使我军没有火枪,他们也不敢轻易靠近。”赵昺解释道。
“可可我们就任他们在阵前辱骂陛下,恣意挑衅吗?”王应麟虽明白了其中的缘由,敌军也不过是逞口舌之快,其实并无法威胁到己方,但仍觉不忿地道。
“这也是敌兵的诱敌之计,他们不断挑衅就是意在激怒我军兵将。敌军派出的这些寻衅的骑兵皆是弓马娴熟的射雕手,一旦我们遣兵出击,人数少了,他们便可利用我军火枪射速低的缺点,予以射杀,打压我军士气;而若是遣大军围杀,一旦露出破绽,早有准备的敌军大队便会借机掩杀,冲破我们的阵列。”赵昺知道其初次上阵不免紧张,而缓和其焦虑情绪的方法就是让他不断说话,笑笑言道,“不过我们也不会任其嚣张的,好戏稍缓便会上演,王知事静观即可!”
“这”小皇帝的话音刚落,王应麟突然看到在阵前寻衅的几个敌骑兵毫无征兆的栽下马去,就像中了邪一般,而其它的几个敌骑则如受惊的兔子似四散开向本阵逃窜,可一如刚才不断的坠马。他略带惊慌又崇拜的眼神瞅着小皇帝以为其施了仙术,将敌兵击落马下。
“好,这几枪打的解气!”一时间阵营中传来一阵欢呼声,士气为之一振,在旁的谭飞也击掌叫好道。
“这是火枪击毙的?!可陛下刚刚才言我军所用的火枪在百步之外便没了准头啊!”王应麟又糊涂了。
“王知事,这是陛下新发明的火器,百步之内是百发百中,可穿重甲!”谭飞扭脸看看小皇帝,又转过来笑着言道。
“既如此,陛下何不全面换装此种火枪,那岂不百战百胜!”王应麟听了更为惊诧,有了这么好的东西为何不用呢!
“呵呵,还是因为缺钱啊!这线膛枪虽然好用,但是制作的成本也高出倍余,全面换装你们有钱吗?”赵昺苦笑着道。
赵昺何尝不想全面换装,早在琼州之时就已经入手研发线膛枪,他知道在枪膛内刻上螺旋形的纹路即来复线,使发射的弹头高速旋转前进,增加了子弹飞行的稳定性、射程和穿透力,使弹丸在空气中稳定地放转飞行,提高射击准确性和射程,比滑膛枪有着难以比拟的好处。
膛线的加工技术,在赵昺看来并不复杂,以现有的技术也可以生产,但是也有缺点。一者,膛线的加工必然要增加工序,使枪管的制造成本上升,成品率下降;二者在底火技术难以攻克的前提下,线膛枪也得采用前装的方式,在采用球形弹丸的情况下,装入枪管后要利用通条冲打,使弹丸变形从而嵌入膛线,以提高气密性,使射程和精度提高。但是也正由于装填不便,使得重新装药的时间延长,还需要频繁的保养,清理被铅弹填塞的膛线。
所以赵昺从成本和效率上考虑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