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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工兵们的努力下,傍晚时分绞盘已经安装完毕,而南漕水道在炮火的清理下得以拓宽,石坝也被生生消减掉了两尺有余,目测中型战船可以安全通过。但刘师勇以为虽然战事紧急,亦要首先保证航行安全的前提下,他算算时间,明天中军船队在午后才能赶到,因此决定待明日天亮后再行试航。
次日清晨,船队集结完毕,刘师勇登上帅船顶甲板,看看天空,由于现下正是初冬时节,加上阳光尚不能照进峡谷,上下温差使得江面被层薄雾笼罩,视野并不太好。而青滩两岸则站满了人,他们神态各异,有的面带忧色,有的面带惶恐,更多的人是抱着看热闹的心态,分明是不相信只凭那么一个铁家伙,就能改变千百年来靠人力牵引船只过滩的历史。
刘师勇没有理会他人的态度,依然按照通过崆岭滩的经验,先遣一艘小船探路。一条寸半的缆绳被系在桅杆上,而绞盘也在十余名兵丁的推动下逐渐收紧缆绳,小船也开始逆流而上。几名水手在以长篙和船舵调整航向的同时,船上的几名负责测绘的军士也忙碌起来,不间断的监测航道的水深和江水的流速,并通过旗语回报给帅船。
在绞盘的拖曳下,小船只花费了不足两刻钟便轻松驶过了青滩,这比之以人力牵引快上了许多,使得岸边的围观者不由的发出阵阵惊叹。却也有人心中不免发酸,面带讥讽的言称,小船能够轻松过滩,并不代表着满载的大船能够过滩,届时还是得需要他们的协助,不过谁都能看得出,他们已经没有早时那么自信了。
第一次试航完毕后,刘师勇并没有贸然以大船通过,而是谨慎的两度遣小船测试,摸清了航道的详情后又遣工程船按照试航取得的数据,或以浮标、或以标杆、或在礁石上图画的方法,分别标出了航道和水深。这才决定中型战船过滩,不过他依然一马当先,以帅船先行。
‘咚、咚、咚……’在鼓声中,帅船驶离泊位,来到青滩之下,系上缆绳。而此时推动绞盘的军士已增加了一倍,且另有一队军士在旁待命,已被不测。临近滩头,鼓声猛然激烈起来,岸上的兵丁全力推动绞盘,收紧缆绳。与此同时船上的士兵则也加紧驱赶推动锥盘的群牛,轮桨骤然加速,搅起了层层水花。
帅船的吨位是小型战船的数倍,即便全力驱动,并有绞盘的协助下,在满载的情况下也十分吃力,就像人喘着粗气爬陡坡,一边开足马力让轮桨往上推,一边靠缆绳的牵引使劲往上拉。而操船的舵师也是小心谨慎的转动着舵轮,控制着战船沿着标定的航道行驶,在经过一番努力后,终于安然通过了青滩。一时间全军上下欢声雷动,这不仅标志着西征军又闯过了一道险关,也标示着他们离西川又近了一步。
面对军兵们的欢呼,刘师勇却感觉不到丝毫轻松,前方便是有三峡咽喉之称的归州。现在大军进入长江已经月余,不断攻城拔寨,战略意图已经无法保密,当下归州定然已经部署了重兵沿江据守,若想通过必然尚有苦战。而三峡中的三个险滩虽然已经过了两个,但前方尚有泄滩和保守夔门的滟灏滩和叱滩及无数大小险滩。
据言泄滩是三峡最长的一道滩。滩北的泄溪在山洪瀑发时将一块块石头推入江中,淤积成一块锥形石坝,强占了大半江面。南岸则有一道横卧的石梁逼着滩流,加上江里的泄床、泄枕、泄针礁石作祟,泄滩的险恶便更添三分。夏季江水上涨,泄滩流速加快,速度高达每秒六米。江流汹涌澎湃,惊涛蹿起。冲滩的船只,如同一把把掷出的飞梭,在惊涛中射出,稍不留神便撞到暗礁、石坝之上,落个粉身碎骨的结局。
叱滩则是由一道道逼向江心的石梁形成的滩。长江途经这里,被一道道石梁逼得身子一扁再扁,扁得肚皮都贴了墙,咆哮声中夺路而去,涌起拍岸惊涛,过往船只便成了大江的出气筒,稍有差池便是船毁人亡的结局。
而把守夔门的滟灏滩,是长江上游进入三峡的第一道险滩。滚滚滩流,奔腾呼吼,声震峡谷。江心却突凸出个大石包,形如一只黑亮的巨型蜘蛛瞪着灰褐的眼珠子注视着入峡船只。船只一入滩头,水势陡变得毫无征兆,层层排浪如蜘蛛猎食的触手般扑面而来,拼命将船往石包上推。无数新手船家,便在猝不及防间被排浪推着碰上滟灏堆,顷刻间就可能船毁人亡……
进入十一月中旬,临安城亦已入冬,一场雪后冬意更浓,皇城中的致远堂也笼罩在一片白茫茫之中。堂中的火龙早已点燃,将屋中烘烤的暖烘烘的,赵昺进来后便脱下大氅。他刚刚给太后请过安,现下皇后等三人孕期已经六、七个月了,太后免了她们日日请安,但是他不能失了规矩,依然天天坚持前去。
请安之后,赵昺又顺道去看了皇后和贵妃、德妃,他前世虽然没有当过爹,但也清楚孕妇在这个时候是最需要关怀的时候,因而百忙之中也会抽时间分别去坐一坐。并根据前世中有关孕妇的只言片语的记忆,贴心的为他们制作了食谱,制定了锻炼计划,并令危氏兄弟与几名擅长妇科的太医组成医疗班子在宫中待命,时时监控,可谓是体贴备至。
不过接近年底,不仅公事繁忙,且两场战事也牵扯了众多的精力,再加上周旋在几个孕妇周围,让赵昺不免疲惫。见皇帝回转,王德急忙令膳房送上早餐,又将新转来的战报送到案前,他虽然心疼皇帝,但也知道小皇帝对战事的关心,却也不敢违拗和隐瞒。
“官家,怎么啦?”王德见陛下浏览完战报,露出一副奇怪的表情,似喜似忧,又似乐非乐,看不出其所想,躬身轻声问道。
“文相率领的西征军业已收复归州诸县,连克十数座沿江军寨,歼敌数千,大军出夔门,逼近重庆!”赵昺放下军报言道。
“官家,川蜀大捷这是喜事,为何又有忧色啊?”王德有些不明白了,奇怪地问道。
“唉,川蜀进展顺利,可江东战事却迟迟没有进展,蒙军就是不肯入套!”赵昺以手指敲了敲案几,叹口气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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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63章 猜测()
西征军打得有声有色,而自己精心布下的‘圈套’却有落空的危险,这让赵昺深感意外和焦心。他有些想不通为何如此,这次制定的作战计划按说没有什么纰漏,可以说将各种情况都考虑在内,但是蒙元军队自宋军展开部署后,反而变得迟疑起来,就像江中的鱼一样,百般试探就是不入网。
如今宋军各部已经展开,赵昺明白近十万的军队的调动拖得时间越长则暴露的危险就越大,一旦他们的企图被敌识破,整个作战计划就会随之失败;另一方面,随着冬季的来临,离营在野外驻扎的军兵生存条件将变的更为恶劣,且随着待机的时间延长,士气也将随之衰落,思想出现松懈。
“官家,不要忧心,也许蒙古人也嫌天冷才不肯出动的!”王德陪着小皇帝十余年了,知道其对吃饭向来十分积极,而一旦吃不下饭了,那不是生病了,便是遇到愁事了,现下陛下半天尚未吃下一个胡饼,这就极为反常了,于是出言宽慰道。
“诶,跟着朕这么多年,怎么连点军事常识都不知道,蒙古人生在北地怎么会怕冷啊!”赵昺听了没有好气地道。
“嘻嘻,蒙古人占据中原已经几十年了,许是他们也不耐严寒了。江南冬季虽然不比江北和中原,但是听宫中老人称江南的湿冷比之北地还要令人难以忍受。”王德笑嘻嘻地道。
“呵呵,你说的也不无道理,但朕以为他们是希望天更冷一些才好。你命人传旨诏兵部及枢密院各司主官进宫议事,他们说的比你要靠谱许多!”赵昺听了笑笑道,前世的现代社会也流传着东北爷们在江南被冻哭,要回家过冬的段子。可他知道蒙古人即使已经在中原定居四十余年了,可也不至于蜕变到如此不堪的地步,其中定另有原因。
其实大家都知道,气象对于战争有很大的影响。而严寒对行军作战同样如此,比如著名的金蒙三峰山之战,因为天气突然变冷,导致金军非战斗减员严重。除此以外,还有唐征高句丽的蛇水之战,就发生过唐军发生冻坏膝盖的事。
那么天热呢?天热影响打仗的典型战例,发生在北宋攻打越南时,据载在这次战争中,北宋军队开头进展顺利,顺利的收复了失地,连破越军。但是随着深入敌境,面对越南湿热的天气,来自河北山西一带的宋军官兵显得不适应,士兵加民夫三十万人死者过半。结果就是宋军因为非战斗减员太多了,最终不得不撤兵。
至于生活在寒凉地区的北方少数民族军队,比如契丹军队,对高温的反应就更加明显了。辽代后期道宗皇帝耶律洪基有在“夏捺钵”避暑、议政等的习惯。四月中旬,起牙帐卜吉地为纳凉所。五月末旬、六月上旬至,居五旬。与南北臣僚议国事,暇日游猎。”可见在辽代,生活在东北地区的人也要选择避暑的地方,而蒙古人占据中原后同样继承了这个传统,每年夏季一般都会前往上都避暑。
在出兵上,《辽史》也有明确记载“其南伐点兵,多在幽州北千里鸳鸯泊。……若。进以九月,退以十二月,行事次第皆如之。若春(出兵)以正月,秋(出兵)以九月,不命都统”。从时间来看,农历的九月往往相当于现在的公历十月。此时华北地区也已经入秋了,正是清凉干爽的时候。十二月则是大寒时节。对于华北地区是全年最冷的时候,再待下去就费力不讨好了。所以契丹人才会习惯九月进兵,十二月退兵。
另外,对于游牧民族军队来说,六、七月出兵不仅是高温,还可能面临着暴雨。一旦遇到暴雨,许多武器,尤其是弓箭就不能用了。除此以外,暴雨往往还伴随着各种传染病。日后开禧北伐过程中,宋军在围困宿州的时候,因为暴雨导致军营积水,内部一团混乱,最终被金军击破。
除了契丹军队,女真军队面对南方地区的湿热,有时也会出现不适应。南宋建炎南渡时,在选择统治中心的时候有临安和建康之争。最终,临安派占据了上风,就是考虑了女真军队难熬夏天高温的情况。此外自古以来守江必守淮,但是随着气候的干冷,淮河的结冰期和枯水期都开始提前。
作为生活在白山黑水寒冷地区的女真人更喜欢选择天气凉爽的时候出兵。建炎三年时,女真人是在正月出兵,连下楚州、泗州,最后南下扬州,吓得宋高宗紧忙南下渡江。金人在没有抓到宋高宗后,改为大肆掠夺屠杀,把好好的一个繁华扬州,弄得“士民存者仅数千人”。而在三月,女真军队掠夺一番后,就开始撤兵回淮北。在南宋和金和蒙元政权在淮南对峙的时候淮南的雨季不光对女真会造成麻烦,且对南宋军队也会造成麻烦。
反正总的来说,天冷和天热都会对古代军队的行军作战造成很大影响,但是如果准备充分的话,寒冷还是好克服的。比如三峰山之战,蒙古军就准备了大量的物资来应对天寒,从而击败了金军。可是天热这事就不好办了。比如后来的忽必烈灭宋之战,元军在襄阳已经于三月投降的情况下,一直天热而与宋军胶着,一直到了八九十月才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