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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家籍绍兴的,不知黄兄家籍何处?”吴洪点点头,又反问道。
“祖上是开封的,南渡之后客居钱塘!”赵昺想想言道,却也不是假话。
“难怪黄兄官话说的如此好,不过世居百年,也算是吴人了!”吴洪言道,也正是因为赵昺满嘴的正宗官话,让他一时不敢断定其籍贯。
“是不是因为咱们皆是吴越人,让军官们看不起,才将这些杂活儿派给我们来做的?”赵昺说着话,手下不停问道。
“这个……不是吧?平日我们伙皆是轮流前来帮厨,只是今日情况特殊。难道你们中队不是如此吗!”吴洪愣了下,想了片刻答道。
“也大概如此,只是这皇帝来此作甚,还让咱们跟着倒霉!”赵昺叹口气,自己埋怨自己道。
“黄兄这话说的可就不对了!”没想到吴洪听了却变了脸道,“陛下小小年纪便挑起复国重任,凭数百败兵和乡兵起事,在琼州卧薪尝胆十年,一举收复江南,救亿万百姓于水火,又轻徭薄赋与民休养生息,可谓是功劳盖世。陛下若是能亲临新训营,得见龙颜,乃是我等的荣幸!”
“哦,有理!”赵昺听了只能点点头含糊地道。可他心中确是十分高兴,一个入伍不足两个月的新兵便能明白这个道理,不仅仅说明自己在军中的威望不见,也说明忠君爱国的传统得以传承下来。当然他作为一个现代人对搞个人崇拜十分反感,但是在君即是国的封建社会还是必须的,当然小小的满足下自己的虚荣心也是感觉美美的。
“这也就是你私下说说,千万不要让教头们知道,尤其是那些琼州兵们听到,否则你就惨了!”吴洪也小声地叮嘱道。
“这里还有琼州的新兵?”赵昺十分惊奇地道。
“当然,这里是水军训练营,皆是沿海近江的擅水者,琼州四面环海,当然也少不了他们。”吴洪可能觉得这位新兵也太过孤陋寡闻了,他有必要来教育教育其,说着指指一个向他们走来的士兵道,“看,那位就是琼州来的新兵!”
“伙长催问鱼收拾好了没有,等着下锅呢!”说着那琼州兵过来问道。
“哦,我已经收拾了一半了,让伙长稍等片刻,马上就好!”赵昺连忙回答道。
“唉,我来帮你吧,笨手笨脚的!”那人看看叹口气,蹲下身从赵昺手中拿过刀子道。
“兄台好手段,在下黄琦谢了!”赵昺平日自诩做事利落,收拾鱼虾也非第一次,可与其一比真是笨手笨脚的。
“黄兄不必客气,在下欧博,生在水上整日捕鱼捞蟹,自然手熟!”欧博说着便将一条已经收拾好的鱼扔到筐里。
“欧兄可是疍族人?”赵昺听了其介绍,立刻想到欧姓乃是疍族常用的姓氏,便试着问道。
“不错,黄兄在琼州待过?”疍族以海为家,与外界交往很少,不是熟知的人不会知道这些的。
“我一位兄长曾在琼州待过多年,常听其说起琼州风物,因而略知一二!”赵昺笑笑道。
“原来如此!”欧博以为能多位乡亲,略有些失望地道。
“欧兄在琼州自由自在,为何要从军到江南呢?”赵昺却没有觉察,只是想急于知道琼州的情况,又问道。
“黄兄可能有所不知,陛下对我们疍族恩重如山,不仅拨了土地让我们上岸居住,还建书院让我们读书识字。并特许我们捕捞的鱼获供应官府,往来各地运送物资,仅此就让我们改善了生活。另外陛下对我们疍族人深厚,当下的御前水军统领便是我们疍族人,宫中所用的海货也皆是我们疍族供给,即便当下皇帝还念念不忘我们疍族的鱼干。如此我们疍族人都愿意从军为陛下征战,虽死无憾!”欧博颇为自豪地道。
“那你可认识那艘船?”吴洪听了心中有些不舒服,指指泊在码头的社稷号道。
“那是陛下的座船,是陛下在七洲洋海战中夺取蒙元大将刘深的帅船,那一战我们疍族也曾参战。且陛下也常乘此船巡视,每逢夏日到博鳌行宫避暑,船就泊在我们岛上,天天都能看到。”欧博轻描淡写地道,可谁都看得出其脸上带着得意。
“行朝迁离琼州已两年了,你们日子不好过了吧?”赵昺又问道。
“说到影响就是不如往年热闹了,可日子应该是过的更好了。行朝在琼州十年,开垦荒地,当前已经自足。且大力发展海贸,建了盐场,贸易日益兴盛。当下行朝虽然迁回临安,但留给琼州的这些东西都在,而收复江南后在琼州靠港贸易的船只更多,日子怎会不好过!”瓯海言道。
“以前在海上自有自在,如今从军觉得苦吗?”赵昺若有所思的点点头,又问道。
“自然不若往时自在,可也并非不可忍受,想我大宋水军战无不胜,不吃些苦又怎能行,且我疍族人自幼便随船出海捕鱼,什么样的苦没有吃过,这又算得了什么!”瓯海浑不在意地道。而他手下不停,很快将剩下的鱼收拾干净,起身送入厨房。
“唉,我们与其相比,还是差了点儿,难怪他们琼州人可以称雄新兵营!”赵昺轻叹口气道。
“黄兄不要长他们的志气,我们吴越人也非孬种,来日战场上看!”吴洪不服气地道,随后起身恨恨的将择好的菜送入伙房。
这时杂活儿已经做完了,下锅烹煮也轮不到他们这些帮厨的新兵们动手,待在伙房中又碍手碍脚,便都被轰了出来,而他们也得以休息片刻,这些同病相怜者自发的聚在一起聊天。人多了赵昺担心被人识破,便坐在外围的角落里,也不插言,只听他们说话。
此时新兵们脱离了伙长、分队长们的监视,出离家门的年轻人相互间也没有提防,说话就少了顾及。说的最多的当然就是军中的新鲜事,尤其是接触最多的伙长、分队长。而赵昺最想知道的也是这些,从他们的谈话中便能推断出上至新训营的组织情况,下至生活的点点滴滴,有时也会插几句嘴,以其的经验当然不会留下刻意的痕迹,引起他们的警惕。待开饭的时候,他心中对新训营的情况已经有了数……
等到黄昏时分,小皇帝尚未回来,赵孟锦等人有些急了,这个时候并没有接到报告称营中混入了奸细,周围的岗哨也没有见到小皇帝的影子。他们不由的担心陛下真的已经溜出了新训营,而这个时候人们都不免往最坏处想,心也都提溜起来。
正当赵孟锦准备调动兵力寻找,并向京中密报的时候,却发现小皇帝施施然的回来了,众人不免埋怨几句。但谁也没有问其的去处,这帮军中的老油子其实已经从陛下身上的油烟味儿中得到了答案,不尽暗叹小皇帝真是太贼了,其充分利用了自己熟知军中规则的优势,骗过了所有人。
不过对于如何在侍卫营严密的保护下溜出的事情,尽管大家明敲侧击的打问,可小皇帝只是笑而不语,不肯透露一个字。另外让他们担心的是,小皇帝潜入新训营做了什么,又知道了什么,也是闭口不谈,让他们心中没底儿,不知道下来谁会倒霉。
天色已晚,众将不便久留,纷纷告退。当夜无事,自然除了顶着两个黑圆圈的谭飞,想来也知其夙夜未眠,防止小皇帝再度出走,尤其是在尚未查明陛下用了什么方式的情况下。但这些并不影响小皇帝的安排,而悬在新训营统领上的靴子也落了地,今日他要校阅新军。
皇帝视察新训营,对于新训营一班人来说虽然倍感压力,但是也并不觉得有什么,毕竟上级前来视察、考核也算是常事。流程一般就是整理卫生,给视察者一个良好的第一感观;接着与主官谈话后,就是在操场上列队操演,展示训练成绩;再便是参观营区,与新兵座谈,近距离了解他们的思想动态及对军官是否有虐待新兵的行为;最后就是与大家共进午餐。
对于这些基本流程,大家都是耳熟能详,也有应对的措施。不过也会有‘多事’的官员会查看花名册,点检人数,甚至查一查账目,看看有什么贪污和侵吞财物,克扣新兵军饷和膳食费的行为。他们自认这些做的都不错,即便查也发现不了什么。
且现在新兵才入伍不足两个月,还处于徒手队列训练阶段,也就是走走队列,练习基本的战术动作,学习军法和号令及洗脑式的忠诚教育。所以即便出现些纰漏,他们也不担心,毕竟新兵入营时间短,出现些问题也正常。但他们还是会采取些措施,力求做的尽善尽美,毕竟这次是皇帝视察,若是出了问题被追究的不仅是他们,还会牵扯到兵部和其它相关单位,而最倒霉的还是他们。
皇帝视察起初也是按照过去的流程进行的,但是在视察到三大队的营区后,突然拿过花名册随意抽取了一个中队,令他们即刻集合进行点验,并要求全员参加,不得以任何理由缺席。随着命令的下达,尖利的集合哨声响起,三大队十二中队立刻集合。
陪同的新训营一班军官及三大队的指挥使脸色立刻不好看了,尤其是看到几个身上连围裙都不及解下的新兵入列后,汗都下来了。慌乱中总算整好了队列,随后小皇帝亲自拿着名册开始点验,核对人数及姓名。他们的心都提溜起来了,可此时他们知道任何话语都会被视为有意遮掩,而猝不及防之下也让他们无法做出任何补救措施……
第1023章 马说()
小皇帝亲自点验,不仅让新训营的主官精神紧张,连带着赵孟锦等人也是一阵紧张。新训营虽然作为常设机构,且配置齐全,但是并不会保持很多兵力,一般的情况下新兵入营后会编成一个暂编师,主官兼任师长,下辖的几个教导队主官兼任团统领,以此类推建立其编制体系,不过也只下沉到都。
都的主官是教导队的教头担任,负责组织基础训练和管理工作。而分队的队正、伙长等职务则是由武学的学员或是从各部在此轮训的预提军官骨干担任。如此可以锻炼这些预备军官的组织训练能力,也可以使得这些人将自己的训练和战斗经验传授给新兵,如此可以让新兵在分配到各部后能尽快的适应正规部队的节奏。
正是因为这样的配置,这些担任初级军官的学员多是来自附近驻军,也正是赵孟锦等人所主管的水步各军。一旦这些人出了问题,必然也会让小皇帝联想到军中的情况,而依照其脾气倒霉的往往不是这些学员和军官,却是各部的相关主官及推荐者。想着自己的命运此刻竟然被捏在这些低级军官的手上,能不让他们都手心出汗吗?
赵昺的考校从都头开始,然后是队正和伙长。他问的很细,从动作要领到作息制度及连队的日常管理皆有涉及,不仅接受考校者时时被问的面红耳赤,就连‘旁观者’也是战战兢兢。他们知道小皇帝乃是军中第一人,对军中的制度十分熟悉,却没有想到其竟然可以做到烂熟于心,根本不需思考就能信手掂来,让他们这些日日厮混于军中的将领无比汗颜。
考校完军官又考校新兵,开始还担心小皇帝会出难题,但事实上小皇帝考校的范围完全在兵部制定的训练大纲之内。可这依然让他们掉以轻心,其中自有训练进度快慢的问题,也有新兵对规则的掌握程度,可以说正切中重点,通过新兵的表现也能反应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