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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叶冉忍不住又要进去,李坪智说道:“若叶将军非进去不可,那我与叶檀陪你一同进去。”
叶檀是叶府家将,从小跟着叶冉,此时也极力劝阻叶冉不可独自前去。
“好吧,你们二人陪我一起。”说完叶冉向城头喊道:“禁军可以留在城外,但我身边这两个家臣一定要与我一同进去,若你们还不同意,咱们就等朝廷另选贤能吧。”
上面几人商议片刻,同意叶冉要求,把城门开了小缝让三人下马步行进城。
当城门在三人身后缓缓闭上,数百人立即手持火把堵在门口,叶冉尚未开口,对方黑暗的人群中不知谁喊道:“他就是贪污我们饷钱的主谋,若没有他在背后撑腰,严斐怎么可能没有那么大胆子做这种事,兄弟们,上去杀了他!”
叶冉来不及解释,数十支长矛已刺了过来,三人迅速拔刀应战,李坪智对叶檀喊道:“我挡住他们,你快带将军冲出城去。”说完伸出左臂,一支响箭发往夜空。
这种响箭是李家独有,进城前李坪智已对禁军领军偏将付勃言明,若他们在里面遇到危险便放响箭示意,此时三人刚进城不久,付勃就看到响箭升起,心里暗道不妙,立即不顾一切的开始攻城。
然而,叶檀就是想带叶冉出城也已经没有了希望,周围全是不断涌上的士兵,鬼哭狼嚎的咒骂,兵刃相接的冷光和漫天飞舞的残肢断骸。任何解释与恐吓都是徒劳,黑暗中李坪智也看不到谁是主谋,只有拼尽全力的搏斗厮杀,他自小在侯府长大,受过历练无数,命在旦夕的危机也不是没有经历过,惟有这次,深深的惧意始终弥漫在他心头,不为自己,只因他护的是叶冉,靖远侯最疼爱的表弟。
李坪智身上已经不知道被砍了多少刀,他只知道,但凡还有一丝力气,也要找到叶冉送他出去。手中刀剑机械的舞动着,眼前的黑暗逐渐变为猩红,耳边的呼喝声一点点远去,终于,在最后一次尖锐的疼痛过后,整个世界都安静了下来。
次日宣政殿上,百官早朝,工部的水部司郎中正奏报今夏永河水患固防事宜,殿外突传急报,曹华呈上信筒,姜昱打开看了一眼,面色立变。
文武百官都安静的看着姜昱,没有人敢上前询问,姜昱扫了一圈,目光落在李谦身上。
李谦忽然有种很不好的感觉。
“昨天夜里,叶冉带两名亲随进入坋州城,被乱军砍杀,如今命悬一线,生死未卜。”
姜昱的声音如往日般冷冽威严,只是这次多了些许同情。李谦胸口似被重锤忽然猛击,踉跄走了两步,被同僚相扶才勉强立稳。
姜昱继续说道:“如今坋州需要派一稳妥之人前去主持大局,众卿认为谁去合适?”
殿上已经纷纷交头接耳窃窃私语,李谦虚弱的走出来:“臣身体不适,请陛下允准先行告退。”
看着他一副随时要倒的样子,姜昱微微点头:“李卿先回府休息,这几日无事都不用上朝。”
“谢陛下。”(。)
第57章 临终遗书()
李谦缓缓走出大殿,出了宫门,脚步瞬间加快,阿信远远看到李谦出来,牵着马迎了上来,李谦迅速翻身上马并告诉阿信:“你速回府集齐十八卫去城西长亭等我,我找到伯阳与你们会合。”
阿信顿觉有大事发生,十八卫是靖远侯府精选训练出来的护卫,个个以一当十,身手不凡,一起出动抵得上守护皇宫的数百精锐羽林卫,除了去年前往潞山,还从未十八人一起出发过。
李谦先奔到王家,门童说王紫阳一早就出门去德安堂总号了,李谦才想起这两日王紫阳手下的各地德安堂分号掌柜正齐聚京城议事,于是又来到西市大街德安堂总号铺子,直接闯入后院正厅,不顾满屋高座,拽着王紫阳往外便走。
“唉,唉,干什么……”走过院子,王紫阳狠狠甩了下袖子才得以脱身,不满的斥道:“你这是带我去哪,没看见我忙着么?”
“去坋州,简塘出事了。”
王紫阳愣了一下,面具下的眼睛里透出平日未有的严肃,回头对跟来的管事说了声:“先让他们在京城住下,等我回来再说”,接着匆匆与李谦出了门。
一行人以最快速度在日落前到了坋州刺史府,禁军在府衙外严密守护,看到李谦拿出的腰牌,立即让出一条道放他们进去,刚进大门,一名府兵急匆匆冲出来,差点撞到了李谦身上,李谦扶住他问道:“可是出了什么事?”
“你们是什么人?”
阿信上前说道:“这位是靖远侯,这位是德安堂的紫阳居士。”
那名府兵连忙行礼:“紫阳居士早来半日就好了,卑职正要传信到京城,叶大人因伤势过重,已经……已经走了……”
“什么!”
王紫阳双眼圆睁不敢相信,李谦从早间听到消息开始就一直提着一口气硬撑着快马狂奔,如今听到叶冉已死,整个人瞬间崩溃,喉头腥甜,眼前一黑倒了下去。
阿信吓得不轻,王紫阳压住内心悲恸,有条不紊的除下李谦鞋袜推拿穴位,又取出随身携带的药囊,从数十种药丸中拿出两粒喂了下去,看到他幽幽转醒,王紫阳轻轻拍了拍他肩膀:“振作起来,我们还有许多事要做,简塘不能就这么白死。”
行至内堂外,十八卫守在门口,禁军偏将付勃带三人进入内室,叶冉一动不动的躺在榻上,满脸的刀疤伤痕使安详的神色布上一层狰狞。
“叶将军身中六十二刀,其中十三刀为致命伤。属下带人冲破城门闯进去的时候,叶檀已经断气,李坪智昏迷,左臂被砍断,只有叶将军还在独自奋战。”付勃沉声说道。
“坪智现在人呢?”李谦强忍难过问道。
“在隔壁,他失血过多,醒来过两次,还强下地过来与叶将军说了会话,第二次醒来听到叶将军不治的消息又晕过去了。”
“带我们过去。”
三人来到李坪智房间,王紫阳快速把脉施针,不到一刻钟功夫,李坪智醒了过来,看到李谦不由大哭起来,阿信上前扶住李坪智,哽咽说道:“四哥,现在不是伤心的时候,快把经过跟侯爷说一下。”
李坪智伤势很重,简单叙说了几句三人进城后的遭遇便开始咳嗽,王紫阳让阿信扶他躺好,对李谦说道:“让阿智休息吧,我们出去说。”
李坪智突又伸手指指胸口,声音细弱蚊蝇:“叶将军有东西让我务必亲手交给侯爷。”
李谦神色一凛,从他怀中轻轻掏出出一块布帛,与王紫阳小心展开,上面是他再熟悉不过的字迹,却已没有了平日的遒劲刚健,显然叶冉写这封信时已经是奄奄一息。
“……冉从军至今,历任典校,参军,羽林郎将,终至大将军、坋州刺史,勋爵加身,无非因家族之名,表兄之助,此一愧;冉今已二十有五,本应上奉双亲,下哺幼儿,奈何常年离家在京,至今未娶,有负亲恩,此二愧也;摒弃纲常,贪恋他人之妇,心鬼已生,至死未绝,此三愧也。
纵观以上形迹,实为不忠不孝之徒,无颜面对洛州父老,幸家中上有兄长三人,不致二老余生孤苦。今命不久矣,回望过往二十五载,最难忘之际,无非你我相伴之时。能与鸣挥、伯阳二兄为友,又能生于繁华鼎盛之家,此生可谓圆满,惟念一女,为临终之憾,只恨不相逢于未嫁之时,若其有朝一日厌倦笼中之束,盼兄助其脱困。另有夺回乌金刀两把置于京中叶府榻内,代吾归还。
望兄珍重。”
一滴泪水滴在布帛上,正好将最后一句中的“兄”字晕开,李谦抬抬头,努力遏制住夺眶而出的眼泪。
王紫阳有些哽咽的问道:“简塘临走前还说什么了?”
李坪智闭上眼睛回忆着最后一次见到叶冉时的情形:“他还说,侯爷……应当也是喜欢她的。”
李谦独自坐在叶冉塌边,默默的看着他俊朗的五官,微闭的双眼,在西蕃晒黑的皮肤,过往一幕幕伴着他爽朗的笑声清晰浮现。这是他最疼爱的表弟,十五岁离开洛州便跟在他身边,二十二岁才独自迁居叶府在京城的宅院,个性爽直,勇武坚毅,世人总道他是托庇于家族声望和李谦提携,殊不知在最后几年里,手握兵权的叶冉已逐渐成了他们的依靠,也成了李家政敌的威胁。
王紫阳的脚步声在身后停住许久才说道:“天气逐渐炎热,还是尽快把简塘送回洛州,让二老见最后一面吧。”
“简塘是因我而死的。”
李谦低语着,复仇的烈焰在心中燃起,他已经许多年没有过这样的愤怒了:“任何把简塘推向死路的人,我一个都不会放过,不论他是谁。”
“那你现在准备怎么做?”
“先去找严斐。”李谦此时已恢复冷静,知道接下来要做什么,眼中蓄满从未有过的凌厉。
“他不是已经昏迷多日了么?”
“只要他不死,就给我弄醒,哪怕只醒来一天时间,这点你应当做得到。”
“好吧。”这个时候王紫阳不愿与他争执,认识李谦这么多年,第一次看到他如此情绪失控的时候。(。)
第58章 坋州血宴()
两人到了严斐住处,在王紫阳施针灌药下,严斐清醒了过来,听到叶冉在自己辖内被杀,吓得差点又晕过去。
“我们已经查明,围堵城门造反者共一千三百六十人,当夜被叶冉三人杀死四百二十六人,事后又有重伤的死了三十一人,尚有九百零三人存活,我要你以你自己的名义在坋州府衙设宴,邀请这九百零三人全部列席,谢他们替你清除叶冉与高越两个罪魁祸首。”
李谦的话让严斐打了个激灵:“属下万万不敢!”
王紫阳冷笑一声:“我能让你从一个垂死之人醒过来,就能让你继续不人不鬼的昏迷下去,怎么做你自己掂量,不需要我们再教你。”
严斐颤巍巍的爬下床榻唤来家仆,在李谦的监视下取出官印腰牌安排设宴之事。
次日午间,府衙大殿内摆满长桌,时辰未到,十多排桌凳已密密麻麻坐满了人,严斐亲自作陪,举杯相庆,不知真相的士兵互相鼓吹着,拍桌畅饮着,不到一炷香时间,喧嚣的大殿安静下来,所有人都七扭八歪的倒在桌上。
李谦身着缟素从殿后走出来,看着殿中众人,淡漠的脸上现出一丝狠意,待阿信把严斐拖出殿后,他轻轻挥一挥手,十八卫齐刷刷跳了出来。
“杀。”
李谦平静而冷峻的吐出一个字,放佛在交代一件无足轻重的小事,随后走了出去,坐在殿外台阶上,眯着眼睛看着头顶烈日。
身后一门之隔内瞬间血仇模糊,腥红弥漫,过了许久,阿信走了出来。
李谦问道:“都收拾完了?”
“都已装好。”
“走吧。”
李谦与王紫阳骑马走在最前,阿信在车内照顾李坪智,再往后是盛放叶冉与叶檀棺木的马车,以及十八卫押着的四口大木箱。行至出事的城门口内,一尊牌位已摆放妥当,四口木箱被抬上牌前桌案,李谦与王紫阳下马,打开木箱焚香奠酒,近处围观的百姓伸长脖子掂着脚往前凑了凑,忽然齐声发出一声惊呼,后排的人纷纷好奇发生何事,只见有人呕吐着挤出人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