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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叔,玉竹姐和阿桑哥已经陪着我在白草住了两年了,花药姐身边孤孤单单,我想让他们两个回去,可是玉竹姐如果走了,就没有人能帮我调毒配药了,再说我也挺舍不得他们的。”
一两银毫不顾忌地长舒一口气,看在崔小眠眼里,就像是憋了一晚上,早上终于能蹲到茅厕里尽情嘘嘘的赶脚。
“你这小孩真是自私,只想着让玉竹帮你调毒,这两年她已经帮你很多了,你也该放她回去了。”
崔小眠扁扁小嘴,一两银说的没错,玉竹就是她的拐杖,她不会做或者做不到的事,都是玉竹帮她的。她听不懂五夷话,玉竹会;她不会调毒制药,玉竹会;她不懂各种祭祀的礼仪,玉竹会,就连她身上穿的衣裳脚上的鞋子都是玉竹亲手给她做的。
“其实内个啥,我原本是想将巫女之位禅让给玉竹姐的,可是花药说过,玉竹姐会是下一任的大巫女。所以我才没有让给她,并不是我想利用她。”
“她既是下一任大巫女,留在你身边既能帮你,也能磨练自己。花药的用意也是如此,你现在打发她回去,就是违拗了花药的旨意,你恐怕不是想让她回去陪花药,而是想成全她和阿桑吧。”
一两银,你真是我养的蛔虫啊!崔小眠感动得差点流鼻涕,玉竹姐才是她的真爱,为了成全她和阿桑,本巫女只好忍痛和她分开,好伟大的有木有!
“大叔。我舍不得玉竹姐,可是阿桑哥,他。。。。。。我对他真的没有内个意思。。。。。。”
一两银很不怀好意地吃吃笑起来,他或许是想问问崔小眠对谁比较有意思,可话到嘴边却变成:“你还是小女孩。总想那些事羞不羞,嫁人的事,及笄后再去想。”
崔小眠怒视,老年人就是爱说教,哪个少女不怀春?我也只是比别的少女早了那么几年,再说我也没有人可以怀春啊,就是偶尔想想浣之哥哥而已。
天已经全黑下来。即使面对面,崔小眠也看不清一两银说话了,再说她也懒得和他说话,抱起那捆乌须草,头也不回地就走了,米白色的衣裙被夜风吹得扬起来。如同一朵行走的云渐渐远去。
她的背影与这薄雾乍起的夜色很是协调,就像水墨画里淡淡的渲染,一两银忽然想同她就这样下去,在这汉人罕至的蛮夷之地天长地久,看着她从小清新长成明媚多姿。然后顺其自然,成为巫女众多男人中的一个,同她生儿育女,再不问世间诸事。他想追上她,同她一起回去,但是他没有那样做。
白草滩是寨子里的少男少女谈情说爱的地方,很多年后,一两银曾经想过,那个五夷的夜晚,如果她找他说心事,而他没有老气横秋地说教她:如果她走时,他追上她,即便她看不到他说话,他也牵着她的小手默默陪她走回去:如果不是他像这样停步不前,那么两个人的命运可能就在这片白草滩发生转折。
三日后,玉竹和阿桑离开了白草寨,他们虽然万般不舍,但巫女的旨意不能违抗,在走前的那个晚上,整个白草寨的人都知道,阿桑站在巫女大人的窗下唱了整整一夜,那是他们从没有听过的歌:你是风儿我是沙, 缠缠绵绵绕天涯,珍重再见, 今宵有酒今宵醉,对酒当歌 长忆蝴蝶款款飞。。。。。。叮咛嘱咐 ;千言万语留不住;人海茫茫;山长水阔知何处。。。。。。点点滴滴; 往日云烟往日花;天地悠悠; 有情相守才是家;朝朝暮暮;不妨踏遍红尘路。。。。。。”
寨子里的人听不懂这歌里唱的是什么,但他们知道,巫女大人一定是懂的,巫女大人法术无边,这世间所有的事,她都懂的。
玉竹和阿桑走后,崔小眠有很长一段时间都没有精神,三年来,她从玉竹那里学到很多养毒调毒的学问,以前她没有用心研究过,如今玉竹走了,这些毒物没有人照顾,她只好亲自动手了。
每日黄昏,她便背上以前玉竹放蛇用的竹篓,带着她们的宝贝蛇到附近的树林里遛达。一两银和所有汉人一样,他怕蛇,更怕被毒物侵染,崔小眠没有叫上他一起放蛇,也再没有拉着他去白草滩说心事。
崔小眠的落寞心情一直维持到新年,身为巫女,过年就是她最繁忙的时候,头人选出几位能干的族人来帮忙,有男有女,都是寨子里干活的好手,可是他们不懂汉话,需要通过一两银来翻译,崔小眠嫌麻烦,索性找了些活计让他们独自去做,自己还是一个人忙活。
人一旦忙起来,也就没有时间心情不好了,更不觉得孤单。新年十五日,大大小小的祭祀有十来个,寨子里还有各种名目的比赛和歌会,而巫女就是这些场合的绝对主角,
已经来过月事的小巫女是寨子里所有少年心中的女神,阿桑走了,他们少了最强大的对手,个个争着对小巫女献殷勤,他们的女神年龄还小,能做她第一个男人固然很好,如果不能,做她其他的夫君也是幸福的事。
但是少年人也有些无奈,小巫女是聋的,聋到只能“听”懂汉话,玉竹姑娘不在,他们只能通过那个汉人做翻译,求爱的甜言蜜语要通过个不相干的人说出来,还真是想想就别扭。
觉得别扭的人还有崔小眠,她感觉吧,如果搁在现代,一两银就是做班主任的好材料。
“大叔,你快些给我翻译,阿土和我说的什么?”
“没什么可翻译的,把他给你的花还给他,和你今天穿的衣衫很不相衬。你该回去配药了吧,过几日货郎们又要来了。”
。。。。。。
崔小眠回去配药,但却没把花儿还给阿土,她轻轻嗅着花香,美滋滋地用汉话对阿土道谢,然后像宝贝一样捧着鲜花,一蹦一跳地回家去了。
活了两世,好不容易有人追她,虽然早了点儿,追的人也多了点儿,可心里却是说不出的甜蜜。
一两银却是无时无刻都在她耳边鸹噪:
“皇上选妃还要求最小十三岁呢,你只有十二。”——老娘三岁就订亲了好不好?
“你是汉人,汉人讲究父母之命媒妁之言,你没有父母,但有师父,别看你是五夷人的巫女,你也要按汉人的规矩,师父不认可,你就不能成亲!”——老娘找男人还要贺远许可?靠之!
“男女授受不亲,你既是五夷人眼中的圣女,就更要庄重矜持懂分寸,汉人有《女诫》,改日让货郎给你带来,你好好学一学。”——又是《女诫》,这还能不能快乐地玩耍了?
。。。。。。
忍无可忍,无需再忍,崔小眠虽然敬老,但遇到摔倒在地的老太太她也是不敢扶的。
面对那个想学陈胜吴广奴隶翻身的抠脚大叔,崔小巫女面如寒霜,一个冰团子扔过去,冷冷道:“贺远若这样数落我,我一包巴豆粉让他屙得起不了身,在五夷,家奴胆敢说巫女的不是,这就是忤逆之罪,扔进万蛇坑,被毒蛇噬咬而死!你想与毒蛇亲密接触,本巫女定然成全!”
巫女虽小,却已有凛烈之风,纤纤玉指临空一弹,碧绿的莹光闪过,在空中画出一道完美的圆弧,一两银知道,这是毒!
他果然噤声,五夷巫女擅毒,崔小眠虽没有用心去学,但仅是皮毛就已能令人望而生畏,胆战心惊。
见他脸色虽未变,但眸子里的两点寒星却微微跳动,崔小眠目的达到,在心里笑开了花儿,刚刚这一招还真不是巫女绝技,而是她闲来无事发明的小花活儿,除了好看以外,没有任何实用价值。
那日晚上,苗风回家探亲未归,家里只有崔小眠和一两银。她用自己种的蒜苗炒了一碗腊肉,炸了几条白银鱼,又用刚挖的野菜配上竹笋做了素汤,她正在发育长身体,连吃了三碗米饭,撑得肚皮快要爆了,可一两银却没动筷子,汉人就是这般胆小啊!
“你担心我在饭菜里面下了毒,那我不是也在吃啊。”
“你提前吃了解药。”
你是多想让我毒死你啊!从此落个耳根清静,倒也不错,要不咱们试试?
一一一
☆、第一二二章 逃不脱的宿命
新年过后,寨子里又恢复了以往的平静。
玉竹在时,崔小眠整日拉着她在寨子里闲逛,到附近山坡上采蘑菇采野花,玉竹就是她的耳朵,是她的嘴,如今玉竹走了,崔小眠也不想出门了,总不能有族人和她打招呼,她都不理人家吧。
一两银倒是挺想给她当翻译的,可是他说的对,男女授受不亲,身为巫女哪能整日带个男人在身边,影响形象,所以崔小眠果断不带着他。
不常出门的崔小眠,便在家里摆弄那些毒物,闲来无事,也学着配了几副毒散,只是不知道效果如何,直到这里,她才发现一件事,那就是花药和玉竹平日是如何试毒的?
她听说过药人的传说,可她从未见过,也没听玉竹说过。
由于担心会影响玉竹和阿桑的“好事”,自从他们走后,崔小眠也没有去过红草寨找花药,再说她对自己的耳朵已经不抱什么希望了,她甚至开自己玩笑,上一世妈妈给她取名小眠,名字里有个“目”,就是让她用眼睛来看一切,包括履行耳朵的职责。她觉得自己已经比大多数聋子都幸福了,懂唇语的人可是少之又少啊。
拿着这几副药,崔小眠围着自家院子转悠,她想给鸡试试,又担心解药没有用把鸡毒死,鸡也是有生命的,还能生蛋呢。
于是她就想找个不会生蛋的,昨天族人送来的野兔子还活着呢,可是野兔子也是有生命的,还能吃肉呢。
于是她就想找个不会生蛋也不能吃肉的,偏巧一两银正从屋里走出来,和她碰个脸对脸,江湖第一杀手全身上下每一个毛孔时刻都在防备着周围的危险,他在崔小眠身上嗅到了杀气与毒意,当然也看到她手上拿的毒。
“巫女大人,你要做甚?”
“找人试毒。”
“找我?”
“。。。。。。”
崔小眠觉得吧。她和一两银是无法和平共处了,所以她甘冒做小三的风险,和苗风去了红草寨,而且临走时还直接了当地告诉一两银:“姐去红草寨找人试毒。不麻烦您了,您老就慢慢养老吧。”
崔小眠如今已经会骑马了,而且骑术还不错,她和苗风很快就到了红草寨。
听说她配了毒散,花药挺高兴,让玉竹带她去试毒。崔小眠终于能和玉竹单独在一起了,两个女孩子把试毒的事扔在一边,手拉手躲到房间里说悄悄话。
“玉竹姐,你和阿桑哥钻草丛了吗?”
玉竹脸一红,啐道:“你当这是白草寨啊。咱红草都是钻小树林。”
“那玉竹姐,你们钻小树林了吗?”
玉竹红着脸摇摇头:“还没呢,那天差点就钻了,可是他一进去就又跑出去了,我想拽没拽住。”
崔小眠表示很遗憾:“玉竹姐。你不是会配药吗?你配个能发情的药,给他吃了。”
“我那天忘了带在身上,我配了好多,你走时带上些。”
五夷女子大胆火辣得令崔小眠自叹不如,她可是汉家女子,学过女诫的呢,三纲五常。三贞九烈,于是她果断拒绝:“不用了,你还是把配药的法子教给我,我自己配。”
( ⊙ o ⊙ )
崔小眠在红草寨住了一年,还是第一次知道这里专门有大巫女试毒的地方,里面关着十几个黎水人。全部都是俘虏。
玉竹把崔小眠带来的三副毒散和解药分别给六个人吃下去,结果四个人先是痛不欲生,但吃了解药后就没事了,另外两个人口吐白沫半死不活。
玉竹告诉崔小眠,那四个没事的证明药效不错。那两个半死不活的吃的是同一种药,证明剂量配得不到位,还需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