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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粗鲁蠢笨,实是配不起这样温润的白玉,无奈为师没有女儿,也只有你这一个徒弟,只好便宜你,此乃贡品,你若是胆敢拿出去典当,出了事万万不可连累为师。”
你才粗鲁蠢笨,你们全家都是粗鲁蠢笨!
崔小眠懒得理他,一把抢过这三件价值不菲的玉饰揣进怀里,回到王府后便全都藏到枕头里。
秦大夫用了足足一个时辰才赶过来,这时已日上三竿。秦大夫开了药让苇娘抓了煎来,他的药和崔小眠给叶老太太吃的药有异曲同工之效,叶老太太很快便苏醒过来,正在屋里大吵大闹。
崔小眠和贺远走进去,冲着老太太甜甜一笑:“叶奶奶,您还记得我吧,我是小眠,上次在五柳镇师父当街揍我,是您老人家救了我,这次您在紫房驿受伤,又是我师父救您回来的。”
叶老太太闻言细细打量崔小眠和贺远,脸上的神情缓和下来,她指指崔小眠的头发:“你是小光头?”
“是啊是啊,我认识柳婶婶,也认识浣之哥哥,您记起来了吗?”
叶老太太是个爽快人,如今年纪大了,豪爽之风有增无减,她对崔小眠印像极好,却不喜贺远。
即便是得知是贺远救了她,却仍不买帐:“喂,人家师父,你只救了我一个,我那些老姐们呢?”
贺远一向被人众星捧月,且快刀小阎罗自出道以来还是第一次救个不相干的人,非但没有看到感激涕零,这老太太的口气还很不友好。
贺远的脸比锅底都黑,沉声道:“你说的是那群蠢蛋吗?被平田人像扔草包一样,一个个地从楼上扔出去。那样的废物,救了也是无用,在下菩萨心肠,见你还没被扔出去,便随手救你出来。”
“什么?”叶老太太明明是重伤卧床,竟一个鲤鱼打挺跳了起来,别说崔小眠,把贺远都给吓了一跳。这老太太是什么变的?
“你是说你眼睁睁看着我那些老姐们被平田人摔成肉泥,可你袖手旁观?”
崔小眠见她的偶像叶老太太神色有异,连忙打圆场:“那是二楼,从上面摔下去顶多是断胳膊断腿,或者把脑子摔傻,总之那是摔不成肉泥的,您老放心吧。”
叶老太太从床上跳下来,就要破门而出去找她的老姐们,崔小眠一把拽住了她。
“叶奶奶,半夜里紫房驿走水,贡品被盗,这会儿八成已经惊动了总兵府,正在这附近抓人呢,您老万万不可再回去。”
崔小眠说完,又看看贺远,眼皮子使劲眨了几下,没想到却被叶老太太看到了,都说小孩子眼尖,这六七十岁的老太太眼神也挺尖的。
一一一
☆、第一七零章 闷棍
叶老太太身为整个五柳镇的当家主母,平日就是靠管闲事打发悠闲人生。无奈五柳镇上的闲事越来越少,叶老太太英雄迟暮,忆往昔,绮年玉貌江湖叱咤,叹如今,岁月如刀老树寒鸦。
平田使团的这桩买卖,苏秀才本不欲插手,原想放出风去,让徒子徒孙们赚些零用钱,没想到闲得发慌的叶老太太连个招呼都没打,瞒着自家老头子,带着她的牌搭子、老丫鬟,七八个老太太一起出来抢劫了。
昨天夜里,这七八个老太太一踏上紫房驿的二楼,便知道长江后浪推前浪,江湖还是那个江湖,可她们已经老了。
也不过三五七下,老太太们闪腰的闪腰,崴脚的崴脚,还有一位年轻时号称赛飞燕的,两百斤的身子从窗口飞出去,砸伤一群人。
叶老太太虽已退隐多年,功夫并没丢下,但如今的江湖,犯罪花样层出不穷,叶老太太对江湖的理解还存在于以武论武,当她凭借一身武艺终于霸住那只装贡品的大箱子时,眼前忽然一黑,被人罩上了黑口袋,然后那人就在她的老骨头一阵拳打脚踢,还用刀子捅了几下,接着她便没有知觉了。
叶老太太醒来后,除了感谢崔小眠救了她(贺远:是谁救你的?),就是坐在炕上大骂那个暗中偷袭的小人。
贺远打死也不会承认,给崔老太太罩上黑口袋的人是他,把她打晕的人当然也是他。
这时已是黄昏时分,苇娘用新栗子和山上打来的山鸡,做了栗子山鸡汤,崔小眠尝着清甜可口,便让苇娘多盛一碗给叶老太太送去,她虽是有伤,但这栗子鸡汤并不碍事。
苇娘有些怵头,这位老太太自从醒来就没有停口的骂人。除了小公子以外生人勿近,也不知道是什么来头,说不定连汤带碗扔出来。
叶老太太在屋里骂天骂地骂给她使绊子的人,崔小眠一句也听不到。贺远听到装成听不到。崔小眠看出苇娘为难,便端起汤碗自己送过去,贺远扳过她的脸,让她“听到”自己说话:“让那个老贼婆吃饱喝足就滚蛋。”
叶老太太心里郁闷,看到崔小眠心情才好一点:“小光头,你说我老婆是真的没用了吗?竟然让个无名鼠辈打了闷棍。”
崔小眠用脚趾头也能猜出给叶老太太打闷棍的是贺远那个人渣,她对贺远佩服得五体投地。既抢了东西,又救了人,还解了气。
“叶奶奶,我师父已经打发人去紫房驿寻您那几位老姐妹了。这鸡汤炖得很鲜,您喝一碗吧,对了,您告诉我浣之哥哥在哪里读书,我去把他请来陪着您。”
提起小儿子。叶老奶奶心情大好,真是老糊涂了,这里临近京城,小儿子就在这附近啊。
“他在拈花寺呢,京城外二十里。”
额,崔小眠黯自神伤,难怪包打听找了十天都没有浣之哥哥的下落。原来他非但没在京城之内,更不在学堂书院。
呜呜呜,浣之哥哥又去寺院了。
“浣之哥哥又去做俗家弟子了吗?”崔小眠的小心脏都快要跳出来了,俗家就俗家,千万不要正式出家啊。
“那倒不是,他说他心绪烦闷。便到拈花寺内清修,不是俗家,只是在寺内暂住而已。”
崔小眠从叶老太太屋里出来时,走路都是带着风儿,拈花寺距农庄并不远。崔小眠让陆友到拈花寺接浣之过来,她正想去洗洗脸梳梳头,等着和浣之哥哥久别重逢,贺远一条大棒子扔过来:“跟我回府!”
“我不回去。”
“不行!”
崔小眠几乎是被贺远捆着走的,她一步三回头看着拈花寺的方向,贺远是故意的,他一定是故意的。
事实证明,崔小眠猜对了。接下来的几天,除了睡觉,阿木全都寸步不离陪在她身边。
“阿木,你整日跟着我干啥?”
“主人说,这年头外面的坏人很多,小主人年纪小,保不准遇到拍花的拐小孩的,让阿木时时刻刻保护着您。”
崔小眠悲从心起,只觉得天也不蓝了,水也不绿了,偏偏这时宫里又传出消息,国子监增设学童府,凡在京中的皇家子弟和三品以上官员府中,十四岁以下男童皆可申请入学童府读书。
贺远又被他的皇帝老爹召进宫里去了,来传旨的太监对崔小眠道:“小公子,您虽不是贺亲王的亲生骨肉,可徒弟也算义子,因而宝亲王说了,您不用申请,初一那日背着书包来上学就成了。”
宝亲王就是四皇子,上次来铺子吃饭还送了块玉佩给她呢。
说起来人家也是好心,这在别人看来都是再好没有的机会,就像是现代送孩子上贵族学校一样,国子监本就是四品以上官员的子弟才能报名入学,而此次增设的学童府规格更高,恐怕此时,负责国子监督办的宝亲王那里,已被挤破了脑袋。只要将自家孩子送到那里读书,那就是站在巨人的肩膀上,与王孙公子为朋,出入于权臣高官之家,将来在仕途之上一帆风顺。
可是这些关她崔小眠毛线,她好端端一个厨子,认识那些纨绔子弟做甚?
听说崔小眠要去学童府上学,崔蓉蓉、刘五、韩晋三人全都喜上眉梢,上个月开始,崔小眠便开始插手府里的事,除了崔蓉蓉看似风平浪静,刘五和韩晋翁婿全都甚是狼狈,崔小眠几乎每隔两日就派崔蓉蓉去查帐,弄得他们手忙脚乱。崔蓉蓉和他们虽然在金钱上素有瓜葛,初时查帐只是做给崔小眠看的,可是崔小眠不依,你崔蓉蓉查不出猫腻那就把别的事都放下,专心查帐好了。
这本烂帐从上月一直查到中秋,崔蓉蓉虽然只是查出些鸡毛蒜皮的小事,可是这三人却是谁也不敢轻举妄动了。
如今崔小眠要去上学了,这无疑是件大喜事。她再聪慧,也不过是个十二岁的小孩子,既要忙着铺子里的事,又要到学童府读书,这府里的庶务,她是没有精力去管了。
其实她原本也没有管,不过就是逼着崔蓉蓉去查帐而已。
崔小眠愁得快要烦死了,只盼着贺远回来,让他找四皇子把这事推了,可是宫里传来话,贺王爷要过了中秋才能回府。
沈玲伊却已得到消息,差人送了上好的文房四宝,崔小眠一并收了,包了些人参燕窝,沈小姐既然生病,那就好好养病吧。
可据大长公主府的采办媳妇所说,沈玲伊的身子确实不太好。前几日下雨,沈大小姐出去走了一圈,回来后便起了风疹,整张脸都是红红痒痒的小痘痘,府里的大夫和宫里的太医全都看过了,内服外敷,药汤子喝了无数,可却不见好,眼下反而更重了。
崔小眠的那口水里确实是加了调料的,但她并不知道会有何效果。玉竹说过,每人体质不同,遇到这药体现的症状也就不同。比如崔小眠吧,那日在沈玲伊面前,她不过就在嘴里嚼了嚼再吐出来(吐到沈玲伊脸上),就放了至少十个臭屁,还差点屙到裤子里。
同样的一种药,沈玲伊是脸上长包,崔小眠是放屁屙肚子,这境界高低也是不同啊。
崔小眠其实也没有别的意思,她也是为沈玲伊好,您既然生病了,就不要总出门,把那漂亮脸蛋好生养一养,别在让我看到你。
别看阿木像个跟屁虫一样走哪儿跟哪儿,崔小眠还是找了机会让大牛去了趟农庄,捎了一碗她亲手做的肉丸子带给浣之哥哥,一切都在肉丸子里,浣之哥哥一定会懂得。
一一一
☆、第一七一章 蓝颜
崔小眠的肉丸子情书没有白送,大牛给她带回来一大捧野花,那花是越青山上特有的,颜色是纯正的蓝色,当地人也叫不上名字,但是生命力旺盛,从春开到秋,冬日里花谢了,来年开春又是一片片美丽的蓝。
这些蓝色的野花是浣之送给她的,崔小眠眼前浮现出一幕美丽的画卷,十八岁的苏浣之一袭白衫,在开满蓝色小花的山坡上为她采撷了一束野花,晚霞洒在他的身上,是难以描绘的美妙金红。
大牛告诉她,浣之先送母亲回五柳镇,然后便回京城去找她,多则一月,少则半月。
崔小眠心里甜丝丝的,浣之哥哥要专程回来找她呢。她把活了两辈子第一次收到的鲜花郑重地插起来,还在白色的陶瓷花瓶上系了条同色丝带,她给它取了一个特有文化特有品味的名字:蓝颜。
其实她也不知道为何会想到这名字,就是灵光一闪,这两个字就在大脑中飘出来。
王爷不在府里,没有正式过门的小王妃也只能在文绣园里与丫鬟和老妈子过节,王府里没有主子,连中秋这样的节日也省了。相国寺修缮一新,志觉大师也在中秋前便住过去了。崔小眠让厨房做了月饼,又多赏了过节银子,有家人来接的,便允了回去小聚一晚,没有家人的便赏了酒菜,让他们有些过节的意味。
五夷人不过中秋,同贺远在一起的那几年里,过节也就是多个红包而已,中秋是团圆的日子,与他们这样的游子无关。贺远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