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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哥不愧是大哥。”顾瑾汐眸底原本的幽暗一扫而光,抬起头看着顾子齐眼底带着浓浓的赞叹,“刚开始的时候我并不十分确定。毕竟我不会武功,对内息的感受也并不强烈,不过丹朱和丹云的表现却非常的让人意外,她们两个并没有普通丫鬟所应该有的卑躬屈膝,曲意逢迎,还有她们的手掌,更不是一般的丫鬟。”常年干活的丫鬟,掌间是有着一层薄茧的,当然这件事情也是她之前在与半夏玩闹的时候才知道的,可那两个丫鬟的手,竟然非常的光滑粉嫩。
顾子骞却是双唇紧抿,眼底带着浓浓的不解看着顾瑾汐,“既然妹妹你当初就已经发现了事情的不妥,为什么不直接告诉薛海,反而……”转头看向里面躺着的薛海,如果当时顾瑾汐告诉了薛海,怕是现在他就不会受这么重的伤,安太妃也拿不到把柄诋毁自己的妹妹了。
只是出乎他的意料,顾瑾汐却是淡淡的反驳了一句,“我为什么要告诉他?”
“……”顾子骞闻言,薄唇微微嚅了嚅,眼底带着浓浓的不敢置信。只是他话还没有来得及出口,就听到耳边顾瑾汐那淡淡的嗓音再次响起,“三哥是不是很好奇,既然我当初没有阻止薛海,又为什么要让半夏通知你们救人?既然当初选择了视而不见,现在为什么又要如此的大费周章?”
顾子骞听了,眼底的疑惑越发的盛了,只是屋子里这么多人,他到底将到了舌尖的话又给咽了回去;双手捧着茶杯,狠狠地呷了一大口茶。凉透的茶水顺着喉管滑入腹中,那样的凉似乎让他也清醒了几分,他闭上眼深吸口气。
“三哥,你觉得当初我就这么告诉他,他会相信吗?”顾瑾汐低下头脸上的笑意淡淡的,更何况当初她并不是没有提醒过他,是他自己不放在心上的。再者,就这么直接的告诉了他,那他是否还会对自己感恩戴德?
顾子骞闻言,到底只是沉沉地叹了口气,什么话都说不出来。倒是顾子齐对自家小妹高看了几分,如果可以,她大可让隐在浅阁的暗卫报信,这薛海就算受伤也不会如同现在这般。可她却是选择了半夏,时间也是恰到好处,让他们既来得及救人,又让薛海没有办法全身而退。
其实有些东西一旦想明白了,就觉得非常的简单了。在场众人,对顾瑾汐的性子或多或少都有些了解的,对顾瑾汐话外的意思也很快就领悟了,众人都陷入了深深的沉思。
可无欢却是眉头紧皱,“不管怎么样薛海都是摄政王府的人,安太妃既然这么紧张薛惜肚子里的孩子,为什么又要对薛海动手?”难道她不清楚,孕妇一旦受到强烈的刺激很有可能动了胎气,再加上薛惜的状况又素来不是很好,一个不小心很有可能就是一尸两命吗?
“那是因为她非常的清楚,本王会替她保住薛惜肚子里的孩子。”这次顾瑾汐没有开口,说话的是失重沉默着的秦睿。
“哼!”顾子骞闻言,没好气地从鼻子里发出一声冷哼。对秦睿这一点,他自然是非常不满意的,就算他对自己的妹妹如何的一往情深,最后不还是让别的女人有了孩子,这简直就是对自己妹妹的不尊重,对他们蘅芜苑顾家*裸的打脸!
顾子齐倒是没有顾子骞这般的义愤填膺,只是提及秦睿的另外一个侍妾,不敢她肚子里的孩子究竟是谁的,毕竟名义上还是他的姨娘,这都让自己觉得有些难以接受。自己的宝贝妹妹,从小捧在手心长大的,怎么能受这样的委屈,“这件事情……”
“薛惜素来心系阿睿,如今好不容易心愿得偿,有些事情怕是再不能顺着安太妃的意愿行动。”顾瑾汐低下头,她倒是通透得很,毕竟有些事情是切实的经历过的。前世的时候,人心、嘴脸看得多了,自然明了。更何况,她让薛海和薛惜为自己查探的事情,很有可能已经触碰到了安太妃的底线,想到这里,她的面色不由得又凝重了几分,“除掉薛海,诺大的摄政王府,她可以依靠的人就唯有安太妃。没有了靠山的人,才更好操纵。”
“……”屋内所有的人都没有说话。
秦睿却是紧紧地抓着顾瑾汐的手,脸上笑意全无,十分的严肃而又认真,“安太妃一再强调务必保住薛惜肚子里的孩子,虽然现在并不知道为什么,不过却有一点可以肯定,她想保住那个孩子,绝对不是简单的想要含饴弄孙这么简单。”
“更何况薛惜与我早已经势同水火,安太妃想对我动手也不是一两日了。如果借由薛惜的手除掉我,想必她是非常乐意的。”顾瑾汐脸上的笑意全无,言语间竟是将安太妃的心思给猜了个*不离十。
秦睿听了,双手紧紧地抓着顾瑾汐的手,身子似乎都有着刹那的僵硬。
“她敢!”顾子骞面色早已经是难看到了极致,双眸迸射出浓浓的火光;额头上冒出的青筋始终没有消散下去,紧紧地抓着座椅的扶手,身子紧绷成了弓形,一副随时都准备着冲出去的模样。
坐在旁边的顾子齐抬手一把抓着顾子骞,深吸口气以尽量平缓的语气道,“小弟,你别冲动!”
“大哥,那个老妖婆打算对妹妹动手!”顾子骞此刻整个人都愣怔了,心心念念的都是怎么在安太妃动手之前将安太妃给除掉;斩草不除根,春风吹又生的道理,他自然是懂的。
“子骞!”顾子齐闭上眼深吸口气,素来温润的脸上同样笑意全无,不过到底没有顾子骞那般被愤怒给冲昏了头脑,他深吸口气,狠狠地拉着顾子骞让他坐回原位,之后这才以尽量平缓的语气道,“既然安太妃如今以这样婉转的方式对小妹动手,只能说明了一点!”说到这里,他视线落在秦睿的身上,脸上似乎透着几分玩味,“她还不敢直接对小妹动手,亦或者说,她有什么顾忌!”
“她能有什么顾忌。”顾子骞没好气地瞪了自家大哥一眼,双唇紧抿,几乎是从牙缝中挤出几个字来。
“薛惜临盆在即,在这个时候杀了薛海,嫁祸给小妹,加深小妹与薛惜之间的仇恨;一旦薛惜临盆,她拿到那腹中的胎儿,目的达成之后,薛惜也就成了弃子。”顾子齐的语气不急不缓,不咸不淡,只是言语间却是让在场中人全都沉默了,“到时候,薛惜和小妹,不管孰胜孰负,于她来说都无伤大雅。终究没有证据,谁都动不得她。”就连秦睿,都不能!
顾瑾汐同样点了点头,“的确如大哥所言,不过现在有一点,她要薛惜肚子里的孩子究竟是用来做什么?”这个问题,她思前想后许久,终究是没有想明白;刚出生的小小婴孩,难道还能帮到她什么?用来挟制秦睿?别逗了,以她的智慧应该不会想不到,既然秦睿现在都不在乎,难道出生了就会在乎?如果那个孩子真的是秦睿的种,或许秦睿在看到的时候或许还有几丝波澜,可那个孩子根本与秦睿半文钱的关系都没有,更何况秦睿素来冷心冷情,那安太妃应该不会冒这个险才是。
整个浅阁,再次陷入了深深的沉默之中。
“忧儿你还记不记得当初我们在翻阅师祖的手札时,看到的一句话。”不知道多久之后,始终沉默的无欢却是开口了,他抬起头眼神灼灼的看着顾瑾汐。
顾瑾汐听了,贝齿轻咬下唇,师祖的手札里话很多,却不知道无欢说的是哪一句。
“以邪功透支生命者,服出生不足百日之婴孩血肉,或可延年。”无欢双眸无神,整个人似乎都有些怔怔的,薄唇开合间吐出来的话却是让在座诸位全都陷入了深深的沉默之中。顾瑾汐也好似方才恍然大悟般,身子都僵直了,喉头滑动间艰难地吞了口唾沫,似乎带着浓浓的不敢置信般,她不断地摇了摇头,“不,不会的。安太妃的模样瞧着,不像是将死之人。”
当初谷中,就他们师兄妹二人最是顽皮,师祖的手札素来被师父收藏得很好,却是被大白不知道从哪个犄角旮旯里面给拖了出来;可是他们两个翻看得津津有味的时候却被师父给捉了个正着,因为这件事情大白和他们师兄妹甚至被禁食一日,索性大白懂得狩猎这才免了他们两个的饿腹之苦。
对顾瑾汐的话,无欢却不以为然,“忧儿,当初你身子羸弱。师父所习武功又俱是强硬,唯有师姐修习的无情功法适合女子,但却不适合你,所以一直到你离开,师父都未曾教过你一招半式,也就是你到现在都不明白,习武之人就算将死,也不会如平常人那般的。”尤其是内力越高深,这种表现就越明显。
“那……”顾瑾汐转头看向秦睿。
“如果真的是如你所言,那……”秦睿眉宇微微颦蹙着,就算早已经对安太妃的目的有所怀疑,瞌睡却怎么都没有想到她竟然是想到将那个孩子给当做……当做……不过似乎是想到什么,他眉头紧皱,“从头到尾,甚至是现在她都认为那个孩子是我的骨血,这件事情会不会是你们……”
这次不等无欢开口,顾瑾汐却是深吸口气,艰难地吞了口唾沫,“师祖的手札记载,想要延年效果最好,有血缘关系的婴儿效果最佳。”虽然当时的她并不明白,但她却是记得的。
“咕——嘟!”
屋子里不知道是谁吞了口唾沫发出的声音,众人甚至连大气都不敢出。吃自己孙儿的血肉,那安太妃真的下的了口吗?人肉,原来这天底下真的有人吃人肉吗?
感受到秦睿的身子僵硬又透着几分颤抖,顾瑾汐垂下眼睑,薄唇微微抿了抿,反手轻轻地拥着他,压低嗓音安慰着,“现在这也只是我们的猜测,阿睿,你不要太难过了。”
“……”秦睿只将头紧紧地埋在顾瑾汐的脖颈之间,努力地平复着自己的心情。他一直怀疑的,安妃不是自己的亲娘,可如果他们说的都是真的,那她真的是自己的娘吗?自己一直思念,一直想要救她脱出苦海的娘,竟然是这样残忍的要吃自己的孙子血肉的恶魔,就为了自己能够延年益寿,所以将一个下人送上自己的床榻,然后,然后……
“阿睿,阿睿!”感受到脖颈间那淡淡的湿润气息,顾瑾汐所有的话都咽了回去。这种时候,所有的话都非常的无力。换位思考,如果自己的娘是这样的人,怕是她也接受不了的。
顾子齐见状,深吸口气,强压下心中翻涌的波涛。得知事情的真相,虽然只是他们的猜测,可光是这样就已经足够让人觉得震撼了,“事情的真相如何尚未可知,这也只是你们的猜测而已。”说到这里,他的语气似乎轻松了几分,“再有月余薛惜就要临产,到时候只需着人注意些就是。不过眼下,摄政王突然光临我蘅芜苑,怕不仅仅是为了这件事情吧。”
“大哥!”顾瑾汐有些无奈地看着顾子齐,明明知道秦睿此刻心里已经够难受的了,还偏偏要提起这件事情。不过一边是自己的大哥,一边是自己心爱的男人,一时间她也有些觉得难以取舍,到底是顺着谁都觉得难为,索性低下头沉默了下来。
秦睿到底也是见过大场面的,什么样的波涛没有见过,什么样的风浪没有经历过,风口浪尖站过,生死之间徘徊过;纵然安太妃很有可能是那样的人,可只要他不在乎也就罢了。此生,他只要她,只要自己怀中的小人儿,足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