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惜柔闭上眼,长长地吐出口浊气,扫视屋内的摆设,虽然精致但在她堂堂公主眼底却依旧显得非常的粗糙,“行了,去把苏岑给我找来。”
“现在吗?”翠枝瞧了瞧天色。
“哎,罢了,我乏了,服侍我就寝吧。”惜柔脑子转得飞快。
就算拿到那东西又如何,现在他们可是都被限制在了慕汐阁中;随时随地可能被感染天花病毒,纵使宋院正来时已经送了很多药水、药丸过来,可却难保不会发生什么。想着,她心里不由得阵阵烦躁。
翠枝低下头,“是。”
……
闲看庭前花开花落,漫随天边云卷云舒。
楚凌阳靠在窗边软榻上,瞧着渐渐爬上中天的日头,懒洋洋地瞧着院里人工湖中交颈缠绵的鸳鸯,与湖边随风依依的垂柳,思绪流转,似乎回到了当年。
漫天的桃林中。
身着桃色藕丝琵琶衿上裳,下衬缕金挑线纱裙的女子,头发用翠玉碧簪轻轻挽起,合着微风,桃瓣纷纷落下,女子随风起舞。
优美的歌声,嗓音清丽好似黄莺出谷般。
她歪着头,甜甜的唤他,“楚凌阳。”
那是他们最初相识的时候,她不是西楚万众瞩目的襄王妃,他也不是夏凉国赫赫有名的楚家主,只是单纯的相遇,美好的开始。
只可惜,一切都错了。
“恨不相逢未嫁时。”她说,“楚凌阳抱歉!”
“如果有来世,如果有来世你会不会,会不会选择我?”楚凌阳甚至都记不起当初的自己为什么还会选择放手,为什么,如果当时他的态度再强硬一点,或许……或许后来的一切都不会发生。她不会被秦襄挑断手筋,他不会因为伤心过度,从此对她所有的消息不闻不问。
待他终于想通的时候,接到的却是她病逝的噩耗。
顾子骞……顾子楚……
那是个意外。
想到这里楚凌阳眸色沉沉,张口轻喝,“来人。”
“家主有何吩咐?”始终侯在旁边的明楼赶紧应声。
“准备一下,去顾国公府。”楚凌阳面色沉沉,语气冷厉,可隐隐却又透着一股柔软。
明楼闻言,顿时面色变了变,“家主,顾家小姐刚被确诊天花,您这个时候去是不是……”
“嗯?”楚凌阳转头看着他,眸色难看。
“是,属下这就去准备。”明楼说着,面上却担忧不减。
只是明楼还没来得及去吩咐下面的人准备礼物,门房就有人来报,谢家公子来访。
楚凌阳面色很不好看,据他的调查显示,这位谢家公子与他家瑾儿的关系可也是非同一般;瑾儿的医术非凡他知晓,可这么久了那谢逸还坐在轮椅上,难道瑾儿没有同意给他医治?死缠烂打的人最讨厌了。
“楚家主,咱们又见面了。”
被迎进门的谢逸瞧着楚凌阳那难看的面色,自然知晓楚凌阳对他的不满,不过他也不在乎,“别来无恙。”
楚凌阳双眼微微眯着,轻哼一声,“本家主说过,那代价你们谢家给不起。”
“按着楚家的规矩,这里是十万两银票。”,谢逸早就已经准备好了,但凡有一丝希望他也绝不会放过,“谢某只是跟楚家主谈一桩生意,难道楚家主也不做?”
楚凌阳轻哼,“谢公子既然知道,那也当明白,整个西楚,整个凉都胆敢针对谢家的人可没有几个,当年的事情就算是楚家也需要耗费大量的经历去查,十万两,哼!”还不够他培养两个暗子呢。
“那楚家主想如何?”谢逸顿时有些暗恼。
“本家主今天还有要事,谢公子如果当真想要买消息,就跟明忠联系吧。提醒你一句,瑾儿跟你不合适,你还是死了这条心吧。”楚凌阳说着起身,转头看着明楼,“我们走。”
流枫顿时就恼了,“公子,他们欺人太甚,我去把他们抓回来。”
“不必了。”谢逸抬起头。
不知道为什么,前段时间好不容易查出了当年姐姐始终的端倪,可每次都在快接近真相的时候被人给阻断,为了查清楚,他已经耗费了近三个月的时间;猛然胸口又传来阵阵隐痛;他抬手捂着胸口。
“爷,您又发病了。”流枫眉头紧皱,“为什么您不去找顾小姐?”
谢逸摇摇头,“现在还不是时候。”
“可是……”流枫非常的担心,近来自家爷毒发越来越频繁了,如果在这么下去纵使顾小姐华佗在世,只怕也救不了自家公子了。想到这里,他的眼神暗沉,不过很快又被一抹坚定取代。
“没什么好可是的。”谢逸眸色沉沉,“那丫头也真是个命运多舛的,听说昨日刚被确诊出患上了天花,哎……”
手轻轻抚着轮椅的光滑的扶手,显然是被人长期抚弄所制。
流枫点点头,“不过听说宋院正去了,瞧着应该没有性命之忧。”
“她素来是个有福气的姑娘。”对顾瑾汐的天花他本来也没担心,陡然像是想到什么,转头看着流枫,“上次让你查的事情有消息了吗?”
流枫抿了抿唇,“已经有眉目了,不过不太确定。”
“继续查下去。”谢逸眼神放空,望着远处。
“……”流枫顿时沉默了,看着不远处,自家爷对顾小姐可谓用情至深,暗地里为她解决了那么多的麻烦,为她挡下多少明枪暗箭,可那又有什么用,顾小姐根本就不知道;她那些明里暗地的动作,在旁人眼中,根本是漏洞百出;可自家爷却像是上瘾了般,每每都躲在后面为她遮掩。
他永远都无法忘记,前儿夜里自家爷毒发昏迷;隔天受到顾小姐失踪的消息那脸色,好似恨不能将他们生吞活剥了般。跟在自家爷身边那么多年,从未看他这般面色难看过。
……
却说慕汐阁中。
这天,天亮得有些晚。
因为体内的天花病毒和药性想抗,彻夜发热,脑子迷迷糊糊的顾瑾汐醒得非常早。
“小姐。”
刚掀开被褥准备下床,外间听到动静的半夏就立刻进来,瞧了她的动作赶紧迎上去。
“我没事。”
顾瑾汐无力的罢了罢手,宽大的睡袍衣袖顺着她的动作滑动,露出那原本光洁白皙的小臂上,现在却满是斑斑点点的痘印;看得半夏好不心疼,“小姐。”
光是这般看着,半夏就已经眼眶通红,声音哽咽。
“傻丫头,你哭什么,我又不疼。”顾瑾汐淡笑着,的确是不疼,那些水痘是昨儿夜里就发出来的,虽然当时觉得有些麻痒,可睡过去之后便毫无知觉,早上醒来,这些痘浆便已经全部结痂,按照这速度不过三两日就能彻底脱落。
天花病毒虽然厉害,但并非无解。只是身在繁华尘世,嫌少有人能静得下心去真正研究一些什么,她之前配置的那东西,本是打算在苏家人来时给小子安用上的,以苏岑、苏梦那贪生怕死的个性,到时候她再用点手段,不怕苏家人不放手;顺便也能为小子安身体增加抗性,一箭双雕的做法却因为这突如其来的变故给打破了。想到这里,她的眼神闪了闪,不过这样也好,待她痊愈之后,血液便是最好的抵抗天花病毒的药。
半夏撅着嘴,眼眶仍旧通红看着那些结痂的水痘,“小姐尽会骗人,哪能不疼的。”
“这两天可有什么事情发生?”
前两日她脑子晕晕沉沉的,到今天这才总算清醒了些。
“听下面的人说苏岑昨儿夜里去了惜柔公主房里,惜柔公主随后拜访了顾老夫人,不过出来的时候脸色不太好看。”
顾瑾汐眼尾轻挑,“还有呢?”
“我们的人只能暗中查探,并没有跟上前,所以不知道她们到底说了些什么。”半夏低着头,如今整个慕汐阁纵使说不上铁板一块,但至少大部分都在半夏的掌控之中。
叶贞娘来的时候,顾瑾汐就坐在桌边,双手捧着茶杯,一副若有所思的模样。
“奴婢去厨房给小姐备点清粥小菜去。”半夏低着头退走。
顾瑾汐看着匆匆而来,风尘仆仆的叶贞娘,顿时将茶杯放下,抬起头面色凝重中透着疑惑,“发生什么事情了?”
“杜宇被抓了。”
叶贞娘低着头面色凝重,瞧着顾瑾汐那张脸上密密麻麻的痘印,虽然已经开始结痂,可瞧着却仍旧触目惊心;尤其是露在外面的脖颈、胸前。
“什么?怎么会这样?”顾瑾汐闻言,顿时放下茶杯,原本凝重的脸唰的一下变得苍白,连声音都带着颤抖,“那其他人呢?”
“杜仲被出卖好不容易才逃了出来,绿阮他们收到消息想要营救的时候,他却被……”叶贞娘说着声音越来越低也越来越沉。
顾瑾汐贝齿轻咬下唇,双眼微微眯着,周身散发着若有似无的煞气,“杜宇叛主了?”
“……”
杜宇和杜仲本是两个相依为命的乞丐,因为得罪了权贵险些被打死,因缘巧合给绿阮救了下来后安排到安伯候府做内应;他们是按照正常渠道进去的,以他们的身份自卖自身也根本不会有人怀疑他们,怎么会被人发现的?
叶贞娘低着头,面色同样难看,“暂时还没查到。”
“之前的事情扫尾可都做好了?”顾瑾汐双眼微眯,眸底泛着若有似无的凉意。
“当初我们安排的人可是在柳姨娘动手之后才开始的,柳昊更是贞娘亲自动手的,不可能。”叶贞娘不断的摇头,如果说是他们的人出现问题,那绝对不可能。
顾瑾汐闭上眼深吸口气,想到那个黑衣男子,心又猛的悬到了胸口,“世事无绝对,更何况柳姨娘现在下落不明,始终是个祸患;让绿阮他们近日都小心些。”
“那杜宇……”叶贞娘有些担忧,毕竟绿阮把他们当亲弟弟看待,好多事情都没有慢着他们,如果他将那些东西供出去,那自家小姐可就危险了。
“吃一堑长一智。”
顾瑾汐眼底泛着若有似无的凉意,重生以来她当真是太顺利了,顺利到连她自己都不相信;顾瑾澜与柳姨娘的结局虽然已经注定,但她的仇却才刚刚开始,“他知晓的也不过是些皮毛,就算他供出了我又如何?没有证据,他们不敢动我。”
连皇帝对顾国公府都要给三分薄面,更何况区区安伯候府,现在他们可才是真正的孤立无援。
叶贞娘听了面色稍微好看些,可紧皱的眉头却始终没有散开,“小姐,我还是有些担心……”
“咚,咚咚。”
她话未说完,门外陡然响起有节奏的敲门声。
顾瑾汐和叶贞娘对视一眼,从旁边取了面巾带上,这才道,“进来。”
“下官温安延见过顾小姐。”
身着靛青色绣白鹇朝服的中年男子嗓音温润,朝顾瑾汐点点头,算是行礼。
顾瑾汐立刻起身,“温太医有礼,不知太医此来……”
“皇恩浩荡,特地让温太医驻府给你调理身子的。”温安延尚未说话,站在旁边的顾淮赶紧道,“皇上还特地遣了宋院正过来,现在正在给夏凉的茜月、惜柔两位公主检查身子呢。”
顾瑾汐臻首低垂,温柔小意中透着优雅大气,双手搭在腰间微微欠身福礼,“多谢皇上垂怜,劳烦温太医了。”
“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