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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位烟雨堂的冷堂主倒也是个知书达理,慷慨热心之人,不愧是顾大侠的朋友。”青衣少年一边想着,一边马鞭轻扬。“这两天一路同行,蒙他不少照顾,跨下这匹座骑也是拜他所赠。”少年侧首看了看身旁的冷堂主,又想道,“不过,明天起还是自己上路才好,一则,以自己的身份。。。同行实在不便;二则,不知为什么,这位冷公子虽说也是相貌堂堂,但心里总有种说不清的不踏实。”
“小兄弟,有什么事吗?”注意到了少年的目光,白衣人回过头来问道。
“噢,我是想说,明日我想。。。”
少年话说到一半,身后飞来一骑:“禀堂主,有顾大侠的消息了!”
少年眼中顿时放出光彩,“顾大侠现在何处?”
那名烟雨堂的弟子喘息未定地道:“有人看到顾大侠和戚大侠正在洛阳城中。”
洛阳?皇上提起过,顾大侠和他初相遇便是在洛阳。想来错不了,顾大侠和戚大侠一定又回到洛阳。少年心思跳闪,想着又能见到顾大侠,脸上不由得泛起一阵潮红。
“太好了!小兄弟,这可是个大好消息。”那冷堂主喜道:“现在天色已迟,不如我们找个地方庆祝一下,明日一早再赶往洛阳?”
少年未及开口,白衣人早已满面春风地打马向前方客栈奔去。少年略一迟疑,也跟了上去。
33。
对着满桌的酒菜,青衣少年却鲜有提箸。
“小兄弟,怎么,这菜不合你的心意吗?”白衣人关切地问道,“噢,我知道了,小兄弟是西夏人,吃不惯这中原饭食。”
少年摇了摇头,“倒也不是。只是,这些天多有叨扰,如今既已知道顾大侠人在洛阳,我想明日还是一人上路——”
“在下明白了。”白衣人善解人意地一笑,“既然如此,在下不妨明言,小兄弟乔装改扮,其实是位姑娘,这一点在下早已看出。如果小兄弟担心一起行路不便,就大可不必。一个姑娘家,出门在外应该有个照应,既然大家都是顾大侠的朋友,在下更觉得不容推托。”
被道破女儿身,少年脸上顿时添了几分窘态。
“噢,姑娘乔装之术十分高明,在下并非是从这妆容上看出破绽的。”白衣人一边斟酒,一边道:“而是每一提及顾大侠,姑娘眼中便露出倾慕与思念,在下没有猜错的话,姑娘定是爱慕顾大侠,才扮作他的模样。”
白衣人将酒盏递与“少年”,温言道:“顾大侠风流才俊,姑娘花容月貌,登对得很。哦,不知姑娘芳名?”
被说中了心思,“少年”一时面若桃花,一双美目喜得似要溢出水来,“瞒了大哥这么多日,还请大哥见谅。小女名叫织梦。”
“织——梦——。好名字!姑娘和顾大侠真可谓郎才女貌。”
“只是,只是顾大侠好像,对晚晴姐姐念念不忘。。。”
“嗯,晚晴姑娘是顾大侠过世的妻子,顾大侠对她用情颇深。。。不过,织梦姑娘不必担心,待见到顾大侠,在下一定出面劝说。”白衣人会心一笑,“姑娘的事,包在我身上了。来,为了终于有顾大侠的消息,为了很快就能见到顾大侠,干了这杯。”说完,举起酒杯,拱手相敬,率先一饮而尽。
织梦听得心中似有春风吹遍,吹得眉间最后一抹忧郁也散尽。兴庆府别后,每一时,每一刻,每个日出日落,每个清晨黄昏,都浸满了苦楚。而幸福又来得太突然,突然到令织梦觉得有些不真实。一个甜甜的笑挂在唇边,恍惚得根本尝不出酒的滋味。顾大侠,顾惜朝。。。那浓浓的思念,都混着这热烈的液体,一同融入到她的身体里,又随了呼吸流出,恋恋地笼在她的身旁。
瞥见织梦痴醉的模样,白衣人轻轻吐出一声叹息,“人世间最甘美的滋味,莫过于一个情字;最悲苦的,却也是这个情字。”
“冷大哥可是。。。想起了什么人?
“在下的师姐红袍,自幼同我一起长大,每日一同习武练剑,好不潇洒快活。红袍姐英姿飒爽,智勇双全,堪称女中豪杰。”白衣人目光游离,思绪飘忽不定,白皙的脸上泛起柔和的光,只是一瞬间,便又变得惨白,慢慢透出阴郁的灰青。再开口时,口气中多了几分哀怨。“可惜后来,她为了追随九现神龙戚少商,远走他乡,去了连云寨。”
“你是说戚大侠?”织梦渐渐睁大了眼睛。
白衣人似乎全然没有听到,自顾说下去:“有一天,这戚少商不知从什么地方找来了一个叫做顾惜朝的人。此人阴险狡诈,假意与戚少商结交,却一心想要除掉他。可那戚少商却昏了头,瞎了眼,硬是把连云寨交给顾惜朝。。。”
织梦越听越迷惑不解,眼神中越来越多惊恐拒绝。“你,你在说戚大侠和顾大侠?”
白衣人不加理会,接着道:“顾惜朝心狠手辣,在酒中下了箱子燕寒毒,令连云寨的寨主们身受剧毒;又为了逼迫大家交出戚少商,不惜血洗连云!”
“你骗人!你说谎!这不是真的!”白衣人的每一句话,都像一记晴天霹雳,痛击着织梦的心,摇撼着她的梦。“戚大侠和顾大侠是生死至交!顾大侠决不是你说的那样!”
“哼!”白衣人冷冷地看了一眼织梦,站起身来,“我说的是不是真的,等见到你的顾大侠,你可以自己问他。放心,我言而有信,一定会让你见到他的。到时候,希望戚少商也在,好让我一起解决,省些周折。”
织梦急欲起身,却发现浑身绵软无力,瘫软在桌上。“你在酒菜里做了手脚!你,你卑鄙!”
白衣人冷笑,“卑鄙?哼,对付卑鄙的人,用不着什么光明正大的手段。”白衣人向门口踱了两步,又狠狠地道:“那个九现神龙,也不是什么好东西!红袍姐为了救他,被顾惜朝那恶人害死,他不但不为红袍姐报仇雪恨,反而处处护着顾惜朝,甚至一再救了那恶人!可怜红袍姐,白白为他送了性命!”
白衣人双目泛起了血丝,“两年前冷某遍发英雄贴,在少室山下召开武林大会,想要除了这两个人,却功亏一篑。此后二人在江湖上绝迹了两年,也让我苦苦找了两年!”
白衣人猛地转向桌前的织梦,狂笑不已,“苍天有眼,让我遇到了你!织梦姑娘,我冷清秋本也和你无冤无愁,要怪就怪你自己喜欢的人是顾惜朝!要怨就怨你自己扮做他的模样!”
冷清秋上前去一把揪住织梦的衣襟,双手铁钳一般将织梦的喉越箍越紧,“你知不知道,这些天来我每天看着你穿了这件衣服在眼前晃来晃去,那是怎样一种痛苦!我忍这件青衣已经很久了!从第一眼见到它就恨不得把它撕得粉碎!”
仇恨的火焰灼烧着冷清秋,青衣中的人不知何时变幻作顾惜朝的脸孔,正对着他冷笑。
顾——惜——朝!!
一阵刺耳的衣帛撕裂声伴着冷清秋的嘶吼一同响起,少女的悲戚戚、哀怜怜的叫声随之而来,将这个几乎疯魔的人唤醒。织梦衣衫不整,一双惊恐愤恨的眼睛,正在凌乱的卷发下盯着他。冷清秋下意识地后退了几步,呆了片刻,急急走出门外,气息已渐平。掸了掸衣袖,吩咐手下道:“严加看管这个丫头,记住要按时给她吃药,不能出差池。”一个阴冷的笑容浮上唇边,“留着她,日后还有大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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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连数日清静,顾惜朝趁着难得的闲暇修订自己的兵书,将在西夏领兵的心得,和夏人特有的作战方法补充到《七略》中去。
前些日子赵构几乎天天派人送来前方战报,有时候甚至一天数次。偶尔还在傍晚时分带着几分得意亲自登门,告知顾惜朝讨伐西夏的喜人战绩:宋军初战告捷;宋军夺平夏城周围城池数座;宋军收复平夏城;宋军挥师西进,欲夺西夏朔方。。。
这几日赵构却一直没有再来,也没有让人送来战报。
不知道前方战况如何。顾惜朝搁下刚刚沾满了墨汁的笔,起身离案。看时辰,应该是早朝刚散。
以西夏人骁勇善战,为何会如此不堪一击?想到此,顾惜朝心中掠过一丝不祥。
再者说,宋兵夺取这么多城池,每座城池都要派驻兵力,如此一来还会剩下多少兵马攻打朔方?西去朔方路途艰险,战线拉得这么长,粮草是否能接济得上?
这些还都不是最令人担忧的。宋夏交战,大宋国内兵力西移,如果此时金兵来犯,西征宋军一时难以回调,只恐怕那才是大宋朝真正的危险。
“皇上驾到——”远远的传来太监高声唱喝。
赵构衣袂带风,疾步走来。赵构今次造访,神情却不似先前炫耀,眉宇间锁着阴郁。
赵构急匆匆进得屋来,却一言不发,在屋内踱了几步。半晌,终于抬眼看了看立在一旁的顾惜朝,沉声道:“大宋的西州名将,朕的刘法大将军,遭西夏人伏击,战死疆场!”
虽然早有预感战事不妙,这个消息还是令顾惜朝心中一惊。
赵构恸道:“这些西夏人,变诈万端,故意弃城而逃,实则暗设伏兵!他们夺回了平夏城,又东侵偏关,夺了我大宋的大顺城和平戍寨。。。真是欺人太甚!”
赵构望住顾惜朝,一字一句地道:“朕本来碍于颜面,不想让你知道。可是,西疆告急,我大宋基业危矣!祖上辛苦打下的江山,可谓寸土寸金。如今就这样被夏人吞噬,朕,夜不能寐,心痛不已啊。”
“皇上——”顾惜朝从那眼神中读出了恳求。他明白赵构这番话的涵义:你既是皇子,是赵家的子孙,为江山社稷分忧,当然责无旁贷。
“皇上,臣虽然先前不主张对西夏用兵,但事已至此,臣决不会坐视大宋危难而不顾。”顾惜朝此言由衷而发。况且,呆在皇宫中已经半月有余,与其被变相的禁锢在这里,倒不如受命出征。
赵构脸上挤出一丝感动:“顾爱卿谋略过人,又熟知夏人用兵,爱卿出马,朕可无忧。”
从顾惜朝的住处出来,赵构依然眉头紧锁,撇下銮驾,信步而行。损失一员大将,丢了数座城池,都令他心痛不已。可这些还不是最让他忧心的。如今要把兵权交给顾惜朝,让他去和西夏人作战,不知道是纵虎归山,还是会引狼入室,后患无穷?可西线告急,事到如今他没有更多的选择,不得不走这一步险棋。
时下春意正浓,红墙妩媚,琉璃溢彩,衬托着赵构的脸色更加阴沉。一朵桃花飘落枝头,乘了那和煦金风,越过红墙,轻轻撞在赵构的前额,又跌落在他衣襟上。赵构抬起头,那满树淡粉浅白便映满了双眼。
两年前,红墙外的桃树下,那个踌躇满志的康王,正负手而立,眉头紧蹙,打点着逼宫前夕的忐忑心情,等待着他钦选的那个叫做顾惜朝的人,来改写他的命运。
赵构心头猛然一阵烦躁。
“来人!”赵构突然命道,“把这棵桃树砍掉!”
身旁太监恭声道:“皇上,这株桃树已近百年树龄,砍了有点儿可惜了。”
“是啊,是有点儿可惜。”赵构一边端详着满树流云飞霞般盛开的桃花,一边道:“但朕看着它心烦,就只好砍了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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连云寨,大顶峰。
故地重游,他早知道会很痛。
祭拜完众位寨主的灵位,戚少商默默地接过穆鸠平递来的那碗送行酒,一饮而尽。迎着干燥凌厉的风一路大步下山,面庞被吹得生疼。背后沉沉甸甸的。他知道,那是穆鸠平从不曾离开的目光。
戚少商不敢回头。
举首环顾,重重山峦,似乎又弥漫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