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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信留下,明日朕自会召见你。”
●15。
夜,越来越深。好几个时辰前青衣人踏出的那扇门,依然空空荡荡。
日暮时天穹聚敛起的阴霾,渐渐化作湿热的气体,粘滞在人的周围,挥之不动。
顾惜朝迟迟不归,戚少商开始担心起来,坐在榻上吐纳运气,试着稳固心神。
但无济于事。
戚少商被焦虑折磨得有些懊恼起来。自己应该和顾惜朝同去,这样无论如何总算知道发生了什么,强过在这里苦等百倍。
戚少商从榻上一跃而起,抄起一柄长剑到院中舞将起来。待几个剑花挽过,才发觉自己竟下意识的选了那套旗亭的剑法。戚少商的脸上不觉中挂上了一个微笑,放慢了速度一招一式舞起来,耳边尤似听见那晚的琴音,方才沉甸甸的心轻松了不少。
戚少商也记不得自己把这套剑法练了多少遍,直舞到大汗淋漓,衣襟透湿。
“大当家的还未休息?”一个声音在背后响起。
“惜朝!”戚少商喜出望外,收招迎了上去。“见到辽国皇帝了吗?”
“嗯。”顾惜朝点头。
“辽国皇帝长得什么样?不会是青面獠牙吧?”看到顾惜朝脸色不悦,戚少商有意开个玩笑轻松一下。
“一幅令人讨厌的样子。”顾惜朝似乎终于集聚了精神,笑了一下道:“明天就会见到。不早了,休息吧。”
令人讨厌的样子?莫不是碰了钉子?戚少商心里嘀咕着,默默回房打算沐浴。
推开房门,戚少商略一迟疑,神情警觉起来——房内有人!戚少商一个箭步跨到床前,将被褥掀起。
“怎么是你?!”戚少商吃惊不小,一面暗自庆幸刚才没有下手伤了藏在床上的人。
“为什么不能是我?”榻上之人理直气壮,倒似是戚少商走错了房间。
“你来做什么?”
“你来做什么,我就来做什么。”话音未落,床下悉悉索索,又钻出一张一模一样的面孔。
醋醋和织梦竟然跟到这里来了。
“我来这里呢,是因为好奇;织梦姐姐为什么来,就要问她自己了。”醋醋说完,冲着织梦狡黠地一笑。随即脑门上就吃了一计。
两个丫头倒是有些能耐,居然能混进迎宾馆。
“你们是怎么进来的?”戚少商问道。
醋醋得意地道:“是织梦姐姐的易容术。”看到戚少商目露赞叹,又不屑地补充道:“这种小把戏又算得了什么。”
织梦道:“不过今晚我们两个想要借戚大侠的处所休息一下,还请大侠体谅我们一路奔波的辛苦。”
不等戚少商答话,醋醋便在一旁拱手作揖,挤眉弄眼,一幅可怜又可爱的表情。
戚少商一叹:难道还有别的选择吗?万般无奈,戚少商退了出来,只好和顾惜朝挤一个晚上了。
“还有,我们这次是偷着跑出来的,大侠可千万要保守秘密!”醋醋在身后补充道。
(省略洗澡情节若干。。。)
室内越来越窒闷,和着浓浓的夜色,空气变得亦发粘稠胶着,即使刚刚沐浴过,也并不觉得十分清爽。
戚少商知道,身旁的人也和自己一样并没有睡着。此刻两人近在咫尺,呼吸之声互闻,戚少商几乎可以肯定,顾惜朝一定是有心事。而这个人的心事,也已渐渐成了自己的心事。
一道闪电撕破天幕,接踵而来的一阵闷雷响彻天际。憋了一个晚上的中京城终于闻到了雨的气味。茫茫穹庐宛如天池泄漏,一天的水都倾泻而下。
大雨滂沱,惊雷滚滚,将方才的湿热一扫而光,慢慢开始有些凉意。听着窗外雨声肆虐,戚少商反倒觉得心里舒畅一些。忽然,只觉得身旁一动,一张毯子被拉了过来,轻轻盖在两人身上。
戚少商心头一热,趁势捉住了送毯子过来的那只手。
“大当家的也被这雷声吵得睡不着?”顾惜朝反过来握住戚少商的手,缓缓躺下。
“惜朝,你后悔吗?后悔揽下这桩事,到辽国来作信使吗?”从头到尾,都是戚少商自动请缨,顾惜朝一直在默默支持,出谋划策,现在又和他一同来到辽国犯险。自己也许早该关心一下顾惜朝的想法。
“大当家说的哪里话。大当家可曾后悔当初结识顾惜朝?后悔在武林大会没有和我决绝?”黑暗中顾惜朝浅浅一笑,用力握紧戚少商的手。
“你看起来有心事。”戚少商终于说出了这个盘亘在心中多日的疑问。
“大当家的多虑了。我只是在考虑明天的事。”顾惜朝说着侧过脸来望着戚少商。暗夜勾勒出那人五官英武的轮廓。这是一张曾经被众人敬仰的英雄豪侠的脸。
顾惜朝当然有心事,而且不止一桩。他在算自己还有多少时间,来还戚少商一个大侠。脑海中掠过九幽那幅人不人鬼不鬼的形骸。也许自己侥幸,身负魔功却可以幸免那样的下场?他还有多少时间?也许能回答这个问题的和能化解自己身上魔功的,在这世上只有黎浣愁的师傅崆冥上人了。可前者生死未卜,下落不明,找到崆冥上人唯一的线索也就消失了。
“睡吧。”顾惜朝将手收回,拍了拍戚少商的肩头道。
戚少商却固执地将那只逃逸的手捉了回来,放在身侧。直觉告诉他,顾惜朝有所保留。但那心中尚存的疑虑,被手心触到的实实在在的温度融化了。
窗外雨声渐弱,淅淅沥沥,宛如一首缠绵的夜曲,催人入梦。
次日清晨,骤雨初歇。待戚顾二人过去察看殷氏姐妹,这两个丫头早已不知去向。
二人在迎宾馆里下了几乎一天的棋,天祚帝那边也没见有什么动静。直到日薄西山,二人才被密喧进宫。
今日来的是一处偏殿,不见了昨日御荣殿的声色糜烂,却也不输奢华。
屏风后影影绰绰现出一个魁伟彪悍的身影。待二人绕到屏风另一侧,那人悠然回转,却见满面虬髯,脸上带着一个难以捉摸的笑容。
“顾惜朝——”天祚帝拖长了声音道,尾音提得很高,于是有了些恫吓的意味。他要煞一煞这个青衣人的锐气。
“正是。”还是剑一般的目光,竟将耶律延禧的帝王威严逼退。
天祚帝稍稍有些气馁,指着桌子上的信道:“你可知道这密信的内容?”
“知道。”
天祚帝缓缓围着二人转了一圈,突然喝道:“来人,把这两个人给我拿下!”
两侧窜出几名侍卫,将戚顾二人五花大绑。
青衣人不但不慌,反而纵声大笑。
这下轮到天祚帝大惑不解。看那青衣人在自己的殿中笑地逍遥中带着几分猖狂,不禁勃然大怒:“你敢藐视朕,你难道疯了不成?!”
顾惜朝收了笑声,“我在笑辽国的皇帝,却也是个糊涂之人。如此合算的买卖,问也不问就给推掉了。”
天祚帝冷笑一声道:“先不论这买卖是不是真的合算,如果来谈生意的人看起来可疑,这生意还是不作为妙。”天祚帝说着,踱到戚少商近前道:“如果朕没弄错的话,这位就是九现神龙戚少商吧?”
戚少商心里一惊,脸上却泰然自若:“正是!”
“大宋的连云寨民团和我大辽边军交过不少次手,戚大侠骁勇威名连朕也有所耳闻。”
天祚帝又望着顾惜朝道:“朕昨天就觉得‘顾惜朝’这个名字有点耳熟,今日终于想起,原来阁下就是付宗书丞相的乘龙快婿。顾公子办事得力,付丞相曾在信中提起。朕那时还曾和付丞相共谋大事,只可惜后来功败垂成。”
天祚帝猛然转身道:“这样两个人摇身一变成了西夏的密使,密信中口口声声西夏帝后不合,要我大辽挺帝灭后。这其中疑点重重,试问这样的生意谁会肯做?”
顾惜朝不慌不忙地道:“乍听起来,确实荒诞矛盾,难以取信于人。但殿下只知其一,不知其二。”
“戚少商以前却是连云寨大当家的,可他早已被连云寨遗弃,被武林人排挤,无法立足于中原。所以现在给大夏皇帝当密使,虽在意料之外,却在情理之中。至于在下,”顾惜朝顿了顿,一丝浅笑浮上唇角,既似狂妄又似自嘲地道:“我本浮萍之命,却存鸿鹄之心。所以哪里有施展的机会,便去哪里。现在大夏皇帝需要我,倚重我,在下自然是来者不拒了。”
顾惜朝一番话亦真亦假,连戚少商都有些相信了。
天祚帝点了点头:顾惜朝所说和他了解的完全吻合,这一番解释也入情入理。何况天下间确实什么事都有可能发生,眼前的戚少商曾被顾惜朝千里追杀,两人现在非但不是仇人,反而成了亲密无间的兄弟。
“来人!松绑!赐座!”天祚帝言罢,也回到龙案后端坐:“朕现在要听听,这笔买卖怎么个合算法。”
…
●16。(上)
青衣人掸了掸适才被绳索弄皱了的衣服,扬首道:“这不仅是一笔合算的买卖,还是笔殿下不得不作的买卖。”
刚刚经历了一番有惊无险,戚少商正在心中暗暗佩服顾惜朝的能言善辩,听顾惜朝不但没有见好就收,反倒更加言词犀利,不禁心中为他捏着一把冷汗。
天祚帝果然面露愠色,强压了怒火道:“说说看!”
“这单买卖殿下之所以不得不接,是因为大辽现今正做着赔钱的买卖。据臣所知,梁太后连年出兵侵宋,屡战屡败,每每求助于辽军。这仗听起来是宋夏交锋,可打得却是大辽国的真金白银,殿下难道不心疼吗?”
被说中了心事,天祚帝“哼”了一声,嘴上却道:“西夏既世代向我大辽称臣,我大辽自当庇佑。况且,阁下又怎知这就一定是亏本的买卖?西夏攻城略地,也多有将宋地俘献于我大辽。”
顾惜朝浅浅一笑道:“大辽果真是家大业大,花高钱给自己买寿礼,只图自个儿心里痛快,表面风光罢了。”
“此话怎讲?”
顾惜朝双眉一扬道:“试问殿下,西夏上一次献宋地与辽是何时?恐怕数来数去,也只有三年前一个小小的金明寨吧?可殿下是否记得,那一次梁太后求援,大辽动用了多少兵马?花去了多少粮饷?”
顾惜朝每说一句,天祚帝脸上便难看一分。他心中自然明白,西夏那点供奉,是羊毛出在羊身上。西夏依附于辽多年,传到他耶律延禧手里却越来越像一个麻烦。现在到了一听梁太后发兵犯宋就头疼的地步。但西夏又是一个甩不掉的包袱,如今多国并立,如果不安抚着西夏,西夏便有可能投靠宋金,那势必对辽不利。
“依你说,若朕帮了李乾顺,因何就一定只赚不赔?”天祚帝虽黑着脸,但口气却多有缓和。
顾惜朝道:“梁氏发兵掠宋,乃因治国无方,国库虚乏;而梁氏控国,名不正言不顺,以至朝中帝后两派相争,佞臣拉党结朋,乌烟瘴气,人人自危,谈何治国?国中帝不成帝,后不似后,此之谓万祸之源。”
天祚帝听得聚精会神,频频点头,一脸的怒气已经换作了认真:“说,接着说。”
顾惜朝接着道:“梁氏年岁渐高,梁氏党内人人觊觎皇权,尚不知二十年之后事。大辽与梁氏交密,若固守夕阳残烛;反观崇宗李乾顺,正值精壮之年,若大辽肯助其夺回皇权,崇宗必对大辽心存感激,忠信不二。况且崇宗为诛灭梁氏密谋已久,大辽只需要举手之劳,便落得顺水人情。殿下又何乐而不为呢?”
一番话说得天祚帝面带春风:“哈哈,说得好。来人,摆酒设宴!”
待酒席摆好,方才剑拔弩张的气氛一扫而光。天祚帝举杯笑逐颜开:“来!干了这杯,为两位贵宾压惊!”
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