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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要谋反的事,但若是传了出去谁又能信?是卢大人救了我们一家,可我们却一直没敢出面承认过,就是这一次卢大人被皇上为难,我们家大人也不敢出头上折子驳斥,我们对不起卢大人!”说着将一个包袱塞到她手里跑了。
宁婉原没叫侍女,此时捧了包袱也不能追出去,摇了摇头便走了回去,借着桌上的残烛打开一看,原来里面包着大大小小十几个银锞子,有成锭的大元宝,有海外流进来的银钱,还有年节时给小孩子压岁的各色花式小银锞,无怪很沉手。重新将包袱系上,便轻轻地笑了,先前她心里一直委屈得紧,觉得好人没有好报,便是吵到了皇上面前也是凭着这股精气神儿,现在突然间却觉得一切都是值得的。
拿出这包银子的人家境看样子并不十分富裕,胆子又有些小,想必是朝中的一个小官,先前恐怕觉得能与敬王往来有多荣耀,其实并不知道皇家里面有多少龌龊,而且以他的身份也够不上参与到谋反中。若不是铁石烧了敬王府的书信,他一家人的性命恐怕都没了。现在就算他没能勇
敢地站出来替铁石说话,但是宁婉也不会怪他。
人世艰难,仕途坎坷,只要没有害人之心就好了,她也愿这家人将来安好。
如此想着,一时竟睡不着,宁婉便悄悄出了院子,就见长亭旁燃起了篝火,又有许多灯笼挂在周围的树上,男人们坐在火边喝酒说笑,“卢大人,我最敬重你是一条好汉!我们干一杯!”
“卢大人,若不是廷杖时你手下留情,我恐怕也不能还有今天了,我敬你一杯!”
“卢大人,莫道前路无知己,天下谁人不识君!来!大家一起喝一杯!”
宁婉想上前劝一劝,铁石一向大不大饮酒,且他的酒量也不太好,但还是又停住了脚步。男人们就是需要这样的豪情,就让他们尽兴吧,从此之后,大家还真就是天涯海角相隔万里了。
天亮时,篝火变成余烬,一坛坛的酒一滴不剩,众人脸上却没有一丝颓废,卢家人登上车子,与大家挥手道别,“各自珍重,相会有时!”
出京城百里后到津口,卢家一行弃车登船,一路向南。
卢铁石、宁婉和孩子们都生在辽东长在辽东,平日极少乘船,到了京城也不过坐着画舫游过湖,如今第一次登上大船,便就一气行了三千多里。
原本一家人都特别担心宁婉,她可是怀着身孕的,但不知为什么她竟没怎么晕船,饮食起居倒比前些日子还强些,又时常笑道:“我只想着我们一家人都没事了,便觉得坐船也不错,非但不累,还能一路看景儿。”
柏儿也好,每日里依旧活蹦乱跳地淘气,家里发生了这么多大事,他并不大懂,最初几日还惦记时常在一处玩的几个小友,但很快就也忘记了。因他喜欢在船上到处乱转,宁婉和槐花儿只恐他不小心掉下水里,专门封了两份银子请了船家的两个半大小子轮流陪着他玩。
而其余的人,铁石、槐花儿、松儿,还有亲卫和侍女们或多或少都有些眩晕、恶心、呕吐之症,不过随着在船上的时日长了,大家便也就适应了。
有了空儿,铁石便与宁婉将槐花儿和松儿叫到身边,将先前的事情挑能说的告诉了他们,又道:“我们家如今被贬到闽地为靖海王效力,虽说还有三品指挥使的袭职,但并无实职,且强龙不压地头蛇,靖海王原就是海盗出身,朝廷无奈才招安封了王,但他一向不把朝廷命官放在眼里,反多加折辱,我们此去一定要小心为上,在人屋檐下,不得不低头,能忍的就忍了。”
女孩懂事儿早,槐花儿又是老大,因此格外贴心,这些日子家里的事情皆是她在打理,平日饭食衣物,船停时上岸采买,听了爹娘吩咐就赶紧答应,“我都知道了,这一路上遇了人便打听闽地的风俗人情,也好与靖海王打交道。”
松儿也应了一声,却有些没精打采,却问:“我们家就再不回京城了吗?”
铁石就道:“将来的事情谁又说得上呢,只眼下看几年之内都不会回京了。”
槐花儿便问:“京城里还有什么惦记的,你告诉姐姐,姐姐看看能不能帮你写一封信求了人办了,免得你时不时地就唉声叹气。”
“也没什么事,”松儿有事倒不瞒着家人,“灿儿和炳儿不小心把洛伯伯给木朵儿的水晶砚台打破了,木朵儿一直替他们瞒着,我答应帮木朵儿买一个一模一样的砚台,可是我们家突然出京了。”
“水晶砚台可不便宜,”槐花儿看娘点头就答应了,“等再停船时,我们一起下去看看有没有水晶砚台,买了送回京城。”
“你能想着木朵儿的砚台很好,”铁石就道:“如今告诉你亦无妨,临行前我和你洛伯伯给你和木朵儿定下了亲事,以后你们便是一家人了,以后更是要像爹对你娘一般好好待木朵儿,你可知道了?”
卢松再没想到,怔了半晌,突然涨红了脸,蹭地一下蹿出了船舱。槐花儿伸手就拉,一时竟拉了空,便嘻嘻笑了起来,“弟弟这是害羞了,不过他一向喜欢和木朵儿在一处说话,如今心里还不知道怎么高兴呢!”
宁婉就埋怨铁石道:“他如今才十岁,还不大懂,应该过几年再说的。”
铁石一笑,“我原也没想说起,只是他既然提起,就早些与他说清,从现在起便将木朵放在心上,不要辜负了洛大哥的一番心意。”
卢洛两家只有这两个孩子年纪相当,大人们看着孩子一向玩得好也曾开过玩笑,不想自家出京时洛大哥便要为他们定下亲事,又因此后山高水远,当时一并说定不论那时两家情况如何,木朵儿十六岁时,洛家前往卢家送亲。
又说了会儿话,槐花儿便道:“娘,你想吃什么?我去看着船上有什么饭菜?”
宁婉便点了点头说:“若是有新捕上的鱼,炖一条来。”看着槐花儿出去了,便与铁石说:“倒是槐花儿十二岁了,我原想着正要在京城里替她相看相看,不想竟出了这样大的事,只恐耽搁了女儿的亲事。”
铁石握了她的手笑道:“哪里没有好男儿,我们槐花儿跟她娘一样美丽能干,定然能说上一门好亲事!”
第349章 遇险()
卢家自京城到闽地走了半年多;原本也不需要这么久的,因为其间宁婉路上到了产期,一家人只得弃舟上岸停了两个月。
虽然多有不便;但是生产还是很顺利,不是松儿和柏儿一直盼着的小妹妹,而是小弟弟。不过就是柏儿也明白,“娘以后再生小妹妹吧,现在生小弟弟还好些。”小妹妹可是娇滴滴的,不能受一点委屈;现在他们在行路之中,什么都是简陋的。
卢铁石给自家的第三子起名叫卢榕;原来此时他们已经到了闽地;这里到处长着这种辽东没有的树;树叶特别的繁茂;像一把大伞,十分地好看。
宁婉抱着小儿子怜爱地说:“榕儿这个名字好!我最爱这树能生出细细的须子;落地便能生根;一株树就能长成一片树林。我们榕儿正要借这样的好名字;生在了南边便入乡随俗;在这里也一样好好长大。”
先前他们自辽东到京城,虽然相隔千里,风俗亦有许多不同,但毕竟都在朝廷的北部,如今看起来竟很相似的了。而南边,不只地形、气候、物产与北边相差甚远,便是人也是很不同的。
先前虎台县的钱县令夫妻就是闽地来的,到了辽东好多年与辽东人之间还有很深的隔阂,现在他们到了闽地,又是如此尴尬的身份,应该还会更难。宁婉觉得铁石给榕儿起名字时一定想到了这里,才会立即就说出了这个字。
铁石看看媳妇怀里抱的小儿子,心中亦皆是怜惜,“榕儿落了地才六斤四两,比他的姐姐哥哥们都轻,在娘肚子里就受了苦。”
“其实在吃上也没亏了榕儿,肉虽不能天天有,但鱼可没断过,都是极新鲜的,”宁婉就笑着说:“我瞧着闽地的人长得比我们辽东人矮小些,恐怕是这方水土之故,我们榕儿既然生在这里,也就随着闽人了。”
大家就都笑了,便纷纷说:“闽地的马也十分小,与我们那边的驴差不多。”
“不过这里有水牛,我们辽东没有。”
“我最喜欢这里有各种果子,福桔、桂圆和荔枝都好吃极了!”
大家到了闽地,其实十分不适应,天气太热倒还是在其次,湿气实在是太重了,好几个人都生了病,但抱怨是没有任何用处的,是以每个人都尽量感受这里的好处,毕竟好处也是有。又学着当地人煮了凉茶去火,每天饮用,慢慢适应。
再下来的路,大家改成坐牛车,自北边带来的马不适应闽地的水土已经所剩无几了,倒是牛车,虽然行得慢但却很稳,特别合宁婉抱着孩子乘坐。
终于在夏末时分,卢家到了靖海王所在的惠州。
这里地处滨海,自几十里之外就觉出一种特别的咸腥气息,再到近前,就看到了大海,一波又一波的海浪扑向岸边溅起一片琼花碎玉,发出哗哗的声音,而那蓝蓝的一片,一直远到天际。
惠州城就在海边上,城池不大,城墙比起北地重镇也差得远了,可却极繁华,城里房屋鳞次栉比,人流如织,便是城内几十里亦人烟稠密。
打听了州府的官衙,铁石便求见递上了文书,宁婉亦带着槐花儿几个见了知州夫人,大家方才知道靖海王平时并不住在惠州城的王府内,而是长年在惠州城相对的一座鹿岛之上。自惠州城到鹿岛,非旦要乘船而去,而且还要乘州府专门指定的船只,只有如此鹿岛才能准许靠岸。偏巧他们出了州府衙门,正遇鹿岛有一只船到州府办事,正要回程,那船老大见了便在衙前邀他们同行,比划着只要几个打酒的小钱做船资就好。
宁婉听了,便向铁石道:“既然如此,我们不如先找个客栈沐浴更衣,明日准备好见面礼登鹿岛拜会请海王。”
铁石点了点头,“不错。赶了这么长时间的路,大家也该先歇息歇息。”于是转身向船老大拱手道:“多谢美意,我们还是改天再上鹿岛,也许到时候还能见面。”
船老大就噼里啪啦地说了一大串话,闽地方言与北地和京城十分不同,大家亦听不大懂,便笑着摆手,正要回去,州府衙门的一个官吏便走出来向他们用半生不熟的官话道:“去鹿岛的船并不常有,如今遇到了正是你们的运气,还不赶紧跟着他们上了岛,岛上亦有客栈,到那里再沐浴不就好了!”
强龙不压地头蛇,他们初到惠州,倒不好与州府里的官吏作对,因此只得应了,“恭敬不如从命,那我们便直接去鹿岛吧。”
一时上了船,原来惠州城南城墙便立于海边一处岩石上,正是一处海港,连城都不必出就可以直接下船出海,大家第一次见如此的港口,倒觉得颇长了些见识,免不了在一处议论。
正说着闲话,那船便要启航,船老大就过来让大家分开坐在各处,又用手比划着大家聚在一起行船不便。
既是在船上,自然要听船老大的,大家依言重新分散开坐在船上各处。宁婉抱着榕儿与槐花儿带着三两个侍女被船老大安置在船舱里,隔着窗看到铁石站在船头与船老大说话,就笑着说:“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