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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只特别大的行军锅在屋外架起来炖着,香气老远就能闻到。
宁婉猜递铺里炖羊并没有什么特别好的调味料,味道也不过耳耳,但待到尝了他们炖的羊肉不免还是叫好,“这肉炖得可真软烂香嫩!汤也好喝得紧!”
铁石就得意地笑了,“我原来就告诉你军中做的羊肉好吃,不假吧!”
宁婉过去对这样的话是不大相信的,现在亲口吃到了自是奇怪,想了半日才明白过来,“你们做的羊肉之所以好吃,其实不是烹饪的法子有多好,佐料有多少样,而是一则占了东西新鲜,再一则就是用大锅做的!”
白氏、万氏也喝着羊汤说:“这可是真的,同样的东西,用小锅炖出来总没有大锅好吃!
这种说法宁婉也听过,虽然不明白道理是为什么,但绝对是事实,也许许多食物放在一起味道就更加浓郁了?比如杀猪菜、大锅炖豆角、炖酸菜等等莫不如此!
就连递铺里用大锅蒸出来的大馒头也好吃呢!雪白暄软的馒头比碗口还大,面香十足,还带着些回甜,宁婉咬了一口,就说:“竟与大姑家的馒头不相上下呢!”就笑着向陪着自己的总旗太太说:“定然是你们过来后才蒸出这好馒头吧?”
“还真是他们自己蒸的,”总旗太太就笑道:“听说从他们剿匪出安平卫起,军粮一直就是上好的麦粉,因此这一年多大家蒸馒头的本事都高了,我们这些后来的女人们做面食反比不了他们了呢!”
原来铁石一直说剿匪期间军粮军饷充足,大家吃得好也并不全是欺骗自己。路指挥同知还真费了不少心思呢!
吃着羊肉,喝着羊汤,再配上大馒头,身边有铁石陪着,这日子真真是不错!
虎踞山到安平卫所建的递铺,对于路过的兵将及他们的家眷吃住都是不收钱的。可是第二日一早宁婉走时还是拿了十两银子让白氏给总旗夫人,“昨晚实在叨扰了。”
总旗夫人摆着手不肯收,“千户夫人过来,我们招待岂不应该!”
总旗也说:“我们都有军饷军粮,又不是开客栈做生意,就是那羊也是自己养的,吃也是大家一处吃,堡城里每家都分到了,哪里能收千户夫人的钱!”
宁婉就笑,“那你便拿这银子多买几只小羊养着,再有到搬到虎踞山的女眷来时就请她们吃!”
铁石见总旗还想推拒,就截住他道:“夫人说给你们买羊,你们就留下买羊好了!”倒底是他说话有用,总旗就赶紧躬身接了,“那我们就多买些羊招待过往的军眷们。”
267。商妇()
自老宅到虎踞山,铁石骑马一天就能到达,但是这次带了妻女出门自然不能纵马疾行,一行人遇到一处递铺就要停下来歇一歇。
其实本可以再快一些的,但是宁婉觉得第一次带着槐花儿出门,只怕她人小受不了,更何况这路面也着实不大好,车子走得快了未免太颠簸。她每每还会挑一天中最好的时候抱着槐花儿出来转转。原来自开春后槐花儿便开始出门,小小的人儿竟也知道外面比屋子里有趣儿,到了外面总是格外爱笑。
因此他们这一行人走得越发慢了,先前跟在他们后面的人大都越了过去,但唯独那十几架车的大队一直不远不近地跟在后面。宁婉就悄悄与铁石说:“那个车队好奇怪呀!”
卢铁石一笑,“是个扶余商队,刚从辽东贩了许多丝绸彩缎并书籍等物件,并无什么特别的。”这条路如今全在他手中,因此倒没有什么不知道的。
“可是他们故意跟在我们后面。”
“放心吧,别看他们人多,但不可能有坏心,也不敢有坏心,”铁石安慰媳妇,“这个车队带的东西很多,又很贵重,应该是为了安全些才跟着我们的。”
也许是吧,但是宁婉总有一种别样的感觉,因为她已经几次看到车队里有一个中年妇人向她和善地笑着点头示好。
自家是军中眷属,因此一路都住在递铺,那队商人却没有资格住进去,每次就都在递铺外面搭了帐篷住着,因此两队人一直没有碰面的机会。宁婉觉得若非如此,那妇人早过来与自己打招呼了。
到了虎踞山脚下,宁婉才知道她的感觉果然是对的。
车子是上不去虎踞山的,大家正在缷车,她就抱了槐花儿在一条小河边看景儿,随意沿着河走下去。那妇人不知什么时候过来,站在下首处向她行了一礼问好,又笑道:“小姐真可爱呀!”
槐花果真是极可爱的,而宁婉与天底下所有当娘的都一样,特别喜欢听人赞扬自己的孩子。她又知道这妇人不是坏人,因此就笑着点了点头,拿起槐花白嫩嫩的小手向那妇人挥了挥,又教她,“说‘姨姨好’。”
槐花儿还不会说话呢,可她到了外面晒着太阳正开心,所以就吚呀呀地叫了几声,越发可爱得很。
那妇人便笑着走上前,拿出一个荷包递了过来,“卢夫人,行路匆匆,一点家乡的特产不成敬意,给小姐留着吧。”
268。丈夫()
虎踞山雄奇一方,不知有多少代土匪在这里立下山寨,山脚下的大路前如今还留着不知什么时候建起来的木头栅栏寨门,只是现在换成官兵在此把守,见了他们一行人上来便将身子站得更直了,待他们经过又将手里的兵械猛地高高地举起致意,口中高呼:“将军!万胜!”
宁婉吓了一跳,赶紧去抚慰槐花儿,却见女儿听了这么大的声间一点也没有怕,只是奇怪地将小脑袋转过来又转过去,一双眼睛瞪得溜溜圆。
白氏也赶紧上前,小声在宁婉身边说:“吓死我了!”万氏亦凑过来,紧紧地靠着宁婉,显然也是怕了,却又奇怪地问:“小姐怎么一点也不害怕呢?”
宁婉心里也觉得奇怪,就笑着说:“恐怕她还不知道什么是害怕呢。”
白氏就又说:“夫人胆子也大,我吓得都快不会走路了。”
“你现在不是还走得好好的?”宁婉就笑了,“他们又不是坏人,你怕什么!”但其实她刚刚也是害怕了的,而且在这些人的注视之下她也觉得走起路来十分地别扭,但是身为铁石将军的夫人,她怎么也不能显示出来,反而要昂首挺胸向前。
白氏就稳了稳神说:“夫人,让我抱一会儿小姐,你也该歇一会儿了。”万氏也要接孩子,“可不是?夫人抱了半日也该歇歇了。”
虽然是上山,但上虎踞山的路竟十分平坦,有些地方还修出了台阶,宁婉抱着槐花儿拾阶而上倒不觉得累,就笑道:“槐花愿意跟着我,我再抱一会儿吧。”
忽然间铁石自一旁伸过手臂要将槐花儿接过去,“我来吧!”
宁婉赶紧向后躲,竟比刚刚受的惊吓还大,“你怎么能抱着孩子呢?”铁石在军中一向是冷面无情的,真不能想像他怀里抱着小女儿的模样!
“那有什么,”卢铁石见媳妇受了惊吓就微微一笑,“路还很长呢,你若是不让我帮着抱,就要给你们娘俩儿弄一个小轿抬上去了!”
平时军中哪有什么小轿?想来是要现扎的。再瞧着跟在他们身后的军士们都或挑或扛着大包小包的,宁婉哪里还会再添麻烦,“坐什么轿子,我和白氏万氏轮流抱着她并不累。”
铁石就向山上瞧瞧,“你才走多久就说不累?”说着坚持要将槐花儿接过去。
宁婉也知道山路是越走越累的,白氏和万氏恐怕还不如自己力气大,三个女人走上一段恐怕都会没力气了。可她依旧不放心,便问:“你会抱孩子吗?”
在家里铁石虽然也给自己打过下手,但其实一来自槐花出生他才在家里住了几日?二来在家时从不用他抱孩子的。其实也不只铁石,就是寻常人家男人也极少抱孩子,特别是还不满周岁的孩子,宁婉并不大相信他。
卢铁石其实果真不会,但他却说:“你教教我不就会了?我可是她爹呢。”
也对呀!宁婉想想就将槐花儿放在他的怀里,“这样抱着就好,其实也没什么难的。”
槐花儿突然换了个怀抱果然觉得不舒服起来,将小眉头皱起来不高兴,哼哼着重新往娘的怀里扑,宁婉就无奈地笑了,“算了,还是我抱着好了,如果我累了还有白氏和万氏呢!”说着要接回槐花儿。
卢铁石却没有放手,学着宁婉平日的样子将女儿颠了颠。他手劲儿大,将小人儿一下子晃了起来,槐花儿便猛地咯咯笑了起来,看来十分喜欢。
“原来孩子也很容易哄呀!”铁石说着,便将槐花扔了起来然后再接住,把槐花乐得笑个不停。
宁婉就惊道:“你可别摔了槐花儿!”
“没事儿!”铁石说着,将槐花放在肩头,一手扶着便大步向前走去,只将槐花儿的一串清脆的笑声留给宁婉,“我们先走了。”
宁婉跟在后面,不禁也笑了。
虎踞山越是向上,路就越陡,且每于陡峭难行的地方又设了木栅,如今也都有官兵把守,以宁婉外行的眼光看着也知道这就是易守难攻之处。一连过了五六道关卡,铁石就停下指着路旁的一块大石头说:“我们在这里歇一歇。”
宁婉就笑,“抱孩子不是轻省的事,你累了吧?”
铁石就瞧了她一眼笑,“我是怕你走不动了才停下的。”
虎踞山的形势正是一只蹲踞的老虎,最高的虎头峰由巨石堆就如同刀削一般陡直难以攀登,土匪的山寨正在虎颈之处,自山下到这里用了一个多时辰,白氏与万氏早落在了后面,唯有宁婉还一直跟住铁石一行人。
因此她颇有些不服气地道:“谁说我走不动了?我还能走很远呢!”其实她果真觉出累了,一说话便微微有些喘息,想来铁石也是如此听出来的。
卢铁石看着她好强的模样就笑了,招呼亲兵在石头上铺了一块羊皮,“虽然你还能走很远,但我累了要歇一会儿。”
宁婉早发现铁石气定神闲,自己果然比不了的。也不好再逞强,坐下将槐花儿接了下来,见她笑了一路,现在乏了正朦胧欲睡,就问:“不知还有多远?”带着孩子就是不方便,若是在家槐花儿就要吃奶睡觉了。但如今在路上,虽然能让铁石帮自己挡着,但亦十分不便。
铁石便忖度出媳妇的为难,“不如先在这里搭了帐篷?”
一路上因着她们母女已经很麻烦了,宁婉想了想,“半个时辰可能到了?”
“能到。”铁石就说:“过了这个山岗再向上走一小段就到了。”
“那样就不必搭帐篷了。”宁婉说着先喂槐花儿喝了点水,又拿出一块软软的米糕给她吃。原来槐花儿已经长了小牙,早就能吃些蛋羹米糕之类的软烂之物,且她也喜欢吃。
吃罢,宁婉也歇了过来,便又自亲兵所背的包袱里拿出一件小斗篷给槐花儿披上,重新交给铁石,“这里比山下凉,还是包上些。你抱着她快些走吧,到了家里就好了。”
家?媳妇还没去过呢就称那里是家了。卢铁石便轻轻一笑,也是,“媳妇过去了,那里也就是家了。”于是抱起小女儿迈开大步向山上走去。
过了最后一道山岗,这时又见一重岗哨,但这里却不同先前的木栅,而是一带十尺来高的石头墙,正挡在路中,两旁却是深不见底的悬崖。宁婉纵是不懂军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