按键盘上方向键 ← 或 → 可快速上下翻页,按键盘上的 Enter 键可回到本书目录页,按键盘上方向键 ↑ 可回到本页顶部!
————未阅读完?加入书签已便下次继续阅读!
很想要挣扎着醒来,他知道自己一定要醒,他不想活在没有直线的世界里。
不过,无论怎么努力地让自己清醒,他依旧在恶梦中无法控制自己的手,再也画不出直线的手。
「老师,你的线画歪了喔。」
他转过头,看到坐在最后一排显眼的位子上,那个染着金色头发的家伙正对他笑。
「呃……」季宇时终于能睁开眼睛了,他的第一个反应便是疼痛。来自右小腿的刺痛一点一滴清晰起来,几乎让他想砍掉小腿不要它了,免得让他痛苦。
「老师?」
抬起眼,是了,他眼角的余光一直有个人,现在那个人走近了。季宇时第一个问题不是「我发生了什么事」也不是「我在哪里」。
「尚扬……你鼻子痛不痛?」季宇时的声音带些沙哑。
尚扬原本满怀的担心与愧疚,却在老师出乎意料之外的问话下愣了愣。
「啊?」
「我说,你鼻子痛不痛?」
「痛不痛?为什么鼻子要痛?」
「你的鼻子不是长青春痘吗?」
尚扬下意识地摸了摸鼻子,手指传来平坦的触感。他向来认为自己的皮肤状况不错,该死的痘子从青春期以来一直没找过他麻烦。
「没有青春痘啊……」
「不然,鼻子怎么又红又肿?」
「……」尚扬霎时瞪大眼睛,迅速地转过身。
总不能跟老师说,他只要一哭,鼻子就会红肿得很夸张吧?
他捂住鼻子,又转回来。
「撞到门……」什么理由不找,却偏偏找了一个白痴才会干的事。
但是,季宇时却在下一秒笑了。
发愣地看着,尚扬突然有点喜欢那个笑容。
「我在医院,对吧?」
「嗯……」尚扬拉过椅子坐近,以平淡的口吻解释着:「老师,你的小腿被路边突起的水管刺穿了,嗯……你的家人正在为这件事申请国家赔偿。」
「这关国家赔偿什么事?」
「马路不良,那里干么有突起来的水管呀!不是交通部的错是谁的错?」
「好像是我自己跌倒的……」
「才不是!你是为了让我不被车撞!」
季宇时看到眼前的金发野兽的嘴里仿佛有利牙伸出来的样子。
「有吗?」
「你……不记得了吗?」
曾经有人说过,受到太大的惊吓会出现短暂的失忆,但季宇时认为自己的状况没这么糟,他至少还知道自己在哪里跌倒。但现在尚扬一说,他的记忆就全数回笼了。
不过……原来尚扬知道他是为了救他呀,可是尚扬当下不是很凶恶地叫他从身上滚开吗?现在回想起来,自己似乎鸡婆过头了,让尚扬给车撞一撞也不错……他开玩笑的,请不要当真。人命怎么能说撞就撞?
从小到大受过的外伤也不少,人的身体可不像喜剧片动作片里被描写得这么厉害,永远都能够完好如初地重来。像他,不也在医院里躺着了?
「老师,你……真的不记得了吗?」尚扬的态度显得有些小心翼翼起来。
「现在想起来了……那么,你怎么知道我为什么要推你?」
「旁边有看到的路人,他们跟我解释了。」
「嗯。」聊了这么多,季宇时突然想起他应该要最想见到的人,「美真呢?你师母呢?」
「还师母呢,明明就什么名分都没有啊。」尚扬的脾气一向都很古怪,上一秒的可怜样子,到了这一秒马上就暴躁起来。
季宇时的太阳|穴跳了两下,最后这是忍了下来。当初,这臭小子在他的住处混这么久,还不是嘴甜讨好地天天叫美真「师母」?现在是怎样?呛什么声啊?
季宇时原本在医生建议可以出院时就打算回到住处养伤,却在美真的坚持下,反而留在医院里多住几天。
总之,住院这期间饱受不少医院可怕伙食的攻击。因为被利物穿刺而受伤的小腿并没有报告中写得那么严重,动过手术后的伤口渐渐愈合了,而密集的复健安排让时间很快就能度过。
刚开始站起来走路的时候,小腿还会一抽一抽地疼,而导致他因为怕痛而没办法站立。
现在,情况已经好到他能自己拿拐杖走到厕所小解。
住院这段日子,有很多人来看他,家人、朋友、学校的同事,还有二年丙班的学生。那群臭小孩,竟然会一起来探房,这跟天下刀子雨这么夸张的事有得比。
而病房里的常客就是美真……以及尚扬。
尚扬每次来都会带一些油炸的东西给他吃,也不知道是要存心让他伤口发炎还是怎样,所以他每次只能闻着香味而呆呆地看尚扬吃,胃总是受不了地一阵翻搅。恐怕尚扬不是买给他的,而是买给自己吃的吧?
「你买油炸物来吸引我不如不要来。」
季宇时表情严肃地用话语赶走尚扬之后,尚扬隔了两天都不敢进病房。之后才正正经经地买一些水果以及对伤口愈合很有用处的食材。
过了一个多礼拜,他在医生的批准以及美真的同意之下出院。
而在出院的前一天,季宇时在病床上迎接一个意外的客人。
好像是九点半吧?就在医院门禁时间的前半小时,这位客人带着小花束来到病房,还细心地将花插到花瓶里,却没有将花的包装拆下来。
那个时候季宇时正在看书,他抬起头,有点手无足措地称呼对方:「尚……尚先生。」
「季老师你好。」
尚行一身整齐西装的模样让季宇时都有些不好意思起来,他连忙道:「啊,请坐。」
「谢谢。」
「不客气。」
接下来,现场足足安静了五秒钟以上,季宇时正犹豫着要不要先开口的时候,尚行立时为这场尴尬解围了。
「季老师什么时候出院呢?」
「啊,明天就要出院了。」
「真是抱歉,我今天才回国,这才赶过来看你。」
「尚先生不用道歉,你没有做错什么事。」
「……谢谢你救了尚扬。」
「啊,不,那个是……」本来想找什么理由搪塞过去,但季宇时回头一想,这又不是偷看Se情杂志被抓到的糟糕事情,也没什么好说谎的地方,只好点点头表示接受尚行的道谢。
「今天,尚扬突然来机场接我,跟我说他会好好照顾自己,不会再给我惹麻烦,真是让我吓一跳……天知道他多久没主动找我讲话了。」
对方诚挚和认真的语气让季宇时有一种「不妙了」的感觉。他并不想插手管学生的家务事,就他所接触到的,也能够猜想到尚扬与他爸爸的感情并不融洽,至于是什么原因,他一点也不想知道或了解。
他只是个普通的老师而已,而老师也没有古人说的这么伟大。
他们跟学生与家长一样,都是个人而已。
「季老师,或许跟你说没关系吧,尚扬的妈妈在三年前去世了。」
用力地眨了两下眼睛,季宇时暗自吞了好大口口水。
他记得……尚扬的个人数据上,母亲的字段明明就有一个「存在」的名字。
「他妈妈死于癌症,过了一年后,我再次结婚,这对他来说,打击很大。刚开始我的第二任妻子惠兰也是很有耐心地对他,但他简直是拒绝惠兰当他的妈妈,后来惠兰就失去耐性了,而且,她后来也怀孕了。
「对再有一个小孩这件事,我当然很高兴,不过尚扬并不这么认为。他连功课都不管了,品性也变得很差。不论我怎么跟他沟通,他总觉得我不要他了,每天回家的时间越来越晚。刚开始我还会着急地找孩子,但最后他都会自己回来,我也就不去管他了。」
听到这里,季宇时很想将耳朵捂起来。
总觉得尚行接下来好像要交代什么重要的任务一样。
「直到最近,你打电话给我说他一直赖在老师家,我反而放心了。谢谢你,老师,谢谢你,麻烦你了,真的很谢谢你,尚扬总算肯跟我说话了,虽然态度依然很无礼,但这总算是第一步。」
这一点都不是他的功劳呀。
他也不想被感谢,他明明什么事都没有做啊。
但他知道,尚行还在期待从他嘴里能说出什么,对于那样的眼神,他总觉得右小腿已经愈合的伤口痛了起来。
「尚先生,我并没有做什么事……」
「是真的很感谢你,老师,我从下飞机他就一直跟我说你的事。」
但季宇时却不觉得他做到什么,就连别让尚扬撞到车,反而都弄得自己大伤小伤的。他曾暗自想过,如果自己不推尚扬一把,其实那台车也不会撞到尚扬吧?
所以,这顶高帽子他戴得莫名其妙。
「我认为……尚先生,你要再多多关心尚扬,那才是尚扬这个年纪最需要的。」
「我当然知道,季老师。」尚行笑了笑,脸上的皱纹全部化为一点一滴的父爱,「以前他拒绝我的关心,所以我才不管他了。现在,他要我的关心,我当然会全部给他,全部都给……」
季宇时叹了口气。
尚扬这死小子,有这样的老爸还把他拒于心门外。或许,尚扬没办法接受的是他爸爸竟然再婚这件事吧?那对小孩来说,确实是个致命的点。
脑海不断出现的是尚扬坐在教室最后一排,将头望向窗外的寂寥画面。
那个小鬼……应该是很想被爱,却拉不下脸要求亲情吧?
伤害自己又伤害家人,这样做有什么意义呢?
第五章
出院之后,季宇时又在住处里多休息了几天。这期间,除了脚上的伤不要去想之外,其实过得舒服至极。
而美真,她天天都往这里跑,两人之间的感情似乎因为受伤的事而加温了。
值得一提的好消息是,尚扬并没有再来他的住处。大概是尚爸爸跟尚扬好好地谈过了吧?而他,也没有常常想起那头金发野兽,只有在美真去上班,而他待在床上看书看累,耳根子觉得过分安静的时候,才会偶尔想起尚扬。
一般而言,尚扬都会故意在他耳边叨念着食物很少、电脑游戏不够新、沙发可以再换一组躺起来更舒适的……现在,整个楼层里安静得连自己的呼吸声都听得一清二楚。
请了整整一个月的假,好不容易脚已经能行走而不靠其它的辅助物,而这也提醒着季宇时,是时候回到工作岗位上了。
他曾经听学校的同事说,为他代课的老师并没有很管束二年丙班,连该到的早自习时间都会找其它校务的事来做。
简而言之,这一个月以来,二年丙班都处在「无上司」的状态。
所以,当季宇时站在二年丙班的门口外,心情有点忐忑不安……不,岂止是「有点」不安,他不安到连手都有些抖。
不知道门一打开,里面是不是在恶斗?可是从关紧的窗户里,并没有传出厮杀的声音……这代表里面是安全地带吗?
季宇时叹了口气,该面对的总是要面对,他一鼓作气地转开教室门把,马上听到碰碰碰的声音。
「欢迎归来!」像爆竹般响亮的年轻声音四面八方涌进耳朵。
迎面而来的「某种」轻飘飘物体正攻击着他,虽然身体一点也没有疼痛的感觉,但他仍是「啊」了一声,踉跄地往后退,一个不小心就摔在地上。
右脚传来一阵阵的钝痛,但他确定没有流血……
教室突然又安静下来了。
季宇时从挡在脸上的胳膊中抬起头,看到身上布满着划成细丝的彩带。
一个男孩子蹲下来,露出觉得可笑般的笑容直直地盯着他。
「老师,你没事吧?」
声音,对了。五官,符合。那种对自己讲话彷佛欠他几百万的方式也一模一样,不对劲的是那头头发。
那头发,应该是耀眼的金色才对,现在,却变成一丝丝的黑。
「尚、尚扬?」季宇时睁大了眼睛,「你把头发怎么了?」
「喔,这个啊。」尚扬拨了拨头发,「染回黑色啦,你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