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眼下,又搅合进去一个小静。
小静心思单纯,可正是因为这份单纯,十分让人担忧。
孟歌抑郁不已,接下来,便喝得有点多,等到宴会结束,他已然微醉。
他很少醉,或者说,现实不容许他醉。
男人醉酒是极其危险的一件事。
宾客散尽,夜里十点,孟家大宅恢复了寂静安宁,伫立在深重的夜幕之下,依旧,灯火通明。
孟歌倚靠在中庭的躺椅上,微微眯眼,看着满天星斗。
很小很小的时候,他时常在庭院里看星星。
那时候,他过得算轻松。
秦晴身体还好,也颇为受宠,他上面有一个亲生哥哥,大他几岁,在孟家颇有威势,能很好地罩着他。
可这一切,实在太短暂。
大哥死,秦晴病,孟家其他一众人蠢蠢欲动,争宠夺权,他被迫飞快地成长起来,生活中,除了争夺,便是防备。
一眨眼,十多年就那样飞快地过去了。
“喝点水吧。”边上响起一道试探的女声,孟歌的思绪被拉回,一抬眼,小静站在边上,端着正红色的瓷杯,小心翼翼地看着他。
孟歌不高兴,她自然察觉得到,颇为忐忑。
毕竟,他这不悦似乎是因为自己。
“怎么还不睡?”孟歌没有接水杯,凤眸斜挑,带着点讥诮,好整以暇地看着她的手,“当助理给人端茶递水,你这是提前体验上了?”
小静抿抿唇,看着他,有些委屈道:“我只是想找点事情做而已。”
“非得违逆我的意思?”孟歌淡淡道。
小静身份特殊,两人订婚,她受了秦晴的摆布,孟歌心知肚明,对她的感觉也实在有些复杂,说不上喜欢,倒也谈不上厌烦,眼下,有些习惯她的存在。
孟歌伸手接了水杯,抿了一口。
小静看着他,登时高兴起来,蹲下身,趴在他的躺椅扶手上,仰头道:“对不起,我知道我惹了你不高兴,别生气了好吗?”
她仰着头说话,粉嫩的唇一开一合,夜色下,有点诱人。
青涩稚嫩,很蛊惑。
孟歌突然想尝一尝,他这样想,便也这样做了,将水杯放在手边的圆桌上,一手拉了小静起身,禁锢在怀里,低下头去。
他的吻很直接,带着男人强势的毫不掩饰的侵占欲。
一只手扣着她后脑勺,孟歌眯着眼,就那样一边打量她,一边吻着她,气息灼热,毫不避讳,好像,她此刻已经被扒光,置身于他的眼皮子底下。
他掌控一切,按着自己的想法意愿掠夺。
和孟青很不一样。
孟青的气息是冰凉的,慢慢地、试探却从容不迫的侵入,他闭着眼睛,清秀的眉眼看上去极为沉醉,有缠绵不尽之意。
小静胡思乱想着,看着孟歌略显邪魅的长眉,猛地闭上了眼睛。
她竟然会想到孟青,小静有点被吓到。
孟歌却因为她这反应极为愉悦,甚至,罕见地笑了笑,更强势地吻了她一会,直接抱着她起身,上楼去。
庭院里立着保镖,眼见他上楼,也落后几步,跟了上去。
树随风动。
孟青隐在暗处,靠着门扇,月光拢了他半边苍白的脸颊,将他俊秀的一张脸,分割成两半。
他靠着门,站得笔直,抿着唇,双拳握紧,再握紧,在安静的夜色里发出咯嘣咯嘣地响声,慢慢地,又一个手指一个手指,慢慢松开。
刚才的一切,他尽收眼底。
小静的讨好,孟歌理所当然的吻,甚至,罕见的低笑声。
实在是太刺眼,太刺耳。
他十六岁给孟秋挡一枪,眼下,来了孟家四年之久,每每看见孟歌,都会如此刻一般,恨意难平。
孟秋有许多女人,秦晴算得上正房,此外,有三个女人住在孟家。
没有他妈妈。
他妈妈是社会底层的人,包厢里卖酒的服务生,被孟秋看上,在包厢里直接强占,而后,弃若敝履。
那个傻子一样的女人,怀上他的时候,才只有十九岁。
她完全可以不要他,可她实在愚钝,天性纯善,艰难地生下他,让自己的生活,彻底地成了一团乱麻。
她来自农村,没文化没学历,除了长得好,再无所长。
二十岁的她,带着刚出生的他,能做什么?
她不知道被多少人玩弄过,最后染了病,还不到三十岁,整个人就瘦成一把骨头,蜷缩在家里的小床上,让他去孟家求救。
当时他刚好九岁,跌跌撞撞,好不容易到了孟家大宅外。
他见到的第一个孟家人,就是孟歌。
当时的孟歌也就十五六岁,出落得十分高挑挺拔,他不知道当时的他究竟有多高,只记得他穿着笔挺的西装,从纯黑色加长轿车里下来,像电视里的养尊处优的少爷。
他本来就是少年,他才十几岁,那些人却毕恭毕敬地唤他一声“二爷。”
他说不出的害怕紧张,可是念着奄奄一息的傻女人,飞快地跑过去,拦着他求救,想进孟家,见孟秋一面。
他永远也忘不了孟歌当时的眼神,他居高临下地看着他,笑容邪气肆意,眉梢高挑,一脸嫌恶道:“哪里来的乞丐?”
分明是手足,他说了自己是孟秋的儿子,可他说自己是乞丐。
可不正是乞丐?
他从六岁起自己洗衣服,那些衣服从来洗不干净,皱皱巴巴地穿在身上,穿得很脏了他才换。
学校里同学厌恶他,老师厌恶他,平素,就像躲脏东西一样地躲着他。
妈妈病了以后,两人一日三餐都困难。
他不到十岁,打工都没人要他,个头太小,面黄肌瘦,在餐馆后厨帮别人洗碗都碰不到水龙头。
他没办法挣钱,放学放假,就在街头装乞丐。
乞讨。
被许多人打过揍过,被许多人吐过口水,到最后,实在没办法上学了,其实,他也觉得自己就是个乞丐。
可他是孟秋的儿子,他实际上是孟秋的儿子。
孟歌话音落地,他边上的保镖一脚将他踹飞,拳打脚踢,他拖着满身伤,回到家,不敢告诉已经病入膏肓的女人,继续去外面乞讨。
他看上去实在太惨,那一天挣得很多,回去的时候,已经很晚。
他买了热腾腾的包子,回到家,却看到了眼下想起来就痛不欲生的那一幕。
西装笔挺三个壮硕的男人,面无表情,扣着他妈妈的嘴,将一块金锭,硬生生地塞进了她嘴里去。
他吓傻了,想冲进去,却看到那傻女人突然剧烈地挣扎起来。
她看到了他,他看到她拼命地摇头,他知道,她在让他走,让他跑,让他别管她,有多远跑多远。
她着急地拼命扑腾,大颗的眼泪从眼角崩落出来,最后,垂落了一只手臂。
他就藏在脏乱的楼道口,也听见,男人口中道:“夫人。”
更听见男人道:“小杂种。”
他没有再停留,九岁的他,成了真真正正的一个乞丐。
在街头天桥争抢飞奔,拉帮结派,甚至,偷窃,他成了这世界上最让人看不起的那一类人。
过街老鼠一样,人人避而远之。
他唯一的念头,只有挣钱,挣钱,挣钱。
他花了五年时间,在孟家的会所里见到孟秋第一面,就是他妈妈当年被强占的那个包厢。
他长相清秀,和他妈妈如出一辙,偏生,孟秋根本不认识他。
孟秋去按摩,他请求帮他按摩的女服务生拿了他一根头发,在他下一次来会所的时候,将亲子鉴定报告单给了他。
自此,他入了孟秋眼,却并没有得到孟秋的承认。
直到那次枪伤,实际上,那是他和道上的兄弟达成协议,刻意安排。
孟秋平安无事,他九死一生,入住孟家。
让她母亲吞金自杀的那个夫人,自然是秦晴,在秦晴之外,无论是孟秋、孟歌、还是孟家这任何一人,他都恨之入骨。
他每一天、每一刻、每一分、每一秒,时时刻刻,分分秒秒,都在考虑着,怎样让孟家毁于一旦。
孟秋退下主位,孟歌冒进妄图击垮宋望,独揽北方黑道大权。
这,无疑是绝好的机会。
一旦失败,孟歌、孟欢、甚至其他人,都会受到重创,一蹶不振,他当然不能让小静从中作梗。
他会救程思琪吗?当然不会。
他勾引迷惑小静,不过是为了暂时稳住她,为了羞辱孟歌,也许,还有让小静爱上他的快感。
邓南疆的女儿爱上他,想起来,就是无比美妙的一件事。
只是--
竟然会突然嫉妒,已经知道孟歌好日子没有多少,此刻靠着门,他竟然还是疯狂地嫉妒他。
他从九岁起开始嫉妒他,这情绪,到现在,竟然还折磨着他。
孟青深深地呼吸一口,从黑暗里走到灯光下,脚步缓慢地,上楼。
二楼很大。
孟家兄弟们很少回家住,孟家对他们来说,不过如同酒店一般,想起来了,回来睡一觉,仅此而已。
他来孟家四年,对孟家的格局布置却无比熟悉。
孟青进了基本上等同于装饰的一间书房,扭了桌上的笔筒底座,进了里间,隔着一扇墙,那一边,就是孟歌的卧室。
他不知道自己为何而来,也许是为了让心里嫉恨的火焰烧得更旺些。
因为,他已经清楚地听见了声音。
男欢女爱的声音,床的声音,男人女人的声音,争先恐后地,涌入他耳中。
孟青顺着墙壁坐下去,胳膊环抱着膝盖,面无表情,就那样,背靠墙壁,席地而坐,静静地听着。
差不多一个多小时,声音渐渐消散,后半夜,他还能听见小静梦中的呢喃声。
翌日,清晨。
孟歌醒得很早,小静依旧在睡。
昨夜他酒意上头,抱她上来,顺理成章地发生了关系。
孟歌伸手在自己的太阳穴上按了按,起身下床,穿了衣服,独自洗漱完,直接出门去。
“二爷。”外面守着的保镖毕恭毕敬地唤了一声。
“不要打扰她,让她睡。”孟歌声音低沉地吩咐了一声,保镖应“是”,他点点头,直接下楼去。
小静这一觉睡得算安稳,孟歌离开,她也根本没有醒。
自然也没有意识到,房间里又多了一个人。
孟青一夜未眠。
此刻站在床头,居高临下地看着熟睡的小静,目光扫过有些乱的薄被,清秀白皙的面容上,没有起波澜。
他坐了下去,就坐在床边的地毯上,将小静一只手从被子里拽出来,把玩着她纤细白嫩的手指。
把玩揉弄着,小静没有醒,他便低了头,牙齿啃噬着她的指节,力道很大,留下了牙印。
小静痛醒,“啊”的轻呼一声,坐起身来。
门外响起了两下有节奏的敲门声。
小静看着勾唇笑着的孟青,一把抓起被子护着自己的身子,急声朝门外道:“孟歌呢?”
“二爷出去了,没有打扰您。”门外的保镖恭敬地应了一声。
“哦。”小静应了声,抱着被子连忙躺回去,压低声音道,“你怎么进来的,你快出去。”
“不出去。”孟青看着她,玩味地笑了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