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售票员又催了一句:“到哪啊,同志,来买一下票。”
杜念答:“市中心。”
“每位六分。”
孙焱焱撇了撇嘴,小声跟杜念道:“真贵,都能买两斤红薯面了,咱们回来时候走着吧。”
“行!反正也不远。”杜念看了眼孙炎炎,红红的脸蛋,一双水汪汪的大眼睛,蓝布粗衫也掩饰不住的朝气和漂亮。
孙炎炎父母都是工人,但架不住兄弟姐妹多,所以生活过的也十分节俭。关于孙焱焱的未来,杜念也知道不少,她混了个初中毕业,十七八岁的时候就订亲了,对方是一个技术工,虽然长的不怎么样但胜在人老实稳重。后来企业倒闭了,他们回农村呆了两年,再后来又返城开了个机械修理部,生了俩闺女,日子过的挺滋润。
七零年代的原中市跟21世纪的有很大变化。杜念扒着车窗往外看,这个时代的楼房还不高,小商小贩也没有,道路还很宽,车辆非常稀少,但骑自行车的不少。男青年女青年各自扎堆,说说笑笑的。风拂过发梢,看的杜念的心情大好。
回来了,真真切切的。这感觉真好。
汽车很快来到了市中心。商铺一下子就多了起来,车子一停稳,孙炎炎就着急地拉着杜念第一个下了车。
“咱们先去废品收购站,那肯定有四年级的课本。咱们早点去,别等会被拉走处理了。百货商店咱们回头再去逛。”孙焱焱说着又摸了摸她兜里的两块钱,生怕掉了。
“嗯嗯,咱们快点!”杜念脚不点地的跟着孙焱焱跑了起来。
虽说学费一年也就两三块,但是班费,书本费,试卷费,生活费之类的学杂费用比较多。家里只靠周秀兰一个月这点工资,真是有点勉强。
她们得争取省下每一分钱。
收购站离汽车站不远,汽车站前面一条街紧挨着百货商店,粮油食品等各种店铺都开在这条街上,平时人来人往的,一直是比较活跃的一个存在,杜念到的时候正赶上一场热烈的批|斗会。
这种事也不稀罕,杜念管不了也压根没想管。路过的时候还是忍不住往人群里瞄了一眼,被批|斗的是一个五十来岁的男同志。一头一脸的血,上身穿着棕色羊毛衫,领口处还嵌着俩金灿灿的扣子;挺阔的蓝色裤子下一双黑色牛皮鞋,脖子上挂了个小木板,上面写着:钟爱国。
大约就是这位老先生的名字了。
任凭这群批/斗者怎么强烈要求和拳脚相加,钟爱国愣是倨傲的挺着脖子执拗的不肯跪下。
其中一位瓜子脸的女青年,肩戴红袖高举文本,语气激昂的一条条叙数着男同志的罪状。
还有一部分戴着红袖章的,在一家四合院里进进出出,搬出来书籍就地撕了烧了,搬出来陶瓷花瓶文房四宝之类的就都砸了。这是在抄/家啊……这可都是值钱的好东西啊,杜念看的一阵肉疼。
红袖章们拖着一群哭的死去过来的家眷。老实跟着走的就算了,不配合的少不了一顿棍棒拳脚的伺候。
听着那些红袖章嘴里不停地叨咕什么
“资本主义的走姿顽固派。”
“不顾及社会同胞,享乐的资本主义者。”
“助长资本主义的苗子。”
“挖社会主义墙角。”
“反国家反人民不服从dang和领导的安排,污蔑指责伟大的国家领袖。”
人群叽叽喳喳的,杜念稀里糊涂的听了一耳朵,并不清楚他们具体在斗什么。
“唉,”杜念又想起了自己的姥姥姥爷,当时他们也是被抄了家,挨了打。周秀兰和杜念当时也被拉出去游街示众了。
就因为周秀兰骂了他们一句“一群无赖狗杂种”就被红袖章们冠上了走资派的走狗这顶帽子,当时杜念太小,顶不住颠簸昏过去了。直得逼着她们脱离了父女关系,周秀兰这才得了先进分子的称号,保全了他们娘儿俩。
她的姥姥姥爷当时去的时候也才四十来岁,风华正茂的年纪就这么没了。
直到现在周秀兰和杜念都没有给她姥姥姥爷去上过一次坟,每次想给两位老人上点香都得偷偷摸/摸的,就连路过他们家门口都得远远地绕道走。
孙焱焱拉了拉杜念的手:“杜念,咱们走吧。”
杜念仿佛没有听见,脚步死死的盯在原地,眼睛直直的盯着批|斗台上的老同志。
第7章 救人()
钟爱国缓缓地跪坐了下来。
众位戴着红袖章的人欢呼雀跃。
“糟了!”杜念眉毛皱的死紧。
下一秒她已经一个箭步冲上了p斗台,一把扶住摇摇欲坠的钟爱国。
之前注意到他一直是个极其倨傲又要强的人,忽然做出屈服的姿态就太奇怪了。
嘴唇发紫,脸色发黄,呼吸急促,突然冒冷汗,手脚发抖,胃部痉/挛导致的弯腰屈膝,这是典型心脏/病发的症状。
杜念伸手搭上他脖颈的动脉处,果不其然,心脏跳的快又急,中间还有停顿,情况十分危机。
其中一名高个子戴着红袖章的男同志还以为他们的震慑起到了实质性的效果,面朝群众一脸洋洋得意道:“钟爱国,你这是终于伏法认罪了吗?哼。伟大的国家领袖说的对,一切反/动派都是纸老虎,都是不堪一击的,只要你肯老实交代自己的罪责,我相信dang和国家以及人民群众会宽待你的。”
“钟爱国,枉你取了这么一个衷心爱国的名字,枉国家和领导人这么信任你们,重视你们,将教书育人这么大的重任交给了你,而你却……你真是太让我们人民群众失望了。”一名十七八岁长的特别精神的小姑娘,剪着齐耳短发,穿着剪裁合体的绿军装,脚底开着端端正正的小八字,一脸惋惜道。
“对,钟教授啊钟教授,我当年还是你的学生,我简直被你蒙蔽了双眼,你教书育人这么多年不知摧残了多少祖国的花朵,你简直罪不可恕!”另一名戴着红袖章的小伙子一开口,顿时很多声音附和道,“对对对,罪大恶极,罪不可恕。”
“简直……是……祖国的……败类……”钟爱国大汗淋漓,一时间连句完整的话也说不出。
“别说话,慢慢躺下,放松身体;呼吸,来呼,吸。”杜念开口制止了钟爱国,扶着他缓缓躺下。
这些症状在外人看来或许会是对披斗做出的一系列害怕反应,其实不尽然。
“你是谁,你要干什么?你这是在影响我们正义执法你知不知道?难道你跟他有着非同寻常的往来,也是资本主义的走狗?”还是那个十七八的小姑娘道。
“我命令你赶紧走开,不然我们将会以走资派走狗的罪名逮捕你。”几个戴着红袖章的人一起开口附和,义正言辞道。
杜念连个眼神都没有丢给这些呱噪的他们。低着头专注的观察着钟爱国的身体和面部。一手撑起他的脖子,一手快速解开他毛衣上的领扣。看到脚边正好丢了个枕头,一把抓过来塞到他肩下。
随后在他各个口袋快速摸了一遍,利落地掏出一个塑料瓶,晃了晃是空的。
扭头问他家眷:“去拿硝酸甘油,要快点。”
老太太一脸蒙圈,随后立马意识到了问题的严重性,忙扑过来摇晃钟爱国的身体哭的上气不接下气:“爱国,儿啊,你可千万不要有事啊,没了你/妈可怎么活啊。”
“这位同志不要摇晃他,知道药在哪吗?”杜念挡住她,把药瓶子递给她看。
“我知道;我知道。”一个十五岁左右的男孩一跃而起,“我去给我爷爷拿。”
“不行,你想跑?”一名戴着红袖章的人一把揪住男孩的衣领,“不要在这里演戏,你们这些牛鬼蛇神妄想在这里通过这些低劣的把戏骗过人民群众雪亮的眼睛。同志们,既然反/动派不屈服,我们一定要打到他们屈服不可。”
“对,打倒反/动派,打倒资本主义。”
“谁敢?”杜念开口,“不管他有没有罪,都不该剥夺他抢救治疗的机会,否则你们这就是草菅人命,国家给了你们斗垮反/动派的权利,可没有给你们剥夺人命的权利。”
“那你是谁?你有什么权利说他有病?”戴着红袖章的人道。
“对,我们凭什么要信任你?”
“我是医生!”杜念脱口而出,想也没想。
“就你?一个不满十岁的黄毛丫头?”红袖章一脸鄙夷地将她上下打量了个遍。
杜念这才惊觉自己现在是个十岁的孩子,不过当下她也顾不得许多了,钟爱国已经昏迷了过去,再不抢救就有生命危险。
“他有罪就在他身体健康的时候再斗他,现在的他只是一个病人,总之谁要是再敢拦着就是草菅人命,我相信市长,省长,dang中央总/理和国家主/席也绝不会答应你们现在的行径的。”
戴着红袖章的人一听草菅人命,有点怕了。抓着男孩衣领的手一松,男孩就一溜烟就跑回了屋子。
杜念伸手在他脖动脉处探了探,就这么一会子的功夫,几乎已经探不到他的脉搏。杜念顾不得其他,随即握紧了拳头在他左胸口击打了两三下。紧接着双手叠合,放在胸壁上有节奏地按/压着。
最后杜念将男孩递过来的硝酸甘油压在钟爱国的舌头底下,直到看着他醒转过来。
“谢谢你救了我爷爷,我叫钟为华,你呢?”男孩一本正经的看着她,眼神里充满了感激。
杜念淡淡地看了他一眼,青涩的脸虽未长开,但能看出是个挺精神的小伙子,看他这身打扮,上好的布料,一看出身就不一般。杜念并没有开口回答她,而站在人群外的孙焱焱早已经吓得手脚发软说不出来话了。
“不准走,你这资本家的走狗!”平地一声炸雷,杜念还没反应过来就被人一把抓/住了自己的胳膊。
杜念扭头一看,是那个高个子的戴着红袖章的人。
这种时候她要怎么做?
杜念嘴巴一咧,哭开了:“我不是,我没有,你冤枉我。”
围观群众明显愣了下,这跟刚才淡定的画风不像啊。不过,这才像十来岁的孩子。
“她不是,我们根本就不认识她。放了她吧。”叫钟为华的男孩首当其冲,苦苦哀求着抓着杜念的戴着红袖章的人们。
“不行,我看你们关系匪浅。我们一定要对她好好调查一翻。”高个子戴着红袖章的人一把挥开忙钟为华。
“调查,我叫你调查,调查。”一个老汉从人群中挤出来,拿着棍子不由分说就往高个子的戴着红袖章的人身上抡。
“爸。”戴着红袖章的人躲闪间也顾不得杜念了。
“别叫我爸,我没你这么个禽兽儿子,我好好的送你去上大学,你居然跑去斗自己的老师,你这混账,我打死你,打死你打死你。”老汉气的脸都绿了。
“叔叔,我们可是有上面批准的搜捕文件呢,没有胡乱斗,请你不要干涉我们……哎哟。”说话的正是那名十七八的女同志,话没说完也挨了一下子。
“爸,爸,妨碍执法,殴打正义的执法人员可是要坐牢的。你快回……哎哟,爸别打了,别打了。”男子抱头鼠窜。
杜念趁乱拔腿跑了。
孙焱焱跑了好久才敢停下来,一拳雷在她肩膀上:“杜念你不要命啦,你可吓死我了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