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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何退休后,齐明远去何家的次数更少了,自从上次见面后,已经有一年多没去他家串门了。
节前一天,晚饭后,齐勇回学校上晚自习了,齐明远告诉凤玲,说他要出去拜访一位老领导,让她自己在家看电视,凤玲一向不关心齐明远的行踪,只叮嘱他开车慢一点。
到了何克明居住的楼下,齐明远从车的后备箱里提出两桶包装非常精美的茶叶和两盒精致的月饼,上楼来到何克明家门外,敲门,相互早已非常熟悉,何克明的老伴开门把他迎进屋。
“阿姨,你好!提前祝你中秋节快乐!老领导在家吗?”
“好,好,谢谢,也祝你中秋节快乐。他现在哪儿也不去了,整天都在家。老何,明远来了。”
“哦,请他进来。”何克明答应着,从客厅左边的书房走出来,“明远怎么来了?明天中秋节,没回老家吗?”
“快过节了,先来看看老领导,明天再回老家看望两边的父母。”齐明远换上拖鞋,把带来的礼物放在茶几旁边,指着茶叶说:“这是二斤‘龙井’,据他们说这是‘龙井’中比较好的‘狮峰龙井’,我对茶不是很懂,你喝着看怎么样。”
何克明老伴端来茶和水果放在茶几上,她给齐明远倒上一杯茶,然后坐在一旁的椅子上独自看电视。
“极品,极品,这当然是茶中的极品。你来串门就来吧,还带这么贵重的礼物,让我怎么好意思接受?”何克明真不是客套,他觉得自己一个退休赋闲在家的人,早就为别人提供不了什么帮助,再接受别人的礼物,确实受之有愧。
“这也不是什么高档礼品,明天就是中秋节了,二斤茶叶和两盒月饼值不了几个钱,仅仅表达我的一点心意。”
“那好吧,以后串门再也不要带东西了。你岳父怎么样,他身体还好吗?大清比我小几岁,又当过兵,身板应该很硬实。”
“他身体还行,就是退休后回到老家,农村家庭总有干不完的活,他帮我岳母整天家里家外的忙活,好像比在单位上班时廋了。我也有好长一段时间没见着他了,明天过节,我得带着老婆孩子去看望二位老人。”
“你家人都进城了?这样好,生活上有个照应。他们进城几年了?”
“刚一年多点。”
“这个老许,一心只想到工作,对你们的家庭关心不够啊,怎么没有早几年搬进城里?”
“前几年单位倒是问过,但老家脱离不开,我妻子不愿意进城,是我自己耽误了。”
“不管怎么说,现在进城就好了,省得你和家里相互惦记。”
拉了一会儿家常,齐明远想和老行长谈谈工作方面的事,这也是他今天串门的主要目的。“老领导,我们联社的领导机构最近发生了一些变化,许主任到年龄退休了,现在我接了他的位置。”
“是吗?多长时间了?我估摸着老许也快到年龄了。”何克明说话的表情里多少带着些惊讶。
“我接过来才一个多月。”
“好啊,好啊。那我先得祝贺你。”
“我的工作经验欠缺,金融方面的专业知识也很不足,你既是老领导,又是金融专家,具有独到的金融理念。作为后辈,我希望在管理方面得到你的指导,在理念和行业发展方面得到你的指教。”
“指导不敢当,指教嘛,就更不敢说了,什么金融专家呀,我差得很远。如果你有兴趣,咱们倒是可以就一些问题进行相互探讨。”
“明远非常愿意聆听老领导的教诲。”
“你知道,我这个人挺无聊的,干了一辈子金融,退休后除了写写字,没有别的爱好,什么麻将纸牌,一样也不会,根本也没想学。只要有时间,我倒是喜欢关注和思考一些金融问题,喜欢阅读一些现代金融著述,对新的金融理念和金融产品历来持开放态度。”
“老行长,你可否考虑出任我们联社的顾问?”也许出于一种紧迫感,也许真的求贤若渴,齐明远把本该以后才说的话,一着急现在就说出来了。
“这………,”何克明没想到齐明远能提出这件事,他一时不知怎么回答。
毕竟见多识广,片刻过后,何克明平静地说:“老许从联社退休,我去那里做顾问不太合适。”
“这的确是个问题,但要想联社不断发展,确实需要你这样的专家为我们提供建议并指引方向。”
“这个问题好办。我不是说了嘛,欢迎你随时来我家里做客,也欢迎你提出任何你感兴趣的问题和我探讨,我觉得还是这样比较好。如果我以正式顾问的身份出现,传到老许耳朵里,怕他会多心。你说是不是应该考虑这方面因素?”
“嗯,还是老领导想得周到。那以后可就少不了打扰你了。”
“无所谓打扰,有时在家闷得慌,我还希望有人来和我聊聊天。只要你有空,欢迎随时光临寒舍,反正我有大把的时间。”
“老行长,联社的底子你也清楚,独立后这些年,存贷规模一直增长缓慢,基本处于维持状态,与农行工行简直没法比。如果展开竞争,我们是既无招架之功,更无还手之力。”
“事实确实如此,但联社独立发展的时间不长,又是地方小行,农行和工行是全国性大行,背景不一样,发展历史不同,有差距是正常的。不过据我所知,当初信用社从农行独立出来时,为了支持其发展,国家是给了政策的。”
“看来我们以前在这方面没做过研究。”齐明远若有所思。
“国家给政策,自有他的道理,用好了用活了,对一个地区、一个行业的发展,肯定有巨大的推动力。如果拿着国家给的政策不用,就怨不得别人了。”
“我刚接手,以前忙于具体业务,对这些政策是一无所知。”
第四十一章 真诚相邀()
“不知道你回单位还能不能找到多年前农信分家时的一些文件?为了增加独立后农村信用社的存款规模,政策同意你们在法律允许的范围内,以适当方式揽储,这几年你们又是怎么做的?”
“我们的做法和以前没有任何不同之处。”
“你看看,国家给的政策你不用,还怎么发展?中国金融业的盈利模式,以前不必说了,即使在可预见的将来,主要还是靠原始的存贷利差,没有存款,你拿什么往外贷?没有一定的贷款规模,哪来的利润?存贷规模小,利润必然少,道理非常简单。”
“老行长,我对你说的‘在法律允许的范围内以适当方式揽储’这句话非常感兴趣,但我想请你说的更详细一点。”
“‘法律允许的范围’,是指你不能在社会上公开高息揽储,否则就触犯了法律;虽然我在职时并没有这么做过,我们农行系统也用不着这么做,但我理解的‘适当方式’,说白了就是让单位内部员工发动他们的亲朋好友,把家里或单位的钱存到你们信用社。”
“嗯,我听明白了。可是,员工们就能那么听话吗?”
“这就得看你的手段了。员工们当然不可能那么听话,但你可以想办法激励他们,一旦有了激励机制,他们就会自觉去做,都用不着你督促。”
齐明远听得非常认真,他往何克明的茶杯里添了些热水,又给自己的杯子里倒满了茶。“老行长,听你这一席话,真是胜过我读十年书。我还想进一步知道,对员工们需要怎么个激励法?请老领导赐教。”
“嗨,没有你说的这么神奇,咱们就是在这里海阔天空,胡聊瞎侃,该读的书你还得读。谈不上什么赐教,就说说我的想法,你要当成建议也可以。”
“比如说……?”
“一个很简单的办法,你可以在单位内部制定一项政策,规定员工们揽来的存款,都有一定比例的提成,你把这些提成当做绩效工资,分每月、每季或每年低发给他们。只要你按时兑现,员工们揽储的积极性一定会被调动起来。”
“嗯,这个办法肯定管用,但是这样不就把存贷的利差挤小了吗?”
“这一机制对于每一单位数额的存款,由存贷利差所表现出来的利润,肯定是被降低了。但是,如果由此使得存贷规模得到大幅度提升,所产生的规模效益,将会成倍增长。有时间你可以好好算算。”
“对,是这个理!老领导,请允许我说句恭维话,你刚才的分析对我来说,犹如醍醐灌顶,让明远茅塞顿开。”
“这只是我的一些建议,你再仔细分析分析。另外,据我所知,你们联社的工资水平一直不如农行,现在你接手了,所谓新人要有新气象,为了凝聚人心,你最好把职工工资往上提一提,让员工们感受到和以前的不同。”
“我也想过全社涨工资,只因这些年来联社效益一直不是很好,班子成员中个别人有顾虑。老行长,经你这么一说,坚定了我的决心,这件事我得抓紧落实。”
正在这时,何克明家的座机电话响了,老伴起身去接电话。
“没买到今天下午的车票呀?明天呢?哦,买到明天的车票那就明天回来吧。”放下电话,老伴坐回椅子上,对何克明说:“怪不得现在还没到家,莹丽没买到今天下午的车票,得明天中午才能回来。”她说的莹丽,是老何家的三女儿何莹丽。
“明天就明天吧,赶上年节,车票就是不好买。”何克明对此似乎并不很在意。
“呃,老行长,我来了这么多次,还从来没见过我这位三姊妹,她早就大学毕业了吧?现在哪儿工作?”齐明远不爱打听别人的家事,他知道何家老三以前在省城上大学,至于何时大学毕业,毕业后又在干什么,他从不打听。
“莹丽毕业快十年了吧?”何克明问老伴。
“整整十年了。”老伴记得很清楚。
“她毕业的时候还包分配,因为学的是财务管理,毕业时直接把她分配到了省建行的结算中心。”何克明说。
“那很好啊。”
“说起来是不错,但她也是闹心。第一,工作十来年了,职务一直得不到提升,她心有不甘。第二,夫妻两地分居,来回跑,她觉得很累,都三十出头了,也没敢要孩子。”
“嗯,这都是些具体问题。怎么,她爱人在咱们这边?”
“他们是高中同学,但不在一所大学。大学毕业时,莹丽留在了省城,男孩子回到了东兴市,现在在咱们市政协机关工作。”
“哦,在市政协,将来有机会一定要认识认识。不过老领导,你家里我这三个姊妹都在外地,你和我阿姨年龄一年比一年大,没有个子女在身边,你们有时也会感觉到孤独吧?”
“可不是嘛,老何还好一点,他有他的书法陪伴,我就惨了,没有别的爱好,想跟他说话聊天,人家要写字看书,弄得我无事可干,挺无聊的。”
“他们为啥不调回来?”齐明远关切地问。
“老大老二是不可能了,他们在外地不仅成了家,孩子都在当地念书了,根据他们的专业,回本市也没有适合他们的单位和工作。”
“你们年龄大了,身边也该有个人啊。”
“看看老三吧,但也不好说,一来人家已经成家立业,我们不好提出这种要求,二来也涉及到回来后怎么解决工作单位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