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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高副院长只能在道义上支持许小伟,但他无能为力。
许小伟低下头,沉默了一阵,“嗯,我把事情想简单了,听你这一说,这事儿还确实不好办,我理解。”
“你看这样行不行?如果你发现的这个情况确实存在,我觉得存在的时间就不止一年半载了,所以也不必太过着急。我呢,往上反映一下,争取在行政和经费上得到上面的支持。”看得出来,作为主管业务的副院长,高院长对这件事是重视的。
“只能这样了,高院长,那就请你多费心。”
高副院长把事情向院长汇报,院长本来对节外生枝的事件就没有兴趣,至于让西山乡的四五个村的中青年村民来市医院体检,还要证实什么问题,院长说这不属于市医院的职责范围,他说高副院长本人就是市政协委员,等到年底开会时,直接向卫生局长和主管市长提出来,事情就好办了。
高副院长自己也想到了这个主意。
许小伟把事情反映给上级领导后,他并没有忘记齐明远的妹妹齐临香和林学明夫妇的病情。等到林学明夫妇再次找他看病开药时,许小伟告诉他们,秋收后播种冬小麦时,在离家最近的地块单独划出一亩地,种植的小麦用自来水浇灌,生产的粮食不要出售,留着自家食用。
林学明不明其意,在他看来,自来水一块多钱一方,用来浇地实在浪费,抽取青山河水,除了电费,分文不花。
许小伟向齐临香夫妇仔细解释其中的原因,他说青山河水污染严重,河水里含有多种有害物质,用它浇灌庄稼,长出的粮食人吃后对健康有害,告诉他们前段时间体检查出的高尿蛋白,很有可能就是引起他们浑身乏力的主要原因,而产生高尿蛋白的罪魁祸首,则是那些被用来灌溉庄稼的河水里含有的多种有害物质,它们被农作物吸收,通过粮食进入人体,这些有害物质累积多了就对人的肾脏产生了毒害。
尽管林学明知道了用污染河水浇灌庄稼的危害,但他还是舍不得用自来水浇地。许小伟给他们算了一笔账,每次浇灌一亩小麦用水几十方,一季小麦浇水三次,也才用水一百多方,算下来也就二三百块钱,与健康比起来,这点钱算得了什么?许小伟还建议,不仅自家食用的主粮,还有家里种植的蔬菜水果都要用自来水浇灌。
齐临香夫妇都是非常节俭的庄稼人,面对许小伟一番苦口婆心的劝说,他们只好试试。
入冻前,要给小麦浇第一遍水。林学明将留作自用那一块麦田的四周,用土围成一圈二三十公分高的围堰,待抽取青山河水浇灌的其他地块浇完后,他才用几百米长的塑料软管从家里接出自来水,浇他那围堰内的麦田。
村民们对林学明的这一举动既感到好奇,又很不理解,林学明是个实在人,他没有隐瞒真相,将事情的原委向本村的父老乡亲如实相告。
庄稼已经出苗,村民们无法改变当年的状况,到了第二年,全村几乎所有农户都学着林学明的样子,将一小片庄稼用自来水浇灌,其余作物仍然抽取青山河水灌溉。不用说,用自来水或深井水(村民们俗称甜水)灌溉的作物或蔬菜瓜果留做自用,而污水浇灌的粮食作物则全部出售。
第三百二十一章 费用问题()
在当年底召开的政协会议上,市人民医院高副院长在分组讨论会上发言内容,便是向在座的委员们阐述,青山河沿岸村民用被污染的河水浇灌农田,收获的粮食被人长期食用,将对人体健康造成危害。
这个发言引起了同组委员们的强烈共鸣,大家建议将发言材料单独整理,报送大会主席团。
农业局长见到发言材料后,约高院长单独面谈。他首先怀疑这个事件的真实性,在得到高院长百分之八十的肯定答复后,他要求高院长不要对外声张,第一,免得引起当地村民的恐慌;其二,避免外界对青山河沿岸生产的粮食和其他经济作物的抵制。如果外界知道了,这些村庄生产的粮食、蔬菜和经济作物都将卖不出去,对当地村民就太不公平了,因为他们是无辜的,他们才是最大的受害者。
高院长理解农业局长的意思,他也无意到处宣扬这件事,但是为了进一步证实事情的真伪,他向农业局长提出,是否可以安排有关村子的中青年村民进行一次集中体检,农业局长说这不是自己的权利范围,恕他无能为力。
高院长也觉得自己又非身居庙堂之人,这些忧民之事轮不到一个小小的副院长操心,至于许小伟反映的事件,他在政协会议上留下了提案,已经算是对事件足够重视,也尽到了一名政协委员的责任,对这种事不关己的事,他既无能力,亦无精力,更无动力进一步深究下去。
春节后一个雪后初晴的上午,八点左右,高副院长接到一个电话,是市府办公室打来的,让他上午九点到市府大楼四楼的小会议室开会。
放下电话,他坐在椅子上愣神儿,就自己这么个搞业务的小官,去市府开会能有什么事儿?奖励惩处都应该按程序由市卫生局操办,不可能劳市府的大驾,也不符合组织原则,更关键的是,自己近年来既没有什么值得表彰的工作成绩,也没有应该受到惩处的工作失误。
管它什么呢,既然接到了开会通知,按时出席就是。
当老高推门进入会议室时,看见只有四人在场,虽然不是太熟,这四个人他都认识,坐在长方形会议桌顶端位置的,是本市的常务副市长莫启林,在莫启林右边的两把椅子上,依次坐着主管农业的姜副市长,还有主管文教卫生及科技环保的燕副市长,主管工业、经济与安全的章副市长坐在左边。见高副院长进来,莫启林伸手示意,让他坐在左边章副市长旁边。
“政府部门正在处理政协会议的提案,高院长,年前你在政协会议上的提案材料我们看到了,因为你这份提案很特别,引起了政府部门的重视,今天把你请来,想当面跟你再核实一下有关情况。请你先谈谈具体情况。”莫启林开门见山地说明会议议题,高院长这才知道他来开会的目的。
“情况是这样的。我们医院内科有个叫许小伟的医生,他在大约半年前向我汇报了一件事情,说他有对患者夫妇,家住咱们市东升区西山乡靠近青山河的一个村子,夫妇俩本来身强体壮,正直壮年,近几年却时常感觉浑身无力,到我们医院检查,发现两人的尿蛋白均偏高,进一步做血液全分析,发现血液中的铬含量是人体最大允许值的近两倍,还发现微量酚类有害物质。”
老高顿了顿,继续说:“毒理学认为,这些物质,特别是铬类重金属,对人体肾脏产生毒害,损害肾功能,导致尿蛋白偏高。他查阅了一些资料,再联系到青山河上游沿岸遍布城乡,大大小小的石油化工企业和电镀厂,他认为被污染的青山河水中含有酚类毒物和铬类重金属,多年来村民们一直用河水浇灌庄稼,植物吸收了这些毒物,通过生产的粮食进入食物链,被人摄入后在体内聚集,累积到一定数量时,由量变产生质变,最终将对人体产生毒害。”
“作为同行,你认同这位许医生的观点吗?”莫启林问。
“我分析了许大夫的推论,认为在理论和逻辑上没有问题。作为医生,这个情况同样引起了我的注意,所以在年前的政协会上,我在小组发言中讲了这件事。”
“只发现两例病例呀?病例太少也许是个案,说明不了什么问题。”主管医疗卫生的燕副市长说。
“病例是少了点,不过我认为许小伟的推论是有道理的,因为重金属等有害物质对人体的毒害是确凿无疑的,青山河沿岸众多电镀厂和石化企业长期往河里排污也是事实。”
“推论我也赞同,河水污染的事实的确存在,我是说从技术角度看,病例太少。”燕副市长道。
“无论如何,要想说明问题的普遍性,最好有更多的例证。”主管工业的章副市长建议。
“我和我们这位小许大夫也是这么想的,我们甚至想对全市居住在青山河沿岸村庄的中青年村民进行一次健康体检,但我们没有这个权力,也没有这种资源。”
“寻找更多例证是应该的,但对全县居住在青山河沿岸村庄的中青年村民进行体检不现实,第一,这种类型的体检价格不菲,除了西山乡,全县还有几个乡镇的十几个村庄位于青山河沿岸,需要体检的人数众多,合起来是一大笔钱,市财政没有这笔预算。第二,如此大规模的体检,老百姓难免产生联想,人多嘴杂,如果把问题扩大了,也许民众会产生恐慌。”莫启林这话还真不是官腔,作为常务副市长,他必须做多方面考虑。
“即便为了寻找更多例证,也不必这么兴师动众。除了经费是个问题,莫市长说的第二点,就是大规模体检容易让人产生联想,完全有可能引起社会恐慌,这个问题必须非常慎重地对待。”姜副市长最早知道老高在会上的发言,因为农业局长跟老高接触后,转身就向他做了汇报。
“是啊,这是个具体问题。”老高道。
“青山河本来就是一条母亲河,据我所知,不仅青山河沿岸村庄抽取河水浇地,为了降低农作物种植成本,那些不在河边的乡镇,只要水利设施允许,也是抽取河水灌溉。只有那些远离河岸,水利设施够不着的村子,不得已才抽地下水灌溉农田,东兴市依靠青山河水灌溉的农田面积接近全市农田总面积的五分之一,河岸村庄使用青山河水更加频繁,更加普遍,不仅普通农作物,就连经济作物和蔬菜瓜果都用河水浇灌。”姜副市长主管农业,对这方面情况,他比在座的其他人更清楚。
“这么说来,没有人能独善其身,咱们在座的人肯定都吃过这种污水灌溉的粮食,说不定也吃过污水浇灌的蔬菜。要说体检,全县人民都该做,但这显然不现实。”
“还真像章市长说的那样,有害废水灌溉的粮食作物,几乎所有人都吃过,只不过有些人天天吃,有些人偶尔吃。你想啊,就算村民将这些粮食卖给粮库,最终还是要经面粉加工厂到达我们的餐桌。农村人基本都有自留粮食的习惯,不用说,青山河沿岸那些村民肯定是每日三餐都吃这种粮食,咱们这些城市居民在粮店或商场购买粮食或制品,只有偶尔碰巧了,才能吃到这样的粮食。”
老高停下来端起面前的茶杯喝了一口,继续道:“正常人体都有一定的解毒排毒能力,偶尔吃几次这种食物,其中的有害物质在正常排泄情况下,不可能在我们体内形成聚集,对人体构成的危害并不大,所以,我觉得除了青山河沿岸那些村庄,其他地方的人没有体检的必要,借用流行病学的一个素语,因为其他地方的人不属于易感染人群。当然,正如几位领导刚才所说,即使针对青山河沿岸这些村民,体检费用也不是一笔小钱。”高院长说完,把头低了下来,他知道一提钱,就是给领导们出难题。
灯火通明的会议室突然沉寂下来,宽大的窗户被那厚厚的天鹅绒窗帘罩得严严实实,似乎把室内的空气禁固了,好几分钟都没人说话。莫启林的手机响了,他出去接电话,大约六七分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