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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了车,到县城最大的购物超市里买了些老年人礼品,再按着手上的地址,七弯八拐之后,终于在一条老街的弄堂门口停了下来。
住在巷口的几位妇人目光上下打量着停在面前的黑色别克,对车上走下来的男人更是两眼发亮,怎么这才过了一个星期,又有辆时尚轿车停在这里。
邵修睿拎上东西走进巷子,按着门牌号一步步往前,脚底下的小块石板路不是很平,还有些坑洼,这些倒是他没有过的经历。
走到弄堂最深处的时候,他才看到要寻找的门牌号。
青灰瓦房,颜色泛白,屋瓴是高角的,老木门上面的锁片也是青铜制成。隔壁附近有也两三间这样的房子,但大多数都是单家独院的平房或者小高楼。
木门没有关,是敞开的,邵修睿一眼望进去,便看到天井后面的木桌前坐着两个人影。一个佝偻着背,身形苍老,想必就是江子灏的奶奶,正在吃着饭,另一个是位中年男子,坐在旁边,他暂时不知道对方的身份。
男人已经看到了他,神情有些疑惑的望过来,“你找哪个?”是云山县方言。
邵修睿微笑着点头,迈开脚步走进去,“你们好,请问这里是不是江子灏奶奶家?”
男人点点头,仍旧面带疑惑,“嗯,请问你是?”见对方西装笔挺,说着普通话,他也随着一起换了普通话。
邵修睿心里思忖着,在想怎么说明自己的身份。
“我是江子灏的朋友,也是上次跟他一起回来的那个女孩的男朋友。”最后,他选择了如此说明。
中年男人闻言浓眉轻蹙,似在回忆思考,“上次一起回来的女孩?哦~,你说的是不是程妍?”
邵修睿连忙点头,“是的。上次单位有事没能和他们一起过来,这次特意过来拜访,还希望没有打扰到你们。”他边说着边把礼品搁在木桌一旁,又看向中年男子温礼道,“请问您贵姓?”
“我是子灏他大叔,你随便坐。”男人抬手往凳子上示意。
邵修睿笑着道谢坐在方桌一边,向老人乖顺的点头问好,“奶奶好。”
老人眼神已经不是特别好使,自他进来后就搁下筷子愣愣的看着他,颤颤的问向中年男人,“光明,这谁啊?是不是小灏他回来了?”
男人摇摇头,放大声音道,“不是,是小灏的朋友,妍妮子的男朋友。”
“妍妮子的男朋友?”老人忽然有些激动,想站起身来,却被邵修睿和男子连忙扶着坐下。
“是的,奶奶,上次没空和她一起过来,今天特意来看望您。”邵修睿眸中含笑,这句话他能听明白。
可老人却听不懂他在说什么,求助似的看向自己儿子。
男子憨厚一笑,把邵修睿的话翻译了一遍。
最后,这近半个下午时间的谈话里,都由中年男子做了很多的解释和翻译。
邵修睿无比自然的问起了程妍的小时候,问起她的家庭,还有她呆在云山县的这段童年经历。
离开弄堂老宅的时候,已是下午四五点。邵修睿驱车找了一家酒店,躺在宾馆的床上,他怔怔的望着洁白天花板,内心仍然无法从震惊与疼痛中缓转过来,那纠心的感觉,比以往任何时刻都要来得强烈。
江子灏奶奶与叔叔的话,被他一点一点,断续的连接拼凑了起来。
程妍的父母以前都是这弄堂里的住户,她父亲以前就住在江子灏奶奶家隔壁,两人可谓是青梅竹马。二十八年前在双方父母的同意下喜结连理,次年便生下了程妍。夫妻俩一人开了家裁缝店,一人开了家小旅馆,这在当时来说,过得也还算富余。
但程妍的性子却不如她母亲那般温和,从小就有些倔,也很要强,很多小孩子不是特别喜欢跟她玩。可偏偏江子灏就总爱跟在她后面,像女孩子一样直追着她奶声奶气的喊姐姐。她也从一开始的厌烦,到后面居然为有人欺负他而出头。江子灏的妈妈以前老喜欢往外面跑,惹了一些闲言碎语,对儿子也不怎么管,所以江子灏在四五岁的时候,就人云亦云的学着大人说长大要娶程妍做老婆。老人家说到这里,还慈爱的拍了拍邵修睿的肩膀,说童言无忌,小时候都会有些胡言乱语。
她们一家人的日子过得也还美满,小旅馆的生意做得越来越可以,裁缝店也搬了大的门面,与四方邻里的关系处得都不错。但那时小县城的重男轻女思想还很严重,程父便琢磨着要个儿子,但程母后来却一直没有再怀孕。后来也不知怎的,在程妍八岁的时候,程父和镇上一个死了丈夫的年轻女人勾搭在了一起,两人的关系居然暗中维持了近两年之久,那女人还有一个比程妍小四岁的女儿。
程母知道后,便不顾家人长辈反对,坚决起诉提出离婚,可惜天不遂人愿,好人有好报这样的字眼,终归不会在每个善良的人身上都出现。
在法院的宣判书还没有下来的某一天,上小学三年级的程妍与一邻居女孩在放学路上发生口角,而起因自然是因为她父亲的出轨,那女孩不知道到底说了什么,争执到最后两人居然动手打了起来,先动手的人是程妍。
那女孩比程妍要大,两人发生争执的地方靠近河堤,相对瘦小的她被对方猛的推了一把,不小心掉进了河里。冬天的河水,冰凉刺骨,所以程妍被人救上来送回家后,当天深夜就发高烧。
寒冷的冬夜,家里没有一个男人,公公婆婆尚且年迈,关系也很僵持,家中准备的退烧药又不管用,情急之下,程母便敲开了邻居江家的门。
略显破旧的三轮车,由江子灏的父亲踩着把程氏母女往县人民医院送去,但还没有到达医院,就在一个国道上的十字交叉路口被一辆外地路过的小卡车突然撞翻。程妍被坐在后面的程母极力保护住,最后受了不太严重的外伤,而两位大人却最终因为失血过多没有被抢救回来。
那辆车撞到人之后跑了,当年县城的条件还很落后,没有监控录相,冬天的深更半夜也没有目击证人,后来是被一个路过的长途车司机碰到,才送去的医院。
经公安机关严密勘察后肇事司机最后落网,但终究还是没了两条人命。
程妍的父亲后来拿着赔偿金带外遇去了云山市,尚且年幼的她没办法跟着一起去了,而江子灏的母亲则改嫁他人,对儿子鲜少过问。
这段过往,被邵修睿随意的问得断断续续,也被老人和中年男子回忆得云淡风轻。但老人眼角的泪痕,怎么也掩饰不了她心中的思念与悲恸。
天花板上的吸顶灯,在邵修睿眼睛里越来越模糊,使劲眨了眨眼角,才让自己的眼睛变得清明。他的妍妍,这些年来所承受背负的,究竟是多大的难过与愧疚。他们在一起的那些年里,却从来没见她掉过一滴眼泪。
她我行我素,毫不在意别人的眼光与看法;她性格倔强,言辞犀利,向来和人不好相与;她一身才华,却鲜少见她为了配合别人而委屈自己。
他以为这就是她本身的性格,可究其背后的原因,竟然是这么的酸楚。
在云山市的那十年里,她过的究竟是什么样的日子?
妹妹的衣服,永远比自己的时尚,
这就是她对“时尚”最早的记忆。
妈妈说过要做最漂亮的衣服给她穿,
这就是她为什么念服装设计系的原因。
参加各种比赛,到处寻觅高薪兼职,真的只是为了赚得奖金和报酬。
他注意了她一个学期,再追了一个学期,在数次遭拒后,心情万般沮丧,偏偏在那时,她答应了和自己在一起。
大学在一起的三年里,大多数时候都是他主动。约会、看电影、打电话、同学聚会、外出旅行,所有恋人之间应该做的事情,都是由他主动提起,而她基本上都会配合。
有时被女同学多看了两眼,他逗她问会不会吃醋,惹来的只有轻飘飘一句,“不会。”
有几回一起看碟,他抱着她吻她的额,问“我和吴彦祖哪个比较帅”,她丢过来的也是淡淡两个字:无聊。
还记得第一次带她去学生会的聚会唱KTV,她唱的歌是《天下大乱》,后来的几次聚会唱的也是那种洒脱、大气、节奏悠然欢快的歌曲。
“老天搞不定,命运我自己摆平,
善解人意,百无禁忌。
爱久会麻痹,不爱也没有关系,
……
天不灵,地不灵,天下大乱发神经,
你太入迷,我太清醒,十万八千里。
我干杯,你随意,管它野火烧不尽,
今夕何夕,随心所欲,无事一身轻。
云淡风也轻,花非花舞花满天,
色不迷人,人自迷。”
在她的心里,是不是从来就没有相信过爱情?
当初答应与他在一起,是被追得太烦,还是感觉身边太空虚?
那在这分开的五年里,是不是也有人填补过她身边的空虚?
***
县城宾馆的住宿条件比起星海市,自然要差了很多,但还是想在这里住一晚到处看一看,便准备出门去买了两件换洗衣物和毛巾牙刷。
经宾馆老板介绍,得知镇上有条宵夜街,都是云山县和云山市的特色菜肴和食物。
从购物超市里出来,他便提着袋子去了这条街。
宵夜摊是摆在大马路边的,不过有时间段限制,他走到的时候,刚好赶上所有摊子都摆了出来。
他一家家的看过去,最后在一家人不是特别多的摊子前停下。
“先生要吃点什么,进来随便坐。”摊前老板见他西装革履,便用不是太标准的普通话热情招呼。
邵修睿笑笑,弯着腰进了摊子帐篷里。
“先生是外地人吧,我们这里的干煸桔皮丝、兰花小竹笋、油条烩鳝鱼可有名了,要不要来尝点?”中年小胡子老板手持小本点菜单,给他殷勤的介绍着当地特色菜。
邵修睿黑眸微闪,原来干煸桔皮丝和兰花小竹笋是云山县特色菜,这两道菜可是程妍很喜欢吃的,星海的餐馆饭店很少见有卖,她便时常买材料回去自己做,但在他那做的次数几乎是屈指可数。除了这两道菜之外,她还喜欢吃鱼和虾以及海鲜,但很少吃辣,吃火锅什么的也点的是微辣。这些口味习惯和他倒是挺像。
“那就来这三个菜吧。”邵修睿抬头向老板微微笑,要了这三道菜。
“好咧,您稍等。这云山蜜桔皮和小竹笋可是我们这儿的特产,在别的地方可吃不到,就算吃到也没这里的正宗。您坐会儿,马上就好。”老板笑眯眯的拿着点菜单离开。
邵修睿弯唇失笑,琢磨着是不是得带点桔子皮和竹笋回去,不过这季节的小竹笋应该都是腌制保存的吧。
三道菜在不多时便被端了上来,竹笋果然是腌制的,但却不知道用了什么方法,依然爽脆可口。
“老板,您这桔子皮和竹笋是在超市里买的吗?味道挺不错,想带点回去让家人朋友也尝尝。”邵修睿边夹着菜,边向老板笑问打听。
小胡子老板听了嘿嘿直笑,“不是超市买的,是我们自己家做的。”
邵修睿诧异,“是嘛,手艺真不赖。不知道能不能捎我点,我女朋友在国外呆了好多年才回来,一直都惦记着她这家乡的特色菜,刚好我这次来这边有点事,想带点正宗的食材回去,好给她个惊喜。”
老板闻言,有些面露难色,“这,我还得问问我老婆,是她做的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