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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直没有开口的他,终于伸出手拦住了她粗暴的动作。
“出去吧。”
“怎么样?龚霓溶?”
目送芈芥彤的身影离去,他陡然转过身来面对她,满脸都是趣味的笑容。
“还是燕鸿说得对吧?‘不要太信任阿姨’。你现在明白了。”
她一惊。
昨晚燕鸿的那句话,她突然懂了。“整个念奇,只有窦柯一人对你好。”言下之意,其他人……包括燕鸿,也并不是自发地要对她照顾。昨天她做的一切,说的一切,大概……全是眼前这恶魔要她这么做的吧。
此刻他正对着她眨眼。然后哈哈笑着,快步离去。
龚霓溶颓然倒在床上,手掌轻轻贴向那被芈芥彤打过的半边脸。还没消褪昨天掌印的脸再度遭袭,现在火辣辣的像在燃烧。
腿间也扎心似的疼。……所有昨天留下的旧伤,今天都被巩固了一遍。然而这一切都比不上心里的痛。没有一个人是可以信任的。她甚至也开始怀疑,昨天窦柯对她的柔情,也只是假意。
会么?虽然她对窦柯的感情,就和对芈芥彤一样,是如同亲人般的温暖和慰籍,并没有爱情的成分。可是芈芥彤已经扯碎了她的心,那窦柯呢?他会么?
她悄悄闭上眼睛,摇头。肯定不会的……他为她牺牲了这么多,虽然她不知道他为了她,究竟答应了耿少什么,但那也一定是痛苦的、没有选择的选择。
希望……他不会有事……
猛然惊醒。
一睁眼,还不知道自己是身在何方。天色早已漆黑一片,月亮的光芒射进屋里,照亮了床边的地板。
呵……床前明月光,疑是地上霜。举头望明月,低头思故乡。
她望着那一轮清澈的月,想到了自己的过去……那并不久远。父亲,同学,老师,他们都是纯洁的。他们都笑着……自己也是纯洁的。然后转眼,恍如隔世。
她轻轻地爬起来,赤足走出房间。身上有微微的凉意。还是那汗湿的衣服,不过早就已经干了,有股体汗的味道。
沿着走廊慢慢地走着,企图回楼下。经过一间房间的时候,她听见里面传出的声音,不由停下脚步,从没有关严的门缝里望进去。
她要立即捂住嘴巴,才能不喊出声来。
燕鸿全身赤裸地坐在床沿,手里拿着一个烟头,正一下一下地往自己的胸脯上印着。她两条手臂上已满是大大小小的泡,都在胀大、充血,有些已经破了,脓血弯弯曲曲地流出来,到处爬行。
她的对面,耿少正紧紧盯着她,一边默默地抽烟。他丝毫表情也没有,甚至是百无聊赖的,不耐烦地观看她的自虐。
燕鸿看起来是痛苦的。她并不是自己愿意这么做,可是她不得不做。龚霓溶注意到,她其他部位的皮肤上,也有许多伤疤,纵横交错,年代久远,已看不出是什么所致,可还是触目惊心。
“好了。”耿少突然站起来,一把摁灭了手里的烟。然后踱到窗边,眯起眼睛微微叹气。
此时他看起来是非常英俊的。月光正好洒落在他的全身,使他所有的阴影看来都是忧郁。龚霓溶惊讶地注意到这一点,可还是颤抖着。
燕鸿好像松了一口气一样,立刻扔掉了烟头。泪也在此刻无声无息地涌了出来,爬满她柔美的脸。她在痛。
又是痛呵。这个男人,只会把痛带给女人。即使他如此俊美,还是抹煞不掉骨子里的狠毒和残忍。
恶魔在银色的月光下冷然开口。
“去。把龚霓溶给我叫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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究竟还能相信谁?我迷茫至极。
她在门外听到这句话时,转身便要逃走,可又很清楚,逃不掉了。她竟陷入了一种混乱里,忽前忽后,不能确定。
思绪还没有理清楚,燕鸿已经出来了。看见她靠在走廊里的墙壁上,顿时慌神。
此时她已经套上衣服,把身上所有令人恐惧的伤痕都遮盖起来。一眼看去,还是那亭亭玉立的美人。那还没来得及擦完的泪,在煞白的脸上缓缓流淌,只给她添了一丝娇弱的气息。
“你……你都看见了。”
燕鸿霎时又镇定下来,平静地抹去所有的泪痕。
“是……很恐怖的画面吧。我以前也看过。他……逼我在镜子里,看着自己……”
“别说了,燕鸿!”
龚霓溶轻声,但是坚决地截断她的话。“他为什么要这样对你?”
“不知道啊……不知道。”她也靠到墙上。“霓溶,你总爱问我为什么。可是我真的不知道。我自己都不懂……他为什么会这样,而我,又为什么会甘愿……”
“你甘愿?”龚霓溶瞪大了眼睛。
“没有人能反抗他……你知道的。”她在她身边闭上眼睛。一颗晶莹的泪珠从颤动的睫毛下滚过出来。“我不能反抗,只能甘愿……”
龚霓溶似乎听懂了,可依然迷惘。
“人人都以为,我燕鸿是天大的福气,让耿少念念不忘;可谁又知道,我跟了他的这一年多来,他只会这么对我……”她抬手将泪珠抹去。“他甚至从来没有跟我做过爱。霓溶,你相信么?”
龚霓溶平静地听着。没有说话。
她相信。这样的一个男人……他什么事都做得出来。什么事都让人预料不到。她也懂了,燕鸿望着自己的眼神为什么总是这样悲悯和空寂,因为她才是那个最痛最痛的人,只有她才有资格怜惜其他的人。
“要忍耐啊。”燕鸿伸手推了推她的肩。“快进去吧。”
“燕鸿……”龚霓溶转过头去看着她,声音却哽咽了,说不出什么来。她总是这样对她说,要忍耐啊。这听起来是多么压抑和无奈,只让她悲从中来。
“好了好了。”燕鸿再推了她一下,用力扯开唇笑。
“进去吧。”
他依然在那月光底下,很静,没有任何其他的气质。
龚霓溶轻轻地走过去,不由自主在很远的地方就站住了,呆呆地望着他。
这是……月光笼罩下的阿波罗。
阿波罗是光明,是感情,是英俊,是美丽。此刻他却呈现在了阴柔的夜色里,顿时换了一种味道。应该就是这样的吧。
她几乎不能相信,就是这样一个神一般的人,刚才却是最可怕的恶魔。燕鸿的身子和眼前的这个画面,怎么能结合起来呢?
他没有回过头,只是轻唤一句:“过来。”
龚霓溶轻轻颤抖了一下。那些伤痕再次从她脑海里荡过,恶心而卑怯。她深吸一口气,认命地走上前去。
他滑下身子,坐到又低又宽的窗台上。他居然一直就是这样迷茫地,不带任何叫人恐惧的神色。他沉默地把龚霓溶拉坐到自己的腿上。
她双腿打开,一直伸到了敞开的窗户外面。这使她又泛起一阵很不好的感觉,但也有一丝刺激。
依然是没有任何前戏的进入。只是他沉默地拉起她的衣服,上下抚摸她光洁的皮肤。所有滑过的地方,都升起一片颤抖的鸡皮疙瘩。
她依然是除了痛,没有其他的感觉。只能尽力调整自己的姿势来适应。然而身上被他轻唤摸索的肌肤,升起了一阵阵从没有过的感受。
他紧紧地盯着她,眼神非常奇怪。平时,那里面总是冷冷的,易怒,那时会变得很残忍。即使做爱的时候也是这样。可是现在,深深的眼睛里,只有一种茫然和不确定;好像眼前的龚霓溶让他非常困惑似的。
这个晚上,他们做了很多次。多到龚霓溶在最后一次,终于也有了小小的高潮。她抚摸到他身上的皮肤,然后小声地喊了出来。
他的确强壮。每一块肌肉都呈现隐忍的状态——这和她的想象差得很远。她以为他应该是肌肉崩张的。她在昏暗的灯光下无力地趴在上边,立时注意到他的肩膀处有一枚伤痕。
“这伤口……应该是9mm口径的圆头普通弹造成的。是近距离发射。”她想起上枪械课时老师曾展示过的枪伤图片。现在是第一次看见实物。
他低下头看了她一眼,不置可否。
她却只顾着研究枪伤。“我猜……应该是西班牙的阿斯特拉自动手枪。可是这种枪很老式,现在已经不大有人用了。”她抬起头。“你是怎么受的这伤?”
他高深莫测的盯了她一会儿,然后突然将她一把推开。她受不住巨大的冲力,翻了几翻,从床上跌到地下。
一晚上的平静,真是难得啊。她懊悔地想。不知又哪里惹到了,再度触发了他喜怒无常的脾气。
“你在探听什么?研究什么?期望以这样的演技套我的话?是吗?”他挑高眉,居高临下地看着她。“你还太嫩。连芈芥彤我都看得穿,你算什么?啊?”
脸又开始扭曲。龚霓溶害怕地往后退,又想起燕鸿的胳膊……
“耿少……不要。”她顿时捂住脸,拼命站起来,慌乱地逃过他的逼近。他的手已经触上来了……全部神经都被吊了上去,这碰触让她怕得几乎崩溃——
“不要!”
她忽地大喊,然后身子一软。
再次醒来,是在自己的房间。
脑中还飞舞着最后的片段。伤口、枪痕、一双可怕的眼睛……
“……连芈芥彤我都看得穿,你算什么?”
学姐?她顿时睁开眼睛。
眼前的人……真的是芈芥彤。她脸色苍白,看起来似乎哭过。她也会哭?龚霓溶几乎忘记了,她也不过十八岁而已。
“霓溶……”她只唤了一声,便无法言语,只好默默地抚摸她的额头。
她冷漠地别过脸去,躲开她的手。
“你是怪我吗,霓溶?”她尴尬地缩回手。“对不起。我没有好好保住你。我的人里面出了内奸。”
是这样吗?真的是这样吗?她只静静听着,却无法确信。那天她打得多狠,骂得多凶。那眼睛里的阴狠,她一辈子也忘不了。
可是耿少对她说的最后一句话陡然在脑海里响起——连芈芥彤我都看得穿,你算什么。
“每年新进学校的女学生,耿少都要上过一次。这事我弄不懂,只能归结为他好色。虽然他自己漫不经心,但他要求我们把她们的名字全部登记在案。这里面……就很微妙了。”她继续解释着。“无法说清。但我以为以我的身份,改动你的名字隐瞒过去应该不难。所以我通知两个心腹手下办这件事……可是泄露了。”芈芥彤深深叹一口气。
“而且,主谋专门针对你的。照说这不过是件小事,却能把你,把我,陷入不利的情势。所以我想……很有可能是瞿如收买了我的两个人。”
龚霓溶已经转过头来,专心听着。芈芥彤感激地看了她一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