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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昔感到房遗直向她走了过来,手在袖内微微一握,她敛眉,柔唇淡挑勾出抹轻盈的微笑,缓缓地向房遗直一福,朗声道“房大人。”
突然觉得周围一静,李昔似不在意,大方抬眸,那两痕秋水柔光潋滟的动了动,妩媚明丽,从容中带着温婉,矜持里透着隽秀,如一朵娉婷清兰,几乎要摄了人的心魂去。
这样的李昔,禄东赞是第一次见到。也只在这一瞬间,他明白了她的心,安心地微笑了。
房遗直相对凝望,已痴到了骨子里。知道禄东赞将她带走已是第二天早上。他的心已是没由来的一痛。她不是他的妻,他是知道的。可心里仍忍不住去思念,此番到吐蕃不过是想借着公差再看她一眼。没想到,再次相见时,她除了眼中有着淡淡地忧伤外,眼中依然单纯如初。这样的发现,让房遗直欣喜。他是李世民的耳目,有许多私下里不被人知的消息,都会经由他通传到李世民的耳朵。
蝶风是谁的人,她为何一定要随着李昔陪嫁到吐蕃?房遗直的心里多少是明白的。魏王殿下知晓的,他未必知道得少。
可没想到,相见后再次分别,虽短短四天,待眼见的女子抬眸相望时,他不禁黯然神伤。她的笑多了一分甜蜜,一分羞涩,一分端庄,一分疏离……那颈上,隐约可见的红痕,如同利剑,猝没心房。让他疼痛,连呼吸都停滞了。
回大唐前,难道只为见今天这一幕吗?呵呵……房遗直心中自嘲的笑笑,罢、罢、罢,这样也好断了牵挂的心,从此天各一方,了却今生缘
房贵直面上温文如玉的笑掩了锥心之痛,他起手斟酒,举杯勉强笑说:“我来时匆忙,没赶上备下贺礼,便敬……便敬……夫人一杯酒,恭祝喜乐福宁,安康永伴。”
这一声夫人,一盏水酒,斩不断理还乱。
贺礼?李昔在心中苦笑,他虽不至小气,但要他亲手备下贺礼岂不为难于他。
李昔看着房遗直递来的酒,眸子微抬,清澈里映出那张熟悉而又陌生的容颜。
曾几何时,已忘却了房遗直。纠错爱恨,繁华一梦,今宵酒醒。然而那双俊朗如斯的眼眸,却也印在了心中,从此不能相忘,却又不得不忘。
当着众人,李昔不想亦不能拒绝这杯酒,静垂在李昔身侧的蝶风衣袖微动,便要抬手。
突然身边伸来一只手在她之前将酒杯接过:“多谢房大人,夫人不胜酒力,这杯不防由本相代饮了。”
禄东赞淡淡说着,将那酒抬头饮尽,照杯一亮。
房遗直深深望来,笑容下复杂、隐忍、不甘、痛楚种种神情交织,扬头饮酒时宽袖遮下,尽数随这辣辣烈酒呛喉入腹抑回了心底。
酒入愁肠,深底里烧心的痛。
松赞干布饶有兴趣的看着眼前,脸上突然逸出一抹笑,也端杯向文成道:“爱妃,你与大相夫人同为公主,更是姐妹。当初大相大婚的日子,你不便出面相贺。想必心中遗憾颇深,不如我们借饯行之酒,也敬大相夫人一杯如何?”
赞普既是说了,哪有人敢拒的道理。一时,众人相附,李泰也淡淡一笑。
禄东赞眸底深沉,掠过一丝冷然神情,赞普今天是怎么了?不知他又要耍什么花样。难道是因为他已发现了什么吗?才会借此生事。
房遗直觉到那微妙气氛,心中再对禄东赞不痛快,也不想让李昔为难。和亲远嫁蕃人,受委屈的可是她啊
却见房遗直剑眉一挑,回身一笑,俊朗笑容中带着几分薄醉:“赞普仁厚大相夫人久居城中,何时敬酒都是好的。现下吉时已到,臣下与魏王即刻便回大唐。”
房遗直的眼中隐着丝许微锐,仍是李昔眼中那翩翩儒雅,玉树临风的公子。
松赞干布看了一眼禄东赞,示意这次饶过你禄东赞了然默了下头。
松赞干布眼中魅光一动,意味深长的笑道:“房大人说的是,倒是本王疏忽了。来人,开城门,恭送魏王殿下!”
倒也没再纠缠下去。
旌旗飘扬,马车排成两队,如长龙般出了逻些城。文成的眼泪止不住地落下来,李昔此刻也不能自己。只觉得喉头哽咽,心中酸痛难忍。
蝶风扶了李昔的手,眼中尽是疼惜。李昔泪眼模糊中,看到蝶风蛮红了眼眶,心中猛地一惊便趁众人不备,将她拉至角落处。
“蝶风,你回去吧。”李昔握紧了她的手。
蝶风一怔,“夫人让我回哪儿去?”
李昔强忍着再次落泪,“蝶风,若我再将留在身边,便是真的害你了。这段日子,有你相陪我心里很感激你,更愧对你。若在长安……”
李昔顿了一下,“即便不能如愿,至少你也会有好个归宿。”
蝶风哪里不明白李昔的意思。可魏王的心从来都没有变过,在他眼中,她不过是一个奴婢。一个能让他派上用场的奴婢而已。
“你回去吧,现在走,还能追得上他们。他将你留在这里,只因放心不下。如今,你也看到了,他也看到了……我过得很好,他,对我很好”李昔说到这儿,酸涩的心情有了一丝甜。
蝶风点头,禄东赞对李昔如何,她再清楚不过。虽是和亲公主,倒也是个有福气的。只是她即使离开了吐蕃,她就能得到她想要的吗?想到魏王殿下清冷的双眸,她的心不由得一沉。
第三卷 第032章
李昔知她在忧虑什么,只好道:“你现在身无内力。若动起手来,甚至还不如我的身手,留在这里也保护不了我。再者,你的年纪越发的大了,实在不适合留在我的身边。”
蝶风知她在再劝自己,可听到最后,她倒是不好多说了。年纪大了,又不肯嫁人,又不回大唐另寻出路,只愿留在主子身边伺候的奴婢,不用比人说,只会让人疑心存了别的心思的。尤其是男主人又是个英俊,文武双全的人,这很难不让别人误会。当下,心里便有几分不是滋味。
李昔知道她想的多了,自己的本意不过是想劝她离开。眼下也只能那些有的没的来刺激一下她。见她似有所动,便再接再厉道:“文成在这儿,我们两个也有个照应。你还有什么不放心的。”接着,她又压低了声音,附在蝶风的耳边低语了几句。
蝶风脸色大变,颤声道:“此话当真?”
李昔面色凝重,点头。
蝶风垂眸,似下了极大的决心,噗通一声跪了下来,实实的磕了几个响头,含泪道:“夫人,奴婢就此别过。还望夫人,多加照顾好自己,完事不要委屈了自己。”
李昔的泪早已滑过,一把拉起她,“当你是姐妹,就不要跪来跪去的。此去经年,再相逢不知何时,你也要多保重。还有。。。。。。”
李昔细细的打量着眼前人,从i帧及的头上拔下镶玉金簪,插在蝶风的发髻上,“不要苦了自己,若遇到好人家就把自己嫁掉吧。垂暮之年也好有个伴儿知冷知热的。”
蝶风呜咽着哭出了声,准备去收拾一下行装时,禄东赞已带着尼玛捧着包袱,牵着马过来了。
禄东赞扶住就要下跪的蝶风,“你日常穿的衣服,还有一些银两都在这个包里。这匹马是良驹,出城一路向东,不过半日就能追的上他们。”
见蝶风眼睛看向李昔,禄东赞察言观色,忙道:“你放心,我定不会负了她委屈了她。”
蝶风这才应下,结果包袱,翻身上了马,毅然地纵马而去。
“你。。。。。。”
“你。。。。。。”
两人异口同声的开了口。
“你先说。。。。。。”
“你先说。。。。。。”
又是同声,彼此相视而笑。
在禄东赞目光的示意下,李昔向前踱了几步,收敛了笑容,沉吟道:“我方才告诉她,魏王他还有不到十年的阳寿。与其在这里空守,不如回去。。。。。。”
禄东赞随在她的身后,听到她的话,默默不做声。
李昔站定了教,回头笑问:“你不问问我为什么要这样说吗?”
禄东赞知机,笑道:“这还用问吗?定是你想劝她离开编造的话。不过,这话说得有些过了。在大唐,可是要杀头的。即便是你贵为公主。”
李昔叹气,他以为自己在说谎劝蝶风。其实,谁又能明白她告诉蝶风的就是实情呢!蝶风心念李秦,有心随他而去,又挂念着自己犹豫不决,这话不过是一剂猛药,让她下了决心而已。
不过,这样也罢,至少禄东赞不会追问下去。自己也懒得再解释什么,对他嫣然一笑,问道:“那你怎知蝶风要离开?”
禄东赞对她宠溺地一笑,弯起食指与中指夹了一下她的小小鼻头,“就你那点子心思,还用得着你说出来吗?见你急三火四地将蝶风拉走,心里就明白二分。便让尼玛帮着她准备东西了。”
李昔心下欢喜,他心思缜密,果然与自己有默契。遂垮了他的脉搏,对他甜甜一笑。两人亲密地走在逻些城内,引得旁人羡慕不已。
蕃人民风淳朴,性子豪放,只要是夫妻,这么做便没有什么。反而让人羡慕。
纵然如此,李昔还是有些害羞,整了整衣饰,与禄东赞保持了一定的距离。禄东赞将她的动作看在眼里,并不强求,反而有了淡淡地喜悦。不恃宠而骄,保持应有的气度,不失礼仪,这样的李昔让禄东赞很是宽慰。
吐谷浑已老实了数月,没有再来兴风作浪。
禄东赞从没把李昔被绑架的事情当做卓玛的个人恩怨来处理。很显然,他认为卓玛被人利用了。当年他率领自己的部落归顺松赞干布,松赞干布并未委屈了他的部落族人。与吐蕃各部落的待遇一视同仁。也没有发现过,谁有什么不满。可如今,事情出在自己部落的族人里面。这多少让他有些愤怒与难堪。虽说松赞干布从未疑心于他,可他怎能轻松放过此事,一定要把背后之人抓出来才是。
伤了李昔,又想害文成。若是内宅之事,与文成相对立的只有尺尊王妃。但细想想又不会是它。那些被抓来的女人与男人们,呗鞭打行刑后,死活不开口。甚至因此有丢了性命的也没有人出来说出真相,都死强着不肯松口。
究竟会是谁呢?
布达拉宫的搭建有条不紊的进行着,文成与李昔经常在建筑风格与结构上提些意见,松赞干布都大力支持与肯定。而尺尊王妃也不甘示弱,终日缠着松赞干布,要修建寺庙。因人力物力都集中红山,哪里还有功夫去想着寺庙的事情。这让尺尊心下对文成更是不满。明明自己早于这个大唐女子进门,何以赞普对她礼遇呵护。她想得委屈,便时常说些刻薄的话来嘲讽文成。
禄东赞放下手中的书帛,“回来了?”
李昔疲惫地点点头,向着他伸开双手的怀里委了过去。任他将自己抱在怀中。禄东赞低头在她的唇上一吻,“怎么了?哪里不舒服?”
李昔双手圈着他的脖子,低叹道:“我是不舒服。是心里不舒服。尺尊王妃越来越过分了。整天找文成的茬儿。亏得文成性子温和,脾气又好。若换成我,我早就。。。。。。”
“哈哈哈。。。。。。”禄东赞畅笑。“是啊,我的昔儿怎么会让自己吃亏呢?”想到红山脚下那场打斗,禄东赞的笑容更甚。
“你还笑!”她用眼睛瞪他。
禄东赞举手投降,“好好,我不笑。所以说嘛,女人多的地方是非就多。看我多好,只有你一个,我的耳根子也清闲一些。”
“正经一些好不好?”李昔为文成的事情烦躁,见禄东赞一直在打哈哈,不由得有些气恼。有些男人就是这样,自己惹出来的事情,自己不出面收拾,偏让女人们在后院斗来斗去的。
禄东赞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