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展昭未有轻信,又问:“时已深夜,你为何身在此地?”
“唐某今夜外出,是为访寻家兄行踪。恰而打听到有人曾在堰道隐约见过他一面,便连夜到堰道找寻。可惜终无所获,本打算就此放弃,怎料忽然看到家兄身影以及有白影紧随,唐某以为是家兄与人有斗,便匆匆追来以助家兄一臂,怎料后追之人竟是白兄。”
他话中并无破绽,展昭一时未找到可疑之处,但唐文逸乃凶徒之弟,是否知情,更甚者或参与其中亦未得可知。
只是此刻不便深作计较,一切还待带回开封府让包大人定夺。
展昭还剑入鞘,从身上取出火折子燃着,火光之下赫然看到白玉堂胸前一片血渍。
他冷静蹲下,探了脉门。
依旧是那份沉着自若,但白玉堂却没有错过他眼中难以隐藏的焦躁。
“没事。”白玉堂压声说道,“只是一时气血受阻。”
“幸好如此。”展昭虽非大夫,亦感觉到他脉象平顺并无大碍,看来是遭独门手法制了|穴道,一时无法解开。
眼神流转,却注意到裂在嫩弱咽喉上的刺眼殷红,脸色骤然冷凝:“他要杀你?”
“嗯,”白玉堂知道实难瞒过,只得老实点头,“幸而唐兄及时赶到。”
若那唐文逸来迟半步,待他赶到恐怕就只能见到一具尸体。
心脏猛然收紧,这是恐惧,他当然懂得。
纵是知道他已无生命之虞,依然为此难稳心慌,这他却又不懂了。
剑痕刺眼,因曾多次出现在尸体上而显得熟悉。手不禁伸向那脆弱的脖子,指腹企图抹去那骇人的颜色。
可惜他右手负伤染血,不仅无法擦去血渍,反而在那片雪白皮肤涂上更多殷红。
那片空间,又变得容不下第三人。
唐文逸剑眉深皱,凝视着他们,似乎明白了些什么,微痛的心带动嘴角一丝不太自在的笑意。
“猫儿,”咽喉被揉得酥痒,早替代了剑伤刺痛,“是我一时大意,让凶徒跑了……”
展昭嘴唇一抿,方才觉察到自己在人前失态,连忙收回手指,抬头看向唐文逸,道:“唐侠士,请随展某到开封府一趟。”
“好的。”唐文逸神色凝重,似乎已料到事态严重。
看他并无逃脱之意,展昭点头,然后蹲身弯腰朝白玉堂探手而来。
白玉堂思及刚才险遭女人之待,连忙叫道:“等一下!你要干吗?!”
展昭剑峰轻挑:“带你回开封府。难道白兄尚有闲情逸致,打算在此露宿观星?”
“自然不是!!喂!!”
说话间,身体已腾空而起,牢牢抱在展昭怀中。
“死猫!!放开我!!快放开我!!如若不然……”
“不然又怎样?”那双黑砾眸子此刻竟闪烁了戏谑的神色。白玉堂心中更寒,这猫儿平日看似一板一眼,老实客气,可一旦露了江湖习气,还不是跟野猫子一般狡猾难缠!
展昭露出平和的微笑:“你若再吵,恐怕未入城门便已人尽皆知。”
“你——”
“唐侠士,我们走吧。”
“啊!”唐文逸方才回神,他发誓刚才看到那个人传温文儒雅、沉着干练的展南侠脸上,露出的是跟孩童无异的顽皮笑容。
之后有传,鼎鼎大名的开封府展护卫展大人昨夜搂抱一名白衣女子翻城而入,听说还是个绝色,这小道消息可是来自守城墙的一名侍卫军官,绝对可靠!!
只是这本来可以成为茶余饭后闲磕话题的事情,却被城西张大全一家三口被沉尸井中之骇人杀案所掩盖。
【猫鼠】玉鼠案 (11)——可爱滴鼠鼠^^
玉鼠案
11
至回到开封府上,天已蒙亮。
三人入后堂,见了包拯与公孙策。
公孙策见展昭与白玉堂身上沾血,十分顺手地从身边取出药箱,为二人上药包扎。
唐文逸在一旁看得有些愣忡,难道这二人是经常受伤,开封府连大夫都替他们准备好了?!还是说在京城当差就有这般待遇?
真不愧是天子脚下东京开封,果然是大异于西塞边陲之地啊!
展昭向包拯禀道:“大人,这位就是唐文逸。”
唐文逸自然听过开封府青天之誉,连忙弯膝跪拜:“草民唐文逸,见过包大人!”
“无需多礼。请起。”包拯拈着青须,打量眼前这位堇袍男子,看他眉宇之间存有正气,眼神清澈明亮,并无险恶之色,且气质儒雅,举止识体,不禁暗自点头。此人确是人中龙凤。
展昭急急问道:“大人,可有派人到过张大全家中查看?”
包拯摇头叹息,旁边公孙策代为答曰:“城西张大全一家三口被杀,沉尸井底。咽喉伤口同遭薄剑切割,乃是同一人所为。凶徒灭绝人性,连裹抱婴孩亦不放过。”
展昭闻言,狠一扼腕。只怪他一时大意,竟连累了三条人命。
“展护卫,昨夜到底发生何事?”
闻包拯问,展昭强压起伏心情,将经过详尽讲释一遍。
包拯看着展昭手上缠挂绷带以及那白玉堂衣袍血渍,心中不禁觉痛。
开封府上,虽说有他包拯坐镇,但他亦只能望察秋毫,判案断罪,大堂之上,他坐得是太平无虞。只是每每擒拿凶徒,哪一次不是让那二人历尽艰辛,刀光剑影之下,展昭与白玉堂面对是生死危险。
幸而二人虽时有争拗,一旦遇了惊险,总能把臂携手渡过危难……
那边正在运功解|穴的白玉堂突然睁开两眼,大声抗议展昭适才对他被制那段的不名誉说法:“喂!猫儿!是那个家伙藏在黑暗里偷袭白五爷,不然哪有如此容易给他得手!!”
展昭瞥了那个不安分的家伙一眼:“展某知道。”
白玉堂耳聪目明,怎会听不出他话中懒理之音。
“你啥意思?!”
“并无他意。”
“臭猫!你给我说清楚了!”
两人刚脱危险,竟又吵起来了,包拯只觉心痛被头痛取代,不禁摇头叹息。
公孙策早是习以为常,从容适时地插话道:“大人,据展护卫适才所言,那凶徒恐怕就是这位唐侠士的兄长。”
包拯点头,问那唐文逸道:“唐侠士,你与令兄可有联络?”
此时唐文逸听完一切,已是愁眉深锁,闻包拯问话,连忙答曰:“包大人,实不相瞒,唐某此来京城,为的就是要寻回家兄。不了他再此已犯下大错,唐某实在是……”
“如此说来,唐侠士在今夜之前未曾遇到令兄?”
“是的。”唐文逸轻轻苦笑,“纵是遇到家兄,只怕以唐某一人之力,亦无法阻止其行。”
包拯不禁皱眉:“令兄到底是何许人物?”
唐文逸颔首片刻,便又说道:“事到如今,唐某也不好再瞒各位。各位可曾听过西塞天书教?”
“天书教!”包拯等人闻言脸色有变。
公孙策连忙问道:“唐侠士所言之天书教,可否就是盛传自先帝手中接受天书以传后世的西塞奇教?”
“不错。”
包拯道:“此教派行踪隐蔽,以先帝之名立教传道,势力遍及西塞疆土,皇上亦曾对此有郁。只是这天书教并无不轨活动,因而朝廷未有将其取缔。”
唐文逸环视众人一眼,坦言说道:“唐某正是此教中人。”
包拯再度打量他,言道:“看唐侠士言行举止,并非一名普通教众。”
“包大人明察秋毫,唐某佩服。不错,唐某与兄长本是孤儿,幸被天书教教主唐逸风收为义子,随义父姓唐,取名文风、文逸。家兄自幼好武,义父请来教中护法长老亲授武功,未到两年已有小成,十年后更已胜过长老。义父大喜,将左护法之位授与家兄,唐某不才,亦同被封为右护法。”
展昭与白玉堂对视一眼,同有人不可以貌相之感。
包拯又问:“唐侠士可知令兄此来开封所为何事?”
唐文逸摇摇头,有些无奈:“家兄一向行事独来独往,从不与人交代。唐某此番追来,亦是曾听教众说起,家兄曾问及来开封的路线,方知晓其行踪所向。”
“此案关键,乃是一只玉鼠,你对此物有否印象?”
“玉鼠?”唐文逸吃了一惊,连忙问道:“可是白色的玉石鼠雕?”
“正是此物!”
“玉鼠是我义父的掌教信物,自从义父失踪,这玉鼠也就不翼而飞了!我尚以为家兄来此寻的是义父,难道他已经找到了?!”
包拯听得奇怪:“天书教教主失踪?”
“是的。大概半年前义父说要到开封寻个朋友,自此便再无回来。教中事务一直由家兄代理。”唐文逸有些着急,“大人所说的玉鼠可否让唐某一看?”
包拯抬头看向展昭,展昭转头看向白玉堂。
白玉堂当然听得一清二楚,可眼睛却不肯睁开。
他在运功解|穴,可没闲功夫管他们的事!
展昭凝视着那张眼皮子在跳的俊脸,怎会看不出这家伙在装模作样。
上次在客栈事态紧急,倒忘了细问他将玉鼠送予何人,若不及早取回,恐怕又有人要遭毒手。
“白兄。”
烦哩!没看到我在运功吗?
“白兄。”
别吵!走火入魔你负责啊?
“白兄!”
少来!就是不应你能如何?
“白玉堂!”
生气了不是?就说猫儿小气。
反正就是不回答,看你这猫儿能把我怎么着?哈哈——
叫了几声,见白玉堂就是不答应,摆明了作对。
展昭剑眉一挑。哈你这小白鼠还真以为我拿你没办法!
当下不再叫唤,朝包拯拱手禀告:“大人,白玉堂遭唐文风封|穴,恐怕要再过几个时辰才能自行解开。”
“什么几个时辰?!开玩笑!你是三脚猫功夫,我白玉堂可不是三脚老鼠!!”
叫嚣完了,方才注意到展昭脸上那抹略带狡意的轻笑。
再想闭眼,已是来不及了。
“白义士,听展护卫所言,那玉鼠是你从张大全手中买下。”
包拯问到,白玉堂也不好隐瞒,只好瞪了一眼那只狡诈的坏猫,老实答道:“是的。”
“此物乃是本案关键证物,还望白义士尽快交予本府。”
“呃——这个……”白玉堂不敢直视包拯,盯着底板含含糊糊。
“白义士可是有难言之隐?”包拯不解,但案件至此已不容再拖,必须尽快取回那玉鼠以免再生祸端。
“那个玉鼠……”
适才动弹不得的人影突然爆起身形,风一般向外逃窜。原来|穴道已解,他求的就是这个逃跑的机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