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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时皇帝当着众人,还朝忻嫔眨了眨眼,“况且忻嫔年轻,最是爱热闹的时候儿。这么小的年纪,刚进宫来就为朕添了六公主。这两三年间,忻嫔全心全意抚养六公主,倒是将自己活泼好动的性子都给忍下来了。”
“如今六公主也大了,正是时候儿带忻嫔一并到江南走走。”
皇帝说着还起身走到她面前,轻轻拍拍她肩膀,“况且你阿玛总督那苏图曾任湖广总督、两江总督、闽浙总督、两广总督……这些地方多在江南,都是朕此次南巡要经过之地。你这便随驾同行,也去看看你阿玛当年曾为朝廷效力的地方。”
那会子她心下说不出是感激还是酸涩——所幸皇上还记着她阿玛。
只要皇上还记着她阿玛,那皇上就不至于太亏待她。
可是皇上带她南巡,却在随驾后宫中排出这样一份名单来……终究还是让她心酸。
她深吸一口气,不想在玉蕤面前露出失意来,竭力显出乎来,“皇上怎么想?皇上还能怎么想,自然是后宫谁得宠,皇上便带着谁出来罢了!”
这也是前朝后宫对于随行主位的一个简单的认识。
不得宠的,皇上自然不带出来;带出来的缘故,除了得宠,还能是什么呢?
玉蕤还是轻叹一声,“得宠?可是庆主子和颖主子,都是进宫多年,连点动静都没出过。若说得宠——或许也只因为在宫中与令主子交好罢了。”
忻嫔倏然瞪住玉蕤,一时连气儿都喘不过来了。
月光之下,玉蕤缓缓抬眸,迎住忻嫔的眼睛。
“倒不知忻主子此行有何安排?奴才也好早作准备。”
忻嫔霍地转开头去,却是顾左右而言他,“玉蕤,我至今想不明白,令妃究竟是因何与你生分的。若说还是当初六阿哥福晋换了人的事儿,仿佛不至于到此时还不了结的吧?!”
玉蕤垂首,秀眉淡淡挑了挑。
“奴才自是每每午夜梦回,再睡不着时也还想着此事。奴才倒是又想起一件事儿来——不满忻主子,七公主原本不该生在七月十五的。是令主子在临盆之前,出了意外。”
忻嫔这才缓缓回头,眸子眯紧。
“哦?什么意外?”
六卷77、轻飘飘的三个字()
暗夜里,玉蕤在清月银辉中缓缓抬起眼,目光深幽,看不见底。
“……令主子说过,宫里皇嗣夭折的多,除了种痘要担的风险之外,与寸子鞋也脱不开干系。终究内廷主位都穿高底的寸子鞋,最高有七八寸呢,谁还没有个踩不稳当的时候儿,这便摔了的?”
“故此令主子从有了七公主开始,便弃了寸子鞋,只穿平底鞋。按说凭令主子对鞋这样小心,本不该再出意外才是——可是说来却巧,偏偏意外还是出在了鞋子上。”
“七月十四那天,原本什么都好好的,可是令主子穿鞋,忽然被一根藏在鞋底里的针给惊吓着了!这便才在七月十五天不亮的时候,就诞下了七公主来。”
忻嫔高高挑眉,“哟,还有这事儿?这必定是有人存心算计令妃去,可是怎么也不见她查啊?”
“便是她顾不上查,她也该禀报给皇上,叫皇上彻查啊!她怎么能忍下了这个哑巴亏去?——令妃可从不是闷头吃亏的人啊。”
玉蕤唇角勾了勾,眸光盯住忻嫔,一瞬不瞬。
“其实这一招在宫里都不算新鲜了,令主子早年就见过。原本当年淑嘉皇贵妃接连诞育皇嗣,而且每一胎都是皇子,在宫里便早就遭了忌。故此啊,早在淑嘉皇贵妃诞育皇嗣的时候儿,就曾在枕头上见过莫名出现的针,也曾经将淑嘉皇贵妃惊吓过。”
忻嫔倒是扬眉,“原来还有这回事?我进宫晚,倒没听人说起过呢。”
玉蕤这才半垂眼帘,淡淡一笑,“故此这事儿虽说叫令主子受了惊吓,可实则令主子反倒没放在心上,甚至讥讽说,这人原来也就这么点招数~”
忻嫔倒笑了,“她说得轻巧,可是她还不是受了惊吓,这才叫七公主出生在七月十五了?”
玉蕤却耸了耸肩,“令主子说,孩子已是足月,早一天晚一天,又有什么要紧?便是生在了七月十五,一来平安降世,半点缺陷都没有;二来又反倒博得皇上格外的怜惜,叫皇上那一天从天不亮一直拜佛到了晚上……这福分反倒是意外之喜了。”
忻嫔霍地扭头,咬牙冷笑,“她倒看得开!”
玉蕤缓缓道,“奴才等人倒也都忍不下这口气,都劝主子待得七公主满月之后,细查此事——可是令主子却说了三个字——”
忻嫔又霍地转头回来,“哪三个字?”
玉蕤淡淡垂下眼帘去,“令主子说——‘不上当’。”
玉蕤的语气清淡,但是隐约之间的确有模仿婉兮当日神态的模样。
便是这么瞧着玉蕤,忻嫔都能朦胧之间,仿佛看见当日的令妃那轻描淡写、却带着十足嘲弄的神态去。
她便忍不住笑了,“不上当?是她被旁人算计,是她上了当、吃了亏;她还说什么不上当?她这是掩耳盗铃,自欺欺人吧!”
玉蕤幽幽抬眸,却轻轻摇头。
“忻主子有所不知,若要查鞋底的针,必定要查令主子位下的针线妇人。宫中主位,各自的穿用,都由位下的针线妇人负责。这些妇人都是每位专用的,又不混用。”
六卷78、白瞎了一条妙计()
“而令主子位下的这些妇人,都是令主子位下内管领下的妇差。而令主子位下的承应内管领,不是旁人,正是清泰大人啊。”
玉蕤说着,眸光在月色下淡淡一扬。
“且不说一旦坐实了是内管领下妇差的罪过,那清泰大人还归属内务府管辖呢。这样追究下去,奴才的阿玛、甚至是傅公爷,也都难辞其咎去。这样一连串儿地拎起来,便是要将令主子这些年来好不容易培养的根基,连根拔除了!”
忻嫔在夜色里,幽幽扬了扬眸。
“令主子说,若非要迈不过这个坎儿,非要去追查一根针的话,查来查去,首先自然是要查到清泰大人头上。这自是骨肉相残,当然是亲者痛、仇者快。”
“令主子说,那人故意选了这样一个手段,想要的就是这样的结果。故此她才不上当,一根针,反正也没伤了她和七公主分毫,便过去罢了。”
忻嫔紧咬牙关,从玉蕤面上,仿佛隔着时空,看着几个月前婉兮脸上的淡然从容,还有那刻在眼角眉梢的嘲弄,她便觉着心口有些憋闷,喘不上气儿来。
玉蕤说完了这一番话,也深吸了一口气,“令主子还说,这个道理不光她明白,实则宫里每个有些脑子的人,都明白。”
“所以当年淑嘉皇贵妃也没追究过——因为淑嘉皇贵妃也同样是出自内务府,她的父兄、伯父堂兄弟也同样都还在内务府任职。若非要追查起来,自然也难免牵连到她母家去。”
“令主子说,身在后宫,谁人不明白什么该查,什么该忍呢。只有那些没眼色的,才会将旁人的‘忍气吞声’看做是无能吧,实则这种忍耐,才是后宫中生存,最高的智慧。”
“还有,令主子说,那人既然也用针这一招儿,何尝没有将祸水引向淑嘉皇贵妃的意思去?淑嘉皇贵妃去年十一月刚薨逝,算算日子恰是在令主子怀上七公主一个月的时候儿。若是追究了针的事儿,难免不被有心人利用,叫人以为淑嘉皇贵妃当年的针,是令主子叫人放的;所以轮到令主子临盆,那淑嘉皇贵妃的母家或者旧日的奴才,便报复回来。”
“而淑嘉皇贵妃又已然薨逝,无法再为自己辩白一个字到头来,伤了逝者不说,又离间了令主子与十一阿哥永瑆的情分去。终究,那会子十一阿哥还在令主子身边抚养呢。若一不小心,说不定便又是什么泼天的祸事去呢”
忻嫔腾地站起身来,转身走了一圈儿。
“好啊,好,最高的智慧,呵呵。可是照我看来,不过还是打掉牙齿和血吞罢了!”
玉蕤想了想,点点头,又摇了摇头,“若只是令主子自己一个人忍了,倒也算是和血吞——可是若皇上也知道了,皇上心下也早替令主子做好了防备,那应该就没那么凄苦了吧?”
忻嫔不由得眼睛又是一眯,“你说什么?皇上也早知道了?——皇上知道什么了?”
六卷79、得遇良人()
玉蕤静静抬眸迎向忻嫔。
“也多亏奴才的阿玛是内务府的总管大臣,这便内务府的奏案,奴才阿玛都经手,故此便是外人不知道的细节,奴才阿玛倒是都清楚的。“
“去年十二月,皇上恩赏令主子的兄长德馨房产和地亩。因德馨本就是内务府下广储司缎库的人,这奏案便只是在内务府内部流传罢了,倒没必要惊动前朝,叫外官得知,故此知道的人不多。”
“便是有人知道了,也只留意到这个时间:这会子正是令主子刚刚怀胎不久,自然便也认定是皇上高兴,这才赏给德馨房产和地亩罢了。”
“可是奴才阿玛却给奴才说了另外一个细节:那道内务府的奏案,名为奏为赏原任内管领清泰之子房屋地亩事。”
玉蕤听到这儿,略停,抬眸望住忻嫔。
“忻主子可从这奏案的名称里,发现什么更为要紧的去了?”
忻嫔终究是忻嫔,脑筋也自不简单。
更何况,此时玉蕤已是刻意停顿,前后提示了许多。
忻嫔便眯起眼来,“其一,为何不直接是‘赏给库掌德馨房屋地亩事’,反倒要将德馨的身份换成‘原内管领清泰之子’?”
“啊,我懂了。德馨的品级太低,原本没资格得这样的赏赐。他得了这赏赐,不是因为他本人的政绩,而是因为他是‘清泰之子’——亦即是说,他就是因为是令妃的兄长,才因为妹子怀胎,皇上高兴之下才得的这个赏赐!”
玉蕤淡淡点头,“正是。令主子的母家,原本都没什么可依仗的。如今清泰大人和德馨大人能得皇上恩赐,自然全都是因为令主子的缘故。”
忻嫔盯着玉蕤的神色,半晌才有缓缓说,“你的意思,我明白了——其二,为何给清泰的称谓是‘原内管领’?难道是,那会子皇上已经叫内务府大臣,将清泰议叙,将有升转任用?!”
玉蕤终于在月色里,静静抬眸。
“忻主子英明,正是如此。奴才阿玛说,内务府大臣已经议叙完毕,皇上已是有意升转清泰大人为‘包衣佐领’之职。”
忻嫔不由得盯住了玉蕤,又是半晌说不出话来。
内管领是正五品,包衣佐领是从四品,从品级上来说,只属于正常的升转,没什么大不了的。
可是从内务府下官职和身份上来区分,却有很大的差异——若是内管领,家中的旗籍自然都是内管领下,也就是俗称的辛者库。家人世代为皇家的仆人,只能伺候皇家的衣食住行,子弟不能科举,不能披甲当兵,不能担任内务府职官之外的官职。
可是若升为包衣佐领,便等同于家人出了辛者库,入了包衣佐领下。也就是说从此魏家的子弟,可以正常参加科举、当兵披甲,有了“正身旗人”的身份,已为“良人”,可以走上旗人们的正途去了。
从前宫里都看不起婉兮的出身,不过就是因为她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