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皇帝点头笑笑,接下来便走到婉兮面前。
这是婉兮病了两个月以来,第一次当着外人的面儿与皇帝相见。说也微妙,这会子竟有那么一丝的羞涩,宛若十年前,十四岁的小丫头初进宫时。
她脸控制不住红,急忙深深垂首。
皇帝唇角微微一扬,便也向婉兮躬身,伸出手去。
众目睽睽,婉兮按捺着脸红,也只得缓缓伸出手去,搁进了他掌心。
他一把便攥住,那掌心有点热,攥得登紧。
婉兮心跳更快,已是快要有些遮掩不住脸上的红晕。
幸亏他轻声一笑,将众人的注意力都吸引过去。
“令妃……好久不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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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卷74、皇嗣为重()
皇帝这四个字用得,婉兮登时脸红过耳。
可是别说这么多人看着,即便这会子只有他们两个人单独相对,她也得装傻不是?
她便深深垂首道,“回皇上,妾身这一病两个月,便是两个月没能给皇上请安。妾身这便一并补上。”
婉兮说着正儿八经地扶搭儿头,行大礼参拜,“妾身恭请皇上圣安。”
一叩还没完,皇帝便已经一把给拽了起来,“令妃,你这一病两个月。大病初愈,便不必行这样的礼了!”
皇帝捏着婉兮的手又凝眸看了数眼,因见她不自在,这便也松了手,转身走到宝座上坐好钤。
“朕见你们之前说得热闹。说什么呢,也叫朕听听。”
已是年下,皇帝也褪下了帝王的严肃,这会子便格外显出一家人的亲热来。
那拉氏先道,“正在说明年便是皇太后六十大寿。这是大庆之年,后宫都应重新修葺、彩画。妾身自当亲自主持。”
那拉氏说着,抬眸瞟了舒妃一眼。
“只是舒妃这会子正怀着皇嗣,这些工程难免惊动。故此妾身正想着暂时给舒妃挪一挪宫,给舒妃先寻个安静的所在养着。”
皇帝微微挑了挑眉,“皇后思虑甚详。这会子虽说皇嗣为重,但是皇太后六十大寿,自然又是重中之重。”
“依皇后看,哪里最安静,适合舒妃静养呢?”
那拉氏心有成竹,“皇太后大寿,东西六宫自然都是要整葺的,故此各宫怕是都要涉及。也唯有原本不住人的空宫能往后排排,或者不那么急着修葺。”
“故此妾身忖着,便是一向无人住的延禧宫最为合适。”
。
一说延禧宫,别墅舒妃自己面色一变,便是各宫嫔妃都是有些皱眉。
东西六宫里,有些宫始终空着,都是有缘故的。
便比如排在永寿宫后,距离养心殿第二近的启祥宫,便是因为那里头是内造办处所在;而景阳宫是皇上的御书房。
延禧宫并无特定功用,却一直空着,都是因为据说有些“风水不好”——易失火。
因为延禧宫最为靠近苍震门,而苍震门是太监、女子出入六宫的通道,故此彼处关防容易出纰漏,火种之类的有时候难免盘查不严,故此在其他宫还没有腾挪不开之前,延禧宫便一直空着。
这会子那拉氏却提议叫舒妃去延禧宫去养胎,听起来自是有些南辕北辙了。
舒妃自己便笑了,“众所周知,延禧宫周遭是东西六宫里最吵闹的一个。妾身自己倒无所谓,只是怕委屈了皇嗣。还望主子娘娘三思。”
那拉氏端正而坐,“这个情形,本宫自然想过。只是东西六宫里,除了尚有功用的启祥宫、景阳宫、长春宫之外,倒没旁的空宫了。”
“启祥宫的造办处自然挪动不了,景阳宫里皇上的藏书也不能擅动,舒妃若不愿去延禧宫,那本宫也只能替你向皇上求情,叫你先搬进长春宫里暂住了。”
那拉氏抬眸望住皇帝,“长春宫既是孝贤皇后、慧贤和哲悯两位皇贵妃的影堂,便怎么都不适合未出世的皇嗣居住。既然舒妃不愿入延禧宫,妾身只能跟皇上请旨,安排撤掉孝贤皇后和几位皇贵妃的影堂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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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卷75、反客为主()
舒妃急忙起身,“回皇上,宫中自应尊卑有序。妾身只是身在妃位,如何能因妾身而撤掉孝贤皇后和慧贤、哲悯两位皇贵妃的影堂去?妾身绝无此心。”
那拉氏垂首,抚着袖口淡淡一笑,“舒妃不必自谦。皇上刚说了,如今舒妃身怀皇嗣,便是在这东西六宫里,也是身份最尊贵的。”
舒妃一时被噎住,急忙看向皇帝。
皇帝扬了扬眉,“朕倒是想起一事:朕记着那会子揆常在、鄂常在进宫的时候,皇后说不便将她们俩安排进空着的延禧宫去,是担心后宫嫔位还有增补,故此总要为新的嫔位留下空宫去才合适。洽”
那拉氏不惊不慌地点头,“妾身是说过。可是十五年的八旗秀女引见,已经过去了;下次还要三年之后。总归还远着呢,暂时叫舒妃住在延禧宫里,并不妨事。”
皇帝便也笑了,“皇后是以为,这三年中朕不会再进封后宫了么?”
那拉氏不由得一眯眼,“不论前朝后宫,进封都是循序渐进,便是进封的日子也是有规矩的。皇上今年才挑完了新人,却在下次挑选之前就又要进封人了?”
皇帝耸肩,“不瞒皇后,朕正有此意。钤”
那拉氏不由得腾地站起,“皇上若只是晋位贵人、常在等,倒也无妨。”
皇帝淡淡扬眉,“是嫔位或者以上。故此还需要空宫,留给这样的高位主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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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拉氏站在原地,五官全都僵住。
她是皇后,刚刚册立的皇后,皇上想要进封后宫,自然事先当与她通气。尤其是要进封嫔位以上的内廷主位,更应该与她打个商量。
可是皇上心意已定,却根本只字未曾与她提过!
舒妃远远瞟着那拉氏,心下不由得暗自欢喜。
这会子皇上忽然提要晋位,那便自然是她吧?谁让后宫里,这会子唯有她怀着皇嗣呢?
舒妃起身甜甜向皇帝一笑,“那妾身先向皇上道喜了。这延禧宫,妾身便也怎么都不能去住,要为新的晋位主位留着才是。”
皇帝伸手捏了捏舒妃的手,“手都肿了……可是站得久了,累了?快回去歇着吧。”
舒妃含笑行礼,“那妾身是不是还要回去归置行李?”
皇帝摇头,“不用。这会子谁折腾,也不能折腾你。便是皇太后的六十圣寿,可你这会子是什么时候呢,皇太后也绝不会挑你的理就是。”
“你翊坤宫,是你进宫以来就住着的。是皇太后和朕赐给你住的,你便稳稳当当住着就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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舒妃走了,婉兮反正也是大病初愈,便也趁势告退了。
回到宫里,透过玻璃明窗,悄然望向西边天边那火红的云霞。
脑海里莫名就是那一句话:皇上要进斋宫斋戒,三天不见。
正想着心事,忽然外头通传,敬事房太监张铭便到了。喜滋滋上前行双腿跪安,“奴才给令主子道喜……皇上今晚翻了令主子的牌子!”
这若是换了旁的嫔妃,早已欢喜不禁。婉兮却是一怔,高高挑眉了好一会子。
还是玉函赶紧上来塞了一个荷包给张铭道谢。………题外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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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卷76、并不是一条心()
张铭谢恩去了,婉兮还没回过神儿来。
玉函便笑,上前扶住手臂,轻轻摇了摇,“主子这是欢喜得傻了。主子这便预备吧,还得先过去陪皇上用膳。”
玉叶和玉蕤闻声也都欢喜地跑进来,一起推着婉兮进里间沐浴、更衣。
五妞自然也来了。
婉兮急忙叫住五妞,“你帮着管着巾子就是,便别动水了,叫她们忙就是。”
玉函也替婉兮解释道,“这些年主子沐浴都是我们几个伺候的,五姑娘虽说是主子的姐妹,可是从小儿也没这样过不是?主子这是害羞呢~”
五妞便也笑了,伸手接过整齐地码着二十条巾子的托盘。
“今儿总归是主子的好日子,主子想怎么着都成!皇上出巡三个月,主子又病了两个月,加在一起已是五个月没能伺候皇上。主子这也算是久旱逢甘霖!”
坐在浴桶中的婉兮,不由得皱了皱眉。
五妞这话不算错,只是听起来当真不中听醢。
玉叶剜了五妞一眼,嘎巴溜脆道,“要说久旱逢甘霖啊,目下宫里谁比得上咱们皇后主子!她可是从十五岁嫁进潜邸,到今日当了皇后,身份一直尊贵,却半个孩子的影儿都没有!这一晃都二十年了,人家没孩子也能熬成皇后,咱们主子又有什么好急的?”
婉兮皱眉,急忙呵斥,“玉叶!”
玉叶便咬了唇,忍住不出声了。
婉兮倒是在水雾的遮掩之下,悄然抬眸,瞟住五妞。
五妞终究是那拉氏指过来的,她倒也想知道,五妞心里对这个那拉氏究竟是什么态度。
五妞先时是被玉叶吓了一跳,随即便也忍不住那嚼舌头的心,便是一笑,“说也是。奴才当年进宫的时候儿,当时的娴妃娘娘就见天儿的各种坐胎药地往下灌,就恨她自己无所出。奴才出宫时候还想,这么灌药,总有一天会见成效。缇”
“倒没想到十年后回宫来,中间隔了十年,皇后娘娘的位分是升了,可是肚子还是瘪的。也不知道那些坐胎药,都灌到哪儿去了!”
婉兮悄然转眸,心下倒也有几分意外。
听五妞的语气,对那拉氏其实并无怨怼,倒并非实心实意的倒向。
玉函年纪最大,赶紧打圆场,“咱们宫里多年无出的主子可多了。想来或许都是身子根基的事儿吧。女子啊,身子根基这事儿是最做不得主,也是无奈。”
五妞倒轻哼一声,“说到身子根基这事儿,若说如婉嫔和咱们主子这样的汉姓人倒也罢了,终究从小是受着汉家礼教长大的;皇后主子却不是这么回事儿。”
“谁不知道满人家的格格们,十二三岁以前都不留头,跟阿哥们不一样都是要学骑马射箭的?汉家的女儿身子弱,满人的格格却身子绝不可能弱的!”
“皇后主子既不能生,那便绝不是身子根基的事儿。”五妞说着掩口而笑,“……我倒觉着,是不是这二十年来,皇上就没临幸过她几回啊?”
五妞左右看看,凑到婉兮耳边嘀咕,“或者就算有临幸,皇上最后那一下儿……也是在外边儿!”
四卷77、一起见驾()
“五妞你这是说什么呢!”
婉兮都顾不上自己,起身一把将五妞的嘴给捂上,转眸看玉函还好些,玉叶和玉蕤两个小姑娘已是都红了脸。
婉兮忙道,“这边有玉函和五妞就是了,你们两个先去柜子里备着衣裳吧。”
玉叶和玉蕤出去,婉兮才拍了五妞一记,“当着两个小丫头的面儿,你这是说什么呢!”
五妞低低一笑,接过了玉叶和玉蕤的差事,上前替婉兮擦洗着,“主子该不至于也不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