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婉兮红了脸,赶紧将衣领竖起。幸好这草原的衣裳都是立领的。
皇帝眯眼望帐外,颖贵人自己穿的是蓝色袍子,配松石的头饰和项链。同样清丽可人,却又不夺婉兮的鲜艳。
由此可见,颖贵人年纪虽然不大,却是个懂事的。
三卷368()
5更
婉兮浩浩荡荡带了小队,一并朝山林走去。
婉兮一路与颖贵人说着话儿。
对于木兰行围的故事,自是婉兮知道更多;可是对草原的习俗,自然是出身蒙古八旗的颖贵人知道更多。于是两人这一路互通有无,竟是说得停不下来。
只是婉兮也小心,出了御营,便叫人都改换称呼。她只直呼颖贵人的小名“高娃”,颖贵人便也称呼她为“九姐姐”。毛团儿、玉函等人都只称二人为“大奶奶”、“二奶奶”便罢。
几个皇嗣也都懂事,各自只以“姨娘”来称呼二人就是。
几个人也不往人多地方走,这一路不为看人,只为看景。便点点登上山岗,偏离了营地人群去。
颖贵人登高而望,不由得摇头:“这是木兰?不对,木兰不是此地。”
婉兮便笑:“咱们没迷路!你瞧,御营还能看见旗风,况且咱们还有豆角儿认路呢,丢不了。”
颖贵人却还是摇头:“九姐姐,我说的不是这个。我是说——我们蒙古人说的木兰,不是此地。”
婉兮想了想,便也忽然开朗了,含笑拍拍颖贵人的手:“我想到了!这围场原本是你们蒙古人的地界儿,后来是康熙爷说要一块地方行围,蒙古各部才献出这一块地方给圣祖爷。圣祖爷也是记着蒙古各部的心意,每次行围便只北到这巴颜沟便折返了,不再往北去。”
“高娃你所说的真正的木兰,应该是这巴颜沟还更往北吧?”
颖贵人便是点头。
婉兮眨眼一笑:“这便是‘各让一尺’的意思了。蒙古各部献出这样一块草原,圣祖爷却不到边界,中途便折返。这倒叫我想起‘六尺巷’的故事了。”
颖贵人挑眸:“何谓‘六尺巷’?”
婉兮点头一笑:“这便是张廷玉张大人家里的故事了。张大人之父、张文瑞公生前官至文华殿大学士,兼礼部尚书。张家在安徽桐城的祖宅旁有空地,邻居姓吴,占用了这块空地。张家人不依,这便修书给张老大人。张老大人回信曰‘千里家书只为墙他三尺又何妨’。张家让出三尺,吴家受感,也让三尺。三尺加三尺,共留下六尺,形成小巷。从此那巷子旁便修建牌坊,牌坊上镌刻‘礼让’二字,遂为佳话。”
颖贵人微微张口,不由也是拍掌:“张老大人不愧为礼部尚书,果然得‘礼’之精髓。”
婉兮抬眸,望向这巴颜沟以北更为辽阔的天际,“这巴颜沟虽没有牌坊,可是天地亦记下朝廷与蒙古各部之间的‘礼让’二字。”
颖贵人终究是出自蒙古八旗,听得婉兮如此说,不由得心底生热,伸手握住了婉兮的手。
两人相视一笑,这便又朝山岗那边走。
。
渐渐人迹罕至,山地草原起伏连绵,景致更佳。
日头也一点点西斜下去,阳光更显金黄浓烈,斜铺展在这绒毯一般的草原上,看上去便如同宫里存的那些西洋油画一般色彩富丽。
就在这样浓丽的画景里,婉兮却看见了奇怪的一幕。
三卷369()
6更
原本这会子草原景致浓丽,婉兮与颖贵人都是心情愉悦,谁都没想到翻过矮山岗之后,山岗背面的情形叫人毛骨悚然!
只见那原本翠绿的山坡处处,竟然密密麻麻耸起了无数个坟冢来!
便是婉兮,也何曾见过这样的阵仗,忙吼了一声:“玉函、玉叶、玉蕤,捂住了孩子们的眼睛!”
颖贵人也吓着了,连忙攥住婉兮的手,指尖冰凉。
毛团儿牵着豆角儿赶紧冲上来,挡在婉兮和颖贵人前头。
豆角儿倒是异常地兴奋了起来,上窜下跳,一副想要挣脱牵绳儿的意思。
毛团儿一边安抚豆角儿,一边回头道:“二位主子别怕,有奴才和豆角儿在呢!”
婉兮便点头:“你和豆角儿稍微往前去探探,看咱们是不是走错了路,误入乱葬岗了。”
毛团儿点头,这便牵着豆角儿先下坡去了。
婉兮身后的玉叶,手里抱着四公主,一边蒙着四公主的眼睛,一边担心地望着毛团儿。见毛团儿身影朝前去了,这才忍不住了吼了一声:“你自己也小心点儿!”
。
玉叶这一声喊出来,却终是因为有些迟疑,还是晚了。毛团儿没听见,已经被那莫名兴奋的豆角儿给带得如飞一般跑远了。可是婉兮、玉函和玉蕤却都不约而同朝玉叶瞧过来。
玉叶面色顿时一红,急忙辩解道:“这地方邪性!豆角儿倒也罢了,毛团儿他自己又不是全乎的男人,身上阳气都不足,这便莽莽撞撞冲过去了,要是撞见什么可怎么办?”
她担心地望住婉兮:“奴才是说,他自己怎么着无所谓,别再护不住豆角儿。豆角儿可是皇上给主子的……再说,主子和颖主子,还有阿哥、公主们都在这儿呢,他这么就去了,回头别叫主子们出了危险去!”
因有颖贵人在场,婉兮便没说什么,只是淡淡点点头道:“不会有事的。”
这便转回头去,只与颖贵人说话:“此处倒没听说是乱葬岗……否则大臣们又如何敢叫皇上在这附近扎下御营?”
颖贵人这便点头:“我想也是。”
可是就算这样互相安慰,总归两人的手指尖儿还都是凉的。
终归斜阳西下,这巴颜沟里又盛产粗壮的树木,树木将夕阳映衬得更加阴郁,便更显得此处阴气森森。
婉兮深吸一口气:“即便退一万步说,此处是乱葬岗,那附近便该总有村庄、部落。可是现在看去,却只有坟冢,没有活人。这便解释不通了。”
颖贵人也深吸一口气:“这是草原腹地,居住的都应是游牧的牧民。按着我们蒙古人的习俗,若是在游牧之地上,便是有亲人故去,也不会选择这样的土葬方式。就更不可能形成这样大规模的乱葬岗了……”
婉兮微微眯眼:“难道是咱们错了,这不是乱葬岗?”
正说着话,前头冷不丁听见人喊犬吠。豆角儿的叫声兴奋无比,但是好在听起来不像是恐惧;可是毛团儿的叫声,却有些吓人了。
婉兮也顾不上旁的,松开颖贵人的手,自己便奔下山岗去,边跑边问:“毛团儿你怎么了?”
三卷370()
7更
婉兮跑下山岗来,身后也追下一个人的脚步声来。婉兮扭头看,不意外是玉叶。
玉叶边跑边解释:“奴才护着主子!”
婉兮也只能压住叹息,伸手攥住了玉叶的手,两人一起跑,边跑边嘱咐:“你别慌神,小心脚底下。别人还没看见,你自己先一头掉进那坟坑里去了!”
吓人的策略好使,玉叶登时便不得不分神来看着脚下了。就仿佛那坟冢里,时刻都有可能伸出一双鬼爪子来拖住她脚脖子不放似的。
深一脚浅一脚的,终于跑近了毛团儿那声音的方向。毛团儿也已经从林子里走出来,一只手牵着豆角儿,一只手却拎了个人。
婉兮这便站住,用力吸气儿。
毛团儿先抬眸,愣愣望住风似的跑来的玉叶。那四目相对的刹那,两人都仿佛有万语千言。
婉兮忙大声咳嗽。
毛团儿这才回过神来,黯然将目光从玉叶面上滑下,只望住婉兮,上前跪倒:“回主子,捉住一个装神弄鬼的。”
他说着,将手里那人也往地下狠劲一掼。
那人被迫跪倒,却是桀骜地抬起脸来,面上神情并不屈服。
婉兮倒有些意外,看这面前的男子,年纪十分年轻,面相清秀,眉眼之间极有文人骨气。且看装束,不是草原人,倒像是江南汉人。
那人仰面直盯住婉兮:“倒不知这位姑娘如何称呼……小生并不知何处得罪了姑娘和姑娘的家仆,贵家仆竟然如此无礼,更说什么装神弄鬼?”
婉兮听出这里头有故事,便上前接住豆角儿的牵绳儿,伸手一把抓住豆角儿的后脖颈子,叫它安静下来。
这小狗子都回来了,还扭头朝林子里头看,莫名的兴奋。叫婉兮这样一抓,才不得不消停了。
婉兮趁势轻轻拍了拍毛团儿的肩,示意他别说漏了嘴。
好歹这样看过去,毛团儿毫发无伤。
婉兮这才松口起对那男子道:“这位书生,你先别急。且容我先问清我家仆。若是我家仆对你的确有所冒犯,我自会叫他向你赔礼。”
那男子眯眼盯住婉兮,不由得问:“看姑娘装束是蒙古格格,不过看面相、听话音,却不是草原人?”
玉叶这才回过神来,“呸”了一声,急忙上前站在那男子和婉兮中间儿,隔住那男子的视线,“我家主子也是你这狗眼看得,直接说得话的?你若有话,只可由我或者你身边男仆来转达,我主子有话亦只交待给我等,我等再转告给你!”
幸好那男子也是汉家的读书人,这便知道男女授受不亲,急忙道一声“唐突”,深深垂下头去,再不抬眸。
婉兮责怪地盯玉叶一眼。眼前儿的事儿本没必要如此小题大做。
婉兮便将毛团儿叫到一边细问。
毛团儿压低声声音回话:“回主子,这人在每个坟冢前都压了一张冥钱,磕了一个头!主子不必到前头细看了,前头每个坟包前都被他那么一折腾,阴气更甚!”
婉兮便也扬眉:“听他口音,明明该是江南汉人,却到这儿来给坟冢祭拜什么?这里不可能埋葬着他的先人,更不可能这样成百上千。”
三卷371()
8更
毛团儿点头:“奴才正是此意,故此认定他是故意装神弄鬼!御营就在左近,奴才担心他这样做是另有目的,奴才便不能放了他!”
婉兮垂首想了想,伸手毛团儿:“先别急,叫我问问。”
婉兮走过去,语声和煦问:“倒不知书生是哪里人?”
那书生一扬脖子,可是扬到半路才又想起男女授受不亲来,这才又硬生生地垂下去。这一扬一垂之间,更显书生骨气,倒也有趣,婉兮也是微微一笑。
“书生说罢。虽还没问清何事,可是这会子我倒相信书生怕是被我家仆冤枉了。”
那书生这才心下松快了些,吸了口气道:“小生乃是阳湖人。”
“阳湖?”婉兮心下迅速寻找这个地名,“江苏阳湖?”
那书生答:“正是。”
婉兮心下微微一沉,便转开身道:“你既是江苏人,此处便不可能埋葬你的先人。即便有可能有客旅于此,此地也不可能成了你家祖坟!你一个江苏汉人,这便到每个坟头上祭拜,便绝非是善意之举!”
婉兮眯眼凝着那人头顶:“……难道说你是听说了皇上将驻跸于你,你心下还存着那满汉之恨,便故意来做这事,想叫皇上以为此处埋的都是汉人,便制造出汉人曾在此受屠杀,白骨累累的意味来?!”
大清定鼎百年,终究江南汉人,人心依旧并未完全归顺。便如雍正朝时的曾静等事,便是体现,故此婉兮才有这样的担忧。
她自己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