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归和正规规矩矩答:“总归……十天半月喝一回还是可的。”
皇帝眯眼:“用料减半。”
归和正有些愣:“哦?皇上的意思是……”
皇帝咬牙切齿盯着他:“你现在的配料,要十天半月方可饮一回朕的意思叫你减半,便是最多五六天总要饮一回!再长就不行!你,可听懂了?”
归和正郑重其事、战战兢兢地告退走了。
皇帝从玻璃窗子瞄着归和正的背影,又“扑哧儿”笑了声:“……嗤,就你那鹿血酒好?实则,是朕比你那酒更好用!”
皇帝在暖阁里自己乐呵了一会儿,李玉有些为难地进来通禀:“回主子,娴主子求见。”
皇帝微微一皱眉,伸手将自己炕上小多宝格里一个宝石花的盆景给拿下来,然后将那黑蛋儿郑重其事搁在多宝格上。
那一格,是整个架子上最显眼的地方,皇帝读书累了,一抬眼便能瞧见。
403、二妻()
1更
皇帝至后殿见娴妃。
从七月一别,至此时已是十月,整整三个月未见,娴妃一见皇帝,细眼中已含泪光。
双蹲请安,眼波却盈盈锁着皇帝不放,深深表达一份相思之情。
“皇上这一回秋狝,黑了,也瘦了。真不知那帮奴才是如何伺候皇上的,竟能至此!”
皇帝瞟了娴妃一眼。
“他们伺候得十分周到,朕黑了瘦了,乃为练兵所致。倒是娴妃你留在宫中,却看上去也清减不少。后宫本没剩下几个人,难为你还‘费心’如此!”
与皇帝多年相伴,娴妃如何还没学会与皇帝说话,是要弦外听音。
娴妃藏住一抹酸楚,垂首道:“后宫的人是没剩下几个,后宫的事儿也自然有内务府大臣们管着,妾身哪儿费得着那么多心?妾身之所以清减了,实是思念皇上所致。”
娴妃缓缓抬眸,“相思使人瘦。”
皇帝扬眉凝视娴妃,浅浅笑了:“难得也能听你说这些汉家风雅之词。怎地,这几个月来看来你倒研习了汉学?”
娴妃又是盈盈一拜:“从前妾身与皇上未曾远离过,便也从不知那些诗词里的味道。直到这一回,皇上远行,妾身未能随行,方渐渐识得离愁别绪,误打误撞竟也懂了那些诗词里的滋味。”
“是妾身愚钝,这些年竟然错过了那些美妙的意境,如今虽晚了一步,怎敢不奋发直追?哪怕只为能听懂皇上素日说的话,妾身便也不敢懈怠。”
皇帝也不由得有些惊讶。这些年了,只要提到汉学,只要说起汉字,娴妃总是第一个最是抗拒的。这三个月难为她能生此心。
皇帝便欣慰点头:“境由心生,词为传情。你既有此心意,便也是难得。”
娴妃垂首微微红了脸儿:“妾身不仅学习诗词,还试着填了一首小词,只是不知填得对不对,还想请皇上斧正。”
这日因为诗词,难得皇帝还多留娴妃说了会儿话。
娴妃的动静,后宫诸人自然都。
若按雨露均沾的规矩,皇帝既然秋狝一走三个月,回来便自然应当格外宠幸留在宫中的几位嫔妃。
其中虽以贵妃为尊,但是贵妃身子不好,那么就应该是娴妃格外承宠才是。
“娴妃这样主动贴上去,原没有什么奇怪的。”皇后淡淡瞟着窗外,看那片冬日里显得只剩灰白的天际。
“久别三月,皇上顾着夫妻之情,倒也是有的。”素春轻轻皱眉:“可是这时辰未免也久了些。奴才只是想不明白,娴妃这回究竟是凭着什么能在养心殿留了这么久?难道今晚就势就侍寝了么?”
素春一抬头,忽然见皇后冷冷瞧着她。
她吓了一跳,回头看一眼挽春。挽春也忙朝她递眼色。
素春便慌得急忙跪倒在地:“奴才失言了主子责罚!”
“夫妻之情?”皇后扬眸望向殿顶:“你说娴妃跟皇上,那也叫夫妻之情?”
素春赶紧抽了自己一个嘴巴。
皇后却冷冷地笑:“你也没算说错。她是侧福晋,按着咱们满洲的旧俗,她是‘二妻’。汉人说什么‘三妻四妾’啊,其实他们是‘一妻多妾’,咱们满洲人才真正是‘三妻四妾’。不仅嫡福晋是妻,侧福晋一样是妻。”
404、取果()
“可惜那是在潜邸里!皇上登基,分封六宫之后,这宫里便没有什么侧福晋,更已没有了所谓‘二妻’!皇上说得好,咱们不仅是满人的天家,咱们同样是这个天下人的天家,一应规矩便也应当效仿了汉人的规矩来!撄”
皇后秀丽而微显苍白的面上,因激动而涌起血色来:“若还有人非抓着‘二妻’的身份不放,总以为自己不是妾,非要跟本宫一论短长的,那就是她自己不识好歹!”
素春也忙道:“主子说的是!况且皇上登基分封六宫,没给她皇贵妃和贵妃的位分,就是要打灭了她‘二妻’的梦去。就算还有‘二妻’,那也还有贵妃主子呢,总归都轮不到她去!”
皇后这才心气儿平顺了些,含笑站起:“你们瞧啊,皇上回銮之后,怎么也该是贵妃第一个到养心殿请安的。可惜贵妃身子弱,这才叫娴妃不顾位分抢先请安,贵妃当真是可怜见儿的……本宫身为中宫皇后,自然不能袖手旁观。都起来吧,陪着本宫去瞧瞧贵妃。”
。
皇后携素春和挽春,带了围场的野味出了长春宫。
婉兮从窗子瞧着那大队人马轰轰地去,便从炕琴下翻出小花锄来。
七月埋在海棠树下的海棠果当腌渍好了。
腌渍海棠果,自然最好的便是埋在海棠树下头的土里。这后宫里统共就有两处有海棠树:其一是御花园的绛雪轩,另外一处就是永寿宫了。
御花园是向公的地方儿,这后宫里人人都去得,她不想人多眼杂,徒惹非议。故此那天既然皇上说了等她的海棠果腌渍好了,他也要尝,她便索性跟他求了个恩典,将坛子就给埋到永寿宫的海棠树下头去了。
反正现在永寿宫也空着,并无人住,也不怕人瞧见偿。
她扛着小花锄直奔永寿宫去。
可虽说用手宫里没人住,也不是她个官女子说进就能进的。宫门有锁,钥匙在敬事房总管太监那儿,她也没理由跟人家要去。
思来想去,她还是得去养心殿找李玉。可是养心殿她也不能无旨自己随便儿去,她便在螽斯门转了个弯儿,直奔内御膳房去了,赵刘福。
见了刘福,她将早预备好的金莲花,以及草原上采的其他野花儿一并给了刘福:“谙达没跟着去围场,好歹用这些草原上的花儿,煎几副‘代茶饮’吧。这冬来天燥,这些野花儿当是最好的。”
刘福自然千恩万谢,小心瞟着婉兮:“姑娘……是想去养心殿吧?”
婉兮红了红脸:“没有,我不是要去养心殿,我是有事儿想见见李玉谙达。还望谙达给传个话儿。”
刘福便乐了:“没说的,正巧咱们要给皇上进奶茶去,这便能见着李爷。”
。
婉兮站在螽斯门那等着,不多时养心殿后门如意门便一开,李玉小步疾走着赶出来。见了婉兮先打了个千儿:“叫姑娘久等,老奴该死。”
婉兮脸便红了:“谙达千万别说这样的话。”
她现下还只是个官女子呢,又没进封。
“我是有事相求:谙达可否通融个方便,帮我打开永寿宫的门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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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05、小性()
李玉也微微愣了一下。
他只是养心殿的首领太监,手里只有养心殿的钥匙,却没权限掌着永寿宫的钥匙。
“不瞒姑娘,想要永寿宫的钥匙,奴才也得去请旨。”
婉兮垂首盯着地面,用鞋尖碾了碾:“那便有劳谙达走一趟。”
李玉有些为难,搓搓手陪着笑:“……姑娘,此时皇上,呃,要务在身。偿”
婉兮不由得傲然挑眉:“谙达何必与我打马虎眼?”
婉兮眼中突然而现的清光叫李玉也忍不住一怔撄。
婉兮轻咬樱唇:“我知道是娴主子正在伴驾。”
李玉也是作难,只能尴尬地躬身赔不是。
婉兮却别开头去:“谙达赔的什么不是?谙达又没做错什么。况且我不过是跟谙达求个通融,要那永寿宫的钥匙罢了,我又没想搅扰了皇上和娴主子的……呃,兴致去。”
“谙达只帮我传个话便罢,皇上要给就给,不给那就当我没来。”
。
瞧见姑娘这都使了小性儿了,李玉哪儿还敢怠慢,忙一转身儿就一溜烟奔回养心殿去,朝后殿的玻璃窗里瞧了瞧。
皇帝正盘腿坐在炕上用奶茶,娴妃则立在书案那写诗呢。
幸好不是侍寝……
李玉琢磨了一下,便叫毛团儿拿过一张纸条儿来,给撕成了两指宽,李玉亲自动了笔墨写上几个字,然后卷起来,到门口道:“回圣上,有急奏到。”
皇帝便道:“呈进来。”
李玉躬身进去,悄然瞄了娴妃一眼。
娴妃也是懂规矩的,既然是前朝国事,她便也没抬眼,依旧只绞尽脑汁写自己的诗罢了。
李玉这才放心将纸条呈给皇帝。
皇帝一瞧那猥琐的二指宽的纸条,不由得盯了李玉一眼。
李玉心虚地朝皇帝堆一脸的笑。
皇帝便也没做声,拈起来展开看了,随即长眉便是一挑,瞪圆了眼盯着李玉。
李玉只能默不作声,躬身,再躬身。
皇帝指了指他,轻叹一声:“娴妃,朕有国事,你跪安吧。”
。
本以为今儿终于借着诗词,跟皇上之间有了些浓情蜜意。哪儿成想好容易等到天色渐暗,皇上却叫她走?!
娴妃手上的墨笔直堕到纸上,印出那么大一个墨点子。
直仿佛她的心上一般。
她跪倒在地:“妾身不敢耽误皇上国事。不过妾身情愿在此陪伴皇上。皇上尽可去前殿处理国事,妾身等在后殿即可。后妃不可干政,妾身绝不敢违;妾身只呆在后殿,还不行吗皇上?”
皇帝却急着朝外去:“你先回克。过几日朕再去瞧你。”
皇帝连多看她一眼的耐心都没有了,就那么急匆匆迈门槛奔出门去。
“究竟有什么急事?难道是准噶尔部又造反了不成?”
皇帝背影迅即不见,娴妃懊恼地一拳砸在地上。
皇上处理国事的模样,她又不是没见过。什么火烧眉毛的大事,皇上也全都谈笑若定,哪里见得这么火三火四的模样了去?
。
且说皇帝到了前殿,亲自传旨叫毛团儿去敬事房拿了钥匙回来。本来是忙着想要直奔如意门去,走到一半却又回来坐下。
一双点漆般的眸子直盯着李玉:“你去亲自盯着,叫娴妃不经螽斯门,绕回东六宫去。等她走干净了再回来告诉朕。”
别叫娴妃撞见了那小丫头才好。
………题外话………还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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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06、哄着()
待得李玉回来奏报,说娴妃暖轿已经回到东六宫去了,皇帝这才扭身抓了钥匙就直奔如意门去。
这一去一来,婉兮等在宫墙夹道里已有不短的时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