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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些规矩,国的、家的,皇上自然都是最清楚不过的。可是她的爷啊,却还要为了她去与皇太后争执……
皇上他,真是傻得可爱,却又固执得令她心疼啊~
婉兮抽了抽鼻子,望住庆藻努力一笑,“唉,你这傻孩子,不是瞧见李朝使臣都说皇上跟皇太后相持不下么?那就更不该叫‘皇阿娘’。皇太后不会允许的,而皇上以孝治国,又怎能公然违拗了皇太后去?”
庆藻却是眸光热切,“可是皇阿玛都肯为皇阿娘与皇太后相持去啊!便是皇太后不肯,可只要是皇阿玛想做的事,即便迟些,也必定能做得成的!”
“皇阿娘请恕媳妇说句不孝的话——皇太后都这个年岁了,她还能挡着几年?只要皇太后升天的日子到了,皇阿玛必定给皇阿娘一个交待去!”
婉兮连忙一把捂住了庆藻的嘴,“傻孩子,噤声!”
“还有,这李朝使臣昨日写的手本,今日竟然就能出现在你和永璇的手里去……你们两个可真是好大的胆子,这不是要授人以柄,叫人家抓你们私下与藩属国使臣交往的罪证去?!”
庆藻含笑点头,“皇阿娘的提点,八阿哥和媳妇都铭记于心。八阿哥和媳妇自是都不敢随便与李朝使者交往去,更不敢透露宫中秘辛。只是此次的事,因涉及皇阿娘,故此八阿哥和媳妇这才斗胆沟通一二。”
永璇是淑嘉皇贵妃的儿子,淑嘉皇贵妃祖上是高丽人,故此李朝常年派使臣在京中探听各种消息,这便首选都是从永珹、永璇和永瑆这哥三个处想办法,或者也是从在内务府当差的淑嘉皇贵妃母家的兄弟那边透口风去。
永璇一向小心,不怎么搭理。可是这次却是因为又到年根儿了,李朝王室迫切想要知道,今年既然皇后已经死了,那他们过年时候朝贡,是否还要带着那份儿给皇后的贡物去。
李朝入贡,一向是皇帝一份、皇太后一份、皇后一份儿。今年虽说皇后死了,可是宫里却破天荒地有了一位“活的”皇贵妃……这便叫李朝作难,不知该贡,还是不贡。
高丽作为藩属国,当年也曾侍奉过元朝的。更何况高丽的数位王妃本来就是元朝的公主,故此李朝是懂得元朝有多位皇后并立的规矩的。这般延伸到大清来,也懂得皇贵妃同样是天子之妻。
故此他们作难之下,才问到永璇这边来。
永璇自是向着婉兮去,这便大手一挥,“贡啊,为什么不贡?永和宫那位七月就奄逝了,到如今已经四个月过去,礼部什么时候儿知会过你们,不用入贡皇后那一份儿了?”
李朝使臣这才赶紧将消息传回李朝去。为表对永璇的感谢,以及一种微妙的亲近,这才将手本抄录一份送进来给永璇看。
永璇与李朝使者这番私下的言谈,庆藻自不会告诉婉兮去。只是这会子就连庆藻都相信,皇上只要再立皇后,那就必定是皇贵妃的,故此她提前称呼一声“皇阿娘”,自是情理之中。
只可惜,皇太后拦着,坚持要再选名族。
而皇贵妃,拥有正位中宫的所有美好去,除了,没有办法改变自己的出身。
这真是一个,无解的结。
第2585章 九卷23 爷就像个小孩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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婉兮留在宫里预备皇太后圣寿庆贺的一干大事小情,皇帝则于十一月十四日,从宫里返回圆明园,去迎皇太后圣驾回宫。
十一月十六日,皇帝去畅春园给皇太后请安,顺便启奏明日回宫之事,请皇太后做好预备。
皇太后却知道这会子婉兮不在圆明园,故此反倒与皇帝提起了六宫进封之事。
“这后宫啊说起来也有几年没有好好儿地大封过一次了。如今许多位分竟几乎是空的,尤其是那些高位。而贵人、常在等位分上,人又太多,这当中且还有不少是进宫十几二十年了都没挪动过的。叫她们在那些低位上苦守这么些年,的确有些说不过去。”
“皇帝啊,趁着朕圣寿在即,不如将后宫的位分再挪一挪吧?这也是你天子恩德,同时也是为朕祝寿不是?”
皇帝自然留意到,皇太后今天竟然罕见地在他面前用了自称“朕”。
皇太后们皆可自称为朕,可用明黄和龙纹,可是皇太后们却都避免在日常使用“朕”,只是在懿旨等正式的文书中才使用。
这位老太太更因为是皇帝的亲妈,素来更是要维护天子独一无二的地位,故此这些年几乎就没怎么在口头上用过“朕”字。
可是今儿,老太太用了。这一个字便清清楚楚地透露出了老太太心下的坚决。
——这世间不是只有天子一个人称孤道寡!
况且大清历来女人的地位都高,更是早就有太后理政的先例在,尤其是在后宫的管理和进封上,就连皇帝都要听从皇太后的意见。所有的册封谕旨,都必须要有皇太后用宝,以“奉皇太后懿旨”的名义方可名正言顺。
故此皇太后当年才能那么坚决扶正了那拉氏为皇后,而今日,同样的故事仿佛又有了重演的意思。
只是当年的那拉氏本来已经是潜邸侧福晋,乾隆十三年时,孝贤皇后和慧贤皇贵妃相继故去,那拉氏便有了顺理成章再进一步的理由;可是今日,便是皇太后母家同族的那两个,却也只是在贵人位分,差得太远了。
“皇帝啊,朕可没忘了,当年孝贤刚崩逝,你就大封六宫;如今那拉氏死了,你也好歹该将后宫的位分统一都调一调了。”皇太后神情严肃,一副“你不答应,我就跟你没完”的模样。“况且从前那些年,你在朕圣寿之前,以为朕贺寿为名,可是进封过不少人去……”
。
皇帝心下有底,这便只是淡淡一笑,“有劳额涅动问,额涅倒是赶在儿子头里去了。儿子实则正想向额涅回禀此事呢。”
皇太后扬眉,“这么说,你已经预备好后宫大封了?”
皇帝起身行礼,“赶在这会子的进封,自是给额涅贺寿的。既然是贺寿,有进封的喜气儿也就是了,至于是不是大封倒不要紧。”
皇太后心下便是一警,眯眼凝视皇帝,“那你是只想进封一部分了?你倒是说说,你这回倒是想进封谁?!别告诉朕,你又是想进封皇贵妃!朕已是说了,朕不准!”
皇帝摁住心下的不快,淡淡扬眉,“额涅上回才训诫儿子,说好歹那拉氏刚死,不该这么早就又进封后宫;可是今儿额涅却又忽然催着儿子进封后宫……这倒叫儿子为难呢。”
皇太后自己也是一梗。
是啊,这不自相矛盾了么?
可是皇太后也聪明,只是微微一梗,随即就抬手敲了敲脑门儿,“哎哟,朕老啦……别说好几天前说过的话,就是今天早上说过什么,到了这会子也记不全了。”
亲妈都这么说话了,皇帝又能奈何?
皇帝却也心中早有对策,故此依旧是满面含笑,“儿子自是最心疼额涅,故此儿子早想好了一个两全的法子去。额涅说要顾及那拉氏的名号,那儿子想,这回的进封呢就不宜进封高位分的去;而又要为额涅贺寿,不能不进封——那儿子想,索性就挑个新人,给个初封罢了。”
皇帝说着回头向高云从,“去吧,将新封的明常在请进来。”
高云从“嗻”了一声儿,不多时便引着一位清丽袅娜的女子,莲步盈盈地走了进来。
皇太后年岁大了,虽说隔着远,一时还没看清那新人的相貌,可单从这外观轮廓上来看,便是一惊!
这样的清丽袅娜,尤其是这样莲步盈盈的步态,便又是个汉女!
——唯有缠过小脚的汉女,才能是这般步态!
皇帝含笑回首,“明常在,快来给皇太后行礼。”
“额涅,这是儿子今儿刚刚下旨进封的明常在。也是江南陈家的女儿,与婉嫔是同门姐妹。”
明常在袅袅婷婷给皇太后行礼,极为小心翼翼,神态颇为楚楚可怜。
皇帝望着明常在温柔微笑,“常贵人进宫,与兰贵人为钮祜禄家花开并蒂;此时明常在入宫,又可与婉嫔双璧生辉了。”
。
皇太后望着自己的儿子,这一瞬只觉心底升起浓浓的无力感。
就因为她介意皇贵妃的出身,不肯答应册立为后,儿子这就明知道她想抬举常贵人和兰贵人,他就偏偏又选了个汉女进宫来!
“可是皇帝,婉嫔是你当年潜邸老人儿,是先帝爷指给你的。婉嫔当年之所以能进宫,也是因为她海宁陈氏乃为江南名族,伯父更是大学士陈世倌!”
“而你这个明常在,父亲陈延纶却是个白丁,并无官职!你选这么个江南平民之女入宫,又是个什么理由?”
即便连纯惠皇贵妃都是汉女的出身,可是也是因为纯惠的长辈曾是康熙爷年间的江南督抚,故此纯惠才以汉臣名族之女的身份,有资格被选入宫廷来。
皇帝倒是淡淡一笑,“是因为婉嫔啊。婉嫔母家本是名族,不需要入旗养赡,故此儿子才没叫陈家入旗。可是婉嫔既然已经是儿子的嫔位,且是当年皇父指给儿子的,那儿子自然该以礼相待——故此婉嫔来日在谱牒上是要改称‘陈佳氏’的。”
“那么也就是说,陈家虽未入旗,却也有旗人的资格;明常在既是陈家的女儿,且是婉嫔的姐妹,这便自是可以选入宫来。”
。
十一月十七日,皇帝奉着皇太后圣驾,带着新封的明常在一起从御园回宫。
这一路上皇太后都气得不肯搭理皇帝。
可是皇帝回宫之后就进斋宫斋戒,为冬至节祭天忙碌去了,皇太后便是再不高兴,却也逮不着皇帝了。
皇帝临进斋宫之前,将明常在交给婉兮去,“叫跟着婉嫔一处居住吧,也是个照应。”
皇帝进斋宫去了,婉兮也是意外明常在的进宫,这便悄然去问了婉嫔。
别说婉兮,婉嫔实则也吓了一跳。
待得与明常在问明了辈分,婉嫔心下细细推演了一番家族谱系,这才有些眉目了。
婉嫔与婉兮相见,含笑道,“我进宫四十年了,明常在却才十几岁,我都不知道我原来还有这么个同族的小妹。”
婉兮自也委婉道,“每次南巡,皇上到江宁总是住在姐姐私家的园子,这些年也是对姐姐一家叨扰许多。皇上再选一个陈家的妹妹进宫来,想必是对姐姐母家的感谢。”
婉嫔便笑了,“你也记得我母家是海宁的,那我就得提醒你,明常在是扬州人。”
“与姐姐母家不在一地?”婉兮心下隐约有了些眉目,“是旁支?”
婉嫔含笑点头,“正是。她家与我家支系不近,倒是与太医陈世官那一支不远。”
婉兮恍然大悟,“怨不得。”
太医陈世官一支是曾经被逐出宗谱的,故此早已搬离海宁。明常在一家怕便是因为同样的缘故,而挪到几百里之外的扬州去了。
婉兮拍了拍婉兮的手,“明常在既是与太医陈世官的支系更近些,我想啊,皇上在这个节骨眼儿选明常在进宫来,便应该是‘治病’,而不是‘致病’的~”
婉嫔一向是这后宫里第一超脱之人,此时听了婉嫔这般的解说,婉兮自是垂首会心而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