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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拉氏这便入内,走到妆奁镜子前,想如从前一般亲自帮皇太后选首饰。没想到,皇太后却抬手给拦住了,“搁着吧,叫凌之进来弄。你是皇后,不必亲自动手,这儿这么多人呢。”
那拉氏不由得挑眉,“灵芝?”
皇太后便笑了,“瞧,你也觉着是那灵芝仙草的灵芝,是不是?我就说那孩子的名儿讨喜,听起来就是跟那长寿草是一模一样儿的音儿。”
那拉氏想说的哪里是这个!
她是十分不满,皇太后竟然亲热到直呼永常在小名儿的地步!
皇太后兀自欢喜道,“那孩子阿玛四格在我跟前伺候十几二十年了,他自己也是个长寿的老儿,如今也都七十了,身子骨儿依旧健朗,还能在我眼前儿当差呢!而他的女儿,便小名儿叫个‘灵芝’,哎哟,这父女两个,当真都是陪着我这老婆子一起长命百岁去呢。”
那拉氏心下嫉妒得都要发狂。当年有个舒妃,凭祖母耿格格与皇太后的姐妹儿情谊,得了皇太后那些年的照拂去;后来又进宫来一个皇太后本家儿的兰贵人……如今这又来了个皇太后跟前老奴才的女儿去。
她们一个个儿的,都有母家人的帮衬,叫皇太后如此喜欢;可是她呢,只有自己。
当年若没有皇太后的坚持,便没有她的中宫之位,故此她实在是太明白皇太后对于她的重要来……可惜,她终究没有如此得力的母家,便是想讨皇太后的欢心,也只能凭着自己硬着头皮来赌。
她嫉恨舒妃、兰贵人,还有眼前的这个永常在!
那拉氏紧咬后槽牙地笑,“谁说不是呢?媳妇就知道四格的这个女儿必定能得皇太后的喜欢,故此当时内务府使令女子引见的时候儿啊,虽说令贵妃都没记永常在的名儿,可是妾身还是力排众议,坚持将永常在给记名儿了,留下来。”
那拉氏自以为这延祸不着痕迹,皇太后却只是淡淡一笑,“哦,那件旧事啊。凌之都与我说了,人家令贵妃不记凌之的名儿,不是觉着凌之不好;其实是因为知道四格年岁大了,得了凌之这个老丫头的时候儿都年过五十了。令贵妃是忖着凌之放不下家人,想在阿玛膝下尽孝,这才想宽纵了凌之一回的。”
那拉氏有些喘不上气儿来。
果然她的担心没错,永常在果然是早就被令贵妃给收买了,早已经鸟悄儿地在皇太后跟前说令贵妃的好话去了!
“媳妇倒不那么想!虽说四格年岁大了,永常在是他的老疙瘩,但是为父尽孝,如何比得上进宫尽忠?四格再要紧,又如何比得上皇太后您去?”
皇太后听着却皱眉,“话是这个话,朝廷的规矩也是这个理儿,可是终究人情还是人情。便是凌之进我宫里来,我还要时不常安排四格跟她见上一面去,叙叙父女之情。”
那拉氏忍不住笑起来,“总归是媳妇儿替皇太后留下的永常在去!怎地仿佛反倒变成了媳妇不对,那令贵妃倒成有理的去了?这话可是永常在在皇太后跟前说的?她们汉姓包衣,果然是同气连枝!”
皇太后都有些吃惊,隔着镜子望着那拉氏。
“皇后,你这说的是什么话?你是皇后,连这点子也要争,连这点子都在心里容不下去?”
第2530章 八卷11 看谁掉沟儿里(加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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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拉氏怔怔盯住皇太后半晌,仿佛还是有些不敢相信,皇太后竟然为了两个汉姓的包衣呵斥了她!
她稳当了好一会子,甩甩头,“皇额娘……永常在跟令贵妃一样儿,都是汉姓女!便是她阿玛已经在都统高位,便是她一家子都改了满名儿,可她还是姓汪,她还是汉姓女啊!”
皇太后不由得皱眉,何尝不明白那拉氏是在提醒她,她这些年过来,是极力在平衡后宫里的满汉两边儿,是不准汉女超过满蒙世家的名门闺秀去的。
皇太后也缓了缓口气,尽量平和道,“凌之只是个常在,如今还是个十几岁的丫头,又有什么打紧?”
那拉氏笑了,“没错,永常在是不打紧,可是令贵妃却已经在贵妃之位上,只在媳妇一人之下了!况且如今妃位上已经挤了这么多人去,可是皇上就是没想过再进封一个贵妃去!”
皇太后也是无奈,“又翻这老皇历~~”
皇太后当初何尝就愿意了?可是终究拗不过儿子去,况且如今小十五这个孙儿的确是叫她喜欢。故此这几年啊,她也不由得有些松了口儿去。
贵妃就贵妃吧,总归还是妾室,又不是皇后。再说从前都有个慧贤为贵妃的旧例了,皇帝也不算太过分去。
况且那拉氏在她眼前儿这翻起旧账,简直就跟直接指责她这个当母亲的控制不了自己儿子似的,皇太后心下便颇有些不乐意。
年过七十的老人家,身为太后,自是吃穿不愁;这时候儿活的还能图个什么呀,还不是图个“耳顺”么。叫那拉氏说了这一起子话,老太太只觉今儿一大早起来就不顺当,这便不愿意对着那拉氏去了。
“皇后来伺候我老太婆起身,有孝心了。这会子我衣裳也穿完了,你的规矩也站完了,我便不留你了。你是皇后,后宫里的年下的事儿还需要你操持。你这便回去吧,我也不留你在这儿了。”
那拉氏尴尬地告退而出,回到自己的翊坤宫里,便摔了手炉,拧身儿坐在炕沿儿上,已是气得掉了眼泪疙瘩。
“他们娘俩儿,凭什么这么对我啊?我这个当儿媳妇的,有哪一点对不住他们娘俩儿去?到头来她向着她儿子也倒罢了,凭什么将一个一个儿的汉姓蹄子也都摆上台面儿上来,这不是诚心怄我呢么?当初是谁说的,这大清后宫唯有满蒙世家的闺秀才能当家的?她这是老糊涂了,还是不认账了?”
。
十二月初七是八公主舜英的生辰,今年尤其是舜英失去生母之后的第一个生辰,这个日子便有了些特别。
虽说皇上已经罚祥答应带着舜英搬进了咸福宫去,可是好歹颖妃还担着照看舜英的职责,颖妃这便提前来婉兮商量,看这个分寸该如何拿捏。
婉兮听罢也是点了点头,“她便是再犯错,终究还是皇上的女儿,咱们这些当姨娘的,赶上她的生辰,还是要给些赏赐的。”
小十五在畔静静听着,倒爬过来抱住婉兮的手臂,“额涅,儿子不生八姐的气。”
这一句话叫婉兮鼻尖儿都酸了。
千言万语,抑或是多少人的劝说,其实都抵不上儿子这一句。
颖妃也红了眼圈儿,伸臂将小十五给抱起来,“哎哟,我们圆子怎么这宽宏大量呢?真是稀罕死个人儿了。”
小十五拍拍心脯儿,“儿子早就好了,额涅、颖额娘不必担心。”
小十五便是再年幼,却也瞧得出来额涅心疼他,只要他一过来请安,立马叫脱鞋上炕,都不准在地下站着,更别说跑跑跳跳地玩儿了。他明白,额涅是担心他身子还虚弱。
叫儿子这样一说,婉兮便也彻底松开了这口气去。
只要当儿子的不在乎,那她这个当娘的便没有什么放不下的。
再说,皇上已经做了处置。她心下已是没有什么不满足的去。
婉兮这便握住颖妃的手,“不看旁的,也看她是皇上的骨血去。按着宫里的规矩来,皇女生辰,咱们往年该给什么,今年依旧还按着例给足了就是。”
颖妃这才松了口气,轻声道,“若是不管,她,我颜面上过不去;可若是管实了她,我又觉着对不起咱们小圆子去……”
婉兮含笑点头,“那这会子,你便自可放下心去吧。”
。
就在舜英生辰的前一天,亦即十二月初六日,京师下了雪。
当舜英的生辰到来之际,整个京师天地皆白。紫禁城的红墙金瓦,配上这样的玉树琼花,就更是美若天上瑶台一般。
不管怎样,对于一个刚失去生母的孩子来说,这样的生辰图景,也算是上天的一番眷顾之心了。
从一大早开始,以那拉氏为首,后宫主位们挨排儿将赏赐的礼都送进咸福宫去了。
虽说咸福宫是禁足的,可是好歹今儿这日子特殊,便也禁内不禁外,倒准人进咸福宫里去看望舜英。
只是,祥答应是没沾光的好事儿的,皇帝格外吩咐,命咸福宫的太监看守祥答应门外,不准祥答应出门,更不准与外人交接。
小七跟着婉嫔,也是一早就先到婉兮宫里请安,小七也问婉兮,“圆子人小心大,都能不生她的气了,那女儿这个当姐姐的,是不是也该去瞧瞧她?”
婉兮便也点头,“去吧。不管她是怎么对你,也别因此动摇了你自己对人对事的习惯去。”
小七便带了啾啾和侄女儿绵锦,也各自预备了些贺礼,这便预备着一起过去。
婉兮和婉嫔、容嫔终究还是要各自将她们拉回来,再四嘱咐一番,“……去了凡事当心。”
。
咸福宫里,终于久违地热闹了起来。
一众内廷主位礼先到,人后到,舜英的态度上也区分了远近薄厚去。
舜英最欢喜见的,也最诚信谢恩的,不是皇后那拉氏,也不是贵妃婉兮,甚或不是担了她养母之名的颖妃,反倒是——舒妃。
婉兮在畔瞧着,便也转开身去,只当没看见。
稍后舒妃过来,面上没有欢喜,反倒有些尴尬,低低与婉兮嘀咕,“你也不用躲,我早看见你的神情去了。真是的,这孩子这又是想什么呢?”
婉兮垂首轻笑,“难得她这么喜欢你,不如干脆还是你把她拢到身边儿抚养算了。叫她跟着祥答应,也学不出好儿来。”
舒妃轻啐一声儿,“瞧你说的这是什么话?我若有这个心思,早几年那戴佳氏主动与我攀挂的时候儿,我就早答应了。如今这孩子已经是越大越有主意,越大越难归拢了,我才不惹这个麻烦去。”
“再说,这孩子对小十五做了什么去,我也并非没有耳闻……若我要了她去,岂不是又要跟你掰了?”
婉兮含笑摇头,“没那么严重。总归她还是孩子,我更厌憎的是那个祥答应罢了。”
舒妃却还是坚定摇头,“总归我这边儿顾着永瑆还顾不过来呢,当真没那个能耐!”
婉兮垂眸望着地砖上的光影,“只是……九福晋那边儿,却也拿她和硕公主的身份当回事儿呢。终究这会子,皇上的公主里头,没指婚的,也就剩下她一个儿了。”
舒妃也是明白,跟着叹了口气,“我那妹子,我是知晓的。她也是有些不甘心。终究隆哥儿是和硕额驸,芸香所出的灵哥儿也是多罗额驸;便连她大伯子广成的儿子明亮,尚的都是履亲王允祹的女儿,都得了个多罗额驸的身份去。她这便总想着也给麒麟保博个额驸的品衔……要不,麒麟保虽说是嫡子,可是不是嫡长子,也没有灵哥儿的军功去,如今年岁越发大了,却什么身份还都没有呢,将来便也只有上战场搏命去赚军功才行了。”
婉兮点头,“我何尝不懂。只是依你瞧着,这舜英难道是麒麟保的良缘去不成?”
舒妃皱眉,“可不是么!”
婉兮轻轻垂眸,“我啊,其实在这事儿上是有些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