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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非要进化不可。
温禧叹了口气,踮足伸手去抽书架上的那本《A Documentary History of Art》。却有一双漂亮的手抢先一步抽了出来。
她下意识地回头,是一个相貌清俊的年轻男生。她飞快地收回视线,打算离去。不想那个男生却突然开口,“给你。”一面含笑将那本砖红色封面的《A Documentary History of Art》递给她。温禧稍稍犹豫了片刻,还是接了过来,又轻声说了“谢谢”便快步出了书架。
祈博禹看着她的背影,这个女生蓄着一头极好的头发,乌鸦鸦的,比最沉重的暮色还要深上三分。他不得不承认,这世界上真的有一见钟情这回事。他的心脏从见到她就开始无来由地乱跳,见到她踮足去取那本《A Documentary History of Art》的时候,素来平稳的自己居然仗着身高优势,抢先出手,只为求她的一瞥。这简简单单一瞥,他再也移不开眼睛,他已经算是自负长相出众的了,但是眼前这个女生简直当得上“姿容绝世”四个字。
祈博禹还在那一霎的惊艳里回不了神。半晌,他才想起什么似的,快步向借阅管理处走去。
借阅管理处的老师见到他,立刻带上了亲切的笑容,调侃道:“博禹,你怎么来了?以祈院长和宋教授的藏书,你还用的着上这儿来?”
祈博禹笑了笑,“张老师您笑话我呢,我爸妈的那点家私怎么也不好和森木图书馆相提并论啊。”
“你就谦虚吧。你们家的那一套《四库全书珍本》可是我们镇馆之宝万树的《词律二十卷》康熙二十六年堆絮园刻本拍马也赶不上啊。”
这倒是实话。祈博禹的父亲祈霖甫是森木大学人文学院的院长,母亲宋书娴是美院的教授。祈霖甫是史学大家虞轶祺早年的学生,是中国古代史方面的专家国手,而宋书娴早年留学法国,主攻西洋美术史。家中藏书极为丰富。而家学渊源的祈博禹不过二十三岁,已经是森木大学亚非语言学专业的研究生了。
当下祈博禹只是温和地笑了笑,状若无意地看了看桌上的电脑,说道,“张老师,我要查一下吐火罗文的藏书资料,能不能借电脑给我用一下?”
张品藻笑道,“客气什么,你自己查好了。”
“那我就不客气了。”祈博禹从善如流,娴熟地键开书刊借阅系统,搜出了《A Documentary History of Art》借阅者的信息资料。
温禧。外国语学院英国文学专业三年级。
祈博禹在心底默念,他从未在学校听过她的名号。在他印象里,女孩子但凡有三分姿色,定然是当成五分来妆扮招摇,可看她的穿着打扮,却是再朴素整洁不过。长相如此美丽却低调到寂寂无名的地步,真是不寻常。祈博禹对温禧越发兴致盎然起来。
太阳已经西沉,温禧抱着书往宿舍走去。
宿舍里只有李薇薇一人,桌上支着一面椭圆大镜子,正凑近了画眼线。温禧默默地将第二天早上的选修课课本塞进书包,这才嗫嚅道,“我找了一份兼职,离学校挺远,晚上我就不回宿舍了,回家睡觉。”
李薇薇抬起眼睛,看她一眼,眼尾刻意拉长的眼线是一弯讥讽的弧度,“是嘛?你向我汇报干什么?我又不给你发工资。”说完又专心致志地照镜子去了。
一只黄蜂在宿舍的窗口嗡嗡飞过,被夕阳照成美丽的金色。温禧悄无声息地掩上门离开。
在食堂吃了晚饭,温禧从车棚推了自行车出来,朝龙宸花园骑去。
龙宸花园远离市中心,骑车大约要一个多小时。温禧一面踏车,一面寻思着明早八点钟的课要在六点半就出发才能确保不迟到。
夏天天黑得晚,温禧汗流浃背地到达龙宸花园时,天空是一片宁静的灰蓝色。隔着老远便能看见花团锦簇的的一片,催枯拉朽一般简直灼痛了人的眼睛。温禧想着自己从小生活的弄堂,那里的植物不外乎葱蒜,凤仙以及栀子罢了,长在漏了底的搪瓷脸盆或者痰盂里。看来植物和人一样,也分三六九等。
默默地别过眼睛,温禧按响了雕花栅栏上的门铃。
栅栏很快打开,温禧推着车进了门,栅栏再次徐徐合拢。
她正思忖着自行车该放在哪里,富贵人家规矩太多,她不希望犯了忌讳。却看见斯蒂文森不知道从哪里出来了。温禧赶紧礼貌地向他问好。
管家先生永远彬彬有礼,当下引着温禧去了车库。
车库里停着好几辆车,皆是动辄百千万的品牌。温禧越发觉得应当谨言慎行。斯蒂文森在一旁悄悄留意温禧的表情,见这女孩眼神依旧清澈自如,对她的好感又增添了几分。
斯蒂文森领着温禧进入内厅的时候,莫傅司正半/裸/着上身穿一件深紫色的衬衫,温禧赶紧垂下了头。
斯蒂文森也是一脸不赞同的神色,却并没有说什么。
莫傅司慢条斯理地扣好扣子,这才开腔道,“你带她去客房,小青它们我已经喂过食了。我要出去一趟,有事回来再说。”
“好的,少爷。”斯蒂文森微微服身,“要通知司机吗?”
“不需要。我自己开车去。”说罢,便迈开长腿出去了。
斯蒂文森朝温禧说了一声“稍等”便快步跟了出去。半晌之后才又折回。
“温禧小姐,请跟我来。”
“斯蒂文森先生,您喊我温禧就可以了。不要这么客气。”
斯蒂文森朝她微微一笑,“温禧小姐,这是规矩。”
客房临近花园,有巨大的落地窗,和整个宅院一般富丽堂皇。
“温禧小姐,您随意。桌上的银壶里有水。当然如果您需要别的什么饮料也可以告诉我。”
温禧连连摆手,“谢谢您。我喝水就可以了。”
斯蒂文森又拉开一个四周雕饰着玳瑁螺钿的圆腰镜子,“这后面就是卫生间。”
老管家离开后温禧忽然产生了一种不真实的感觉,床松软的不像话,坐在床沿的她几乎不敢随意动弹,仿佛一动就会陷进去似的。她觉得自己仿佛置身于西洋宫廷里,不过自知之明她还是有的,她不是公主,而是仆役。
想到这里,她反倒镇静下来,从包里掏出英语精读课本,垂头看起书来。
莫傅司出去的时间远远短于温禧的意料,所以当她抬头看见这个苍白的男人出现在她面前的时候不免吃了一惊,赶紧放下书,站了起来,唤了一声“莫先生”。
莫傅司的视线由这个浑身绷紧的女生移到床沿那本摊开的英国文学精读课本,忽然开口道,“你是学什么的?”
“我学的英语”。温禧中规中矩地答道。
莫傅司懒洋洋地看她一眼,“真可惜。”
温禧不明所以,莫傅司却并没有继续这个话题的意思,“你跟我过来。”便负手朝门外走去。温禧惴惴不安地跟在后面。还是门外守着的斯蒂文森给了她一个宽慰的眼神。
走了两步,莫傅司忽然回头问她,“你洗过澡没有?”
温禧脸一下子就涨红了,“我来之前洗过了。”
莫傅司目光自头到脚缓缓扫过她,“Stephen,你带她去淋浴间冲个澡。把我用的沐浴液拿给她。”
“知道了,少爷。”老管家领着温禧去了淋浴间,又将浴衣、毛巾和沐浴液递给了她。
沐浴液不知道是什么牌子,气味极清极淡,里面还隐隐带着一丝苦艾味。温禧站在花洒下面,却感觉到一股莫名的屈辱,这和古代低贱的妃嫔洗剥干净了用布裹好了献给皇帝有什么两样,甚至还不如,人家好歹是伺候九五之尊,而她却是伺候动物。
可是生活逼人,谁教她天生长了一张狐媚脸,没人相信她是墨水瓶,通通认为她是花瓶。长的好也有长的好的苦处,别人看你,只剩下一张脸和一个躯干,真是悲哀。
洗完了澡,她还是第一次穿这种浴衣,带子系了半天才收拾妥当,总觉得V字的开襟开的深了些,出来之前她不又放心地摸了摸自己的牛仔裤口袋,那枚纽扣项链安稳地待在里面,这才抱着换下的衣服出了淋浴房。刚出去就对上了那个男人冷漠的视线,她下意识地拢了拢衣襟。
莫傅司看着她的小动作,掀了掀嘴角,“You are not my taste。”
温禧脸一下子变得通红。
幸好他没有继续刻薄她,只是示意她跟在他身后。
目的地是那间客房。此刻,大床的床垫上正盘着那条绿瘦蛇。感觉到动静,抬了抬头。
温禧感觉背上凉飕飕的。莫傅司上前弹了弹小青的脑袋,小青乖巧地伏下了头。
“上床。”莫傅司面无表情地指了指床的一侧。
温禧哆哆嗦嗦地坐上床沿,在莫傅司冰冷的视线压迫下僵硬地躺在了床的一侧。小青自动往她身边贴了过去,温禧控制不住地颤抖起来。却听得一声嗤笑。莫傅司嘴里发出一声悠长的唿哨,小青立刻乖乖地从床尾游上了左侧的立柱。螺旋一样盘在上面。尾巴不时轻快地抖动着。
居然只是这样?
温禧一下子松了口气。不料莫傅司邪气地歪了歪嘴角,“夜里小青也许会游下来。”
温禧的脸色一下子变得和床单一样白。
莫傅司忽然愉快地哈哈大笑起来,邪肆地一挑眉毛,轻佻地吹了一声口哨,“祝你好梦”,可惜半点诚意都没有,听在温禧耳里反倒很像诅咒。他懒懒地踱了出去,还不忘顺手关上了吊灯,关上了门。
温禧不知道这几条蛇自出生就待在莫傅司身边,为了防止野/性复发,所有活动都是伴着人的,如今正值交尾期,莫傅司是为了防止它们夜里雌雄混居“乱/搞”,这才为唯一的公蛇找了一个美貌的“床伴”。她只当是有钱人的恶劣变态趣味。
墨绿色的天鹅绒窗帘只拉了一半,因为莫宅是在半山上,夜风格外大些,将窗外的常青树嘘溜溜地吹拂着,一会儿黑压压的成了一团墨,一会儿又化为一蓬绿气,向落地窗张牙舞爪地扑来。温禧努力抱紧自己,闭上了眼睛。
床太软,这让从小睡惯了硬板床的温禧很不习惯,她自嘲地想,也许真是命贱。豌豆公主睡在十三床鸭绒垫上还能感觉到硌得慌,可见她天生没有当公主的命。
那条叫小青的蛇在黑夜中依稀只看见一个淡薄的轮廓,温禧觉得脑子里乱糟糟的,也不知道到什么时候,才迷迷糊糊睡了过去。
这一觉睡得极累,仿佛一直在海上载沉载浮,意识时而困顿时而清晰,断断续续醒了好几次,瞥一眼床尾的立柱,只觉眼皮沉重,便又昏沉过去。
晨光微熹的时候,温禧就醒了。她刚坐起身,就看见那条蛇正睁着圆鼓鼓的眼睛盯着她,爬行动物的眼光没有焦距,所以那眼神看在温禧眼里,俨然是不怀好意的阴冷目光。她不知怎的,竟想起了那个姓莫的男人的目光,和他豢养的蛇类一样,冷硬的,没有热度。
事实上蛇没有可以上下活动的眼睑,只在眼球表面覆盖了一层透明的鳞片,眼球也无法像人类的瞳子一般自由活动,所以眼神才总是定定的,让人觉得毛骨悚然。温禧努力放松自己,朝小青干笑了一声,这才抓起床头的衣服,打算下床洗漱。
温禧不知道这条绿瘦蛇其实骨子里好色无比,去年夏天就曾经当着苏君俨的面对虞璟光/裸的手臂蹭蹭挨挨大献殷勤,结果差点被苏君俨捏歪了下颌,这才收敛了不少。此刻见美女起身,立刻刺溜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