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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盛波的三哥周顺华被太平军斩杀,妻子被一刀杀死,幼儿周家谦被长矛刺了一枪,幸得另两个太平军战士护救,才幸免于难,但眼睛瞎了一只。
如果论起对太平军的仇恨,周盛波要大于江忠济,毕竟江忠源是在战阵中被石达开斩杀,而周盛波则是被太平军摸进家门屠杀!
虽然很同情,可这时,万万由不得周盛波胡来,刘铭传硬着心肠冷哼一声:“周大人,一旦开了炮,将再无转圜余地,民盟军虽有半数来自于长毛,不过他终究不是长毛,行事风格也大不相同,我希望你不要意气用事。
当然了,你若是愿为皇上尽忠,尽可自便,而本官才二十五岁。尚有大把前程,况且左宗棠、江忠济、吴文榕与王有龄能降,为何我们降不得?
王司令是汉人,满人大势已去。汉族兴起已不可逆转,即使降了民盟军也不算辱没列祖列宗。”
死有很多种,有重于泰山,有轻于鸿毛,刘铭传二十五岁。死在民盟军手上他觉得不值,毕竟只是立场不同,本身之间没有国恨家仇,周盛波也才三十一岁,刘铭传不想死,他又何尝不珍自己的生命?因为他重新娶了妻子,也诞下了新的后代,他死了,他的妻儿谁来照顾?尤其是那个瞎了一只眼的长子。
“唉~~”周盛波叹了口气,满脸的落暮。挥挥手道:“降吧,都降了吧!”
营中官兵顿时松了口气,说实话,没有人愿意和民盟军死战,能投降是再好不过的结果,于是立刻扯出白旗,一遍遍的挥舞起来。
张树声才刚刚带着人奔来支援呢,这一看到白旗,也傻眼了,长叹一口气之后。只得下达了投降的命令。
一队队淮军士卒放下武器,被民盟军战士领到指定地点集中,他们的脸面没有太多的沮丧,反而更多的是如释重负。甚至某些有野心的都隐隐带着丝渴望。
而张树声、周盛波与刘铭传于第一时间被带到了王枫面前。
三个人都不说话,平静的与王枫对视,但心里都多多少少有些微澜起伏,毕竟这个二十多岁的年轻人,创造了一个又一个的奇迹,一手拉起一支军队。把洋人打的落花流水,活生生吞了大清半壁江山,并且照目前的局势推断,大清离亡国灭种不远了。
军事上的成就是一方面,而更让他们感慨的,还是王枫在政治上的措施,他与历朝历代的一般统治者不同,对于内政充分放手,确定下去很少干预。
比如现今民盟军的各项政策实施,基本上都是由王有龄作主,其中的大多数并不需要王枫首肯,真正需要王枫拍板的少之又少,难道他就不怕被人夺了权?
自古以来,中国君权与相权的斗争是非常激烈的,或者说,即便是王有龄深得王枫的信任,他难道就不担心日后被清算?
胡惟庸、鳌拜生前族灭人亡,死后身败名裂都是活生生的例子。
以王有龄的睿智,不可能看不到这一点,这也是清庭高层百思不得其解之处。
偏偏王枫的这种甩手掌柜风格,还把地盘弄的欣欣向荣!
王枫也在看着这三个人,最后把目光定格向周盛波,沉吟道:“周盛波,你的事我也听说过一些,虽然与我们民盟军无关,但我依然很痛心,我代表军中来自于太平军的战士,向你表示真挚的歉意。”
周盛波冷着脸道:“这事确实与王司令无关,周某受之不起。”
刘铭传与张树声不由苦笑着连给周盛波打眼色,阶下囚要有阶下囚的觉悟啊。
要知道,他们是投降,而不是起义,如果在今早民盟军发动进攻之前归顺,应该可以归入起义的范畴,享受江忠济的待遇,三个人或许都能分领一军,弄个军长当当,可是投降就不好说了,这种时候,和王枫顶撞有意义吗?
孰不料,周盛波半点不为所动。
王枫顿时脸一沉道:“周盛波,我知道你有情绪,我可以理解,但是作为一个成年人,我很不认同你这种不负责任的态度。
也许你可以把你自己的行为美化为耿直,心里藏不得事,可是在我眼里,你这是意气用事,是幼稚的表现,一个人如果时常被自己的情绪控制摆弄,他又能有什么成就?”
周盛波给说的脸青一阵白一阵,他也明白,王枫是话粗理不糙,不过家族的破灭是他心里的一根刺,于是猛一咬牙,半跪施礼道:“当年杀入我家的凶手,如今是翼王。。。。是石司令的部下,王司令若能把那几人交给周某处置,周某愿给王司令做牛做马!”
王枫想都不想的一口回绝:“不可能!”
刷!周盛波猛的抬头看向了王枫,目中充满着悲愤,不屈,连身体都在微微颤抖。
王枫也是冷眼看向周盛波,厉声道:“你很委屈是不是?别人杀入你家,你想报仇是天经地义,而这些年来,又有多少人在你们的手上家破人亡,你算过没有?”
周盛波不服气道:“咸丰三年,粤匪陷安庆,皖北土匪纷起,我周氏兄弟六人,为保一方乡土,组织团练乡勇屡出杀贼,与陈玉成和陈得才等人长期作战,兄盛华及弟三人皆死于事,惟存盛波与弟盛传,我们周家大部都死于匪手。
虽然被我周家杀死的匪寇之流没有五千,也有三千,但是我周某人问心无愧!”(。)
第六七零章 怒斥周盛波()
“好一个问心无愧!”苏三娘顿时柳眉倒竖,抢过王枫的话头,大怒道:“我是民盟军第四军军长苏三娘,周大人心忿于你的兄弟妻儿遭了太平军毒手,那么我来问问你,太平军又有多少人遭了清庭毒手?他们中同样有妇女、儿童和老人,你家人的命是命,难道他们的命就不是命?你向太平军索命,他们又该向谁去索命?”
周盛波索性豁出去了,冷冷一笑:“若是不起兵造反,朝庭又怎会派兵围剿?战阵之中,误伤总是难免,一切的根源都在于你们先反叛了朝庭。”
“如果不是我军不允许虐待俘虏,老娘现在一刀就劈了你!”苏三娘差点就抽刀砍向了周盛波,还亏得王枫制止,才强按下杀意道:“一八五三年,时任湖北按察使的江忠源向咸丰上疏曰:粤寇惨虐,不可胜言,然择肥而噬,穷檐不暇搜求,或伪结民心,多偿市直,兵则攫取奸~~污,穷户且难幸免。
江忠源应该还有些正义感,但他是清廷官吏,不敢更多更直接地揭露清军的罪恶行径,可是我们仔细分析,这几句说得很明白,太平军的惨虐不过是择肥而噬,打击的却是欺压人民的地主老财,对穷人则不但不搜求,反而救济他们,再看看官兵在江忠源的笔下是什么作为?抢劫民财,奸~~污妇女,无恶不作!
另有曾国藩放言:要使粤匪行无民之境,犹鱼行无水之地,居不耕之乡,犹鸟居无木之山,这是什么意思?首先是进行屠杀,把江南变为无人区,使太平军失去人民的,其次是实行焦土政策,把沃野千里的鱼米之乡,变成无人种田的不耕之乡。使太平军无取食之地,它的核心是耗荡人口,对江南进行屠杀!
他是这样说的,也是这样做的。在太平军的攻击面前,凡是坚守不住的地方,就大肆屠杀焚掠而去,当太平军控制的地方被他们攻占,又以胜利者的凶恶面目出现。屠杀无辜人民。
在太平天国未因内乱而亡时,我长江中游的太平军作战勇敢,因愈剿愈多,愈击愈悍,湘军死伤极重,锐气挫损,曾国藩乃提倡兽性报仇泄忿以振作士气。
例如在兴国、大冶之战中,获得的俘虏一概剜目凌迟,九江城外获得的俘虏又凌迟枭首,在曾国藩的兽性示范下。湘军的残忍是亘古未见的,你们清庭自己人都说,湘军以戮民为义,城邑一经湘军克复,借搜缉捕匪为名,无良秀皆膏之于锋刃,乘势淫掳焚掠,城破时,百物同归于尽。
民间也常常有言:谓民贼合一,民不恨贼而恨兵。谓贼如梳,兵如蓖,也就是说,我太平军如梳子。只劫掠富户,不犯贫户,清庭官兵则不问贫富,一概劫之。
曾有英军士兵回国后,在报纸上登了封忏悔信,信中描写了一段清军屠杀俘虏的场景。大意是:这批俘虏,有男有女,有老有少,从刚出世的婴孩,到八十岁蹒跚而行的老翁,从怀孕的妇人,到十至十八岁的姑娘,无所不有。
清军把这些妇女和姑娘,交给一批流氓强~~奸,再拖回来把她们处死,有些少女,刽子手将她们翻转仰面朝天,撕去衣服,然后用刀直剖到胸口。
这批刽子手做剖腹工作,能不伤五脏,并且伸手进胸膛,把一颗冒热气的心掏出,被害的人,直瞪着眼,看他们干这样惨无人道的事,还有很多吃奶的婴儿,也从母亲怀里夺去剖腹。很多精壮的男俘虏,不但被剖腹,而且还受凌迟非刑,刽子手割下他们一块一块的肉,有时塞到他们的嘴里,有时则抛向喧哗的观众。
周盛波,这难道就是你所谓的误伤?按照你们犯下的罪行,杀一百遍亦不为过,但总司令不与你们计较,愿意把过去的一切重新抹去,再从头开始,这是什么?不就是尽快结束内战,大家同心同德建立起一个强盛的中国吗?
而你呢,却斤斤计较于你家的得失,若是人人都如你般计较,那么我们民盟军中至少会有一半以上的战士将因自相残杀而亡!”
周盛波的气焰明显被打了下去,确实,你杀别人的妻儿老母,人家也杀他的妻儿老母,这本就是一笔烂帐,你计较有你的道理,那么死在你手里的无辜该向谁去喊冤?
苏三娘却得理不饶人,凤目一扫,又道:“清庭税赋繁重,官吏残暴苛薄,民众给逼的活不下去了,不反了他还作甚?是不是只有民众白白受死不反抗才为你们称颂?还有你们淮军收编的几十万捻军是从哪来的?不都是被逼上绝路的淮北农民?
周盛波,你颠倒黑白的本事倒是不小啊,我也不骗你,就在刚刚总司令看到你们过来的时候,还笑着说:刘铭传、张树声与周盛波都各有才能,为军可任一军之长,为政可任一省之长,甚至历练几年任职中央部委都有可能。
由此可见,总司令还是很珍惜你们的,也很高兴你们来投,否则又何必手段百出去瓦解淮军的军心?我说句不中听的话,若是我军发动强攻,恐怕春节之前就结束战斗了,纵使你们有桐柏山作为倚仗也改变不了结果,无非是多付出点代价的问题。
可是总司令没有这么做,他只是不愿意死伤太多,将来大家不好见面,而你不理解总司令的好心,顽固不化,太让人失望了!”
在刘铭传、张树声与周盛波三人中,刘铭传家境稍差,对苏三娘的控诉深有感触,他早年贩卖私盐,曾有数次都差点被官军杀死,还亏得太平军杀到苏皖他及时投身于团练,才把过去洗白。
想起几年前那刀头舔血的日子,刘铭传不禁长长叹了口气。
张树声与周盛波的出身类似,都属于大户人家,对苏三娘所说虽无切身之痛,却敢肯定都是事实,回想起过往所为的种种,脸面也现出了一丝愧色。
周盛波作为被直接针对者,同样陷入了沉思当中,他一遍遍的扪心自问,太平军就真的是无恶不作吗,官军就一定正义吗,家族被灭是不是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