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才想起来她是财政局的,单媛的好友。几次单位年终茶花会她都随着单媛参加过。
风裹冬寒和梅香,渗透骨髓,把天边的彩霞撕裂得很碎。傍晚的夕阳仓惶一路逃遁。白鸽响亮的鸽哨从残柳梢传来,和着天际孤鸟的悲鸣,使人突生出悲怆的情绪。
和梦洁在十字路口分道扬镳,美琳一个人站在路口,寒意透过黑色羽绒袄直往身上钻,心中的孤寒如处旷漠。
傍晚时的街道分外拥挤,各种机动车的鸣声和着人群的嘈杂声侵扰得人心口发颤。美琳情绪郁塞地走过一水果店时,一骑摩托的红头发少男已经紧追着她走了一段,亲热得想见到一奶吊大的亲姐:“美女姐姐美女姐姐,上哪儿?我送你。”
美琳一眼便知这就是那种过期的问题少年、正版的街头阿飞,也不看他也不理,视若无睹地往前走着。少男的红色头帘剪得女孩子般整齐,几乎完全覆盖了眼睛,亦步亦趋:“美女姐姐为什么不理我呢?交个朋友不好吗?”
美琳闻此有了怒意,话声斩钉截铁:“姐不是巴黎欧莱雅,谁有钱就能拥有!”心里骂道:老娘法眼一开就知道你是妖孽!別說姐高傲,只是姐拒絕与禽獸打交道。疾步离开,走了一段,只听那少男不屑的话语随风传来:“这什么年代了?一点流氓意识都没有!”
美琳站在三路站牌前等车,上了车很拥挤,她才明白:挤公交是包含散打、瑜珈、柔道、平衡木等多种体育和健身项目于一体的综合性运动。
她冒着寒气刚一进门,童童就随着满屋暖气扑上身来,连声说着妈妈妈妈我想你了,并汇报了下午的全程:在江华游乐园坐摩托、飞机、火车了;看大灰狼和老虎了;还看猴上树了,看奥特曼打小怪兽了。最后学着大人的语气问余莲和美琳:“什么叫幸福,你们知道吗?”
美琳和余莲相视一笑,异口同声:“不知道。”
童童把小拳头举到胸口,摇头晃脑:“幸福就是——你喝汤我吃肉,奥特曼打小怪兽。”歪着头补充:“还有妈妈吃苹果。”
美琳笑着把童童抱起,拉着长腔鼓励:“我儿子长大了——”
美琳放下童童,余莲碰碰她胳膊,引她到屋外问道:“枫还没消息?他这是咋了啊?”此时朔风凛冽,冻云低迷,余莲的脸色和天空一般灰暗。
美琳比余莲高出很多,拍拍余莲肩膀像大人安慰小孩:“姐,一切有我,你别操心啊!”
余莲叹息道:“唉!连油条都涨价了,咸菜也贵了,以后别亏着童童,咱姊妹俩只吃馒头配豆腐乳吧。”
第二十章:注定是一难捱夜晚
风脱缰野马般四处乱窜,苗圃里的梅花一瓣一瓣飘下,凋落的姿势婉美惊心。路灯将柔光倾泻在冬青上,宁静淡雅。
余莲忙着做饭,童童忙着玩积木和拼拼板,美琳回到卧室换了睡衣,分别打了余枫和钱倩手机,两人好像商量过的,依然关机,美琳又一次落泪,待擦去眼泪后又想起在歌厅时梦洁宣布的“闪婚”一事,急忙给梦洁打电话:“梦洁,忙完没?方便说话吗?”
梦洁电话里的声音阳光灿烂:“说呗!”
美琳听到梦洁电话里的噪音,好像环境并不安静,犹豫着说:“真的准备来个闪婚?你可要想好了,那个人是你愿意陪伴一生的老公?”
梦洁捂着嘴,且把声音压得很低:“美琳你落伍不落伍啊?谁是谁老公啊?都TM临时工!怕湿鞋还都不敢走河边了?怕鱼刺还不敢吃鱼了?合得来过下去,合不来各走各的,见怪不怪!”
美琳莫名怅然口里没词儿了,就又转了话题,让梦洁想想办法,如何能尽快打听到钱倩和余枫的动向。放下电话回味起刘甲连的“解放思想”和“献身精神”,心里又是一阵发堵。至于他说的后备干部提拔,美琳想能进步当然好但也不能为了进步就不讲姿势恶形恶状地匍匐、攀援,那样胜之不武会失去胜利者应有的愉悦感。机构改革即将开始,若坚守自己心灵的净土,可能会遭到刘甲连恶意的打击报复,可能会在机构改革中失业。她不敢想像失业以后的日子:童童怎么办?让聪慧易感的童童成为留守儿童?如果那样可能导致他思想不健康就会影响健康成长,那样先给社会制造一问题儿童再制造一问题少年最后制造一社会渣滓。
手机爆响,是美琳在超市打工时认识的小姐妹。她在电话里托付她去看她的儿子小楠。她如今离了婚,因她老公有了新欢。离婚时她老公什么都没给就给她一儿子。她除了外出打工养活儿子别无选择。
美琳答应着,算算那孩子已经六岁,曾是个方仲永一类的神童,三岁时就会背许多首唐诗,还会编故事:“我去北京奥运会了,见到许多美女阿姨。我在那儿吃了拉条,把嘴都辣红了。我捡到一分钱了,交给警察叔叔。叔叔拿住钱就去买烟,我气得骂他:叔叔你真不要脸!”美琳想这孩子将来必是大才,实堪怜爱,让童童在家好好呆着,童童听话地点头。美琳下了楼道沿着小路向东一拐,往小区里走去。她认识养小楠的那家人。
路灯昏暗,倾洒在梅花上,晶莹洁美。小径上石子铺路,丹桂和冬青相映成翠,不畏寒冷的虫子在旁边草坪里低鸣,淡淡的紫霞如雾罩着,美琳的心和小道一样晦暗无光。一枝五星海棠浓艳,向小径低低地垂着,横亘于石子径,玉露晶莹,顺着花径滴湿了美琳脚下石子。在小区里唯一的一家水果摊前买了几斤水果提上,再往前走时就觉得吃力,想女人还真是没有力气。
一路沉寂,月升柳梢,花自成溪。
这小区里有几家江华市机械厂的下岗职工,因没收入,均以看护留守儿童为生,一家都可以看护几个。那些留守儿童多是父母外出打工的。有的年轻夫妇为了生计,孩子生下两个月就走了。美琳提着水果绕过小区绿化带,正好碰到小楠在小区花园旁站着,远远地看着一群小朋友玩。看护他的下岗女职工皱眉告诉美琳:“真是没办法,他妈一去三年都没有回来看他。这孩子就越来不爱说话了。这里的孩子都骂他是没爸没妈的野种,都不和他玩还经常打他。怎么连小孩子都欺负人呢?我还真不相信人之初性本善了!”美琳心里涌起怜悯,再三让着,才把水果递给那妇女。她刚往小楠跟前走,他就惊鸟一样飞快地跑开了。任凭美琳如何追着喊着如何扯着嗓子劝说,他死活不近前,只是远远地站着。正无奈间,追过来的下岗女职工以不让他吃饭为要挟,他才乖乖蹲在草坪旁让美琳走近。美琳问他的所有问题他一概不答,只是低着头掐着草梗一节节折断,时而抬起头看一眼美琳,眼里放射出畏怯的光,还薄薄地覆辙一层迷惘寒雾。
看罢小楠回来,美琳想无论日子如何艰苦,她都不会舍弃童童。哪怕匍匐着走,定要亲手把儿子养大,给他健康幸福的生活。可以现在的情况,她有什么把握给他幸福生活?她突然对未来没有任何信心,十分自责,觉得自己一无是处,觉得亏欠童童很多。心里一阵内疚,悄悄来到童童房间,见童童背对她坐着,面前放着一堆积木,两眼迷茫地盯着窗子,低声喃喃自语:“爸爸有个家,妈妈有个家,剩下我好像是多余的。”
“童童!”美琳情绪激动地一把将儿子抱进怀里,急得脸都红了,晃着童童肩膀,紧盯着他黑乌乌的眼睛:“童童你咋说这?这话听谁说的?”她知道童童接受了她敏感易伤的遗传基因,小小年纪就总是有些患得患失的样子。
童童黑乌乌的瞳仁里竟然蓄着一汪伤心的泉,一眨眼间泉水涌出,软语绵绵:“我从电视上看的,那小美女爸爸妈妈离婚了,都不要她。”童童抽噎着,样子十分伤心。三岁多的他总用大美女和小美女区分成人和儿童中的美丽女性,如今他的黑瞳氤氲着泉水和迷雾:“我们班赵丹爸爸妈妈就离婚了,她现在只有妈妈,有些好哭。我本来挺喜欢她的,现在都有点儿烦她了!”
美琳被童童的老成话说得心惊肉跳,正心绪茫茫无所适从,又见童童仰头询问:“妈妈,这么多天不见爸爸回来,你们是不是也离婚了?”
美琳几乎控制不了情绪,真相放声痛哭!强自把泪水和着悲苦咽下,抚着童童乌黑的头发:“童童乖,爸爸妈妈没离婚。你爸爸出差了。。。。。。”几近哽咽,悲酸难忍,忐忑无语,身子颤栗,拉一凳子坐下,把儿子紧紧地搂在怀里,思绪波涛般难以平复,止不住偷偷抹泪。
敏感的童童挣扎着离开美琳肩头,小手捧着她的脸,盯着她发红的眼,黑瞳在渐暗的天光里闪耀、流转:“妈妈,那你为什么哭了?”
美琳挤出个笑,在儿子脸上吧嗒亲得响亮:“童童,妈妈没哭,妈妈眼里进脏东西了。”
童童和美琳一样是O型血,一紧张就小脸通红:“妈妈别动,让童童给你吹吹就好了!”
美琳顺势说好,童童问是哪只眼,美琳就随便往右眼一指。童童用胖乎乎的小手掰着美琳的右眼,呼呼用劲吹着,直到美琳喊停,童童歪着头十分关切地问好了没?美琳做欢快状说好了,并伸出大拇指,语气非常夸张地说:“童童真棒!”
童童受了夸奖高扬着头神情傲慢:“妈妈,童童是顶天立地男子汉!”
美琳捧着童童的小脸,满心欢喜:“童童真棒!儿子啊,你长大了想干什么?”
“我长大了,给妈妈买个很大、很漂亮的房子,再买个爸爸那样的车,整天拉着妈妈,想上哪玩就上哪玩!”童童轻轻捋着美琳柔软的卷发说。
虽说儿子童言无忌,可美琳还是一阵阵地感动。无论前路如何,她都要照看好儿子,不让他受到一丝丝伤害。她只有留在本市,她不要失去工作再去流浪。那不堪回首的打工之途使她每思心惊——
那年她因不屈从白云宾馆老板那个“前台经理”的交换条件,第二天就成了“裁人”。
什么时候进场并不重要,拿不拿到好牌亦无关重要,最要紧的,离场要潇洒。失去的东西,其实从来未曾真正属于你,不必惋惜。
离开那熟悉的地盘,车载着美琳在广州的繁华中飞驰,回想着在“白云宾馆”的最大收获,也就是跟着一个经常搭班且住的很近的同事学了很多美术设计知识,包括影视剧中的“三维”制作。那女孩是工艺美术学院毕业的,白云宾馆的客房、大厅、走廊等处的挂着的装裱画,大都出自她的妙手。虽无报偿,但作品登堂入室,才华被认可,却也得到极大满足。
车窗外阳光渐渐刺目,视野里是鳞此栉比的高楼。在二十一世纪的城市,新楼以惊人的速度替代旧楼。远方那高耸入云的摩天大楼群拥挤在体态臃肿的楼群里,几欲断裂。
车利箭般在车流中穿行,她坐在车内思维混乱,神情迷茫。真正的流浪与漂泊是,你没有可以回去的地方。
络腮胡子的司机在后视镜里看到美琳的神情便放慢了车速,频频回头来瞅她,神情暧昧:“北方妹好漂亮啊!”
美琳置若罔闻,警觉地收回洒在车窗外的迷茫目光,垂下眼睑掩饰情绪。
路边,各种广告牌影视剧一样欢快地循环,周而复始。彩色路标默然静立,阳光穿越浓密的榕树枝柯,在路面撒下的影子斑驳、变幻、起伏。美琳知道城市的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