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视线之中,安德鲁终于再次平复了下来,眼神之中迸发出了一股狠劲,隐隐地透露出了血腥的气息,他将爵士鼓踢在了一边,走到旁边弯腰将刚刚抛开的鼓槌捡起来,重新调整呼吸、重新准备练习。
这看起来似乎没有什么不妥,问题就在于,安德鲁的虎口伤口刚刚再次迸裂,暗红色的血液沾染了鼓槌的握柄部分,其实血迹并不多,也就是淡淡的一抹,斑驳开来,但隐隐却透露出一股萧索的肃杀之感,莫名就让人不寒而栗起来。
然后就可以看到安德鲁仿佛什么事都没有发生一般,静静地扶起了板凳,静静地调整了架子鼓,静静地捡起了乐谱,静静地安坐下来,那有条不紊的动作似乎有些麻木也有些僵硬,但始终保持了镇定,将刚才的混乱与嘈杂全部反衬出来,缓缓地滋生出一股脊梁骨发凉的毛骨悚然之感。
置身于地狱。这就是梅丽莎现在脑海之中唯一的想法,她不由再次发出了呜呜之声,手掌捂着嘴巴,低声呢喃着,“蓝礼怎么办?蓝礼应该怎么办?我觉得蓝礼就要疯了!上帝,哦,上帝,他为什么要这样对自己呢?”
这些话语全部都含糊在了掌心之中,根本听不清楚,只能隐隐约约地捕捉到一些支离破碎的音节,就如同清晨大街之上扫地的声响一般,由远及近地在浓雾之中若隐若现,似乎存在着,却始终捕捉到些许痕迹。
保罗只觉得耳边似乎有一只苍蝇正在绕行着,嗡嗡,嗡嗡,那种嘈杂感让人心浮气躁,根本就没有办法专心下来,他不由微蹙起了眉头,转过头,不可思议地看着眼前的梅丽莎,然后抬起了右手食指,放在唇瓣之上,示意梅丽莎安静下来。
梅丽莎紧紧地咬住下唇,似乎正在竭尽全力让自己闭嘴,但呜咽声还是在胸腔里闷闷地回响着,泪眼婆娑地说道,“蓝礼……蓝礼怎么办,蓝礼……”那双如同兔子一般的眼睛流露出了一抹真挚的哀伤和担忧。
保罗愣了愣,脑海里划过了一丝想法:难道梅丽莎和蓝礼正在交往?梅丽莎现在的感觉看起来就像是女朋友正在担忧男朋友一般,完全丧失了理智,一心一意地扑在男朋友身上。
但转念一想,保罗就否认了这种可能,因为梅丽莎看起来不像是蓝礼喜欢的类型,如此……单纯。保罗不喜欢用负面词汇随意地贬低他人,“单纯”就是他现在能够想到的最好词汇了。那么,眼前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保罗察觉到了视线,抬起头,然后就看到了瑞恩那濒临爆发边缘的表情,丝毫没有掩饰自己的烦躁和怒火,如果不是因为蓝礼的表演还在继续,瑞恩此时就已经要挥拳了——因为他的拳头已经握紧了,手臂的肌肉完全紧绷起来。
他们应该怎么办?
“闭嘴!”旁边响起了一个低低的声音,几乎就是在喉咙里翻滚着,除了这一个小圈子之外,一步远之外的其他人都听不到,但声音微弱却丝毫没有减弱话语之中的雷霆万钧,可以清晰地察觉到那种咬牙切齿的愤怒。
瞬间,三个人都顺着声音看了过去,是鲁妮。
鲁妮是一个娇小个头,窄窄的肩膀、消瘦的脸颊、纤细的身躯,似乎看起来没有任何威胁性,但那英挺潇洒的眉宇却迸发出了一股巾帼不让须眉的飒爽,怒目圆睁时的凌厉和锐利如同一把出鞘长剑,直指人心。
梅丽莎似乎受到了巨大的惊吓,哭声顿时就停止住了,但眼泪却在眼眶里激烈地打转着,随时都可能掉落下来。
保罗和瑞恩不好处理,但鲁妮却毫不在意,嘴角的笑容轻轻一扯,流露出一抹犀利的杀气,“要么你自己选择闭嘴,要么就让我撕烂你的嘴。”简单的一句话,说完之后,再次用一个单词干脆利落地做了收尾,“安静!”
梅丽莎丝毫不敢怀疑鲁妮话语的真实性,因为在那双深浅分明的瞳孔深处,她再次看到了那个清晨的蓝礼,相似的情绪具有一种高高在上的疏离和冷漠,就仿佛巨人碾死一只蝼蚁一般,根本微不足道。
梅丽莎不由打了一个冷颤。滚烫的泪水几乎就要滑落下来,却在鲁妮的注视之下,硬生生地收了回去,然后她就死死地咬住了牙关,又委屈又无辜地低下脑袋,偷偷地用视线打量了保罗和瑞恩的反应,但她失望了:
没有同情,没有怜悯,只有冷漠。
保罗和瑞恩交换了一个视线,两个人都长长吐出了一口气,似乎终于放松了下来,然后根本就没有理会梅丽莎,转过头去,再次关注蓝礼的表演。
内心的失落开始翻滚起来,梅丽莎没有其他多余的想法,只是想要好好把握机会而已,在蓝礼的好友面前留下一个好印象,一来可以结交更多业内同僚,二来可以更加靠近蓝礼,谁知道呢?也许未来有一天,她也能够有机会——
不是阴谋诡计,而是真情实意。梅丽莎真心实意地相信着,那个男人对她有好感,否则,安德鲁的眼睛里不会流露出那些患得患失的细腻情感,如同落在向日葵之上的金色晨曦,脆弱而动人,让人不由沉溺其中。
但,现在是怎么回事?为什么她的主动示好却不被理解呢?为什么她的委曲求全还要被呵斥呢?
1421 微不足道()
练习室之外的小小骚动还没有来得及涌动就已经平复了下去,根本没有影响到内部的拍摄。
达米恩站在摄像机旁边,又是兴奋又是紧张,又是雀跃又是焦灼,所有注意力都全神贯注地投入到镜头之中,脑海里天马行空地开始构思电影成品的剪辑方式,现在这场戏已经完全脱离了剧本的束缚,朝着积极的方向发展。
剧本之中,这场戏只有一个框架而没有具体剧情,因为达米恩需要捕捉的是一种状态一种情绪,他没有完全构思好应该如何呈现,希望在拍摄之中与演员展开不同的尝试与磨合,寻找到一种最为恰当的表现方式。
“安德鲁前往浴室准备了一桶碎冰,重新回到练习室,坐在架子鼓后面,开始练习’大篷车’;但受制于手掌伤势,双跳节奏始终无法提升,安德鲁情绪失控,宣泄过后,依旧持续练习。”
上述就是全部了。
正式开拍之前,达米恩与蓝礼沟通了一下基本情绪脉络,而后就把表演主动权交给蓝礼了。
现在,蓝礼的表演已经脱离了剧本的框架,但达米恩却丝毫不介意,亲眼目睹蓝礼的表演,他的脑海之中可谓是火花四射,灵感如同泉涌,那些清晰碎片渐渐融会贯通起来,本来不够清晰的画面自然而然就变得明确起来。
只是,达米恩有些不太确定,到底应该什么时候中断拍摄——还是缺少足够的经验,他决定继续给予蓝礼表演空间,看看后续表演到底如何,等到大脑出现“卡”的提示之后,再结束这场戏的拍摄。
安德鲁重新坐在了凳子之上,摊开右手手掌,看着血肉模糊的伤口,然后缓缓地、缓缓地收拢手掌,紧握成拳,那一抹暗红色的血渍就染红了指尖,如同豆蔻一般,惊心动魄,手掌和小臂肌肉慢慢地蠕动着,看起来就像是魔鬼的面容。
紧接着——
他就缓缓地、缓缓地将右拳伸进了冰桶之中,哗啦啦,冰块搅动的轻微声响开始撞击着正在蠕动的肌肉,如同无数绣花针同时钻入毛孔之中一般,手臂的肌肉瞬间就紧绷僵硬起来,但随后就松弛了开来,仿佛可以真切地感受到那种滋味:
所有痛楚瞬间爆发瞬间释放,但紧接着就在冰水之中冻结,全部都被封存了起来。目前来说是如此,在这之后,伴随着冰封消散的过程,全部都会一点一点释放出来,并且成倍成倍地撕扯着每一寸肌肉。
暗红色的血液在冰水之中缓缓氤氲开来,殷红的色彩如同颜料一般,鲜艳而刺眼,浓郁的血腥气息似乎就这样弥漫了开来,带着一股死亡的阴暗气息。
“哗啦!”
安德鲁再次将右拳拿了起来,重新抓住了鼓槌,稀释过后的血水顺着鼓槌滑落下来,他却毫不在意,只是随意地甩了甩右手,水珠顿时就四处散落开来,滴落在吊嚓、大鼓、军鼓之上,淡淡的玫红色如同晶莹透亮的琥珀一般,匍匐在了乐器表面。
随后,安德鲁的视线就落在了吊嚓之上。
虽然爵士鼓在刚刚已经被彻底打烂,但他还是可以持续练习吊嚓的双跳技巧,尤其是自己的右手。
安德鲁上半身微微前倾——这不是标准动作,真正的标准动作应该保持背部挺拔,尽量让双肩放松,但他现在却已经顾不上了,眼神之中迸发出了一股狠辣的戾气,如同鹰隼一般,死死地盯着那个吊嚓,仿佛可以将它生吞活剥一般,不知不觉中,上半身就前倾了些许。
郑重其事地抬起右手,指尖在细细地调整着把握的方式,尽可能地让自己的手指放松下来,然后瞬间发力,没有过度也没有缓冲,从零到四百击,全力提速到极致——
但显然,这样的方法是错误的。
且不说他是否具备这样的能力,单说在肌肉的紧绷状况下,刹那间释放出所有能量,击打出最高频率的鼓点,这就对于鼓手提出了无比严苛的要求,几乎可以说是不可能完成的任务,哪怕是最为顶尖的鼓手都十分困难。
结局是显而易见的。
安德鲁的击打现在没有框架而言,不是四百击,也不是任何其他击打,所有的节奏已经彻底乱成一团,仅仅只是在提速,单纯地提速,就好像小孩子正在竭尽全力地尝试看看,自己到底能够击打出多高的频率,这就是全部了。不要说韵律了,就连基础乐理都感受不到。
但他却没有立刻分崩离析,眼神慢慢地凝聚起来,隐藏着一股邪劲,说不清道不明,仿佛亲眼目睹一个冲动暴力杀人现场一般——只用拳头,一拳一拳地将一条生命扼杀,血液崩裂、脑浆满地的血腥场面让人胃部翻滚。
眼神越来越犀利,击打也越来越凶狠。
练习室里的昏暗灯光投射在光可鉴人的吊嚓之上,金黄色的光晕在晃晃悠悠地涌动着,全部都乱做了一团,没有章法也没有规律,令人眼花缭乱,将暴力击打的能量折射出来,在整个练习室之中激荡着。
安德鲁知道,自己的击打根本就是一坨废物。
眼神渐渐开始泛红起来,似乎杀红了眼一般,那种戾气毫无保留地全部释放了出来,他紧紧地咬住牙齿,咒骂声一字一顿地从牙缝之中挤了出来:
“你就是一个废物!你就是一坨/屎!你就是一个软蛋!一点用处都没有!就应该被淘汰就应该被取代!你就连最基础的技术都练习不好,还想着成为巴迪…瑞奇!狂妄!愚蠢!垃圾!丑陋!无耻!废物!该死的!草!草草草草草!草!”
咬牙切齿,仿佛唇齿之间都可以啃噬出血腥味道,那种刻骨铭心的仇恨,由内而外地爆发出来,滔滔不绝地宣泄而下。
这不是安德鲁,这是弗莱彻。
那一个瞬间,安德鲁就是弗莱彻附体,双目赤红地破口大骂,口沫飞溅之中,丝毫没有嘴下留情,以最丑陋也最肮脏的方式,将最后一层遮羞布也彻底扯掉,但他却完完全全没有停顿下来的意思,咒骂之中,肾上腺素的爆发让面部表情开始变得扭曲起来——
隐隐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