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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节 回忆——相遇
三年前。
台湾*阳明山一家私人别墅内
昨夜酒会至凌晨两点才结束。
风天扬揉揉仍有些发疼的太阳穴,伸了个腰,慢悠悠从床上起来。拉开落地式窗帘,外面日光强烈得刺眼,他晃了晃脑袋,连忙将窗帘合上,回头一看,墙上的指针已指向十二点。
这样的商业应酬太累人了,平时他是能推就推。下午还得去公司忙,刚才李秘书打电话来,德国代表两点左右就会到。唉,任何人可以偷懒,做老板的却绝对不能偷懒啊。风天扬吐了一口气,脸上冷酷刚毅的线条在日光中更加迷人。
瞧,那是个什么东西?透过窗户,他看到绿茵茵的草地上有一团白色的影子,他不相信自己所请的园丁会如此不尽职,在花园的草地上留下一大团垃圾不清理。再仔细看清楚一点,不对,那好象不是垃圾,似乎是一个人……
风天扬迅速走出大门,穿过花园的小径来到草地上。天,他不可置信地眯起了眼睛——地上的不但是个人,而且还是个穿着白色睡衣的女人。
她伏睡在草地上,白皙的脸颊被长长的秀发覆盖着,她睡得那么恬静,那么香甜。绿茵茵的草地和她白色的睡衣形成强烈的对比,她像一个不小心掉入凡尘的天使,她浑身散发出甜美而又幽静的气息,让人不忍心打扰她。
他眼睛一眨不眨地紧盯着她。虽还未清楚地瞧见她的面容,风天扬就感觉自己被这个来历不明的女子吸引住了。
对,来历不明!风天扬马上恢复一贯的冷静,这个女人是怎么进入他家的,还能泰然安之地睡在这?整幢别墅采用的都是最新高科技电子防盗系统,别说一个人,就是一只苍蝇飞进来都会触动红外线警示灯。瞧她还这样安然地睡在他家花园里,阳光这么强烈也没感觉?尤其是身边多了个人看了她这么久,她也没有一点反应?
她该不会……
风天扬立即拂开她的秀发,手指探向她的鼻息。
还好,她是活的。
一张不施粉脂洁白无暇的绝美脸孔出现在他眼前,他几乎忘了呼吸。她看起来最多不超过二十岁,那饱满椭圆的额头,两道清晰的秀眉浓淡适宜,长长的睫毛覆盖在眼睛上形成一道黑色的圆弧,他几乎可以想象到这双眼睛睁开时会怎样地勾人心魂,秀气挺直的鼻梁下是一张小巧润泽的唇,唇角微扬带着玫瑰般如梦如幻的色泽。
风天扬呆了呆,迅速敛定心神,轻轻摇晃着她的身子。没反应!他再大力一点摇摇她,还是没反应!无可奈何。他轻轻地把她抱起来,走进屋子。她的身子那么轻薄冰凉,她在花园里睡多久了?瞧她依然睡得安稳,躺在他黑色的大床上,嘤咛一声翻了个身,又带着甜美的笑容沉沉睡去。风天扬不禁想起童年时听过的《睡美人》,难道睡美人真要等白马王子轻轻一吻才能苏醒?他冷漠的脸上忍不住扬起一丝笑容,脸慢慢地俯下去,在她的嘴角落下轻轻一吻。
电话响了,“老板,德国奥凡塞酒店的代表已到,请您马上赶回公司。”
风天扬迅速换好衣服,往床上的人儿一瞥,走出门去。
大门关上的那一刹那,床上的人儿缓缓地睁开了眼睛。她坐起身子,打量着四周陌生的景象。
这是什么地方呢?她歪着脑袋,努力地思考着,半天都想不到什么。她记得前段日子娘跟她说,再过不久要送自己去另外一个地方,那个地方就是她以后的家,那里也很美丽,住在那里的人也会很疼爱她很照顾她,她一定要乖乖听话。可是她一点也不想离开娘,还有爹,还有斐儿,还有小绿,还有……
那天斐儿带她出门,她真高兴,她极少极少出门,爹娘说出门会很危险的,可是那天出门真的好快乐啊,看见了好多从来没有见过的东西。斐儿帮她买冰糖葫芦了,后来呢?后来……好象有马,好痛啊,她什么都不记得了。
难道爹娘趁她睡觉时悄悄把她送到这来了吗?爹娘说的以后我要住的另一个家就是这里吗?
她掀开被子,才发现自己怎么穿的这么少?甚至还露出了小脚。她左看看右看看,确定没有她要找的袜子,只好光着脚下了床。地上铺的毛毯让她感觉舒服极了,可是这里的一切那么地陌生,没有一样她熟悉的东西。她走到窗户边,用手轻轻一珠链子,窗帘竟慢慢地打开了。哇,外面好美啊,不同于凌水山庄的美,外面虽没有假山小湖,但那一眼望去如绿毯似的草坪,让人真想在上面打几个滚,草坪周围是修剪成花瓶形状的矮树,矮树中间竟神奇地长出了一簇簇美丽的鲜花,真是有趣极了。
她想出去。这是门吗?这门真奇怪,这么厚这么硬这么光滑。她好不容易找到了门柄,拉了半天拉不开,真沮丧。四周没有一个人,好象全世界只剩下她自己,她心里一阵恐慌,忍不住害怕地大哭起来。
“娘,娘~~~!”半天,她的嗓子里只发出这两个字来。娘,你在哪里,杏儿不要呆在这里,杏儿好害怕,杏儿要回自己的家,要回凌水山庄。娘~~!娘……你在哪里啊?她在心里大声地呼唤着。
哭累了,她又再次向那个门柄进攻,终于铛地一声门开了。原来这么容易啊,把门柄往左一拧就开了,一瞬间她似乎又忘记了害怕,像发现了新玩意儿一样,反反复复把门开了又关,关了又开,最后嘴角露出了胜利的微笑。
门外的一切更加让她新奇,她下了楼梯。这屋子好大哦,跟自己的家完全不同,屋子的东西很奇怪,但是好精美哦。她轻轻地坐在沙发上,吓得又马上弹跳起来,她明明没有用力坐,怎么椅子就像要塌了一样陷下去,她更小心地再次试着坐下去,才发现原来不是椅子塌了,而是这奇怪的椅子很软很软,坐下去很舒服很舒服。她记得她飘香阁椅子即使已经垫上了丝绸做的软垫,也没有这么舒服。她嘴角微笑的弧度更大了。
这个莫名到了二十一世纪的凌家大小姐,正坐在豪宅的大厅内,先前的害怕恐惧早已一扫而光,满脑子被这新奇的世界占据了。
……
新奇了一天,真有些累,她又回到最先的那张大床上美美地睡下了。
下午开始就跟德国国际酒店代表商谈合作的事,风天扬一直忙碌到深夜才回家,心里一直挂念着家里那个奇特的女孩。穿过花园,他迫不及待地打开大门,眼前的景象简直让人不可置信。瞧瞧他看到了什么:墙上的大电视正叽里呱啦地吵得厉害,地上更是乱七八糟什么垃圾废品都出来了,桌上一片狼籍吃的喝的洒得到处是,楼梯旁他最珍爱的两棵盆栽不但给移了位,其中一盆还已经垂头丧气地倒在了地上……
家里遭小偷也不敢如此嚣张吧?何况这房子的安全装置可以让他放心到连保全都不用请,那么还有何人能在此如此放肆?他的胸膛不规则地起伏起来,满腔怒气即将爆发。他敢发誓,这幢别墅自建好以来从来没有如此荒唐过。他强忍怒气往前走了两步,瞧瞧这又是什么?他马上发现了,墙上那副名贵巨画已被人拆了下来,此时正静静地躺在他脚下,真是无法无天了,一向爱整洁的他恨不得立刻揪出这个肇事者,狠狠地掐住她细嫩的脖子。而这么大的“惊喜”制造者,除了白天的那女人,他不做第二想法。
屋子里这么安静,那女人呢?创下了这么惊天动地的伟业之后,人不会逃跑了吧?
风天扬如一阵旋风,三步并做两步奔上楼上房间。他的房间没有开灯,静悄悄的,他呆了一下,心口涌上一丝连他自己都来不及感觉的失望。在那一瞬间,他以为她走了。很快,他闻到一个轻微的呼吸声,借过窗外射进来的灯光,他发现了被卧里那个纤细的人影。
他轻轻地走过去,打开了床头的灯。她睡得如此香甜,嘴角挂着甜美的微笑,仿佛从中午他离开到现在,她一直都在躺在这睡觉。看着她绝美又可爱的恬静睡容,刚才的满腔怒气奇迹般地消失得无影无踪了。他拂了拂她的脸颊,愣愣地发起呆来。
他风天扬,风氏家族第一继承人,家族企业在台湾如日中天,在整个亚洲都有不可忽视的影响力,父母常年居住在国外,而他现在主要负责管理的是酒店这一块。最近正在跟欧美那边合作,准备开发全球性的新型国际大酒店。他有一个同胞弟弟风展扬,不过展扬对家族事业一点都不感兴趣,一心沉醉于医学研究,尤其在脑科方面有高成就的研究,是国际医学领域的一颗新星。
风天扬从来不乏女人投怀送抱,不过那些都是逢场作戏,没有一个能真正打动他。而面前这个连一个句话都没有说过,甚至眼睛都没有睁开看过他一眼的女子,却莫名地带给他一种奇怪的感觉。
他看着闭路监控的录象带,越看眉头皱得越紧,看她睡得香甜的样子,恐怕没有一个人会相信她这惊人的破坏力吧。风天扬闭了闭眼睛,揉揉太阳穴,实在不敢相信。通过放映他观察得很清楚,她所有幼稚孩子气的举动,让他再次联想这女人不是外星人就真的是个单纯的小白痴……
睡美人终于醒了!她睁开的大眼睛那么黑白分明,纯净地如一潭明净的湖水。她的大眼睛对上了他深幽的眸子,只半秒钟就迅速闭上眼睛,仿佛看到了多么可怕的东西一样。过了一会儿,她再次睁开眼睛,这次她只微微睁开一条缝,长睫毛忽忽地闪动着,她从眼缝里疑惑地打量了床前的男人一眼,她从来没有见过这么好看的男人,比爹和斐儿都好看,可是他看起来很凶的样子,爹和斐儿从来不会用这么凶的表情对她。
该死的,她好象非常害怕,风天扬瞧见了她眼中的惊慌与恐惧,她只敢在眼睫底下悄悄地打量他。风天扬心中涌起一股烦躁,他知道自己不爱笑,平时看起来比较严肃硬朗,他那宝贝弟弟就经常取笑他,他的脸色能让室内温度降低十度,大热天都可以不用开空调,也难怪那么多倾慕崇拜他的女人,再迷恋他仍忍不住畏惧他,不过他从来没在意过。可是这会,这女人才一个眼神就让他马上反省了自己,这太不正常了。他风天扬怎么可能会一个女人左右思绪,这种不正常的现象绝对要禁止。
她又闭上了眼睛,看得出来她在装睡。
风天扬终于忍不住了,问道:“你是谁?”
她还是紧闭着眼,仿佛没听到他的话。
“你是谁?”再次发问,少了一点耐心。
仍然没有回答。
风天扬心里的升起了一股小小的火苗,她又破了他一个记录,让以稳重冷静自持的他在这么短的时间内火气上升。“我知道你醒了,不要逃避。我们好好谈谈,我要知道你是谁?从哪来的?怎么会出现在我家花园里?”他眼睛紧紧地盯着她,那微微颤动的睫毛显示出她肯定听到了他说的话。
感受到强烈的注视,大眼睛只好睁开来,有点迟疑地对上他的。
第四次发问:“你是谁?叫什么名字?”看着她的眼睛,他告诉自己要尽量冷静点,口气要尽量温和,她看起来该死地柔弱。
“我……我……杏儿~……”她说得很小声,很吃力。
“别紧张,慢慢说。你的名字叫心儿是吗?”他刻意强调了“心儿”两个字。
她点点头,很明显地松了口气,眼神不再那么害怕。
“心儿,我想知道你怎么会出现在我家花园里?你是从哪来的?”风天扬极力让自己有耐心地询问她,“慢慢说,不急。”
很快,他发现了和她沟通真不是普通的困难,从头至尾她就只说出那几个字,除了她的名字叫“心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