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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宜月的心情就有些低落,她看看阴霾笼罩的天空,估计一会儿还要下雪,不由想起昨夜的那个故事,只觉得这次旅行,寡味中又带了写不安,她神思一走,两脚便一动,滑雪板轻轻一挪,刚好那是个小陡坡,嗖一下,江宜月的一声哎呀短促划过,她整个人便急速向坡底落去。
只听得风声嗖嗖,脑子里和这脚底下的冰雪一样都是白的,眼看着坡底越飞越近,她又叫了一声,晃荡着胳膊闭上眼睛,直直撞入了一个人的胸膛,那人反应很快,两条胳膊铁钳子一样卡住了她,她头顶的雪帽禁不住惯性,落到了地上去。
“对,对不起……”江宜月惊魂甫定,对方把黄色镜一抬,“嘿!又见面了!”
那人绽开大大的笑容,活似一个欢快的卡通人物。江宜月却发愣,“你是……”
“三土!还记得吧?医院,你送小钟锦上的医院。”湛垚笑道。
江宜月哦了一下,“你也到这里来玩啊。太谢谢了。”
湛垚依然扶着她,倒没松开的意思,“滑得不太利落?那就要小心点,平地玩就好了,别上坡。”
“谢谢。”江宜月礼貌地说,她动了动,目光落到了雪地里的帽子上,湛垚抢先一步,灵活地捡起来,在手指上耍了一圈——好似一个变戏法的,这顶紫色的毛线帽子便松松落到江宜月的头发上,湛垚却噢了一下,“抱歉抱歉。”
他飞快地拿开帽子,手套轻拍江宜月的头顶,江宜月立刻向后退去,眼神中带了不悦。
湛垚笑着说:“你头上有雪花,我帮你掸掸。”
“我自己来。”江宜月勉强道,她迅速捋了捋头发,将帽子从湛垚手中接过来,自己戴得严严实实地,这才偷偷松口气,恰好湛蓝筝在雪坡上开始呼唤她的名字,她应了一声,“谢谢你啊。我朋友来了。”
湛垚看了一眼雪坡上,那两粒急速滑来的小黑点,眉毛一抬,镜片一扣,嘴唇一抖就是一声口哨,“88!小美女!我们还会再见面的。”
他欢快地伸展着胳膊,沿着雪地而去,顷刻只剩下墨绿的背影,逐渐缩小。
江宜月下意识想:不知道钟锦来没来。钟锦来了,大概也会带着女友赫莞尔吧。那若是碰到,可真是巧合。那个三土和钟锦是朋友,可是两个人的性子真不像,看起来,钟锦似乎更能理解别人的心事,而三土却让人很轻松……
“刚刚那个是谁?”湛蓝筝滑过来,一把扣住江宜月的肩膀,她吓了一跳,“一个……嗯,陌生人。”
“对我可不陌生。” 湛蓝筝冷道,“晓白和我去追,月亮你找老姐他们去。别等我们了,咱们手机联系。”
滑雪杖一撑地,这两位一前一后追着过去了。
江宜月惊愕后便又是落寞,她也追不上,就将疑惑和不满装进了心里,撑着滑雪杖在雪地上慢慢前行,身边的人都是结伴而来,三两成群,十分欢乐,只她一人被抛到这里,朝着不知名的地方行走着。感到头顶的霾越来沉重,忽然不痛快到想哭一场,或者大吼几声。
“就你一个人?”
江宜月抬起头来,钟锦摘下茶色镜,斯文微笑。
“我也是一个人。”他说,“还挺有缘啊。要不——我们到那边走走?”
刚刚那跌了一团的五个人都弄湿了身子,不多会儿就闹着冷了。贾文静给湛蓝筝几人都发了短信,挥挥手说:“咱五个挤一辆车先回去换衣服吧。让湛蓝他们自己开车回去。”
行了一半路,窗外开始飘雪花,大家都抱怨起糟糕的天气,也不免担心一会儿其他人回来,山路会更不好走,贾文静就啧了一下,“凤晓白的车技没得说
,湛蓝,小罗和方丹霓也都是老司机了,孙桥……哼,据丫头说,他的开车技术好得很。”
容采薇碰了碰戴翔,戴翔碰了碰卓非,于是卓非咳嗽两声,“程。”
“嗯?”
“你……你怎么没和孙桥一起啊?”
程澄拉下脸来,“我干嘛非和他一起?谁规定了我一定要和他一起?”
“这个……”卓非措辞,“你们俩不是……谈着呢嘛。”
“谁规定谈恋爱就一定要在一起?谁规定的?我们就愿意分开,我相信他的道德品质比某些人强!”程澄将声符化作子弹,狠狠弹了出来。
卓非碰了个大钉子,就通过后视镜给开车的贾文静使眼色,贾文静沉着脸说:“出来玩,都给我好好的成不成?有话回去说。再闹,小心我一走神,就把车开到山沟沟里去。”
后半段路程就没人说话,待下了车,衣服倒是干得差不多了,五个人都觉得莽撞跑回来,似乎有点亏,但又都不爱回去,就嘟囔着往旅店门口走——大天白日,旅店坐落在白雪皑皑中,分外孤独,而且附近也不见其他游人,倒是那两个男学生都站在门口,一动不动。
“怎么不进去啊?”贾文静热情地招呼了一声,那两个男学生还是一动不动地立在前面。
贾文静忽然停下了步子,“别!”
她喊了一声,可程澄因为心里有气,已经像颗小炮弹一样弹到了最前面,手一推,“别挡路!”
那个被她推到的男学生,身子一斜,好似一根大冰棒,硬邦邦地落到地上了。
程澄木然,她扭头去看另一个男生——
一层厚而晶莹的冰膜覆盖在他整具躯体上,冰面后的再也不能眨巴的双眼,还大睁着,正和程澄对视。
那里面有说不出的惊悚。
容采薇在戴翔怀里发出了尖叫,卓非瞪着眼,张着手不知如何是好,贾文静抱住程澄,“老板!老板!报警!”
她大叫,程澄却更加激烈地叫出来,“冰尸!”
她对贾文静喊道:“这这这……这分明就是冰尸啊!”
贾文静猛地闭了嘴,程澄抖索地说:“昨天晚上的那个故事……雪人,雪人……握了玉佩就化作冰尸的那个……”
“胡说。”贾文静低声道。
程澄满眼恐惧,“那些东西的确存在对吧?是雪人做的,一定是那个心怀怨恨的女雪人出现了!”
☆、第三章 混乱前夕
湛蓝筝跳下车的时候,听见后头的孙桥也踩了脚刹车,让方丹霓和罗敬开先下来,然后便跟在凤晓白的车后,一并去泊车。
“怎么回事?”罗敬开顶着风雪吼道。
“听说是死人了。”湛蓝筝只知道程澄在手机里是这么跟她嚷嚷的。小丫头语焉不详,偏偏风雪大了起来,两边都是呜呜声,信号模糊不清,湛蓝筝便和凤晓白弃了湛垚,先往回转。
罗敬开那边也收了短信,和方丹霓一起搭了孙桥的车子回来。穿梭在山谷内的冬风,本就格外霸道,冰面又没融开,再逢一场大雪,路面的情况糟糕到了极点,他们出滑雪场的时候,还听说这边的班车,已经停了。
后来罗敬开反复说:“如果不是孙桥的技术好,估计我已与车子共亡,和青山同在,陈尸山谷,让白雪掩埋了。”
方丹霓倒想了些别的,“即便是山区,咱们这边海拔和纬度,也没高到暴风雪的地步吧?这天气也太怪了。等着吧,肯定会死几个人。”
两拨人“会师”在旅店门口,卓非只道老姐正帮着报警;容采薇受了惊吓,让戴翔陪着回房;程澄还坐在沙发上发呆;同住这家旅店的那拨游客也是刚从寺庙回来,此刻都不敢出来,聚在房里窃窃私语。
门廊下端端正正地停放着两具尸首,不需防腐处理,已然是冰封雪冻。
“这若是人体冰雕,那简直就是史上最丑陋的人体冰雕了。”方丹霓的评论引来众人心中的不满,但是贾文静的恼怒声更吸引大家的注意——
“警察一时半会还来不了。”贾文静冷道,“封路了。”
“高速封了,辅路呢?”湛蓝筝问。
“进山的公路封了。风雪太大,弄倒了成片的树,还有老旧的木头电线杆子,路面情况一团糟。”贾文静搓着通红的手,“他们也说不清什么时候能来,要给联系一下附近村子的派出所,先让人顶顶。但是我估计也差点事儿,没谱。”
“反正老姐就是警察,还要别人做什么。”方丹霓轻松道,“喏,验尸吧。”
贾文静嫌恶地看了她一眼,程澄听见外头的动静跑了出来,“湛蓝!这是雪人做的吧?”
湛蓝筝掏出阴阳镜,戴上后端详许久,“尸体周身都被冰封住了……很牢固,这种情况……”
“我见到他们的时候,他们就站在门口,硬邦邦的,就是这个样子了。”程澄说,“他们是在进门的时候,被瞬间冻死的?”
“被冻死?”方丹霓咯咯笑了,“用用脑子好吗?你以为这里是南极点?嘘嘘都会变成一根冰柱子么?”
程澄想回嘴,让贾文静的不耐神情给压回去。
湛蓝筝将两条符咒分别贴了过去,她掐了一个诀,边说着,“冰尸是尸体异化现象之一,分为死活两种,死冰尸不能再动,灵魂已入黄泉,视作一具冻僵尸体即可;活冰尸和僵尸类似,思维模糊,语言能力大大减弱,但具备基本行动能力和一些……袭击人类的本能。”
四周只有风声呼号,雪片子打得玻璃咯楞响。
“提问。”贾文静道,“死冰尸和冻僵的尸体有什么不同?”
“死亡原因。”湛蓝筝蹙眉,贴过去的两道符咒正散发着一种太阳般暖洋洋的光。
“玄黄界定义的冰尸,专指被强大的冰雪力量所侵袭伤害,封冻致死者。能够施展冰雪力量的多了去了,神仙可以,一些特有的封印和法宝能够做到,还有玄黄子弟也行,当然,我们能召唤来的冰雪力量通常用来自卫而并非致人死地。还有妖怪,那些和冰雪力量相通的妖怪……譬如……”
哗得响了两声,尸体额头上的冰层在符咒的照射下,消融了一点,冰水将两道符咒逐渐浸透,而后燃起两撮白色的火焰,缓缓将符咒烧完。
湛蓝筝在尸体旁蹲了下来,廊外的风雪此刻都小了起来,她思考好一会儿,“他们的确是被异类袭击而死的。”
大家的脸蛋都青青白白,贾文静说:“异类?”
“譬如雪人。”湛蓝筝沉下脸来。
吱——呀——
暖意流出,纤细的薛吟裹了件莹白大衣,停在湛蓝筝身后,雪青裙角下,还露着缝了两朵大雪花的毛绒拖鞋。
“警察还是来不了吗?我刚刚听了广播,更大的风雪还会来,这古怪的天气。”她镇定地说,淡粉的唇在冷风中透出一抹青紫,“要不我让老张去村子里找民警?大概七点前就能回来了。老张——!老张——!”
雪地响起啜啦声,一张毛皮大帽子裹得面孔不清的老张站在外廊尽头,他高高大大的身子挡在那里,遮了天光,就好似一头蹚雪而来的,粗鲁的熊。
“去村子找几个人帮忙吧。”薛吟吩咐道。
“不用了。”湛蓝筝说,她直起身子和薛吟对视,法杖不知何时已拿在了手上,“你说过你只是个开店的。”
薛吟的脸色白到透明,嘴唇翕动,“我不知道这是怎么回事。”
身后咚咚作响,脚底下的木板震动两三,凤晓白一步上前,将湛蓝筝护到自己背后,程澄瞪着眼睛喊了声“湛蓝”的时候,薛吟已握紧双手叫道:“老张!干什么?!”
老张越过栏杆,跳到了外廊上来,他离湛蓝筝刚刚站得位置不过两米远,已举起手中的铁铲,作势击打。凤晓白正站在他面前,蓄势待发。
“老张!不能对客人无理!”薛吟道,“放下!一场误会罢了。”
毛皮帽子下,只一对瞳子瞪得狠毒,像个喝醉要打人的酒鬼。
“放下铁铲。”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