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现在,妈妈真的要走了。走之前,还有一些话,要说给你听。
记得,你脚下的路,还得是你自己走。因此,你这条路的最终负责人,不是别人,而是你自己。
在路上,你要学会盘算时间,估计长短;你应该懂得取舍,但也不要离开大方向而走入深深歧途;摔倒的痛,你要自己担着;错过了风景,你需从中吸取教训;如果决定了,就要坚持走下去;如果环境变化了,也要懂得灵活地修改计划。
筝儿,身在湛家,如此环境下,妈妈不得不承认,很多时候,你也没有别的办法。筝儿不是神人,做不出更完美的决策。妈妈可以理解。虽然有些事情,妈妈也并不赞同。但妈妈依然是自私的,只盼着你不要走回我的路。
但是,妈妈要你切记:做对的事,你终究会得到回报;做错的事,你早晚也要接受惩罚。
以后,你要尽力把事情做对,也要尽力弥补已经做错的事。
而且,我的筝儿,你已得了最大限度的自由,就更该懂得把握自己,守住底线,对得起承诺。
今后,你生命中一切的爱恨情仇,必须的,也只能是你自己一个人,去选择、接受和承担。
繁华褪尽,尘埃归壤。
妈妈最后要告诉你:
你一切的是非对错,妈妈非常清楚。筝儿你自己,也定是清楚的。
但唯有爱你,是妈妈永恒的选择。
现在……
长久的轻吻,终于划上句号。
她直起身子,柔和地凝望睡梦中的湛蓝筝。
聚散终有时,生死两相离。
她静静地走出,静静地走过,静静地走到大厅。
家门就在眼前。
背后,仙光轻闪,叶子香淡然弥漫。
时间微微停歇,转瞬流动。
他没有说话,只是望着她的背影。
她没有停留,背对他,向前走。
谢谢你,接受了我的嘱托,守护了筝儿。
但是,说过了这辈子,永不相见。
她始终背对着他,一步步走出大门。
他凝视她的背影,终究没有阻拦。
他们之间的一切,早已飘渺在叶子香的清甜里,沉默在冷灰之中。
做人的时候离开,天地寂寥,心底安然。
为鬼的时候谢幕,天地寂寥,心底还是安然。
如此福气,上苍垂怜。
来世,将会如何?
光芒闪烁,通往黄泉的大路,为她铺开。
该如何,便如何吧。
她离开了,这一次,是彻底离开。
无涯默想。
湛蓝筝缓缓走来,目光呆滞。
“黑乌鸦,我妈妈走了。”湛蓝筝自言自语,“这回,是真的离开我了。”
无涯垂下头。
湛蓝筝挪动到门前,呆呆看着门外——刚才,就是那里,纯净温柔的光芒下,黄泉路坦然铺开。没有回头,没有踌躇,义无反顾的她,背对家门,安详地踏上去了。
当湛修慈心急如焚地找到大厅的时候,当其余人都因梦见那女子而惊醒,再闻声跑来的时候——
留给他们的,只是敞开的门,如水月光,辽阔夜幕,静默的无涯和跪在地上哭泣的湛蓝筝。
这一生的缘,就此终了。
有缘终会再见,无缘莫要强求。
无论有缘与否,一起拥有过的喜怒哀乐,才是宝贵而永恒的财富。在时间的长河中,永不褪色。
作者有话要说:上一次,明婵去世了;这一次,明婵离开了。到了这个时候,湛明婵谢幕了。一样的寂寥无声,一样的安详坦然,总是没有犹豫,一贯的决然……
☆、第十三章 红尘
湛蓝筝与湛修慈一并走入湛明嫣的病房。
严格来说;湛明嫣已经去世了。仅仅依靠各种生命管线来维持心跳,大脑却再无任何生机。她无法自主存活,去掉各种仪器;就会彻底死亡。大多时候,普通人家都担负不起这样的费用;选择让病人安静离开。湛家当然可以耗费下去,但任谁都知道;这是无意义的。
湛修慈在床边站了好久。他已知道自己昏迷后所发生的一切。睿智如他,早已心知肚明这一串事件背后的尔虞我诈。如今面对这天翻地覆的局面,年迈的他只是无言的释然。
俯身;爱惜地抚摸小女儿的脸颊。
“受了很多苦……”湛修慈轻轻说。
结实而苍老的手;将湛明嫣额前凌乱的发丝一根根拨开,让她的睡颜更显平和。
生命仪器的微微亮光下,湛蓝筝垂首静立。
湛修慈坐下来,他的双掌拢起小女儿的双手,久久凝视。
“嫣儿,一切都过去了。”他低低地说。
站起来,亲吻湛明嫣的额头。
“现在,让爸爸送你走,好吧?别怕,不会疼的……”
湛修慈轻喃着,将插在湛明嫣身上的每一根管线,一一拔开。
湛蓝筝上前一步,想说劝阻的话。
“让她走吧。”湛修慈背对孙女,淡淡道,“不要强留了。她失去了丈夫和挚爱的女儿们,早已没了求生之意。而铸就一切错误的我,怎有颜面让她留下呢?”
他拔下最后一根管子,旁边的心脏监护仪,变成了平直的线。
握着管子,湛修慈忽然向后踉跄,湛蓝筝强忍着心中的酸楚,扶住他,“爷爷。”
他抬起手,让孙女不要担心,“没事……只是……太熟悉了……”
母亲、大女儿、妻子、小女儿。
眼看着她们躺在床上,失去生命。
“都走了……”湛修慈长长叹息,“我从没想过会是这样……筝儿,爷爷年轻那会儿,还有中年得志的时候,从来就没想过……四个心肝宝贝的骨肉至亲,竟会只留下明儒……一个孙女和两个外孙女也都没了……而这一切竟是在我老了以后……”苦笑,泪水缓缓落下。
湛蓝筝跪在他身前,“爷爷,是我的错。”
湛修慈注视着孙女,搀扶起她,稍稍搂了搂。
“因果循环。你得来的只是一个因所铸就的果罢了。而你的后人,也将得到你的因所结出的果,是苦果还是甜果……筝儿,这就看你以后的路,会怎么走了。”湛修慈轻拍孙女的肩,“记得你已是湛家的掌门,玄黄界的第一人。”
他闭了闭眼,留下孙女,独自走出房间……
一周后,无涯上仙拜访湛家,带来天界对雍寂冰封三万年的处罚消息。
“姎妱的事已让天界看不惯许久,而今又出了雍寂,自然从严惩处。你大可放心,三万年后还不知是怎样个局面。你的远虑也不用覆盖到那个时候了。”
“灵霄殿还是公正的。”
“若我们再不公正,世间就该乱了。”
湛蓝筝冷笑,“什么‘我们’?要点脸好不?可别把你自己加进去。”
无涯无奈地笑,“我走了这么长的日子,回来后为了配合你的计划,都没能好好相见一次。而今终于可以坐下来谈话,你就是这样欢迎师父的吗?”
“哼,别美了!我做梦都盼着你这只黑乌鸦赶快飞走,飞得远远的别让我再看见!”
无涯摇头,“筝儿,别闹了,正经点,师父要把你引荐给一位神仙——女魃,快快现身来看看我这徒儿吧。”
一阵清越笑声,隐隐波涛轰鸣,青衣女魃自虚无中现身。
“女魃天女。”湛蓝筝早就听闻过她的事迹,不需提点,从容行礼。
女魃稳稳走来,一把搀起湛蓝筝,微笑端详,“这一晃二十多年,当年那粉嘟嘟的小家伙,也已出落得这般亭亭玉立。好,好!湛家生养的好女儿,阿无教导的好徒儿!”
“天女见过我?”湛蓝筝好奇道。
无涯轻笑,“怎会没见过?你还不到周岁的时候,就躺在女魃怀里睡过大觉了。”
女魃笑道:“睡的时候很香,就是小家伙一醒来,觉得怀抱的味道不对了,哭啼啼要妈妈,再也不肯睡。我哪里带过小孩子,忙得都头大了。”
湛蓝筝张大眼,女魃柔和地拍拍她的手,“那时候你还那么小,那时候还有些事没有了结,还有些人尚在这人间……”湛蓝筝目光黯淡,女魃微笑,“陈年旧事,就不要多想。湛掌门,你今后的路,还长。”
“多谢天女教诲。”湛蓝筝说。
“不用和我客气。我和阿无乃万年挚友,而你是阿无唯一的徒弟,也就算是我女魃的弟子了。”女魃朗声道。
湛蓝筝还在茫然,无涯已轻轻按她跪地,“还不快点拜师。”
一时间也没多想,湛蓝筝向女魃天女行了拜师礼。
女魃满意地拉她起身,连说几个“好”,又问无涯道:“你还没交待呢吧?”
“你不先应了我,我如何敢呢?我这徒儿让我宠坏了,脾气大得很——”湛蓝筝偷偷瞪他一眼,无涯见了,只是垂睫微笑,“女魃,日后该提点处,务必不可纵容;但若能担待处,也请多多照顾。”
女魃爽朗大笑,拍打无涯肩头,“恩威之度,我心中有数。总不会让你的心肝宝贝,我的入室弟子潦倒堕落。凡天意所定,若不出格,我自会恪守本分,不多干涉红尘事务。但若有恶劣的作奸犯科,因贪得无厌而不择手段,一犯再犯,屡教不改——”声音陡然威严,“纵是有天大情面,我女魃也决不姑息!湛掌门,明白了吗?”
湛蓝筝目光明亮,沉稳道:“弟子明白。今后定会对得起玄黄界子弟之职责与当初之承诺。”
女魃又展开笑容,“阿无,你放心。我看这孩子不是蠢笨之徒,绝不会如此下去。这点眼光,我还是有的。”湛蓝筝不明这位天女到底是何意,女魃已对无涯道,“阿无,那我先去见见湛老先生,尽快熟悉你这地盘的环境。你们慢慢谈吧。”
说罢,青光一闪,女魃消失了踪影。
湛蓝筝瞅着无涯,黑乌鸦,啥事这么神秘啊?
无涯望着她,唇边一抹温和的笑,“筝儿,今日我来这里,不仅是要告诉你雍寂的事,也不仅是为了让你拜女魃为师,其实还有另一件事——”他停顿一下,湛蓝筝不耐烦他卖关子,望天,不搭理他。
“——我就要走了。”
心底一片冰凉。
“你……”湛蓝筝直视他,“你飞哪里去?”
无涯说:“为人,落红尘,入轮回。”
“为什么?!”湛蓝筝怒问,“你个黑乌鸦没事闲的吧!神仙当腻了?想来人间体验生活吗?不需要,你哪边凉快就飞哪边呆着去!”
无涯淡笑,“筝儿,别闹了。我是正经的。这已是我最后能为你,也是唯一能为你姑母做的事了。”
他专注地看着湛蓝筝,“你已能撑起湛家和玄黄界的天,我也可放心去了。”
湛蓝筝冷静下来,“你到底为什么要走?天界允许吗?”
“不允许也没辙了。谁让我犯下太多的天规啊。”无涯微笑,“筝儿,师父跟你说明白话,你这一路走来,担了不少债,这些债,我都替你背了。冥府君的账簿上,筝儿是干净的。别打断我,筝儿,听我说完——”
他拉着湛蓝筝,一并坐下,如父女促膝谈心,“筝儿,师父要向你道歉。没有阻止你走这样一条路。虽然在人间,这样的路有着必然性,多少王侯将相都如此走过。但我是你师父,也是你姑父,更是把你带在身边两年之久,冒充你的父亲,带你上下学,给你开家长会……”
无涯的眼神愈发温和,思绪飘远,飘到眼前的女子还是个任性不讲理的小女孩子的时代——那时候,他会换上人类男子的衣着,牵着她的小手,步入喧闹的校园。筝儿很精灵,私下她会大骂自己是无牙无耻黑乌鸦;老师面前会甜甜喊“爸爸”;当着小朋友们的面,则是晃着自己给她梳的那两根小辫子,得意洋洋地炫耀着“看,我老爸多帅”。
言多必失,小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