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音带哽咽,可孙桥不爱听人诉苦,立刻转回车内,潇洒启动,小蓝车抛下陆微暖,后视镜内可看到她单薄的身影,孤独立于车旁,不停张望,似是翘首企盼。孙桥心中顷刻怜悯,又立即散去。他去了附近超市,按着湛蓝筝的清单,将孕妇所需营养品买全,拿信用卡结账后,提着两大只袋子回到车内。这项工作,他已做得游刃有余。尽管最开始非常排斥——探望赫莞尔,送去食品和必需品。目前,这个怀了七个月的女子被安顿在湛蓝筝以前的公寓里。
说得好听是“安顿”,孙桥却明白这是变相监禁。
“你不想让太多人知道她怀了宗锦的孩子。”
面对孙桥的一语中的,湛蓝筝并不慌张,当时书房内只有她,孙桥和凤晓白。
“湛家痛恨宗锦乃至宗家。宗家本来只有宗锦一人,如今又冒出一个来……莞尔的身孕,不是幸福,也不是艰难,而是危险。”湛蓝筝冷静道,“隐瞒消息,是为了她好。”
“也省得她知道你和宗锦的事,气得小产。”孙桥说。
湛蓝筝微蹙眉头,孙桥并不放过她,“三个人轮流探望,班次排得紧,容易被察觉。丁小剪呢?”
“绝不可告诉她。”湛蓝筝只给了六个字。
孙桥暗道自己当初看走眼,这分明是个阴险女人。
将口袋丢到副驾上,正了正车内后视镜,一排五颜六色的娃娃晃入眼帘——小蓝以前是无良女开的车,女人都喜欢摆乱七八糟的玩意,生怕别的司机不知道自这车里有个好欺负的女司机。
孙桥以前倒没在意,反正不是自己的车。只今天越看越不顺眼,主要是那只黑发红裙的丑娃娃,软塌着两条腿,斜跨在后车座的靠背上,仰着个大白面口袋般的脸蛋子,一对眼珠不知是什么材料制的,亮堂堂好似镜子,歪斜一张红唇,这模样说有多蠢,就有多蠢。
孙桥很不痛快。若有眼尖的司机见一大老爷们的车里摆了娃娃,不定如何嘲笑——即便是想像中的嘲讽也不能忍。
当即将这些娃娃扫到口袋里,他想,就假装是礼物,送给赫莞尔未来孩子的,合情合理。至于湛蓝筝?不需报告,此时的她,哪还有玩娃娃的心呢?
利落地启动车子,朝着目的地前行……
程澄的心情有所好转,全因为湛蓝筝给她听了一段录音——
“如果我再和你妹妹结亲,恐怕又会有人嘲讽那个白痴了吧?她是我孙桥的女人,我不想让别人看不起她。”
程澄抬头,“真是他说的?”
“对。”湛蓝筝拍拍她的手,“我这样套他的话,就是想告诉你,孙桥并不在乎别人看不起方丹霓,看不起我妹妹,独独在乎你的尊严。他确实爱你。虽然他性子别扭,显得冷漠,但关键时刻,他哪次对你作壁上观了呢?”
程澄的感动只是刹那,“可他毕竟和方丹霓有了名分,和你妹妹……”
“帮方丹霓,是因为她母亲的人生,酷似孙桥的母亲。”湛蓝筝委婉地说,“至于他和我妹妹,那是陷害,绝非他的本意,魅影已经测出来他爱的人是你。丫头,那场事故,完全是我的严重失误——”
“不用道歉了!”程澄摆手,“你上次那么郑重其事的道歉就让我窘大了,回去给老姐和八女王讲,她们都骂我不懂事呢。你我还计较这些做什么?都是湛思晴那贱人搞得鬼!”
忿忿起来,“我知道她是你亲戚,可她待你也不好,人赃俱获,你办了她就是,还拖一个多月做什么?当初你家里人办你的时候,手脚可真利索。”
湛蓝筝只是无奈地笑。这悲哀的笑容,让程澄心间泛起一片凄冷的安静,忽然就闪了泪光,“这都怪我。如果我当时听大家的劝,只偷偷告诉你,私下处理……那么……那么事情不会被捅出来,孙桥不会被你父母逼婚,你不会承受亲人的压力,或许早就揪出湛思晴……那么我不会去跑去偷湛思晴的电脑,还连累了……卓……”
“丫头。”湛蓝筝拥抱她,“这段日子你哭了太多,别再逼自己。我的责任不比你轻。”
“卓恨我……是我害了他……大家都劝我别异想天开,是我非要坚持到底……”程澄的声音打着抖。
湛蓝筝愧疚,“都是剪子瞎出主意——”
“不是她的错!她也是看我哭了,才好心帮我。而且她又不是卓的朋友……我害死了自己的朋友!”
“胡说。”湛蓝筝扯过纸巾,“卓把生的机会给了丹霓,全了他一辈子的挚爱。死前还对你道歉,因为他是勇敢而无悔地面对自己的选择——丫头,你和丹霓到底是怎么搞的?总会为同一个人付出感情。从小罗到孙极品,现在又都为卓而哭泣自责……别瞒我了,八女王跟我说过,夜深人静,能听到你和丹霓的房内都有哭泣的声音。”
程澄抹干泪水,“我俩犯克。”带着莫名的情绪,又说,“孙桥会和她离婚吗?会和你妹妹结婚吗?湛蓝,我真的不知道自己还能坚持多久。”
湛蓝筝避而不答,“我让你听这段录音,是希望你能明白孙桥的真心。他被我连累,身处漩涡,难免身不由己。可无论发生什么,我只希望你能永远相信他。永远。”
程澄沉默一刻,点了头。
“可是——”她离开前忽然问,“湛蓝,当真有永远的感情吗?”
湛蓝筝本来摊开文件的手停顿,“怎么忽然问这个?”
“只是问问……我对自己的持之以恒,没把握了。不知僵持下去,会是耐心崩溃而彻底放弃,还是麻木精神,再也找不回想他念他的那种感觉。”程澄酸涩地笑,湛蓝筝叹了下,程澄已说:“湛蓝——能不能把这段录音给我呢?以后若是真有艰难,好歹我也有个精神支柱。”
湛蓝筝踌躇,程澄恳求,“拜托——你总不想让我再不理智地做出什么事情,然后连累哪个朋友吧?这样的罪孽若再犯,我真不要活了。”
“别胡说!”一把虚火点在心间,湛蓝筝感到血管发烫,仿佛刚刚程澄当了一回卡珊德拉,“大家都不会死。这个——你拿去当相思豆用吧。自己听就好,别让丹霓和我妹妹知道。”
“我不傻。”
“记得——”湛蓝筝不放心地叮嘱,“甭管孙桥发生什么事,你都要信任信任再信任。”
“我不傻。”程澄信誓旦旦。
可如今,她却动摇了。
最近一周,孙桥频频外出。起先她也没太在意,只当是出去练武,或者替湛蓝筝办事。可后来却琢磨出不对——孙桥身上,若隐若现一股女人香味。清新恬淡,好似水果甜美。
之后,她又在孙桥的衣领上找到几根长发。一个人对着光源比较半天,判断不是自己的,也不像方丹霓和湛歆爱的——方丹霓染发,湛歆爱烫发。
程澄不敢找湛蓝筝商量,毕竟自己答应过她要信任孙桥,如今再疑神疑鬼,难免让人生厌。程澄最近越来越害怕湛蓝筝了,总觉得她冷静的样子让人敬畏。如果被湛蓝筝讨厌,还真有点恐惧。
她找了贾文静和岑娇娜,结果这俩人异口同声地劝她放弃孙桥,离开混水,说得好不畅快。尤其是岑娇娜,吐出来的字似那机关枪崩的子弹,噼噼啪啪。程澄被她骂急了,亮出录音来,以证明真正的恋爱是需要包容与信任,等待和执着。
可惜岑娇娜只是嗤笑,“嘴长在自己脸上,还不是想说啥,就是啥。孙极品不爱娶湛歆爱,就编个冠冕堂皇的理由。湛蓝是为顾全大局,尽力平息各方情绪,可是——连你也信吗?!”
贾文静语重心长地说:“你长大吧丫头,你老大不小了丫头。”
“女人过了二十五——”岑娇娜势如女王,“就没有犯傻的权利啦!你已经接近了,还是做点不犯傻的预备吧。”
“你年龄大了,这会儿和异□往,要为长远打算,找一个能顾家,不惹事的男人吧。”贾文静苦口婆心。
“孙桥就是一场梦。”岑娇娜缓和口气,“咱女的就是爱做梦。男人一个眼神,一个吻,一两句甜言蜜语,就痴心绝对了。可你冷静想想,他任那NC萝莉纠缠,任方丹霓时时刻刻以合法配偶的身份自居。他说不希望别人看不起你,可他此刻的表现已经让多少人看不起你了?若真是保护你的尊严,就利落地和方丹霓离,拒绝湛歆爱,带你远走高飞!”
程澄傻了,心中空荡而茫然,顷刻间,大雪弥漫,世间一片苍白寂寥。
“你们……你们怎么了呢?怎么都这样不信他?难道大家不是朋友吗?难道你们和他没有并肩作战过?没有被他救过?你们都不记得这些情谊了?”
岑娇娜叹了叹,“他在容采薇家里救了我,可你也是我朋友。按理,你俩出问题,我该保持中立。但是——人都是有私心的,毕竟你和我更好。何况我也不是拆散恩爱情人,而是为你俩好。他在感情上做得不对,就是不对,难道还要纵容吗?那样害了你,也害了他。”
贾文静苦笑,“说实话,我从没把他当朋友……”避开程澄震惊的目光,“我和他认识不到一年,没朝夕相处,互动也不多,没什么谈得来的,联系的纽带大概就是湛蓝和你了。共患难嘛,我承认。可患难与共不代表一定要培养出感情啊。”
程澄气馁了,泪花只敢洒在心里。
承诺如同减肥一样,嚷着一定,事到临头却熬不过饥肠辘辘。她希望自己对得起“绝对信任”的誓言,亮出录音,是渴望能有人像湛蓝那样说一句“他爱你,信任他”。不需要太多分析,只求一句肯定。
她要的只是一份支持,让她继续安稳下去。但贾文静和岑娇娜,这两个好友却高度一致地泼冷水,拼命地说孙桥不爱她,没有信任的必要。
这助长了她心中的那份疑虑。你们都说他不爱我,那么他目前隔三差五就神神秘秘地出行,回来还带了香味和女人头发,是不是有不可告人的小蜜呢?
不敢找湛蓝,不好再找老姐和八女王,和月亮没那么交心,小罗毕竟是男性……身处湛家,虽有熟人相陪,却无一人能托付心事。程澄孤立无援,胡思乱想的时候,意外收到孙桥的“情书”。
古朴香笺,潇洒行书,一句话:
今晚五点,我们同居的地方。
程澄面红耳赤,继而反应过来“同居”是指一起给湛蓝当房客的日子。想必孙桥要约自己在湛蓝的公寓见面。那钥匙她还有,只是去一趟,交通方面会很麻烦。
于是她找了罗敬开,结结巴巴地提出“开车送自己”的请求。罗敬开说:“下周一要降油价,我等那天加油呢。目前我车里的油,怕是不太够用吧。”
“就一个来回,湛蓝的公寓你也认识,我不去别的地方。”
“我知道,可还是有点远……”罗敬开犹豫,“那下周一前,我可就不能出车了。半路没油不是好玩的。”
程澄说抱歉,罗敬开笑道,“算了,反正我一向都在公司挂名。不去就不去。你到那里做什么?帮湛蓝取东西?”
“是给自己取东西。”程澄明白罗敬开对孙桥更无好感,至今仍怀疑采薇是孙桥所杀。若知道自己又是为孙桥,难免不快,就编了谎话,“当初来湛家匆忙。我也不好再麻烦湛蓝……我老给大家添麻烦……连累人……”
罗敬开难得严肃道:“卓的事……你别想了。我们谁都有责任。行了,走吧走吧。”
到地方后,程澄让他回去,小罗纳闷,“我还得送你回去啊。”
“这个……我取完东西还要做别的事,不是立刻回湛家。”
“你要去哪里?湛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