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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且筝儿也并未彻底压制住湛家,更没站稳脚跟。
真正的好戏,刚开始上演。
卷十一收网已完,下面就是卷十二——网杀。
☆、楔子
戴翔来到湛家;已是一个月之后了。
这时候,最简单的两个封印——裙摆的古缸和西山的冰雪阵,都已在湛蓝筝和宗锦的努力下得到修复;余下三亭湖,东商驾校与蜃楼小路。湛家人和宗锦的法力;也在这段时间内迅速恢复,尤其是具有神族血脉的宗锦;原初散对他造成的破坏,要小得多。
但他和西山的关系,却已彻底破裂。姎妱不得出山;可完全断了和宗锦的音讯;且近几日,前来骚扰城市的西山妖怪,愈来愈多。
“正如你所言——”
订婚仪式上,宗锦当着满堂宾客的面,暧昧地俯□子,凑到湛蓝筝耳畔,轻轻道,“我那堂姑母的确很烦,是该趁家父不在的时候,一举除掉了。湛掌门高瞻远瞩,和你联姻,真是值得。”
湛蓝筝充耳不闻,华服盛装的她,端着酒杯,含了得体微笑,目光波澜不惊,环视一圈——观礼的玄黄界其他各家人士,大都不明所以然,只确定这是湛家的大喜事,也就卖力气给面子,这场订婚宴的热闹与喜庆,竟全是不熟的外人们哄起来的。
自己人呢?
凤晓白压根就没出席,甚至没呆在湛家,天未亮,就独自出去了。
那个时候,湛蓝筝还在房间里打扮,透过镜子,看着妹妹湛歆爱含泪撅嘴,小声嘟囔“不要那害死曾姨婆的敌人当我姐夫”。湛蓝筝说:“小爱,姐姐没有办法。”
“他害死曾姨婆……”湛歆爱的眼睛红通通,“害傻了露露。还羞辱爸爸,妈妈,羞辱我和哥哥,羞辱家里所有的人……”
“小爱。”握着祥凤金钗的齐音然盯着大女儿盘好的吉祥发髻,冷道,“你还敢质疑掌门的决定吗?”
“妈——她是我亲姐姐……”
“亲的又如何?你亲姐姐刚好是湛家的掌门,她说什么,就是什么;她想怎样,就怎样。她高兴嫁给谁,那就嫁给谁。只要有利益,还管什么亲人的仇恨与屈辱。我们也只能听从。”齐音然重重地将金钗推入湛蓝筝的发髻中,扯得头发一阵疼痛,湛蓝筝忍住了——她早有心理准备,或者说,这就是她选择的路。
乘坐夜的船正式归国前,停留在巴西的最后一宿,丁小剪就问过她,如何处理与家庭的关系。“建议你慧剑斩情丝。”丁小剪半开玩笑地说,“是亲情的情。”
湛蓝筝瞥丁小剪,后者无所谓道:“你要是骂我没爹没娘不懂亲情,就随便吧。”
“别说假装坚强的话。”湛蓝筝扯扯丁小剪行囊中精心打好的蓝色围巾,“坚强如你,一条围巾,就击得你直接进了蜃楼,呵呵……”
丁小剪从容不惊,“女人,我帮你到现在,给个面子吧。到底是谁送我进孤儿院的?这不是什么天大的秘密吧?”
“我若是能做湛家的主,立刻帮你查。一周就给结果。”湛蓝筝举着手掌发誓,丁小剪笑,“女人,这个是套牢不了我的。人对自己的身世会好奇,但不会好奇到赔上一辈子。”
“我明白,但是我要跟你讲清楚,你那些货只能暂时,听好,是暂时存在湛家。我严正警告你,一旦玩出火,有任何风吹草动,湛家会立刻丢卒——”
“伤感情的话先打住。我做事有分寸,只是想把上回的事了结。你知道我不喜欢半途而废。”丁小剪神秘地说,“国内的买家都联系好了呢。”
湛蓝筝醒悟这还是在巴西,气得怔怔,恨不得回去就举报这死女人。丁小剪适时截断她“反叛”的念头,“到底怎么面对你爹娘?想明白了再上船,轻舟一过万重山,可就真没回头路了。”
“冷却。”湛蓝筝想了想,轻轻吐出这两个字。
没法不冷却。她要做的,不是和爹娘抱头痛哭,再接着当尊贵傀儡。而是将权力——财产,人脉,情报,威信,一个不漏地从亲爹手里拿来。
死而复活的亲女儿回来,做的第一件事并非哭诉亲情,而是踢开你想拥抱她的双臂,无视你的热泪,镇定自若地伸手要你交出命根,任谁都会抑郁吧。
接下来就是与你的大仇敌轻松讲和——对罪魁宗锦是委身下嫁,湛明儒听了湛蓝筝对局势的分析,勉强认可。
但她对萧婷的态度,却彻底激怒了湛明儒。
“宗锦可以封封印,可以杀姎妱,你与他暂时合作,我认了!但是萧婷能做什么?她要杀你!就是她把你的行踪出卖给宗锦的!”
“我知道啊。”湛蓝筝满不在乎,“我既然让她帮我出国,自然就知道她早晚会卖了我。这不奇怪,我也没指望她有革命烈士的骨气。”
“你竟要放过一个想要你死的人?”湛明儒不可思议,“你到底在想什么呢?你不在乎自己的命,那你知不知道她是如何对你家人的?”
“我上网了,她的虐待日志我都看过,图片我也浏览了。咱家人的委屈,我清清楚楚。”湛蓝筝冷冷说,“并且——我还不凑巧地知道她和二叔当年的事儿,知道她是阿垚的亲娘。同时也明白她是我的导师。父亲,我才想起学年论文还没通过。她若是卡了我,我的学位就彻底无望了。”
“荒唐!”湛明儒拍翻圆桌,赫然发现,女儿活着回来,带给他的不是永恒的快乐,而是无尽的愤怒,这些怒火让他再也无法保持以往的儒雅风度,咆哮的次数愈来愈多,“湛家有权有势,走的是玄黄界的路,要那么高的学历做什么?!你若看着好玩,老子给你想办法!越过萧婷,我可以直接找你们校领导……”
“父亲。如果有需要,我会亲自联系,您还是在家里享清福吧。”湛蓝筝淡淡说,“她是二叔的爱人,是阿垚的生母。二叔在病榻上只求我放她一马,阿垚虽绝口不提,但我看得出,再多的怨恨,他也不希望生母出事。父亲,阿垚不清楚,但您以为我真不知——我这导师是如何出得国吗?抖出真相来,阿垚不定恨谁呢。”
湛明儒觉得肺腑发痛,本能想给湛蓝筝一巴掌,让法杖拦了,手腕磕得生痛,他震怒地看向湛蓝筝,从女儿的眼睛里,却找不出以往她要挨打时的情感——愤怒,委屈,怨恨,害怕,撒娇……
一个都没了。
有的只是纯粹的平静,和不容忽视的警告。
“父亲,我是湛家掌门。”湛蓝筝微笑道。
父女不欢而散。
事后,凤晓白问湛蓝筝,为何不给萧婷这个无间道正名,湛蓝筝戳着君子白的脑门,“她折磨我家人,羞辱我父亲,难道我不该报复过来吗?就让她这么尴尬着最好!”
“深陷敌营,总要有所表示,才能令敌人安心。萧婷终究是站在你这一方的。”君子白不解。
“她从来没站在我这里。从始至终她只有两个目的:报复湛家,得回儿子。帮我一把,不过是顺手,既帮了我,全了她对姑母的承诺,还能顺理成章地折腾湛家人。她还真是赚啊。”湛蓝筝冷笑,“我在她眼里,只是一个沽名钓誉,欺骗她亲爱挚友的冒牌货。”
“可她确实在关键时刻助你一臂之力,而且为你保守了秘密。如果不是她的倒戈……”
“亲爱的晓白——”湛蓝筝轻拍他的脸蛋,“现在还需要她保守什么秘密?”
凤晓白叹息,“她是湛垚的生母。”
“所以我不惜气崩我老子,也要做出‘不许动萧婷’的表态。”湛蓝筝说,“湛家人心根本就没定下来……我二叔和阿垚是为数不多的坚决支持我的人,不能伤了他们。就这么决定了,帮我准备点礼物吧,明天我就去给金壳子海龟送礼。”
头发又是一阵拉扯的痛,齐音然淡漠地将一根簪子别上,刚好江宜月和湛垚晨跑回来,进来探望她,齐音然如蒙大赦般地带着湛歆爱离开。江宜月说,晓白出去了,明天早上再回来,他说,不用找他。
“姐……”湛垚道,“你真要嫁给他?”
“不高兴吗?他是你的朋友。”湛蓝筝微笑,化了淡妆的面容更加清丽,湛垚苦笑——醒来后,苦笑,就成了湛垚的招牌笑,往日的轻松自在,一去不复返了。
“姐,对不起。”湛垚又一次说。
湛蓝筝摇摇头,“是我该说这三个字。对你,对月亮。”
“我不爱宗锦。”江宜月严正重申。湛垚闻言,偷看她的侧脸。湛蓝筝尽收眼底,只轻笑,“月亮,我们曾约定要一起结婚。结果我先走了一步。不过也好,我只是订婚,但愿等结婚的时候,你和我堂弟都准备好了。”
湛垚清清嗓子,借口去看订婚席面的布置,走了。江宜月这才说,“湛蓝,别想了。我都不想了。没希望的。经历了这么多……我用很无耻的美人计,欺骗了湛垚和宗锦,这是事实。宗锦因为喜欢我而放掉戒心,这也是事实。要阿垚如何面对这些?他和宗锦毕竟是朋友,而我毕竟利用了他们两个。他还如何与我……”江宜月哀伤地低头,湛蓝筝只是无言,对着镜子里的自己,保持那僵硬的笑。
不是没有预见过这些心情的出现,只是当时已没有更好的人选。
思路回转,热闹婚宴上的湛蓝筝,作为这场订婚宴的女主,只感心口弥漫悲凉——家人对她掌权后的决定——主要是对宗锦和萧婷的处理结果,已是愤怒到不能自已——湛思晴绑着孝布出席,摆明抗议;最含蓄的湛明嫣竟没对女儿公然挑衅的行为有任何批评,随意喝杯酒,借口照顾“被折磨痴呆的苦命露露”,直接回房。
湛歆爱的嘴巴能拴一头驴子,两眼也不看姐姐和“姐夫”,倒总停在孙桥身上;湛虚衡埋头苦吃,间歇会响应岑娇娜的几句玩笑;湛明儒和齐音然的脸色宛若墨盘;湛修慈始终不对宗锦做任何反应,即便对方主动凑过来,称呼他“爷爷”,他眼中也不见丝毫动容。也就湛明磊和湛明乾这两位叔辈,带着不伪装的疼惜与怜爱,喝了她敬的酒。
当然,家人也有喜气洋洋的,那就是陆微暖。湛家度过这场劫难后,陆微暖的地位绝对是岌岌可危,她的丈夫湛明磊恨不得跟她离婚,她唯一的养女湛思露烧成傻子,她的合作伙伴湛明嫣更不想搭理她。陆微暖心思伶俐,伤势未愈,就积极投入到巴结笼络的工作中去。对湛蓝筝的百般讨好倒不令人吃惊,最拍案称奇的就是她为求得湛明嫣的原谅,竟日日夜夜,跪着伺候痴呆的湛思露,恭顺态度让爱女心切的湛明嫣有所松动。湛蓝筝看在眼里,记在心中,挑了一个春雨夜,召集全家,终于公开谈起刑房发生的事情,声称为了一致对外,要忘记过去,面向未来,一家人彼此多宽容——最显著的结果,莫过于陆微暖和湛明嫣互诉衷肠的精彩环节,一个说“自己有罪”,一个说“自己也不对”。总之,这两个女人最后互相说着“人性如此,互相理解。当时真是对不起你,全怪那该死的宗锦”,抱头痛哭到近乎昏厥。湛蓝筝心里骂着“XXX老娘要TM吐了”,嘴上来了句“一家人到底是一家人,冰释前嫌,太好了。”
这场订婚,家人不给面子,也就忍了。朋友们的态度,一样冷淡至极,一场婚宴于他们,好像随意撮了顿大餐。
不必指望孙世子爷会有人性化的表示,自打他雷厉风行用一个吻搞定白痴程后,俩人就摆脱冰点,直奔沸点,其余的事情,孙世子爷似乎不管了。他虽对宗锦放了狠话,但并未对湛蓝筝的决定有反感——不过是嘲讽她“身为女人,只有婚姻可以出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