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湍急的河水卷起了红色的血腥,一路向前,似要追赶着什么。可当这承载了这一缕缕红色的河水奔流到下游的时候,小木筏,早已远走……
当地球这边上演着不为人知的冷酷凶杀时,另一边,是手足无措的脉脉温情。
“月亮?”宗锦给江宜月引路,“你怎么来了?阿垚呢?不是说现在危险,你俩最好别分开吗?”
江宜月平静地说:“湛垚出去帮你查一件事情,我趁他不在,特意来找你。湛垚把事情都告诉我了。”
宗锦注视着她,“最近没睡好吧?脸色可不太健康。我先帮你倒点热牛奶好吗?”
“湛蓝死了。”江宜月冷冰冰地说,“我来这里,是想看看杀人凶手。”
宗锦感到心口被巨石重重碾压,“……哦……”
“你给关在哪里了?”江宜月左顾右盼。
巨石变成了小皮球,快乐滚动。
“你说什么?”只有宗锦自己能听出这句话中的惊喜。
“我都知道了。”江宜月毫不客气地说,“你不要再瞒着我了。我是湛蓝最好的朋友,这个时候,我绝对不能冷漠,无知,胆小地缩在后面。湛垚都跟我说了,包括你的抱负,目的和计划。还有,他说是湛家人害死了湛蓝,而你已经拿下了湛家,是和湛垚一起配合的,你们是一个阵营的。玄黄界的争权夺利,我不关心,我只想问你,杀害湛蓝的直接凶手确认了吗?”
宗锦有点呆,又立刻露出温和的笑容,“还没。”
“那你审问了吗?”江宜月冷酷地说,“湛家有刑房,你就直接用刑房来审问他们,狠狠地折磨,鞭子,藤条,还有烙铁,要不然就往脸上烙,让他们都破相,我就不信他们会不招。”
宗锦凝视江宜月,“你怎么了?”
这个咄咄逼人,语气恶毒而不耐烦的人……还是那个沉静,敏感,喜欢孤独的江宜月吗?
江宜月抬起头,悲伤地笑,“湛蓝死了。我最好的朋友,比亲人还要亲人的朋友,就这样被害死了。”
她低下头没有再说,但原因已经很清楚。她的头发散在额头,遮挡了眼,宗锦替她难受,伸手想给拨开,却只抬了一点,又不动声色地放了下来。
彼此静默几分钟,江宜月道:“带我去看看那些杀人犯的嘴脸。”
“你还是先休息一下吧。我喊阿垚过来接你。别在这里停留,危险。”宗锦轻轻道。
“我不走了。我就呆在这里,我要亲眼看着杀人犯痛哭流涕着忏悔,但即便这样,也不能脱离苦海。”江宜月坚定道。
“你不走了?”宗锦急道,“不行。我这里真的很危险。”
江宜月说:“不是有你这个高手呢吗?”
宗锦苦笑道:“我自己也很危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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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宜月道:“宗锦,我问你一个问题。”
她惨白的双颊有点发红。
宗锦因此就明白了她想问的问题,一个包袱挂在心头,沉甸甸,可他不能失礼地沉默,“你问吧。”
“请别把我想像得太不堪,但我还是希望弄个明白。我听湛垚说——”江宜月低下头,“你……喜欢我?”
那包袱沉重地压着宗锦的心,他不觉摸了摸衣襟,透不过气。
从容一个笑,“你是个好女孩,会有很多人喜欢你,我也不能免俗。但是阿垚比我要好得多。”
江宜月似乎说了声“是吗”,轻飘飘似是未曾宣布于口,这让宗锦不知该如何继续。
他们又沉闷了好一会儿。
“带我去看杀人犯。”江宜月盯着宗锦,面孔愈发红艳,“你在旁边陪着我,总可以吧?”
宗锦动摇了,“稍等。”
几乎是拔腿奔向刑房,路上撞见萧婷,“阿姨,帮我在暗中看一下她,可别让她提前过来。您最好也别让她撞见。她知道是您透露湛蓝筝行踪的。”
他匆匆进到刑房,踢上门,立刻给众傀儡下了命令:
张开所有屏风,把刑房一分为二,将湛家孙辈和程澄绑结实了,堵住嘴巴,一并押到屏风后,不许出来。
同时给湛明儒,齐音然,湛明磊,陆微暖和湛明嫣四个做了简单的治疗,穿上罪服,分别绑到椅子上。
“我告诉你们——”宗锦阴冷道,“一会儿都给我保持绝对的沉默,若是谁敢在江宜月面前说出湛蓝筝死亡的真相,或者哭诉刑讯的残酷,或者有任何求救的暗示——那么你们的孩子,将人头落地。我说到做到。”
他拍拍手,一只高大的男性傀儡就持着一柄亮白大刀,走到屏风后,刀刃从屏风顶部伸出,在房顶抹出一片死亡的白光。
齐音然和湛明嫣的脸上都变了颜色,陆微暖满不在乎,宗锦对她和蔼地笑了,“湛二夫人,如果你敢不配合,那么我会让阿姨把你脱 光,拍裸 照。再找一群男 人……下面的事情,不用我说了吧?完事后,视 频会上传的。”
陆微暖满眼惊恐。
宗锦满意地点点头,对湛修慈说:“湛老先生,也希望您能配合我。”
湛修慈淡淡道:“你放心,我还不至于把一家人的性命,托付给一个普通女子。”
宗锦客气地向他欠欠身,又走到屏风后,特意对程澄说:“不要妄想求救。如果你轻举妄动,我立刻杀了你的父母。别以为我找不到他们。只要我巧妙地向我的员工方丹霓打听一下——”
五花大绑,被堵着嘴巴,按在地上的程澄昂起头,眼睛里写了四个字——你大爷的。
宗锦轻松地正了正衣衫,他离开刑房,“江宜月怎么样?”
“那是个很安静的孩子,你要她在客厅呆着,她就一动不动,不乱看,不乱摸,不乱走。”萧婷站在墙后,注视着客厅内背对而坐的江宜月,这样评价,“很懂分寸。她是湛蓝筝最好的朋友吧?”
“啊。”
“她是湛垚的……”萧婷停顿了。
宗锦笑容不变,“湛垚喜欢她,想和她交往。她最近和湛垚也走得很近。”
“我见过她两次,虽然淡漠些,很不阳光,但好歹还是个正常人样。但是她现在却很像一尊冰雕,似乎心都死掉了。”萧婷怔怔地说,“她怎么没和湛垚在一起?”
“她是来打听案情的。她很关心湛蓝筝死亡的真相。”宗锦忽然感到不自在——萧婷的目光变得火辣而讽刺,“看来你又说谎了。”
“阿姨。”宗锦恳求道,“让她去恨湛家,是对我们每个人都好的选择。”
萧婷道:“你忙吧,我去看看湛青凰,老人家听完了昨天的刑讯记录,又晕过去了。连着三四天都晕。我担心她真的不行了。”
“死一个湛青凰,不算什么。近百的人了,也到日子了。”宗锦冷漠道,萧婷瞥他一眼,宗锦轻笑,“这是血淋淋的道路。您可以照顾老人,但是不可以就医问诊。对了,我要带她去刑房,您回避一下吧,反正湛家宅子很大。”
萧婷一言不发地离开,宗锦则沉了口气,他礼貌地引着江宜月,小心翼翼地护着她,走入刑房,下了台阶。
“这里的气味有点不太好。你能行吗?”宗锦注意到刚一进来,江宜月蹙了眉头。
“没事。这是应该的。”江宜月淡漠道,“都在这里吗?”她环视刑房内的湛家人。
宗锦说:“小的那些,我给关在别的地方了。”
江宜月说:“应该一起动刑才对。你对他们动刑了吗?嗯,看来是动了。我看到他们的白衣服上都是血斑。他们的脸色也很灰败,气息微弱。强壮的人变得憔悴,庄重的变得狼狈。好,太好了。我想白衣服下,他们应该是遍体鳞伤了。你不该让他们穿着衣服,不要脸的人,光着去羞辱,是最合适的。”
说着,江宜月露出一个微笑。
宗锦却第一次感到心惊胆颤——那笑容在他看来,分外狰狞,是绝对不该出现在江宜月脸上的。
“月亮,如果不舒服,就走吧。我去给你弄杯热牛奶,暖暖胃。”
“不。”江宜月推开宗锦试图扶上她肩头的手,主动走上前,打量着湛明儒和齐音然,宗锦有点闲不住地说:“这是湛蓝筝的——”
“父母。最不合格的父母。我知道。”江宜月平静地说,她冷酷地注视这对憔悴的夫妇,“叔叔,阿姨,还记得我吗?我是湛蓝最好的朋友。而你们是湛蓝的亲生父母。不要奢望我会因此同情你们。相反,我恨不得暴打你们一通。我和湛蓝从幼儿园就认识,小学一个班,初中一个学校,高中保持通信,假期相聚;大学周周都安排一天相会。二十年了。我和湛蓝在一起有二十年。她的喜怒哀乐,从来都是和我一起分享的。所以——”
江宜月冷笑着,“我比谁都清楚,她在家里受了多大的委屈。来自你们这对父母蛮不讲理的权威压制,残忍的体罚,毫不掩饰的利用以及偏心,早就伤透了湛蓝。但她还是强装着快乐,只让我看到眼泪,让我知道她被你们体罚的那些难堪。我每听一次,心里就恶毒地骂了你们一次——我不能打你们,更不能杀你们,因为你们终究是湛蓝的父母。但其实,我认为你们只是将孩子当作自己的私人用品,随心所欲,一点对人的尊重都没有。这是父母吗?对不起,我不承认你们是湛蓝的父母。湛蓝就是让你们给活活害死了。我很高兴宗锦拿下了你们,把你们踩在脚底,替湛蓝出了这口气。”
她又对湛明磊和陆微暖说:“你们是湛垚的生父和继母。但是湛垚有多么恨这个家呢?事到如今,想必你们都很清楚,不用我重复了。品尝着鞭子的痛楚,慢慢去做来不及的忏悔吧。”
瞥了湛明嫣一眼,又回头看了看湛修慈。她的眼睛里一直燃烧着火焰。
“我不清楚湛蓝的每个亲人。但是却知道,湛家人,都没对湛蓝的处境,加以关注,或者伸出援手。他们做的就是压制,冷漠,幸灾乐祸。”江宜月淡淡道,“湛垚说得没错,这不是个家。宗锦,是这里面的谁,买通了萧婷,然后又杀了湛蓝呢?”
宗锦谨慎道:“我还在拷问。”
他很害怕江宜月要参加拷问,但幸好,江宜月表示她对这群人的挨打,没半丝观看的兴趣,她只是好奇地问道:“你是怎么制住他们的?”
宗锦道:“我用了一种珍贵的药物,下到了茶水里——”
他简单地说了说过程,江宜月已走出刑房——这让宗锦更加放心,赶快将刑房门先关好。
“真是很神奇的药。原初散?有趣的名字。我听湛垚说,最近有个团伙要找你麻烦,也是叫做‘原初’什么的。”
“那个不用担心,我想不成气候的。”宗锦柔和地对江宜月说,“你……你赶快回去吧。我找阿垚来接你……”
“宗锦。”江宜月坐到沙发上,怔怔地,“湛蓝死了……”
两行泪水,慢慢滑落。江宜月仰起头望着宗锦,眸子迷蒙,睫毛沾了晶莹,变得柔软。她只保持了瞬间这个姿势,在宗锦赫然失神的刹那,她已垂了头,头发乱蓬蓬散开,无力地悬在半空,听不到呜咽声,只能看到她的头越来越低,几乎要将自己缩成一个团,然后埋入地里,不再探头,好像受惊的刺猬,拒绝了关爱。
宗锦伸手的初刻,是半冲动半理智的——冲动是因怜惜,理智是懂得这个时候要去安慰,他那只犹豫的手还没来得及放到江宜月的肩头,对方就撑不住般抬起头来——整张脸哭得通红,挂满无声的泪。宗锦心里一紧,手上一沉,江宜月抱着他的胳膊,微凉的额头贴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