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湛蓝筝抬起头,竟已泪流满面。
她真挚地说:”父母是值得儿女尊敬的,我从不否认这一点,父亲,母亲,我尊重你们,也爱你们,但这并不代表我要永久地,无条件服从你们,就好像你们爱我,才因此要指出我的缺点,让我及时纠正一样。儿女对父母的尊重,从来就不意味着完全的赞同!彻底的服从,那不是尊重,是欺骗!”
“你——!”齐音然气得发抖,“明儒,你,你看看,你看看她还这样不知悔改——”
湛明儒盯着湛蓝筝,缓声道:“如果你一定要和凤晓白结婚,可以。条件是,退位。”
湛蓝筝说:“晓白是我的爱情,掌门是我的事业,都是我的,我一个都不放弃。”
湛明儒道:“把她绑到刑凳上,用藤条狠狠地打!”
湛垚脸色惨白地跑进公寓,环视一圈——凤晓白和江宜月站了起来,贾文静直起身子,程澄急急从厨房跑出,孙桥赖在沙发上,方丹霓坐在窗台翻杂志,卓非和罗敬开正在电脑前打游戏。
“打听到了吗?这么多天,总有个消息了吧?”江宜月急切地问。
湛垚关了门,“水。”
程澄迅速端过杯子——如果不是孙桥扶一把,她大概会激动到把杯子扣到湛垚脑袋上。
湛垚一饮而尽,猛地坐到茶几上。
“他们——”湛垚抹抹嘴,“对我姐姐用刑了——”
一片死寂中,程澄低低喊声“神”,坐到贾文静身旁,贾文静倒是站起来了,“什么刑?”女警花沉住气问。
湛垚说:“第一次,先是鞭子抽——”
由程澄,罗敬开,卓非三人组合到一起,发出一声“嗬”。
“然后用拶子拶手指头——”
“嗬——!”
“然后拿藤条打——”
“嗬嗬——!!”
“然后上了烙铁——”
“嗬嗬嗬——!!!”
“第一次就完了。”
“神啊!”程澄难以置信地叫,“第一次?第一次?什么叫第一次?!XXX个什么第一次啊?!”
“就是说还有第二次第三次第N次。”罗敬开麻木地说,“真他妈不是东西。原谅我骂人。”
“你是正确的。”卓非好意安慰罗敬开。
贾文静颤声问:“然后呢?现在第几次了?”
“就两次。”湛垚说,“第二次,比较惨烈。”
江宜月立刻坐到地上,湛垚赶紧扶起她,“那我还叙述吗?”
“说。”凤晓白的声音,十分阴冷。
湛垚不由抖了抖,“姐夫——你——确定——”
“说。”凤晓白微微一笑,寒意四射,湛垚打了哆嗦,“那个……大家都沉住气……”
“说啊!”江宜月尖声道。
“第二次是我大伯父,把我姐姐从床上给拖下去的,我姐姐旧伤还没愈合,一路给拖到刑房,然后吊起来就抽——”
程澄尖利地叫,几乎穿碎玻璃。
贾文静大声道:“淡定!”
“——放下来,用烙铁烙后背——”
贾文静踢翻脚边的垃圾桶,程澄小心道:“淡定。”
“——然后用藤条打,据说打得血肉模糊,整个人昏死过去——喂!据说,据说!懂不懂‘据说’的含义啊?!你们几个要干嘛去?!淡定,淡定啊!淡定点啊!”
贾文静和江宜月当先冲到门口,程澄紧随其后,罗敬开和卓非也都跟上,凤晓白最快,站在门前,回过身,面无表情。
湛垚看了看这阵势,真如他所渴望的那样——微弱,而团结,星星之火的倔强。
心中一暖,点头道:“好!如果大家都没意见,那么我带路!”
“是爷们就上!救朋友扫不平,义不容辞!”罗敬开挥拳,卓非赶紧跟着一起喊号子,方丹霓悠然走过来,“都要去啊——那要不然开我的车呢?或者用我的魅力把门喊开?我看你们个个凶神恶煞,人家可不见得会开门呢。”
贾文静冷道:“都不用。别牵连你们了。我一个人回队里报个假案,带几车人过去搜查,湛垚你告诉我大致方位,我们进去直接抢人,到时候人在手,一身伤痕累累的……容不得湛家狡辩!我也不管湛家有个什么破权势,反正就是队里开除我,我也认了。是我害了湛蓝,是我害得她,是我把她拷进去,给了她家收拾她的理由和机会……”声音微微发抖,程澄默默地抱住她,江宜月伸手开门锁——凤晓白拦住了。
“都回去。”凤晓白平静地说,“一个都不要去。继续等消息。”
江宜月挥拳而上——她认定凤晓白能躲开。
但是凤晓白没有躲,于是脸肿了一半,嘴角流血。
凤晓白擦也没擦,淡淡地笑,“打得好。月亮,回去坐着。”
“为什么?”江宜月轻声问。
凤晓白说:“等消息。”
“我把消息都带回来了!”湛垚喝道,“凤晓白,别让我白喊你‘姐夫’!”
凤晓白说:“你的确白喊了,都回去坐着,谁要出这门,先过我这关。”
湛垚拎起凤晓白的领子,一拳过去,凤晓白另半边脸也肿了。
“我姐姐那么爱你,甚至不惜和家人反目——”湛垚寒着声音道。
他记得清楚,湛歆爱告诉了湛思露,湛思露告诉了陆微暖和湛明嫣,而后两者,又告诉了自己的那些细节——
“刑房中,我姐姐被抽得鲜血淋漓,她跪在地上,恳求那对恶心的父母,希望他们能允许她嫁给你。她维护你,珍惜这段感情,在遭到拒绝后,我姐姐就不再退让,她宁可遭受捶楚,也要嫁给你,她宁可忍饥挨饿,被打得体无完肤,也要争取这个嫁给你的自由,她把这个视作最宝贵最不可割舍的利益与心愿!而你呢?凤晓白,你他妈还要等什么消息?等到我姐姐功力被废,就此成了玄黄界的废人,被逐出湛家流落于天寒地冻中,任人宰割吗?!”
江宜月哭了,程澄擦着眼睛,贾文静攥拳头,罗敬开呵斥着“是男人就上”,卓非垂下头,方丹霓沉默一刻,“我很佩服湛蓝的执着。湛蓝也是我的朋友。我不参与她家的事情,但总不能看着她被折磨,还无动于衷。居家好男人,让开吧。我们是去搭救朋友,不是合伙犯罪。”
凤晓白说:“不。”
湛垚举起拳头,让孙桥拦下。
“听他的,回去。”孙桥魄力十足道。
程澄粉拳袭来,孙桥利落地打回,“我不是某个爱犯君子病的家伙,警告你们几个,别跟我来这套,谁要当下一个,手骨捏碎。”
“给个理由!”贾文静厉声说。
孙桥说:“回去坐着。”
没人动。
孙桥冷笑,“敬酒不吃——”
一掌过去,罗敬开先飞出去,紧跟着卓非滚来,俩人跌了一团;贾文静一惊,眼前一花,摔到沙发上,余光看着方丹霓也跟着飞过来,这俩人抱成一团。
孙桥丢出方丹霓后,扫了程澄一眼——程丫头瑟缩一下,又站直身子,“你扔我出去吧,最好从窗台丢出去,我直接去救湛蓝。”
湛垚冷道:“孙桥,玄黄界的人,不是打不起。你最好给我一个理由。”
他亮出符咒,绿光冒起。
孙桥说:“等消息。”
“到底等XX什么消息?”湛垚怒道,符咒袭向孙桥,孙桥闪身一躲,湛垚再度逼近,手中掐诀,绿光奔流而来,孙桥步法变化,顺手抄起一旁的长柄扫帚,对上湛垚的玄黄之法!
这回江宜月和程澄都离开门,追过去喊“别打”。凤晓白知道那俩人都有分寸,也不担心。此时此刻,他紧紧贴着冰凉的门板,整颗心里只有湛垚喊的那些话,是罗敬开那句“是男人就上”。
他眼前只是心爱的湛蓝,伤痕累累,软倒在地,饥寒交迫的凄楚样子。
她需要那个许诺保护她,给她安全感的人,及时出现。
但是那个人,无能地只配守在后方,被动地等消息。
湛蓝,你到底如何?!
是否你已无力再联系我们了?
若真是如此……那我就不能等了……
右臂忽然一弹一弹的,就好像一堆手指头正在那上面跳舞。
他心中一动,急忙背过身去,偷偷捋开袖子——
原先的那枚红圆印记早已褪下去,可不知怎地,此刻竟盈满绿光,那绿光水一样溢流出来,在他的手臂上,组成一行行绿色的字——
迅速躲开一切视线,务必秘密接收消息。收到此条,指尖点绿光圈后,在左手臂写字回复。
蓝。
作者有话要说:不虐了不虐了,大家都放心往下看吧!绝对比叶子香甜得多啊!
☆、第四章 警铃
湛青凰进入禁室探望的时候;湛蓝筝张张眼睛,虚弱地欠了欠身子,一截瘦弱的胳膊向前歪歪斜斜着一伸;“曾姨婆——您终于来救我了——我好冷——”
声音沙哑,目光呆滞;脸上竟烧得一片火红,身子还在被子底下不住地打抖。
湛青凰惊呆了。她几步跑过去;心肝宝贝地抱了湛蓝筝,先是肉啊骨头的喊半天,再就破口大骂湛明儒;怒责齐音然;最后整个湛家都让这位百岁老人给数落个遍,她一面说,一面搂着湛蓝筝,轻抚后背,哄得湛蓝筝又开始哭,低低诉着命苦。湛青凰人老而容易感伤,也就跟着哭,曾祖孙俩对着抹了半天泪,到底是湛青凰先拭干了,“筝儿,你老子心忒狠!你娘也不是个懂事的。你二叔那就是个没主心骨的窝囊废,让他那鬼鬼祟祟的老婆给摆布得团团转,还有你那姑姑,也不是个省事的,这一家子人,哪个有你爷爷和我这般真心护你?偏生你爷爷这回不在,就他还能压住这一家子老小……”
“曾姨婆……”湛蓝筝继续抹泪,“我爸妈不要我了,他们骂我不是人,他们觉得我活几年,他们就得少活几年,他们拿烙铁烙我,拿鞭子抽我,我现在吃不饱,穿不暖,饥寒交迫,曾姨婆,这里真的好冷,这被子真的好薄,我真的要死了,曾姨婆我真的不想活了,我撑不住了……”
湛青凰老泪纵横了半天,低声道:“婆的乖乖。不哭了。听曾姨婆跟你说。曾姨婆老了,管不住你们这群小的。家里的事情,也掺和不上,实在没法护你。而今你老子铁了心要废你,可没有你的认罪书,他又不好强行废黜……”
“所以他捏造了一堆虚假证据来诬陷我!他对我严刑逼供,曾姨婆,你看啊——”湛蓝筝掀开衣服,露出伤痕累累的后背,被烫过的痕迹格外狰狞。
湛青凰登时心痛无比,“等你爷爷回来,知道你被折磨成这个样子,他不揍你老子就怪了!”
“我还等的及爷爷回来吗?”湛蓝筝放下衣服,凄楚地问。
湛青凰叹了叹,“好孩子,曾姨婆不瞒你,是你老子让曾姨婆过来劝你签字认罪的。你老子横了心,你老娘也不护着你,其余人都揣着各自心事,齐齐等着看你的好戏,而今你爷爷和你师父都不在,能给你说上话的也没了。好孩子,你先听曾姨婆一句劝,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这么硬撑下去,如何撑得过?难道让你爷爷和你师父回来给你收尸吗?到时候即便给你平反洗白,也不过是坟头烧抹纸钱,周年做篇悼赋,如何比得过睁眼见青天啊?”
“曾姨婆,我明白您的意思。反正木已成舟,不如先认个罪,少受点苦头,等爷爷他们回来后,再求了他们给做主,讨回公道吧?”湛蓝筝含泪道,“可是曾姨婆,我没做过的事情,我为什么要认?我不认!我就是不认!让我老子打死我吧,反正他总是强调我是他生的,那他赐个生再给个死,我去的倒也不含糊。不过就是累得他当了杀女的恶人,可也比我气死亲爹的不孝罪过要好一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