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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兔崽子喝高了。”湛蓝筝笑到乱晃脑袋,门刚好又开了,方丹霓端着沙拉塔,而孙桥冷着脸,跟在后面。
“餐台有点窄啊。”湛蓝筝听到方丹霓娇道,“也就阿桥能有那臂力,端稳了盘子,要不然我可摞不起这个塔呢。”
罗敬开凑上前去,“真是精品。”
他赞叹着,脑袋恨不得顶到方丹霓的胸膛上。
小罗永远那个德性,和女孩子从不避讳。
湛蓝筝想。
其他人作何反应,湛蓝筝管不了,因为湛明儒的声音又响起了。
“你的警察朋友就一脚过去,让他闭嘴,别说真相?”
“爸——我那老姐是腿抽筋了,她天天搞动作,偶尔不动作了,腿就受不住了。”湛蓝筝笑眯眯道,“老姐,老姐!我爸不信你腿抽筋啊!要不你再给小罗一下子?”
贾文静正用一副恶心的表情面对方丹霓,闻听此言,二话不说,一个扫腿把罗敬开放倒,“腿肚子还硬着呢,抽完筋得多活动。”她理直气壮地拍拍小腿。
但是罗敬开站在了方丹霓面前,倒下去的时候,两手一带——
咣当!!
沙拉塔斜飞到孙桥身上——他利落地一个后退,袖口还是沾上酱。
包间里顿时安静下来。
罗敬开缩着身子滚到一边去了,贾文静也怔了,她和朋友处,一向率性,不似在岗位上那样瞻前顾后,何况又一直担心湛蓝筝的情况,见她那么一说,必是要自己帮忙掩护,遂想也没想,立马做了,可不知道,还会有这般后果——但也不能怪湛蓝筝喊得时机太巧,就埋怨几句老天爷,最后只好道:“哦呦!对不起哦!”
孙桥若是领情,就见鬼了,“你眼瞎了吗?”
啪!
岑娇娜哪里还能听下去,一双筷子拍到桌上,只拍得掉漆。
程澄却比谁反应都快,抢先一步拦过去,“孙桥。”
小丫头站在贾文静前面,“反正我站在老姐前面。”
她对走过来的孙桥,平静地说。
孙桥扣上她肩膀,“滚。”
容采薇到底没拦住岑娇娜手里的杯子,那超大号的厚玻璃杯,对准孙桥的额头,呼呼扑来。
孙桥看也不看,反手一格,杯子又呼一下,冲向岑娇娜的脑袋。
凤晓白一拍桌子,一根筷子弹入空中,直直插过去,竟贯穿整只厚玻璃杯子,将它生生钉在了七八米开外的墙上——从湛家人的桌面上飞过去的。
嚓——
杯子四分五裂,筷子深入墙壁,岿然不动。
凤晓白的目光却不是看向孙桥,而是落到湛家这桌——最先对上的,就是湛明儒的眼睛。
“欺人不要太甚。”君子白一字一顿道。
湛明儒微微冷笑,看了湛蓝筝一眼,倒不说话。
孙桥似也受了这警告,双手垂落身旁,方丹霓抱住他的胳膊,“阿桥,算了。毕竟都是熟人,咱俩再去拿一份吧。”
孙桥未置可否,方丹霓拽着他要走,程澄忽然道:“方丹霓,我看你也忙了这么久,累得很吧?还是我去拿沙拉,你好好歇息一会儿,看你那高筒靴子,七八厘米的根,再走几步,水泡都该破了。”
方丹霓轻笑,“谢谢丫头了。你工作场合和我不一样,我必须得穿高级的带根鞋,不似你随便弄个小布鞋就OK。我早已适应,所以不必麻烦。何况我刚才和阿桥配合得非常好,毕竟我们在一起工作那么久,平时住得也近,一起弄案子,策划标书,也常去西餐厅弄几个沙拉造型呢。阿桥,你看呢?”
孙桥依然不言不语,面色宛若暴风雨前的天空。
程澄平静地说:“孙桥,你是干体力活的,你说吧,和谁去?”
“不用麻烦,丫头。”方丹霓亲切笑道,“我和阿桥比较默契,在公司里,钟经理也是认可的呢。”
“我没问你。” 程澄冷道,“你能让孙桥说吗?总是开口替人家回答问题,他当然没法说话了。孙桥,说起来,你还没对我说一句‘新春快乐’呢。”
她看着孙桥道。
“别介意啊丫头,阿桥没和任何人说。他本来就不爱来,若不是我非拉着他,他才不会出来呢。”方丹霓笑道。
“Oh my 佛啊!可怜我一下,告诉我,咱们这里到底谁姓‘阿’?”岑娇娜忍不住呛道,“有姓‘阿’的吗?我怎么不知道?站出来让姐姐我看看啊!”
程澄头也不回道:“八女王,你别说了。我自己能——”
方丹霓却似是逮住了时机,笑道:“我们这里面谁姓‘八’啊?我刚刚只听到湛蓝喊‘爸’呢。何时又蹦出个‘八’啊?八女是什么?八卦女吗?怪不得喜欢废话,跟个饶舌鹦鹉似的。”
岑娇娜将盘子咣当一下,只笑得天下太平,“八女再糟糕,也比妓女好么。”
方丹霓无辜地说:“吓啊!这里有妓女么?在哪里啊?”
“就在眼前哦。”岑娇娜不理会容采薇地苦苦劝阻,只抱了双臂,乐呵呵道。
方丹霓想了一下,咯咯笑道:“喏——”
她眼角那一点点丹红,因为发笑而凑到一起,打量着岑娇娜,发亮的长睫毛,正满意地忽闪着,“谢谢提醒,我看到了。确实在眼前。”
“你丫个贱人——”岑娇娜抄起鸡翅盘子,正迅速解决鸭胸肉的丁小剪立刻红了眼,“别摔鸡翅!摔豆腐去!”
她一把护住盘子,大声道,“出来吃饭就都和和气气的好不好?不就是个沙拉塔吗?干脆两位美女都别去,我去好吧?我盖宝塔的手艺也不错,湛蓝和莞尔都行,我们仨常在必胜客盖宝塔。要不莞尔你去?”
赫莞尔刷地红了脸,紧低头,丁小剪一声“得”,撂了筷子,把鸡翅盘塞给赫莞尔,嘱咐一句“看好了”,转身走向孙桥。
孙桥却不屑道:“你是个什么东西?不要以为见过一次,就能攀上我。”
丁小剪冷了脸,贾文静和岑娇娜咆哮起来,贾文静更是要上去动手,让罗敬开那三位男士好一通拉扯。
于是湛家人看了个大热闹——湛家人都很傲娇,只看不评,但闹了半天,脸上的表情也就都挂不住——要知道贾文静嗓门大,而岑娇娜能骂人,一向喜欢温和女孩子的齐音然,湛明嫣,陆微暖自然流露出不以为然的神色——齐音然要更显得不满,因为那都是湛蓝筝的朋友。像湛修慈这样老沉人物,自然不见脸色上的变动。可小辈人里,就有破功的了,譬如湛思晴,忍不住对身边的湛思露和湛歆爱说:“掌门的朋友,怎么都这个样子啊,掌门那么规矩,朋友却都乱闹,这倒是让我有点不信那句话了呢。”
湛歆爱纳闷道:“哪句啊?”
湛思晴说:“近朱者赤,近墨者黑啊。”
她的声音有点大,湛家人都听到了,于是本就脸色不太好的湛蓝筝,猛地就飙了,“我靠啊!你们丫都有完没完啊?!”
“湛蓝筝!”第一个反应的却是湛明儒,“不许说脏话!”
“我去行了吧?反正饭是我请的,我想拿什么,就拿什么。你们谁爱跟来就跟来。”湛蓝筝气冲冲地向门边走去,刚把门打开,就听到方丹霓在背后说:“若知道有这么大麻烦,我就该早说。我和孙桥领结婚证了!”
湛蓝筝将门重重地撞上了。
包厢内死一般寂静。
没人能反应过来,反应过来也说不出话了。
而孙桥,开口了。
“我对你说过好几次了。”他对方丹霓冷冷道,随后也摔门出去了。
沙拉区内,湛蓝筝将盘子摔给孙桥,“拿稳!”
她开始垫萝卜,铺黄瓜,“她母亲要不行了?”
“嗯。”
“非得用这种方法?”
“我警告过方丹霓闭紧嘴巴,明显她不听。”
湛蓝筝说:“挺到老人家离开。”
孙桥把盘子放到一边去,“疯女人?!我凭什么听你的?”
湛蓝筝冷冷道:“现在没人。”
孙桥面无表情地拿起盘子,“我后面?”
“我看着呢。我后面呢?”
“我可以看三面。”
“有什么声音吗?”
“没有,他口风很紧,不过我曾看到过,他向一个不知从哪里冒出来的年轻人,喊父亲。”
湛蓝筝心里轻轻一动,她码放黄瓜片,“你没去过名大附近的鲜花礼品店吧?”
“废话。”
“他把建议沈玢买蝴蝶兰的事情栽到你身上。”
“拙劣。不过是让你以为我和他穿一条裤子。”
“我知道,跟谁干活,你也没那么嘴碎。”
“你倒了解。不过我不是跟谁干活,我只是给你脸而已,注意用词。” 孙桥冷笑,“他信不过我。他最信的是湛垚。湛垚在湛家恐怕有内应。这是我唯一能感觉出来的。”
“信得过就不是他了。” 湛蓝筝小心地垫了一层大块杨桃,“他不会傻到用一个湛垚来颠覆湛家。我还没考虑好下一步是他先出,还是我先上。局面先稳着,你和方丹霓忙去吧。”
“你要做什么?”
“尚未想好,等我联系。”
“什么时候我的三魂七魄可以彻底塑好?”
“这个问题你应该去问无涯。”
“他听谁的呢?”孙桥冷哼道,“你真卑劣。”
湛蓝筝微微一笑,“走吧。都搭好了。”
她直起身子,满意地看着这座沙拉塔,“当时你为什么失败了?”
“我动得太早,是非就此颠倒。”孙桥面无表情道。
湛蓝筝点点头,“把盘子端回去。”
她声音很轻,孙桥蹙眉,“确定?”
“确定。走。”湛蓝筝小声道。
他俩回了包间,里面的气氛却更加不对头,已经到了掉根针都能让人听到的地步了——甚至都没人对孙桥老老实实端盘子回来,表示惊讶。
湛蓝筝想,是啊,一场突如其来的结婚,自然会撞晕了大家。
“湛蓝。”凤晓白站在两张桌子之间,表情很严肃,他拉起湛蓝筝的手。
“你回来的正好。当着你的面,我再说一遍。”凤晓白坚定道,“今天,是大好的日子。虽然我事先并没有特意的物质准备,但是我在心里,已经准备了无数次,我相信我的诚意,是在座诸位都能明白的。时值传统佳节,数日长假,这边是湛蓝的友人,这边是湛蓝的亲人,没有比这个巧合,更加美妙的了。我相信这是上天的祝福,所以——”
他紧紧拉着湛蓝筝的手,转向湛明儒。
“湛先生。”他说,“请把您的长女湛蓝筝,嫁给我。”
席间,维持了死样寂静。
然后,丁小剪,吃完最后一根鸡翅,她从容放下筷子,擦好手,站起来。
鼓掌。
江宜月立刻跟上,赫莞尔,容采薇都站起来,连心情不好的程澄也暂时露出笑容,努力地送上祝福的掌声,方丹霓却不在——就在丁小剪开始鼓掌的时候,方丹霓急忙忙拿着乍亮的手机,跑出去了。
气氛随着贾文静飙出的一声“好样的”,而开始热烈,岑娇娜再也控制不住激动,跳上椅子欢呼起来,罗敬开嚎了一嗓子“凤晓白你是纯爷们”,戴翔和卓非两个男人都很“纯爷们”地跟着一起哄。
“嫁给他!”最是淡漠而寡言的江宜月,此刻仿佛变了个人般,竟第一个,猛地尖叫了出来。
“嫁给他!”岑娇娜算是找到知音了,立刻扯开嗓子跟进。
“嫁给他!”罗敬开喝高了,脸红脖子粗地吼道,“早就该嫁了!都谈了几年啦!”
“答应!答应!答应!答应!答应!”贾文静带头拍桌子打节奏,其他人纷纷跟着节奏也加入进来——只孙桥不耐烦地将沙拉塔撂桌子上,低头开吃。
在这一派喧闹中,湛家人的席位,却已接近冰点。
不说别人,直接面对逼婚“火力”